第2章 侗乡招魂夜

第二章 侗乡招魂夜

经过一番仔细勘察,在确定没有其它生还者后,老张接到了继续行车的指令,但他一想到避震弹簧上挂着的那些东西,全就一阵阵的发麻,心想该不会就这么带着“他们”一起走吧?

细心的杨站长看出了老张的顾虑,对他说道:“我们马上要封锁区间信号,等待救援车过来,在信号封锁前还能挤出十来分钟,你把列车移至2号股道里,我们抓紧时间把车轮上的东西清理一下,你才好离开!”

老张感恩戴德的连连称谢,赶紧照办!

一个多小时后,救援车抵达,大批工作人员在隧道内将事故场地快速清理完毕,初步统计出死亡人数为7人左右。

根据现场遗留的物品和刺鼻的酒味分析,这是一伙外出吃酒席的村民,估计都喝高了,才发生了这样的惨剧。

上级部门很快针对此事作了重要批示:要以最快的速度确定死者份,并做好家属的绪安抚工作;对于发现的生还者,要尽一切的力量进行救治!

杨站长处理完站上的事,骑上自行车赶到乐昌乡卫生院。小李子告诉他,经过医生的详细检查,现场生还的那个孩子除了部分软组织挫伤外,并无其它致命的伤,但就是一直昏迷不醒。上的血迹经过化验也确定不是他的,很可能是蹭上去的,体脱水况非常严重,现在正在进行输液治疗。

“既然没受重伤,为什么会昏迷不醒??”杨站长问道。

“可能是惊吓过度,医生是这么说的”小李子答。

杨站长找到卫生院的刘院长,和他确认了一下那孩子的况后,建议到:“要不把他转到大医院去彻底检查一遍,心里也好有底??”

刘院长笑了笑:“不用不用,就是惊吓过度,输两天液就没事了,等到确认了份,直接就可以让家属领回去了,省得跑来跑去的麻烦!”

“唉;;;才这么小就经历了如此惨烈的**,这种记忆可能会伴随他的一辈子的,苦命的仔呀”杨站长叹道。

“谁说不是呢,心理的创伤要比体的伤害更难以治愈”刘院长也叹道。

次,通过公安部门一个昼夜的努力,7名死者的份也最终确定了,他们全部属于乐昌乡石板寨的村民,且都是男,年龄最大的67岁,最小的35岁。但令大家困惑的是,竟然没有人认识医院里昏迷的那个男孩,工作组拿着照片走遍了邻近的村子,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后来工作组又驱车前往遇难村民去吃酒席的那个村子,寻访下来的结果也是一样,全村没有一个人认识或见过这个孩子。

这可就奇了怪了,难道那孩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由于孩子一直昏迷不醒,无法问询,工作组不得不暂时放下这个疑问,转而去忙别的事去了,那孩子的常料理和监护任务就委托给了杨站长和乡卫生院。

发生惊天惨祸的石板寨,是一个民风淳朴的侗族大寨,寨子里最老的鼓楼和风雨桥,少说都有百来年的历史了。

按照侗族同胞的丧俗习惯,家里如果死了人,首先要放一挂“落气炮”通知全寨,然后用一个空器皿烧一些“落气钱”给死者买路用,接着再用艾叶水擦净尸体,男死者的要剃光头,女死者要梳妆挽髻,最后穿上寿衣摆置在堂屋里,死者左手要握住一团糯米饭,右手握住几张纸钱,让他见到祖宗时既有钱又有粮,不至于没有面子。

若是年轻死者,称为“青丧”,得将健全的牙齿故意打掉一颗,表示不是意外夭折,而是正常老死,否则无法投胎转世。

这回寨子里一下子死掉7个,而且都是非正常死亡,乡里送来的只是七具骨灰盒,因此以上应有的程序都无法进行,这可愁坏了死者家属,他们担心这些凶死的亲人不但入不了祖坟,还会变成厉鬼回来为祸乡里。

虽然铁道部门撞死了人不用负责,但出于人道角度考虑,还是对每户死者家属作出了适当的经济补偿,乡长也随工作组来到村委会作了表态,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提出来,能满足的绝对会尽量的满足。

憨厚实诚的乡亲们经过商议,最后竟提出了一个让工作组哭笑不得的请求:希望zF能找一个道行高深的“先生”来做一场超度法事,让死去的亲人能够早去往间投胎转世。

这下可把乡长给难住了,要是答应吧,为一乡之长,这可是在带头搞封建迷信,若让县里知道了,自己不但会沦为一个笑柄,估计还会影响以后的仕途;可如果要是不答应吧,村民们提出来的这个条件实在不算是苛刻,跟那些大哭大闹,坐地起价的刁民们相比起来,不知要轻松了多少倍。

一旁的秘书推了一下金丝眼镜,附在乡长的耳旁如此这般的说了几句,乡长紧锁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他清了清嗓,对大伙说道:“超度亡魂,天经地义,我们zF部门是应该给予尊重和支持,但我们是机关单位,没有这方面的信息和资源,你们可以通过自己的渠道去找,无论对方要价几何,你们都无需担心,到时候一并算在丧葬费里给大家报销,你们说,好不好?”

