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者,狷者,乡愿

朝廷里天翻地覆,鬼哭狼嚎,千里之外的浙江绍兴府却风轻云淡,水波不兴。王守仁每天到光相桥下的书院里讲学,师生和乐,无欲无思。

自从冤屈昭雪,官复原职,在京城大兴隆寺讲学至今,王守仁已经把讲学当成比做官更要紧的事,走到哪儿就把学堂办到哪儿,早先提出的良知、立志、知行合一等学说内容也渐渐被天下学子们接受。现在王守仁在绍兴开讲,天下学子纷纷慕名而来,一时间绍兴城里学子云集,书院之中人满为患。

这天两个弟子王畿和钱德洪一起来找王守仁,一见面就说:“我们想在先生面前请教一个问题:孔子赞扬狂者,以为‘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我们读《论语》之时对此处每每不能理解,先生对此怎么看?”

原来《论语》里有这样一段话:“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意思是说,孔子觉得中庸至圣的高人平时很难遇到,那么交朋友的时候宁可选择“狂者”和“狷者”来交往。同时孔子也对这两种人提出了一个建议,认为“狂者”应该不断进取,而“狷者”至少应该保持道德底线,做到有所为,有所不为。

对于孔子这段话古人的解释倒也清楚,其中朱熹的说法最有代表性,认为“狂者,志极高而行不掩,狷者,知未及而守有余”。意思是说狂者志向高远,行为坦**,毫不掩饰;狷者志向不够高,能力也有限,比狂者保守得多,但狷者至少还能做到洁身自好,不与身边的坏人同流合污。

狂者有志向,坦**而真诚,狷者虽然平凡一些,至少懂得道理,有原则底线,不肯与世俗之辈同流合污,这两种人是孔子所欣赏的。

话虽是这样说,其实对于“狂者”二字古来争议颇多,主要是因为中国人讲究一个谦逊,对于志向高远而毫不掩饰的人有些不能理解,甚而厌恶他们,于是学子们虽然知道孔子欣赏“狂者”,对这位至圣先师的话不敢提出异议,可私下里却往往不以为然,认为“狂者”嚣张浮躁,不可理喻,所以世上敢以狂者自居的人极少。

王畿和钱德洪都是阳明先生的同乡,年纪不大,追随阳明先生求学的时间也不长,在阳明门下弟子中都是出众的人才。可这两人对孔子的“狂者”一说也不太认同,所以就此事来向阳明先生请教。

对弟子们的想法王守仁是知道的,笑着问他们:“你们说不能理解孔子的意思,究竟是对‘狂者’、‘狷者’都不理解,还是唯独不能理解‘狂者胸襟’呢?”

王守仁这一问甚巧,两个弟子略想了想,同声回答。王畿说:“都不理解。”钱德洪却说:“狷者’好懂,只是‘狂者’不解。”

只这一个回答,王畿和钱德洪性格上的不同就显示出来了。

王畿这个人头脑聪明,思维敏捷,平日对阳明先生讲的道理领会得快,但言行之间略显虚浮些。钱德洪老诚沉稳,思路上略显保守,但品性极厚重,有什么说什么,一点也不会打埋伏。现在王畿说他对狂者、狷者都不理解,其实是对这两者都有所理解,只是解得不透。钱德洪却说“狷者好懂,狂者不解”,这是一句老实话,毫不掺假。

王阳明笑着说:“在孔夫子眼里,世人原本只分为两类,不是狂者就是狷者。然而假如狂者不能锐意进取,狷者不能坚守准则,就有可能堕落而为‘乡愿’。所以要解开这个谜,不能单讲‘狂狷’,还要加上‘乡愿’两个字才好。”看了两个弟子一眼,故意问:“孔夫子对‘乡愿’之辈是怎么说的?”

钱德洪忙说:“孔子骂乡愿一句话,说他们是‘德之贼也’。”

王守仁点点头:“乡愿,德之贼也。’可这道德之贼是个什么样子呢?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后汉三国时候曾出了一位著名的水镜先生,为人处世特别圆滑,见人总带三分笑,不管别人对他说什么,他只回答四个字:‘你这话对。’到后来连他老婆都看不下去了,责备他说:‘这些人大老远跑来和你说事情,请教学问,都是诚心实意的,可你却只用’你这话对‘四个字敷衍人家,实在有些过分了!’水镜先生听了这话一点也不生气,照样笑眯眯地说:‘你这话也对。’把他老婆气得没话说了。”

