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谈 三王映霞

倾尽所有做自己

睿智若她。

爱恨纠缠里,她进退自如,

所以,她的爱情不受伤。

清醒若她。

始终知道自己要什么,哪怕倾尽所有,也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样子。

细想,一个女子的人生都当应如此自我地把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一任盲从地交付给哪个男人。

如此,才可若她王映霞一样获得人生的圆满。

导 语

工夫就是时间,能磨砺出女人最动人的光华。

这是一个时尚女性杂志在采访章子怡时,写下的话语。一看下,竟有了深的惊动,遂想起那个擎着“荸荠白”艳光四射的杭州第一美女王映霞来。她们都是从一张白纸,继而在生活里被添加上愈来愈多的浓墨与重彩。

不同的是,子怡于电影内外的戏梦人生里,独步地击出胜利的一掌,光华于人。映霞则是在爱情的内外缠绵曲折里,渐渐走出自己胜利的一步,艳绝在人前。然,所经的都是人间的事,所跃然于人的,皆是自我的傲然的人生。

她们,都有本事将全世界的恶意狠狠地抛在脑后,以自己的方式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哪怕倾尽所有,定得仍要该干吗干吗,没那么多顾虑。

做自己,最重要。

她们这样的女子,都谨言于心。

怪不得,许多人说,章子怡现在的一切,皆是她自己拿回来的。

反观,映霞的一生,何尝不是。

上海,乃为一座包容的城。

所以,才有了尚贤坊那样一条里弄在喧闹的市中心,理直气壮地坦露着自己不甚光鲜的过往:年久失修的楼房,断壁残垣的窗户,腐烂霉变的墙壁,幽暗细窄的楼梯,以及摇摇欲坠生了油腻的黄灯,都在诉说了一个历史下经历万千的过往。

就是在这条弄堂里,于

20世纪

40年代曾上演过一段惊动世

人的“玫瑰事件”,并且在现今那“玫瑰”的馨香还残留飘浮着。

“玫瑰事件”的主角,是两位响当当的人物。一个是那“生怕情多累美人”的江南才子,一个是为那“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杭州第一美人王映霞。

他们二人的那桩子风月情事的起端,就是发生在这条尚贤坊弄堂里。

那时,映霞因为避难从温州来到上海孙百刚亭子间暂住。孙百刚则住在尚贤坊一座石库门房子的前楼。他是好交友的人,府上经常是高朋满座。孙百刚,乃是王家的世交,对映霞是照顾有加。

那日,寓居于上海的郁达夫洗了个澡,换上远在北平的妻子孙荃刚刚寄给他的皮袍子,兴致高昂地赶往位于法租界的尚贤坊,来拜访孙百刚。之前曾于上海内山书店遇见了这位昔日留日的同窗,想到自日本一别数年后,这次难得的相聚,重逢的喜悦冲散了郁达夫几日来的阴郁情绪。

生活,多的是遇见。爱情,也多于遇见中生。

看郁达夫和王映霞的那一次遇见遂生的爱情,即可得以印证。

郁达夫,是万万没想到这次拜访,带给自己是这样大的惊喜。

只记得,他初见她时,她迎来一双“明眸如水,一泓秋波”的眸子,当下即一瞥惊鸿,惊为天人,便自此乱了那七尺男儿的心扉。

也是,那日的映霞实在是惹人艳绝的。只见她着一身织锦旗袍,身姿窈窕,曲线玲珑,面庞明艳,端的是让人乱了心扉的。

他郁达夫,则是在隆冬额头上竟冒出了汗珠来的一脸昭然若揭的窘迫。

生于山水旖旎的西子湖畔的映霞,确是明艳照人,秀外慧中的,一袭肌肤雪艳,双眸若秋水做舵,脸庞如粉妆玉琢。真真是,西湖水孕育出的美人,一身潋滟风情,尽得西湖水绮丽灵秀之气;一颦一笑,不啻就是西子湖水光山色的缩影。这样的美女,是任谁都抵抗不了地被深深吸引。

郁达夫,是一见了她便忘了此行的初衷,是一颗心只为伊人顾盼,因而在当夜的日记里他如是写道:“我的心被映霞搅乱了,南风大,天气却温和,月明风暖,我真想煞了映霞,不知她是否也在想我,此事当竭力进行,求得和她做一个永久的朋友。”

爱情,是一种遇见。

他郁达夫,遇见了自己的爱情;只是映霞是否也能若他一般感受到爱情散发的余味呢?

