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挫折

在乐谱的封面上，印着很大的德文“贝多芬”字样，十分醒目。而且，这个名字的周围用象征荣誉的月桂树叶图样围了起来。

但是，这本乐谱却不是贝多芬的作品。乐谱封面上印着：

舒伯特打算将这首钢琴曲呈献给他一直深深敬爱的贝多芬。当然，这和普通的赠送不同，在乐谱的封面上，贝多芬的名字被放在文字的中央，并用象征荣耀的月桂树叶围起来，这种做法确实很符合性情老实的舒伯特的作风。并且所谓的“法国式歌曲”是舒伯特在杰利茨庄时所作的歌曲，他把这首歌曲改写成钢琴变奏曲献给贝多芬。这时候是1822年的4月，舒伯特那年25岁。

舒伯特拿着刚印好的乐谱，兴奋地向约瑟夫·胡登巴勒说：

“我要把这份乐谱送给贝多芬先生，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音乐家!听说，在不久的将来，他就会完成一首有合唱的大交响曲，真不知道这首大交响曲会是多么伟大！像我这样的人，是绝不能跟他相比的。我的交响曲比起器乐大作曲家贝多芬的大交响曲，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我也只能把歌曲改成的钢琴曲，呈献给他而已。据说很早之前，他的耳疾很严重，现在几乎连自己作的曲子都听不到。所以，他平常脾气很古怪，不愿意见生人。我很怕见不到他，约瑟夫，请你陪我一起去吧!”

因为以前安斯林曾到过贝多芬所住的地方，所以身为弟弟的约瑟夫便答应他说：“当然没问题!”

“这句话真是让我感觉很不舒服！这种话听着感觉是你这个作曲者自己连所有权都没有，巴贝雅可以随便出版你的作品，有权自由发售。”

“是这样没错。”舒伯特露出了一副很自然的表情说，“我决定以后都让巴贝雅出版我的作品，这样做我不是更有利一些吗？巴贝雅也是这样说的。这个老家伙固然不怎么样，但有时也相当亲切。我和贝多芬不一样，我的作品尤其是器乐曲（器乐指键盘乐器，特别是钢琴），不容易卖掉。所以，我与其按照售出的数量慢慢地拿钱，还不如刚开始就先拿到一笔可观的钱，然后把其他的事都交给巴贝雅处理。我觉得这样对我比较有利，而且也不麻烦。不过如果卖不出去的话，就实在太对不起巴贝雅了!因为听说纸张费和印刷费都相当的贵。”

“这么说，你把《魔王》《野玫瑰》等歌曲的乐谱版权也卖了？”

“那是当然了!”舒伯特毫不在意地回答。

听舒伯特这么一说，约瑟夫·胡登巴勒内心不禁叫道：“这下子可坏了！”

其实，不懂世事的舒伯特早就被狡诈的乐谱出版商巴贝雅欺骗了。因为，巴贝雅明白，将来舒伯特的作品必然畅销，所以他就和舒伯特签订合同，凡是舒伯特的作品，他一律买下版权，将来无论是否畅销，都不必再付给舒伯特任何代价。

“唉！舒伯特，这回你是上了那个老狐狸的当了!”

舒伯特诧异地说：“怎么会呢？”

但是后来，当他听了胡登巴勒的说明之后，心里虽然很不愉快，但仍半信半疑地说：

“怎么会是这样子呢？但是我觉得没关系的，反正已经答应他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要尽快把这首变奏曲送给贝多芬，不知道他看了这首曲子后会怎么说？”

现在舒伯特心中只是关心和贝多芬见面的事情。胡登巴勒说：

“你之前看见过贝多芬吗？”

“当然了，我之前曾经远远地看过他好几次。是在音乐会场或是啤酒店这类的地方看到的。在很久之前的萨列里先生的庆祝会上，我第一次见到他。”

可是，内向的舒伯特多年以来从来不敢走到贝多芬的面前自我介绍。

这一次，舒伯特为了呈献自己作的曲子给贝多芬，才鼓起了勇气准备去拜访他。这天，他准备去拜访52岁的音乐家贝多芬，也难怪他要紧张、兴奋了！那时，贝多芬住在治诺斯多弗街一直过去的德布林克地方，舒伯特对那地方很熟。

舒伯特终于来到了贝多芬家的大门口，他的心仍旧狂跳不止，他拉了门铃的绳子后，有一位女用人出来开门，他看了一眼穿着朴素而戴了一副眼镜的小个子舒伯特后，说：

“先生出门去了。”

“这样啊，那么请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想大概是出去散步了，他并没有说到哪里去。他带了乐稿出去，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假如先生回来的话，请你把这东西交给他。”

现在舒伯特明显有一些惊慌，见不到贝多芬，他觉得很遗憾。他把小心翼翼拿来的包装好的乐谱，交给了女佣。女用人又说：

“请问尊姓大名？”

“全都写在里面了。”

站在舒伯特旁边的约瑟夫·胡登巴勒口吻轻松地向女用人说：

“他是作曲家舒伯特。”