王守仁讲的故事有趣,钱德洪和王畿都笑了。

王守仁却没有笑,反而正色说道:“孔子所说的‘乡愿’就是这么一种人:见了忠信廉洁的君子,他们就装出一副忠信廉洁的样子,嘴里说的全是忠信廉洁的话儿;见了卑鄙邪恶的小人,他们就说些无耻下流的话来迎合小人。这么一个人,你想找他的毛病,找不到,想斥责他几句,也没话可说。可是细想想,这些人在君子面前假装忠信,是想取悦君子,与君子结交,至少别让这些君子责备他道德败坏;他在小人面前卑鄙下作,同流合污,是要取悦小人,免得小人恨他,害他。这种圆滑奸诈的货色,他的心早就被污染了,你再和他说什么立大志,做‘致良知’功夫,完全是白扯!这样的人,看似有用,其实早就废了;看似活着,其实已经死了。就像水镜先生之辈,其实他也有学问,也有见识,完全可以出来做事,可他却选择了圆滑,为什么会如此?只因为这些‘乡愿’心中已经完全失去了‘志向’二字。他们是自己把自己放弃了。”

听王守仁提起“志向”来,两位学生似有所感。钱德洪低头想了想,笑着说:“先生平时常对我们说‘人人皆可成圣贤’,就是鞭策我等要立大志。现在先生认为‘乡愿’之所以成为‘德之贼’,就是因为志气消磨,自误自毁。那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说:先生能有今天的成就,靠的就是少年时立下的大志?”

钱德洪这一问倒把王守仁问笑了:“你也知道我小时候‘立圣贤之志’的事?”

其实钱德洪追随阳明先生的时间还不长,只是从别人那里听来一些关于先生的奇闻轶事。现在阳明先生一问,他倒不好意思说了,嘿嘿地笑着不言语。

王守仁却把笑容收了起来,郑重其事地对学生们说:“我这个人小时候与众不同,淘气得很,今天讲到这里,就说给你听听吧。”

听阳明先生说要讲小时候的故事,钱德洪和王畿都来了兴趣,凑过来细听。

王守仁又想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想必你们也知道,我父亲是状元出身,极有学问,我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读书比一般孩子早,学问上比他们明白,诗词文章也算过得去,别人或是觉得我聪明,或是看着我父亲的面子,个个都夸我,人人都惯着我,惯来惯去的,就把我惯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只爱说些大话。有一回在学堂里问教书的先生:‘什么才是人生第一等事?’那位先生知道我父亲是状元公,就说:‘像你父亲那样读书中状元,就算是天下第一等事了吧。’哪知我当时说了一句:‘读书考状元不算什么,’做圣贤‘才是人生第一等事!’先生吓了一跳,就把这事告诉了我父亲,父亲听了就笑话我,说:‘你也想做圣贤吗?’我当时嘴上不敢说什么,心里很不服气,心想:凭什么我就做不得圣贤呢?”

听了这话,钱德洪立刻高声说道:“先生这话没有错!所谓‘人人皆可为尧舜’。又说‘人人心中有仲尼’。先生为什么就不能做一个圣贤呢?”

“人人皆可为尧舜”本是阳明心学一段要紧的内容,钱德洪毫不迟疑地说出这话,可见颇有胆量。王守仁最欣赏这种胆魄,微微点头:“你这话也在理,可细想想,却只有一半的道理,另一半还不足。”

阳明先生平时讲学,常对弟子们提起“人人皆可为尧舜”的话来,近些年提出了致良知的口号,更是常用“满街都是圣人”的话给弟子们励志。现在钱德洪把这个见解提出来,本以为先生一定会赞同,哪知王守仁却说“只有一半道理”,钱德洪忙拱手说:“学生愿闻其详。”

王守仁微笑着叹了口气:“这件事还是在我身上说吧。我小时候对人说‘做圣贤是第一等事’,别人听了有的赞我有志气,有的笑话我吹牛皮,这倒不要紧,因为我自己是认真的,后来我也曾经下苦功‘格竹子’,又狠狠读过几年圣贤书,苦苦钻研昼夜不息,结果几年下来怎么样?累得病了好几场,到最后竟留下一个咳血的病根子!现在一入春还犯病呢。”

是啊,王守仁年轻时候为了实现自己心里那个“格物穷理成圣贤”的傻志向,在做学问上头真正下过一番笨功夫,因为用功太狠,老父亲都看不过去,命人把他读书的蜡烛收起来,不让他夜读。可王守仁不听劝,自己把蜡烛藏起来,等别人睡了,照样秉烛苦读,一连苦了几年,“圣贤”没学成,倒生了一场病,养了两年才好,还落了个病根子。