且说,她初见他,心亦是起了少女情怀的涟漪的。那际,她已然读过他早期的代表作《沉沦》,对他的才华亦是仰慕倾加的。

不过,她是谨言慎行的女子,亦是洁身自好的女子,知晓他已是使君有妇,是那家有贤妻身为人父的而立青年;而她自己亦有着婚约在身,是为那已定媒妁正当妙龄的闺阁待嫁女娘。

由此,她自是内省着,不动声色,一切只任心海洪涛。

逃难之前,毕业于浙江师范学院的她,是按着省府教育厅的分配,远赴浙南,任职温州第十中学附小教师的新女性。只可惜,没多久一场战事的临近,迫使她逃难投奔于王家的世交孙百刚处。

在一片兵荒马乱、鼙鼓频催声中,她是只念着能护她爱她于乱世的良人在哪里?

才情的郁达夫,是能入她眼的男子,因他既不是一个满腹经纶但却无隔宿之粮的士人,亦非纨绔子弟或脑满肠肥的阔佬。看似,是可托付终身的良人的。

因而,她虽端着一颗奴家娇羞内藏的心,却是将一波多情的爱的泓水洒向了他。

就即,在那一丛冬夜里,爱火燃烧着的两颗纤细颤微的灵魂,是于一会儿的时间里交融在一起了。

彼时,郁达夫三十一岁。映霞,二十岁。

映霞,原是要放了这爱的。

因她知道郁达夫心里,仍是放不下那结发之妻的。要她将就那妾的身份,断然是过不了她那颗受过新式教育之现代女性的心的。于是,她决定在爱火还未燃烧至焚心似火的当儿,熄灭了它。

只是,爱情里的事,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决断之事。即便是狠下心来,做决定时亦免不了犹豫不决的。映霞,亦是这般。因而,她开始陷入一种难解脱的苦闷之中,想着“就这样天昏地暗地整天同郁达夫腻在一起鬼混,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终究不是办法。情感已然白热化了,再进展下去,势必要赔上自己的身体与清白了”。不免,有些懊恼起这段爱情来。

孙百刚,亦曾劝她回避郁达夫,以让他及早死心。不过,映霞却是不忍的,说道:“倘若断然拒绝他,结果非但不能解除他的烦恼,也许会招来意外。”爱情似这般的,哪是你说断就能断,说了就能了的。不然,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爱恨纠缠之事了。

就如莎士比亚说的那般幡然醒悟:“爱和炭相同,烧起来,没法叫它冷却。”

可是,爱意渐深渐浓,决断之事更是成了难办之事。映霞知,若不冷静下,好好深思下接下来如何继续下去,将真的会无以为继。于是,她终于决定先返回杭州,以便好好冷静地仔细思量一番。

很快,家庭的温暖,使得映霞暂时忘却了上海的爱之烦恼。

可惜苦煞了郁达夫。在见不到映霞的日子,郁达夫若那断线的风筝,终日飘飘****,无以所依。很快,他就病了,夜间咳嗽得厉害的当儿,他便起身给映霞写信:“第一我们的年龄相差太远,相互的感情是当然不能发生的;第二我自己的丰采不扬,这是我平生最大的恨事,不能引起你内部的燃烧;第三我的羽毛不丰,没有千万的家财,没有盖世的声誉,所以不能使你五体投地地接受我的催眠和暗示。”信末并说:“这一回的事情,完全是我不好,完全是我一个人自不量力瞎闯的结果。我这一封信,可以证明你的清白,证明你的高尚,你不过是一个被难者,一个被疯狗咬了的人。你对我本来并没有什么好恶之感,并没有男女私情的;万一你要证明你的清白,证明你的高尚,有将这一封信发表的必要的时候,我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抗议。”

郁达夫,真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欲擒故纵的爱情高手。

往事历历在目,映霞的那一颗为着他的爱情之心,自是抵抗不了,开始为他动摇起来。

接着,高手的郁达夫又去信:“你情愿做一个家庭的奴隶吗?

你还是情愿做一个自由的女王?你的生活尽可以独立,你的自由,绝不应该就这样的轻轻抛弃……”

是女子,都无法不为其所动吧!

