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布鲁斯—帕廷顿计划 Page 3
“当然。我们说不出没有车票的原因,这样一就可以得到解释了。每件事情都是吻合的。”
“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们仍然远远没有揭开他的死亡之谜。真是,事情没有变得比较简单,反而更加离奇了。”
“或许是这样,"福尔摩斯若有所思地说,“或许是这样。”他开始默默地陷入沉思之中,直到这列慢车最后抵达乌尔威奇车站。于是他叫了一辆马车,从口袋里掏出迈克罗夫特的字条。
“今天下午,我们得访问好几处地方,"他说。"我,首先引起我们注意的是詹姆斯·瓦尔特爵士吧。”
这位著名官员的住宅是一幢漂亮的别墅,绿茵茵的一片草地延伸到泰晤士河岸。我们到达的时候,雾气已在消散,射来一道微弱、带有水气的阳光。管事听见铃声,出来开门。
“詹姆斯爵士,先生!"他脸色严肃地说,“詹姆斯爵士今天早上已经去世了。”
“天哪!"福尔摩斯惊呼起来。"怎么死的?”
“先生,您也许愿意进来见见他的弟弟廷上校吧?”
“好。见见最好。”
我们被带进一个光线暗淡的客厅。过了一会儿,一个五十岁的高个子来到我们面前,他外表英俊,稍微有点胡子。他就是死去的那位科学家的弟弟。从他惶惑的眼神、没有洗净的面颊和蓬乱的头发可以看出,这家人遭到了一场突然的打击。他谈起这件事,声调不很清晰。
“这是一件可怕的丑闻,"他说,“我哥哥詹姆斯爵士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这种事他经受不住,使他伤心。他总是为他主管的那个部门的效率而自豪,这次可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我们本来以为他可以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帮助我们查明这件案子的。”
“我敢向你们担保,这件事对他就象对你和对我们大家一样,是一个谜。他已经把他知道的所有情况都报告警方了。当然,卡多甘·韦斯特有罪,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其余的一切都是太不可思议了。”
“你不能对这件事提出任何新的看法吗?”
“除了我已经看到的和听到的之外,我本人什么也不知道。我不想失礼,可是你可以了解,福尔摩斯先生,目前我们非常狼狈。所以,我只好请你们赶快结束这次访问。”
“真没料到这一意外的发展,"当我们重新坐上马车时,我的朋友说道。"我怀疑这是否是自然死亡,还是这个老家伙自杀啦?如果是后者,是否是因为失职而自谴的一种表示?这个问题且留到将再说。现在让我们去找卡多甘·韦斯特一家。”
坐落在郊区的一所小巧而维护得很好的房子里住着死难者的母亲。这位老太太悲痛得神志不清了,对我们没有什么用处。不过她身边有一位脸色苍白的,自称是维奥蕾特·韦斯特伯莉小姐,死者的未婚妻。她就是在他遇难的那天晚上最后见过他的人。
“我说不出什么道理来,福尔摩斯先生,"她说。“这个悲剧发生以,我就没有闭过眼,白天想,晚上,想呀,想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阿瑟是世界上头脑最单纯、最侠义、最爱国的人。他要是会出卖交托给他严密保管的,那他早就把自己的右手砍断了。凡是知道他的人,都认为这简直是荒谬,不可能,反常。”
“可是事实呢,韦斯特伯莉小姐?”
“对,对,我承认我无法解释。”
“他是需要钱吗?”
“不,他的需求很简单,他的薪水又很高,他积蓄了几百英镑。我们准备在新年结婚的。”
“没有什么受过精神刺激的迹象吗?哦,韦斯特伯莉小姐,对我们直说吧。”
我的同伴的敏锐眼睛已经注意到她的态度有了一些变化。她的脸色变了,犹豫不决。
“是的,"她终于说了,“我觉得他心里有什么事。”
“时间很长了吗?”
“就是最近这个星期前后。他显得忧虑、急躁。有一次我追问他,他承认是有事,那件事和他的公务有关。‘这对我来说太严重了,不能说,即使对你也不能说,'他说。别的我就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福尔摩斯的脸色变得沉重了。
“说下去,韦斯特伯莉小姐。即使事情可能对他不利,也说下去。会带来什么结果,我们也说不上。”
“的确,我没有什么别的可说了。有一两次,他好象想告诉我一点什么。有一天晚上,他谈到那个秘密的重要性。我还记得他说过,外国间谍无疑是会付出高价的。”
我朋友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还有呢?”
“他说我们对这种事很马虎——叛国者要取得计划是很容易的。”
“这些话是最近才的吗?”
“是的,就在最近。”
“现在谈谈那个最后的夜晚吧。”
“我们是上剧院去的。雾太大,以致无法乘坐马车。我们步行着,走到办公室附近时,他突然窜进雾里去了。”
“什么话也没说?”
“他惊叫了一声,就是这些。我等待着,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后我回家了。第二天早上办公室开门之后,他们就来查询了。十二点左右我听到可怕的消息。啊,福尔摩斯先生,你要是能够挽回他的荣誉该多好呀!荣誉对他可是件大事。”
福尔摩斯沉痛地摇摇头。
“走,华生,"他说,“到别处去想办法。我们的下一站必须是文件被盗的办公室。
“原来对这个年青人就已经够不利的了,可是我们的查询使得情况对他更加不利了。"他说话时马车已经缓缓走动了。“即将到来的婚事使他起了犯罪的念头。他当然需要钱。既然他谈到钱,他就起了心了。他把他的打算告诉她,差一点使她也成了他叛国的同谋。真是糟透啦。”
“但是,福尔摩斯,性格肯定也能说明一些问题吧?那么,再说他为什么要把这个姑娘撂在街上,跑去干这一件罪行呢?”
