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法国巴黎
马克思退出《莱茵报》编辑部以后,准备到国外去创办一本新的杂志。他认为最合适的地点是巴黎,因为巴黎是当时欧洲革命的中心,聚集着各国的许多革命者,特别是德国的一些革命者多数都流亡在那里。马克思希望通过创办这本杂志,能够把德国和法国的革命者团结起来,共同从事革命活动,所以把杂志定名为《德法年鉴》。马克思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准备在巴黎出版《德法年鉴》,然后秘密运回德国境内发行。
马克思同青年黑格尔派的卢格商定了出版杂志的计划,对于相关的细节也做了充分准备。卢格很有钱,他同意出资共同创办这本杂志。正当创办杂志的准备工作即将就绪的时候,普鲁士政府改变了手法,他们请来一个说客,企图以名利来收买马克思。
1843 年初的一天,也就是普鲁士政府查封《莱茵报》法令通过后不久,一个陌生人突然来到《莱茵报》编辑部,大大咧咧地要找主编。
“马克思先生在吗?我是他父亲生前的朋友,叫埃赛尔。”
埃赛尔已是普鲁士首席监察枢密顾问官高级官员,马克思很快记起了他。
“《莱茵报》要查封停办,出于与你父亲的友谊,也是根据普鲁士政府的意图,我来请你去担任《鲁普士国家报》的撰稿人。”
埃赛尔用不容商量的口气说。
“叔叔,感谢您对我父亲的怀念和对他儿子的爱护。”马克思深切地说,并不由得看了看带在身边的父亲的银版照片。
“马克思,你马上做个简单移交,今天就可以跟我走。”说完,埃赛尔满意地笑了。
“不,叔叔。《莱茵报》真要被查封,我还敢去《普鲁士国家报》登大雅之堂吗?那是不合适的。”马克思认真地说。
“没有问题,如果不合适的话,我也不会特意来请你上任的。
孩子,国家报纸的撰稿人,既有显赫的位置,又有一份固定的收入。”对方也恳切地说,“我们老了,只看你们长大成人了!”
不用说这个职业所带来的社会地位,就是固定收入这一项,对于一个已被剥夺了财产继承权、在普鲁士境内又不会有其他就业机会的人来说也是十分需要的。这也可以为马克思举行隆重的婚礼创造更好的条件,从而使他心爱的燕妮得到安宁和幸福的家庭;加上燕妮的哥哥在普鲁士政府已有了重要地位,结婚成家后在政府里谋个更好的职位是不成问题的。可是,马克思对这些都看不中,尤其是一想到燕妮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就更心烦起来。
“叔叔是一片好心好意。但有人是想要收买我,让我不说真话。为着他们长此以往过安宁日子,这怎么能办得到?!”马克思说得有些激动,“叔叔,《莱茵报》不封行不行?我退出编辑部总可以了吧?”
“……?”顾问官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请叔叔放心,我退出《莱茵报》,也不去国家报工作,相信我也一定会长大成人的。我是不会给爸爸和爸爸的朋友脸上抹黑的!”
顾问官无可奈何,只好悻悻地离去了。
马克思拒绝了政府的委任。为了忠实于自己的理想,为人类而工作,为大多数人谋利益,他咬了咬牙关,挺住各种困难,像普罗米修斯那样,宁愿被缚在崖石上,也不做宙斯的奴仆。
到巴黎去!到“新世界的首都”去!