更何况,他绝然是个十足的情圣。

为了爱情,为了映霞,他亲赴富阳,求得映霞家人的谅解与同意。趁着苍茫的暮色,来到位于金刚寺巷七号的王家的他,惴惴不安,唯恐遭到冷遇,心想:“倘若被赶了出来,也好借暮色的掩护,而不至于过分难堪。”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这一切的种种努力,终于冲破了家庭、社会的重重阻碍。

映霞,终于答应了他的求婚。

只是,郁达夫的发妻孙荃仍是个心底最深的痛。她,真的无法无视和逾越。婚期,因此一拖再拖,她亦为此哭哭啼啼起来,甚而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值得。高手郁达夫,见此使出了撒手锏。

他将自己与映霞的恋爱过程,巨细不遗、点点滴滴记载下来的日记,编成《日记九种》于

1927年

9月由北新书局出版发

行。内容新奇大胆,轰动一时,无异于将王映霞的一切**裸地呈现于世人面前,简直是向天下宣示:“王映霞这个女人是郁达夫的了!”

终是,有情人成眷属。

1928年

1月,郁达夫与王映霞于上海南京路东亚酒楼正式宣布结婚。

同年

2月,西子湖畔大旅社内一场轰动杭州城的婚礼展现于世人眼前。

南社诗人柳亚子,适时赠诗赞美他们为“富春江上神仙侣”。

时年,郁达夫三十三岁,映霞二十二岁。

我爱的李碧华,曾如是凿凿地写过:“婚姻是很简单的一回事。

婚姻是蚌和珍珠。一粒沙无意中走进蚌的身体,蚌不断付出它的心血减少痛苦。终于,便产生了一颗完美的珍珠了。”

她亦写过:“世上之所以有矢志不渝的爱情,忠肝义胆的气概,皆因为时间相当短暂,方支撑得了。久病床前无孝子,旷日持久不容易,一切事物之美好在于‘没时间变坏’。”

这是将婚姻与爱情的好与坏,写入骨髓的真切清晰了。

看,婚姻后的映霞和郁达夫,更觉得碧华说得入心入骨。

映霞,是为那该让人百般欣赏品味着的,是要日日细心侍候来不得半点疏忽之怠的。然,他郁达夫虽对她极为疼爱呵护,痴狂爱恋时,亦可以“朝来风色暗高楼,偕隐名山誓白头,好事只愁天妒我,为君先买五湖舟”a,却未必能够真懂她的心思。

如是,他们这一对爱意情深的婚姻里的两个人,再是朝朝暮暮亦免不了落入貌合神离的窠臼里了。

映霞,开始在写给郁达夫的信中抱怨:“别人都会在文章中称赞自己的妻子、爱人,只有你,一结婚后便无声无息,就像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了这个人一样。做你的妻子,倒不如做个被你朋友遗弃了的爱人来得值得,就如徐亦定一样。”

她,已不满郁达夫将爱情视作阶段性产物,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的飘忽之心态了,并在不满中产生了一种挥之不去的幻灭感。

记不得谁说过的,“爱一个人,就是心疼一个人。爱得深了,潜在的父性或母性必然会参加进来。只是迷恋,并不心疼,这样的爱还只停留在感官上,没有深入心窝里,往往不能持久”。想他郁达夫之所以爱映霞,不过是爱上了映霞那“丰肥的体质和澄美的瞳神”,在日久的朝夕相处下,这样的爱又如何能够久长!

也还是有过令人艳羡的幸福生活的。那时他们刚刚新婚,于上海的赫德路嘉禾里的一栋旧式洋楼里,他们过起了隐居般蜜意情浓的生活。郁达夫终日忙于著书、翻译,扛起了家庭生活的重担,映霞则为操持家务忙得不亦乐乎。

二人温馨、甜蜜浪漫的画面,辉映在厨房的灶台前、街边的饭馆内、温馨的影院中、夕阳下的马车上。

a 郁达夫致王映霞情诗之一。为赢得王映霞的欢心,郁达夫写了无数的情书和情诗,其中这一首被时人传诵一时。——编者注只可惜,好景不长。郁达夫的发妻孙荃从北京寄来信,信中诉说着生活的窘况和思念的哀愁。见信,郁达夫竟是多起情来。