这些年轻时的糊涂事儿,王守仁平时不对别人提起,他这些学生也不知道。现在王守仁把这些说了出来,钱德洪和王畿听了都唏嘘不已。

天下读书人个个十年寒窗,谁没下过苦功呢?像王守仁年轻时吃的苦头,钱德洪和王畿未必没吃过,所以他们知道阳明先生的苦处。

其实王守仁要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见两个弟子皱眉不语,怕他们在这上头闹误会,赶紧又说:“我年轻的时候虽然自己说了个‘成圣贤’,其实并没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做学问上头,十来岁的时候,听说蒙古人在长城外骚扰,我就想着投笔从戎做一个将军,于是学习弓箭骑术,读了好些兵书,可老父亲不许我琢磨这些,逼着我读书考进士,不得已,把这些任侠好勇之事都扔下了。后来我考中了进士,在工部观政,在户部当主事,没什么正经事做,就学着别人的样子入了一个诗社,写诗玩儿。哪知京城之地藏龙卧虎,在诗社里让我碰上了李梦阳、何景明、边贡、顾璘、康海这些人,个个都是天下闻名的大才子!我写的那些诗在小县城里拿出来一看是好的,可跟这些人一比,没有才气,弄了些日子觉得没意思,就退出诗社。可是不写诗又没事可干,怎么办呢?又想起小时候那个‘做圣贤’的志向,就捡起来,苦学一回,学出一身病来。只好又扔下,转而学道,学了些日子又转而学佛,经书读了几百本,满脑子都是避世出家的怪念头……”

阳明先生说到这里,一旁的王畿忽然笑道:“这个我倒听说过,先生当年参禅有了境界,曾经在杭州虎跑寺里遇到一个和尚,三年不出房门,也不和别人说话,先生见了就大喝一声:‘这和尚眼巴巴在看什么,口里絮絮在说什么!’那和尚听了,急忙起身和先生见礼。”

王畿的话还没说完,王守仁已经连连摆手:“不提这些啦,说起来自己脸都红。”话锋一转又回到正题:“我十来岁就在人前说下大话,要‘成圣贤’,可年轻的时候并没真正在这上头努力,一下子做这个,一下子做那个,弄到最后什么也没做成,只做成了一个‘纨绔子弟’!整天浪**闲游,一点也不踏实——后来我的老友湛若水说我年轻时有‘五溺’之病,就是在拿这个事儿说笑。那时若有人问我:‘你那做圣贤的志向还要不要了?’我必然无言以对,因为我小时候立的大志,到成年之后早就抛荒了。”把两个弟子看了一眼,缓缓问道:“你们说说,我年轻时明明立了大志,为何不能成事呢?”

阳明先生这一问十分深刻,钱德洪和王畿都不知如何回答,皱着眉头想了好久,还是王畿脑子快,忽然答道:“先生那时候年纪小,对学问理解不深,脑子里只生出一个‘成圣贤’的空念头,却并不知道‘圣贤’是要做什么,怎么做。就因为这个志向过于空泛,如同海市蜃楼一般,弄得长大之后无所适从,慢慢就把路走偏了。”

王守仁抬手一拍大腿:“说得对!我只说要‘做圣贤’,却不懂‘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这个大道理,没弄明白‘圣贤’是干什么的,以为‘圣贤’就是出人头地,就是读书读出别人不懂的道理;写诗写出别人没见过的句子;谈佛讲道,让别人以为我高深莫测,结果弄了一肚子私心,满脑子杂念!这么个糊涂人,哪能成‘圣贤’?现在回头一想,真把人笑死了!你们说,我当时犯的是什么毛病?”

不等王畿说话,钱德洪已经抢着说道:“先生这是‘知而不行,只是未知’的毛病吧?”

王守仁点点头:“你说得对,我年轻时叫嚣空谈,全不成才,变成了无用的纨绔,就是犯了这个‘知而不行,只是未知’的毛病。”说到这里,看着王畿,忽然问:“你刚才问我的问题是什么?”

眼看阳明先生把话说到要紧处,却忽然换了话头儿,王畿一愣,半天才想起来:“我问先生‘狂者’的含义。”

王守仁点点头:“狂者’究竟是怎样的人,几句话说不清楚,现在我把自己年轻时的故事讲给你听,你或许能明白。其实我年轻时就是个‘狂者’,头脑中虽然只有一个‘空念头’,可这念头毕竟也算是一个大志向,我胆子又大,敢于对别人说起,甚至敢于去实践理想,这么一来,我这个人就直率坦**,心里没有不可告人之事,这时候的我就是孔子说的‘狂者’,只要弄懂了‘圣贤’二字的真意,明白‘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的道理,在这个基础上再一努力,就能真正走上成圣之路了。就算我一时没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只要有这个‘狂者胸襟’在,至少不会沦为卑鄙的乡愿。”

王守仁把道理讲到这里,钱德洪这才明白:“这么说来,‘狂者’是个成圣贤的坯子,虽然还不成器,毕竟清白干净,未被世俗污染,但要真想成圣,还需要认真在炉火里淬炼一回,这才成器。”