马克思给卢格写信说:
到巴黎去吧,到这个古老的哲学大学和新世界的首府去吧!必须做的事情一定可以做到。所以我毫不怀疑一切困难都能克服,困难之大我是完全知道的。
1843 年10 月底,这对年轻的夫妇放弃了在德国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来到了异国他乡——法国巴黎,随同的只有女佣德穆特·琳蘅。他们很快就把家安置在了巴黎瓦诺街38 号。
巴黎是座拥有33 座塞纳河大桥的城市。燕妮和马克思喜欢这座城市,他们觉得再没有一座城市能有这样漂亮的街道和富丽堂皇的建筑了!这里有不少哥特式艺术的纪念建筑物:巴黎圣母院、圣保罗教堂;大学和很多高等学校所在地的拉丁区,坐落在塞纳河右岸的先圣祠,以及市政厅和商场;这里还有宽阔的林荫道、大广场和建筑物;河的北岸有卢浮宫和具有历史意义的土伊勒里宫,有总统府所在地的香榭丽舍大街,有凯旋门所在的星形大广场。
可马克思不是带妻子来巴黎观光的,他来的主要目的是在这里尽快出版和发行《德法年鉴》这份作为“一种主张彻底改造社会”的刊物。
一天,这对年轻的夫妇走过市政厅的时候,碰巧遇上一阵暴风,突然间大雨倾盆。燕妮和马克思在顶风斗雨中欢快地跑起来,后来他们在路易·菲利普大桥旁、格勒河岸才停下来,含笑地观赏着风雨奇景。
他们安详地在大雨中慢慢走过大街,并从波旁河岸拐到圣路维希岛,这时天空中电闪雷鸣。塞纳河对面奥姆岸上矗立着一长串灰色的房子,它们彼此不同的屋顶,互相掩映,清晰地显出轮廓来。市政厅的青色石板屋顶和圣保罗教堂包着铅皮的半球形屋顶被暴雨冲刷得闪闪发光。
他们俩走着走着,只差几步路就到了住所,可马克思却还挽着燕妮在雨中往前走,不留意下雨的事,他的思想又回到了《德法年鉴》上。
“你知道吗?是谁寄给我一篇文章?”马克思突然问。
燕妮摇了摇头,雨珠从帽子上淌下来了,眼睛一片模糊,只听任马克思挽着走。
“恩格斯!就是那个‘商人的儿子’,他住在曼彻斯特。他的文章确实可以用,是研究古典政治经济学不可多得的文章,正如他自己说的,他的那支笔确实非常争气。我将把他的文章放在我的年鉴的第一期上,文中可以看出这位‘商人的儿子’非常透彻地认识到了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非常难能可贵啊!”
燕妮注意地倾听,默默地贴近马克思走着。当一位打伞的女人与他俩撞个满怀时,才发现他们早已在雨中走过了自己的住宅。
“卡尔,你知道吗?”燕妮却快活地说,“我在家乡压抑地度过了精神上的孤独生活之后,在这美丽的巴黎才成为一个自由自在的人,并且体会到了其中的乐趣和幸福!”
在巴黎的头几个月里,马克思把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了《德法年鉴》的编辑出版等具体的准备工作上。由于卢格生病,编辑的责任几乎完全由马克思独自承担,到1843 年底,出版的准备工作基本完成。1844 年2 月,《德法年鉴》出版了第1― 2 期的合刊创刊号。马克思是这期间刊物的主要撰稿人。
创刊号以马克思和卢格的通信开头,发表了马克思1843 年3 月至9 月写的《致卢格的三封信》和《论犹太人问题》及《〈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等文章。在这些文章中,马克思把政治解放与人类解放区分开来。他认为政治解放就是资产阶级革命,只能使人民摆脱封建的束缚,实现资产阶级的民主自由,由于它不消灭私有制,因而是不彻底的;人类的解放则是要通过消灭各种剥削和压迫,使人们从现代社会的弊病中解放出来。从这些文章中可以看出马克思已经从唯心主义观点转到了唯物主义观点,并且已经从一个革命的民主主义者转变为共产主义者。文章以其对革命形势的深刻分析和对劳动人民革命前途的信心,很快就从巴黎影响到了德国。
马克思主编的《德法年鉴》杂志刚出版,普鲁士当局就慌了手脚,通令各省省长严守国境线,用一切手段阻止这本杂志入境。反动政府无法在巴黎抓到马克思,但在莱茵河的汽艇上,在德国和法国的边境线上,警吏搜出好几百本《德法年鉴》,并将其没收,致使马克思的经济状况陷入了极为艰难的境地。
《德法年鉴》只出了创刊号,马克思和卢格之间发生了原则上的分歧。卢格不同意马克思使《德法年鉴》具有民主精神和共产主义倾向。他说最糟糕的就是那些德国共产主义者,他们想解放全人类,还想通过财产公有和公平分配的办法来消灭私有制。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一文中号召无产阶级群众争取实现“人类的解放——共产主义的社会制度”。
革命杂志刚刚问世,就受到了外部和内部的打击。由于多方面的原因,这本杂志只出版了一期就不能再出版了。但沉重的打击并未使马克思灰心丧气,他准备投入更大的精力,继续探索已经初步形成的新的世界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