回想起半年来自己置妻儿于不顾的种种行为,忆起荃君“仰视百鸟飞,大小必双翔。人事多错迕,与君永相望”

a的种种痴情,

更觉得良心备受谴责,自责到了无地,于是忍不住在日记里写下“心里只在想法子,如何报答我的女人,我可爱又可怜的女奴隶”。

任怎样的女子,看见这样的话语,都会心酸涩不已的。更何况,是深爱着达夫的映霞。

仿似命中注定的劫,1925年

5月,郁达夫于广州一连接到孙

荃从北平打来的急电,告以儿子患脑膜炎病情危重。于是,郁达夫赶忙奔赴北平,却是五岁的儿子已然离世。孙荃经此打击自是痛不欲生,郁达夫亦是泪眼相向。两人互相慰藉,那一首“生死中年两不堪,生非容易死非甘;剧怜病骨如秋鹤,犹吐青丝学晚蚕”b,已是将两人的生命紧密系在一起了。

可是,即便这般,他亦是戒不掉爱映霞。

a 出自唐·杜甫《新婚别》一诗。错迕:错杂交迕,就是不如意的意思。

全句的意思是说,你看,天上的鸟儿都自由自在地飞翔,不论大的小的,全是成对成双;可人世间不如意的事儿本来就多啊,但愿你和我两地同心,永不相忘!——编者注

b 出自郁达夫《病中作》。郁达夫一生坎坷多难,诗歌清瘦沉郁,流露出对人事的悲苦无奈。——编者注偏偏这世上的女子有两种,一种赏心,一种悦目。

相比较前一种,郁达夫更是无法抵抗后一种女子。这样的女子,会让他痴迷、发狂、忘却一切,如同一剂毒药,早已使他命悬一线。就如,映霞这般极美的女子。

如此,即便内心备受谴责,即使葬送了家庭、付出了生命,他都是要除了爱她得到她的爱之外,而不选择任何其他的。

只是,爱情哪是你一厢情愿的事儿。

在久长的岁月里,他们之间的裂痕愈发深了起来。

那时,他们已经搬至杭州大学路场官弄的一幢中式楼房中。

此际的达夫,已近中年,因而格外希求安定清和的生活。平日里,是深居简出,以读些小诗文娱乐旦夕,间或外出爬山涉水。

无太多共同爱好的映霞,自是不喜这种生活状态。

于是,她开始了自己的交际应酬,常常于“风雨茅庐”中款待宾朋。于是乎,一众达官名流及一些曾在“风雨茅庐”建造过程中出过力的人,名正言顺成了这座幽雅宅院里的常客。他们经常轻车熟路来此饮酒品茗,笑语声喧地消磨掉一个下午或一个黄昏。有时直到夜阑人静,“风雨茅庐”仍是高朋满座,华灯人影,有人就曾谑称“风雨茅庐”简直就是一个高级人士出入的俱乐部。

而平日艳羡映霞美貌的一干男子,为了一睹伊人的璀璨笑靥、优美风姿、迷人的眼神与妖饶的风韵,纷沓而来。有些轻佻的人,甚至在端茶递水或夜阑客散之时,有意无意之间触摸她的玉手,或凑近面颊嗅到她的发香。

在这一票男人中,时任浙江省教育厅厅长许绍棣渐渐成了主角。

他本是郁达夫之友,向来过从密切,然其目的却是仰慕着映霞的如花美貌。郁达夫万万不曾料想,他与映霞花费了半生积蓄辛苦营造的“风雨茅庐”,竟然成为他们爱情的坟墓。

一日,他回到家中,不见映霞,却发现了许绍棣写给映霞情意绵绵的几封信。于是,便断定映霞仿效卓文君与她的“司马相如”私奔了。加之他冲动的性格,便做出了那件令人吃惊的事儿——在《大公报》上刊登“寻人启事”曰:“王映霞女士:鉴乱世男女离合本属寻常,汝与某君之关系及携去之细软衣饰银款项契据等都不成问题,唯汝母及小孩想念甚殷,乞告以地址。

郁达夫谨。”