既然zF同意买单,乡亲们觉得有了底气,自然也就没什么说的了,乡长的提议获得了一致通过。

村民们当天便派出了精干人士,兵分几路去往四乡八寨遍访高人,可是无论他们找到谁,对方一听说是这事,纷纷知难而退,偌大一个乐昌竟没有一个人敢接这份差事,他们都说这是凶煞,若非极高的本事,不但镇不住它,可能还会给施法者带来灭顶之灾,并祸及全寨。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紧迫,按照侗家人的习俗,凶死者若在三天内无法安魂下葬,他们就会变成孤魂野鬼,对寨子里的人进行报复,届时所有人都将不得安宁。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时,寨子里德高望重的阿太公给大家推荐了一个人选。

此人是邻县朗旺苗乡的一个高人,道号“魁谷真人”。他不但精通各种道教法术和苗药医术,而且为乡亲们看病驱鬼从不要钱,在朗旺当地那是家喻户晓,声名远播。

可是他脾气古怪,且行踪不定,并且不喜欢别人叫他道士或法师,平里只以“赤脚医生”自居,若非一般的交,出再多的钱也请不动他。

听到阿太公如此一说,大伙刚燃烧起来的希望瞬间又被浇灭。

“他一个苗寨的大仙,咱们和他又没什么交,叫他来给我们做法事,看来是不可能的了”村长潘文顺失望的说。

不过,潘村长这回可说错了,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且得来全不费工夫。

大伙挠破了头皮都怕请不来的魁谷真人,竟然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了寨门口!

“星相异常,得知你们这里出了凶煞,特连夜赶来替天行道”他如是说。

得知高人不请自来,全寨上下无不欣喜异常,纷纷涌出家门奔走相告。

那魁谷真人进寨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清场,除了本寨村民,其它人员必须离开。

潘村长以为这是法事要求,立马照办,在好说歹说的劝走了工作组和乡领导后,魁谷真人才告诉他:“我不喜欢和这些‘吃皇粮’的打交道!”

“那我算吗?”村长有点胆怯的问道。

魁谷真人笑了笑:“你是吃包谷饭的,不算!”

这个玩笑虽不太成功,但潘村长瞬间觉得和这个怪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清场完毕,真人给大家分派了任务:妇女们都回家去选米,要一粒一粒的选,中间要长,两头要尖,共需二斤八两左右;青壮劳力都拿上锄头铁锹,到寨子外的柳河转弯处挖掘墓坑,每个墓坑之间要相隔三米,排成一线;各死者家属派一个脚力好的年青人,用背篓装上几件死者生前的衣物,然后到寨子中心的鼓楼待命;其余的人,负责将7个骨灰盒摆放在寨子口的风雨桥上,桥面需撒上火炭灰,撒完后要用小树叶刷匀。

一切吩咐下去后,魁谷真人也沐浴净,换上了法衣。

为什么说是法衣而不是道袍呢,因为真人从来就不承认自己是道士,他袍子上的图案也不是常见的五行八卦,而是苗族刺绣花鸟鱼虫,虽然整体看上去还是很像道袍,但浓郁的苗家风格已然突破了道家传统的抽象艺术。

穿戴完毕的魁谷真人,于寨子口的风雨桥头设了一个神坛,将各种法器摆放整齐,并将六面招魂幡插出一个“定魂阵”,然后画了七张引魂符,分别写上每个死者的生辰八字,让家属将符贴在了装有死者衣物的背篓上。

做完这一切,太阳已经偏西了,魁谷真人让七位家属背上背篓立刻出发,务必要在天黑前赶到发生事故的隧道口,每人手里拿上四两分拣好的引路米和买路钱,待天色完全黑尽之后就开始往回走,要一路走一路呼喊死者的姓名,且每走七步就要撒一把纸钱和几颗米粒,一直走回到寨门口方可停止。

由于安魂现场不能有太多人围观,否则阳气太重将会影响魂魄归位,于是村民们自发的来到了寨子中心的场坝上,他们燃起了一堆熊熊的篝火开始唱歌跳舞,用侗家人自己的方式祈求神灵来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