没一会儿，他们就向这位女用人告别，很快地离开了贝多芬的家。

过了半年左右，舒伯特完成了第五首弥撒曲（《降A大调》）。其实，这首弥撒曲是在三年前写成的，舒伯特又加以修改，这对于舒伯特来说，是很少有的事。后来，舒伯特再次把这首弥撒曲修改了一番。他之所以把一首作品改了又改，很可能是受到了贝多芬的影响。贝多芬每写一首作品的时候，往往是花费很长的时间才完成，例如著名的《第九交响曲》完成于1823年，但贝多芬开始写这首交响曲时是在1817年或者更早。

舒贝尔和舒伯特从1821 年秋天开始合作写的歌剧《阿方索与艾斯翠拉》，于1822年2月在维也纳完成。

演剧界消息灵通的舒贝尔，虽经过相当的努力，但这出歌剧仍然没有上演的机会。

舒伯特曾经在维也纳拜访了一位著名的音乐前辈，这位音乐前辈对于他的歌剧《阿方索与艾特瑞拉》非常欣赏。虽然有前辈的推荐，《阿方索与艾斯翠拉》仍没有办法在维也纳的任何一家歌剧院上演。

“不要着急，咱们千万不要为了这种事泄气。”

现在，在匈牙利皇冠馆，舒伯特愉快地将自己的啤酒杯碰了一下舒贝尔的酒杯，然后一口气就喝干了。

约瑟夫·胡登巴勒有点担心地说：“舒伯特，你不能再这样继续喝下去了！我哥哥安斯林和回到林茨的斯帕文都非常期望你有所发展。”

“你们不必担心，我迟早会把交响曲寄给安斯林。另外，我也写信给老爹了，我告诉他，我经常住在黑驹小学，让他放心。”舒伯特越说越高兴。

对于歌剧《阿方索与艾斯翠拉》还没有上演的事，约瑟夫·胡登巴勒比作词者、作曲者二人还要着急。

他不但向维也纳的宫廷剧院和其他剧院交涉，甚至向慕尼黑和布拉格（捷克首都）的剧院接洽，假如不愿上演《阿方索和艾斯翠拉》的话，希望能够同意上演舒伯特的早期歌剧《恶魔山庄》（1814年作），可是他的这些努力都没有成功。胡登巴勒还很关心舒伯特乐谱出版的事。

就在1822年秋天，他特地写信给莱比锡的出版社交涉，可是这件事和五年前在莱比锡出版社所作的交涉情形一样，也失败了。

虽然经过不少挫折，但由于斯帕文和安斯林·胡登巴勒的大力推荐，舒伯特成了林茨市和格拉兹市音乐协会的荣誉会员。

舒伯特把歌曲集“作品13”寄给斯帕文，发信地点写的是驹野的黑驹小学。他父亲所办的这所小学，过去曾在驹野一带搬迁了好几次。

“约瑟夫，舒伯特，你们两个预祝我成功吧！现在我正在学习演戏，迟早有一天我会登上舞台，让观众们大声叫好。你们看怎么样？”

舒贝尔把酒杯举起，舒伯特也立刻把杯子举起，碰了一下舒贝尔的杯子，可是胡登巴勒却犹豫了一下。

“利奥波德，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准备到别的地方继续喝酒。”

因为18岁的画家利奥波德出现，舒贝尔和舒伯特似乎越来越高兴。可是，约瑟夫·胡登巴勒并不赞成再到其他地方喝酒，他可能是想起哥哥安斯林回乡奔丧的事。

后来，舒伯特写上“1822年10月30日”寄给约瑟夫的哥哥安斯林的作品，就是闻名后世的第八交响曲《未完成交响曲》（B小调）。

舒伯特被推荐为以格拉兹市为中心的东南地方音乐协会的荣誉会员，他为了感谢音乐协会，便根据当时的习惯，把这首《第八交响曲》经由住在当地的好友安斯林转送给音乐协会。但是，为什么在舒伯特去世后的37年（1865年），这份乐谱会在已成为老人的安斯林·胡登巴勒家被发现，而在此后才被公开演奏呢？

这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当时安斯林以为，舒伯特的这首只有两个乐章的《未完成交响曲》，还没有完成，所以，他继续等待舒伯特寄第三和第四乐章，而迟迟没有送交音乐协会。

其实，在1821年舒伯特所写的《第七交响曲》，也没有完成管弦乐的总谱。但这首1822年的《未完成交响曲》因为后来特别出名，所以才会产生各种传说。这首《未完成交响曲》是充分发挥舒伯特浪漫本质的伟大杰作，情趣生动的美妙乐音，与结构严谨的贝多芬交响曲有着全然不同的魅力。

1822年，舒伯特25岁的这一年，虽然历经种种艰辛，受到乐谱出版商巴贝雅的欺骗，写好的歌剧又没有机会上演，但到了秋天，他根据旧作《流浪者》（1828年），改写成杰出的钢琴曲《流浪者幻想曲》，可见他的作曲力仍旧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