“说得对!肯定是有些说不过去。不过,他们遇到的是难以对付的情况。”
高级办事员悉得尼·约翰逊先生在办公室里会见我们。他恭敬地接待了我们,这往往是我同伴的名片所带来的。他是个身材很瘦、粗鲁、脸上有斑点的中年人,面容憔悴。由于他总是精神紧张,两只手一直在抽搐着。
“真糟糕,福尔摩斯先生,太糟糕啦!主管人死了,你听说了吗?”
“我们刚从他家里来。”
“这地方乱糟糟的。主管人死了,卡多甘·韦斯特死了,文件被盗了。可是,星期一晚上我们关门的时候,我们的办公室是和政府部门的任何一个办公室一样有效率的。老天爷,想AE餦f1来真可怕!在这些人里面,这个韦斯特竟会干出这种事来!”
“那么,你是肯定他有罪的喽?”
“我看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解脱。我是象信任我自己一样信任他的。”
“办公室是在星期一几点钟关的?”
“五点钟。”
“是你关的?”
“我总是最后一个出来。”
“计划放在哪里?”
“保险柜里。是我亲自放进去的。”
“这屋子没有看守人吗?”
“有。不过他还得看守另外几个部门。看守人是个老兵,十分诚实可靠。那天晚上,他没有发现什么。当然雾是很大的。”
“说不定卡多甘·韦斯特是想在下班以后溜进来哩,他要有三把钥匙才能拿到文件,对不对?”
“对,三把。外屋一把,办公室一把,保险柜一把。”
“只有詹姆斯·瓦尔特爵士和你才有这些钥匙吗?”
“门的钥匙我没有——我只有保险柜的。”
“詹姆斯爵士气日工作是一个有条理的人吗?”
“是的,我认为是的。这三把钥匙,就我所知,他是拴在同一个小环上的。我经常看见钥匙拴在小环上面。”
“他到伦敦去是带着这个小环去的?”
“他是这样说的。”
“你的钥匙从来没有离过手?”
“没有。”
“如果韦斯特是嫌疑犯,他一定有一把仿造的钥匙,可是在他身上并没有找到。另外一点:如果这个办公室里有一名职员存心出卖计划,复制计划难道不比象实际上所做的那样把计划原本拿走更简单些吗?”
“有效地复制计划,需要具有相当的技术知识才行。”
“不过,我想詹姆斯爵士也好,你也好,韦斯特也好,都是有这种技术知识的吧?”
“那当然,我们都懂。可是,我请你别把我往这件事上拉,福尔摩斯先生。事实上,计划原件已经在韦斯特身上发现了,我们这样东猜西想又有什么用处?”
“唔,他满可以万无一失地进行复制,这样他同样能够达到目的,他却偏要去冒险偷盗原件。真是奇怪。”
“是奇怪,这没有问题——可是他这样干了。”
“每进行一次查询,案情总是有些令人费解的地方。现在有三份文件仍然丢失在外。据我所知,这是极端重要的文件。”
“是的,是这样。”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有谁掌握了这三份文件,不需要另外七份文件就可以建造一艘布鲁斯-帕廷顿潜水艇了?”
“这一点我已向海军部作了报告。不过,我今天又翻阅了一下图纸。是不是这样,我也不能肯定。双阀门自动调节孔的图样是画在已经找回的一张文件上的。外国人是造不出这种船来的,除非他们发明出来了。当然,他们也可能很快就能克服这方面的困难。”
“丢失的三份图纸是不是最重要的?”
“当然是。”
“我想,在你的允许下,我现在要在这屋子里走一走。我本来想问的问题,现在一个也想不起来了。”
他检查了保险柜的锁、房门,最后是窗户上的铁制窗叶。当我们来到外面的草地上时,这才引起了他的浓厚兴趣。窗外有一丛月桂树。有几根树枝看上去好象曾被攀折过。他用放大镜仔细检查了树枝,接着又察看了树下地面上的几个模糊不清的记号。最后,他要那位高级办事员关上铁百叶窗。他指着叫我看,百叶窗正中间关不严实,有人在窗外是可以看得见室内情形的。
“三天的耽误,破坏了这些迹印。迹印也许能说明一些问题,也许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好罢,华生,我想乌尔威奇不可能我们进一步的帮助啦。我们的收获并不大。看能不能在伦敦干得更好一点。”
然而,在我们离开乌尔威奇车站之前,我们又得到一点收获。售票员满有把握地说,他看见过卡多甘·韦斯特——他记得他——就在星期一晚上,他是坐八点一刻开往伦敦桥的那趟车去伦敦的。他是一个人,买了一张三等单程车票。他的惊慌失措的举动当时使售票员感到吃惊。他发抖得厉害,找给他的钱都拿不住,还是售票员帮他拿的。参看时间表说明,韦斯特在七点半钟左右离开那个姑娘之后,八点一刻这趟车是他可能搭乘的第一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