难怪他如是写。因为,在这之前许绍棣对映霞百般殷勤,关于他们之间的暧昧传闻早已烟雨满城。所以,当寻不见映霞时,郁达夫才这般笃定地认为。

其实,则不然。

实际上,映霞只是到了她的朋友曹秉哲的家里。翌日,当她看到那则“寻人启事”时,心内不禁勃然大怒。发誓,若是要她回去,郁达夫必须在大公报上刊登道歉启事。达夫自知理亏,不得不在报上刊登“道歉启事”:“达夫前以神经失常,语言不合,致逼走妻王映霞女士,并在登报寻找启事中,诬指与某君关系及携去细软等事。事后寻思,复经朋友解说,始知全出于误会。兹特登报声明,并深致歉意。”

只是,他们的关系如同破碎的镜子,终难圆于最初。

戏剧大师曹禺说过:“长相知,才能不相疑;不相疑,才能长相知。”

爱情里,若是有了疑,便就没了“长相知”可循。

在后来的日子里,他们之间的隔阂裂痕更是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终于,映霞因不堪他们夫妻关系的愈来愈恶化,一度只身远赴印尼廖内岛的一所学校担任教员。后来,因不习惯岛上的艰苦生活,一学期后又返回新加坡。然而,碎了的爱情,再也无法捡拾。

再后来的后来,郁达夫做的一件事,终于把他们的婚姻推向了坟墓。

1939年,郁达夫在香港《大风》旬刊上发表著名的《毁家诗纪》,包括有详细注释的十九首诗和一首词。郁达夫公开披露了他与王映霞之间的情感恩怨,并且痛心疾首地指出王映霞在情感上对他的背叛是导致毁家的重要原因。

郁达夫在《毁家诗纪》中对王映霞的报复和责难,震动了文坛。

同时,也震动了映霞与他离婚的决心。

1940年

3月,他们在新加坡协议离了婚。

由此,他和她。

——转身,爱,已是天涯。

碧华,还写过:

没有所谓“矢志不渝”——只因找不到更好的,没有所谓“难舍难离”——是外界**不够大,若真大到足够让你离去,统统拨归于“缘尽”,没有所谓的头也不回——不回顾,当然是马上有了填补,无心恋战。

……万事都在“衡量”二字。

一切,都归咎于“缘尽”吧。

她,毕竟是活得自我的女子。即使在爱里,她也是不能够失去自我的。是要倾尽所有,都要做自己的真我女子。这样的她,未曾不好。若非如此,她怎会在离婚之后,还能获得一份令人艳羡不已,安好的生活呢?

聪明若她,人都说红颜多薄命,她却是可进退自如的,始终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要什么,过什么样的生活。因而,她的人生很圆满。

且说,离婚后,映霞到了重庆。她开始努力生活,努力工作。

因着军统头子戴笠的缘故,她获得到一份在外交部担任文书科科员的好工作。她知道,这是她的好机会。于是,在第一天上班时,她刻意打扮了一番,穿上一身凹凸有致的花色旗袍,足蹬三寸高跟皮鞋,加上她那“荸荠白”的皮肤,确实是艳光四射。

她款摆腰肢走进办公室时,使四座皆惊。

映霞是清楚地知道,红颜易老,青春不再,她必须好好地把握自己犹存的风韵,而且还要尽量摆脱“郁达夫弃妇”的阴影。

所以,她努力地重塑淑女的形象。她,亦谨言慎行,往日故交在重庆,她亦刻意少往来。

不久,经此精心准备,她又重新在社交界抛头露面。商会会长王晓籁成了她的干爹。她亦凭着她的家世、学识、美艳、机敏,加上岁月的磨炼、爱情的波折、饱经世故的人情练达,还有人见人怕的戴笠撑腰,日子过得是顺风顺水。

1942年

4月,由曾代理民国国务总理兼外长、后任南京国民政府外交部长的王正廷做媒,王映霞在重庆再度披上嫁衣。而这一次的婚礼更是惊动四方,冠盖云集,贺客如云,极为排场,宴宾三日,王莹、胡蝶、金山这些当时的大明星也都前来赴宴。

新郎钟贤道,亦是响当当的人物。江苏常州人,毕业于北京中国大学(初名国民大学,1917年改名为中国大学),任职于重庆华中航业局,是王正廷的得意门生。

为此,著名作家施蛰存还专门为王映霞赋诗一首:“朱唇憔悴玉容曜,说到平生泪迹濡。早岁延明真快婿,于今方朔是狂夫。

谤书欲玷荆和壁,归妹难为和浦珠。蹀蹀御沟歌决绝,山中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