王守仁微笑道:“对呀!孔子说‘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就是这个意思。狂者,是个还未烧成器的坯子,只要烧得好,立刻成器,所以狂者一定要有进取之心,敢入炉火,自我烧炼,千万不能把个‘空念头’放在嘴上,光说不做,就像我年轻时那样,自己把自己耽误了。狷者又不同,他们老实本分,天性固执,没有狂者那样的大志向,这样的人虽然平凡了些,却也不能苛责他,孔子认为:‘狷者’只要守住道德底线,不要失去原则沦为乡愿,就已经很好了。但孔子这话里有一个伏笔,你看出来没有?”

王守仁的问题时时出人意外,钱德洪忙问:“是什么伏笔?”

在阳明先生这些弟子中,狂者、狷者、乡愿都有。其中像王艮、陈九川那样的是狂者,黄绾之流后来沦落成了乡愿,而钱德洪,是个典型的狷者。

因为钱德洪的悟性不是很高,阳明先生对他讲道理也不得不讲得更直白些:“孔子在这里讲了,狂者必须有进取之心,狷者必须守住原则底线,那么狂者若失了进取心会怎样?狷者若守不住原则底线又会怎样呢?”

钱德洪想了想:“只怕会堕落成乡愿吧?”

王守仁连连点头:“说得对!‘乡愿’不是天生的,而是变化出来的。很多人年轻时本是个志向远大的‘狂者’,可惜他们空言‘志向’,却不能明白‘立人、达人’的重要,结果努力多年,一事无成!到最后志向全变成了空喊,变成了叫嚣,自己十分郁闷,不知出路在哪里,旁人也觉得这个人只会吹牛皮说大话,眼高手低,毫无用处,甚至觉得他吹牛皮的样子很讨厌,把他视为败类。久而久之,这个人的志向渐渐摧折,人也颓唐不堪,到最后,有不少人都沦为乡愿了。我们看一些人,年轻时说话做事灿然一新,蒸蒸日上,仿佛只要稍一淬炼就能成器,可到中年以后,竟沦落成了可耻的‘乡愿’,实在可惜得很。‘狂者’不能进取,会堕落成‘乡愿’,可‘乡愿’们媚俗已深,恶习已成,很难再变成狂狷之辈,所以世上‘乡愿’极多,‘狂者’甚少,就是这个缘故。”

阳明先生一席话,把古往今来无数有志有为的年轻人最终堕落的缘由给说透了。钱德洪和王畿听了这些话,心里暗暗惊讶,略一反思,更觉得震撼。

王守仁叹了口气,又说:“就说我自己吧,年轻时是个狂者,虽然还没有明白‘吾性自足,不假外求’的道理,毕竟有胆量,敢于上奏劝谏皇帝,哪知竟因此挨了打,贬了官,眼看忠而见弃,满心都是委屈,脑子里只想着如何隐退,回老家去做个田舍翁。后来被贬到龙场做驿丞,侥天之幸,被我悟到了圣学真谛,这才得以自救。要是让我三十五岁回绍兴做了乡绅,以我当时的心境,只怕早就成了‘乡愿’了。”

半晌,王畿喃喃道:“原来狂狷之辈堕落成‘乡愿’竟是这么容易……”

王守仁看了他一眼,点头说道:“对!狂狷者很容易沦为‘乡愿’,所以《尚书》里说‘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就是这个意思。要想不沦为乡愿,就要做到‘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这‘惟一’就是立下一个远大的志向,‘惟精’就是下一番‘致良知’的功夫,‘允执厥中’就是孔子说的‘仁以为己任,死而后已’。只有真正立下大志的人,才能一路坚持下去,死而后已。若只空谈‘志向’,却不能落在实处,不能下‘致良知’的苦功夫,年轻时立的志向变成了空喊,成了大话欺人,等到中年以后,就难免蜕变为乡愿。”

听到这里,两位学子耸然动容,钱德洪低声说道:“原来‘惟精惟一’是这么个道理……”

王守仁在旁说道:“是啊,‘惟精惟一’是什么?在我看来,就是‘惟务求仁’!什么是仁?就是利他,就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对咱们这些读圣贤书的儒生而言,‘克己复礼为仁。’先在自己心里下一番致良知的功夫,再用这良知去劝谏皇帝,为民请命,替百姓办事,这就是咱们这些人要讲求的‘仁’,能把这个志向放在心里,一生追求,死而后已,这就是儒生们成圣贤的路。”

到这里,阳明先生把狂者、狷者、乡愿之间的区别讲透了,把怎样由“狂”入“圣”的道路也指明了,剩下的,就看他的弟子们怎么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