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小说家

1919 年 4 月,《月亮和六便士》出版,毛姆对女性的看 法在这部小说中暴露无遗。他认为女性使男人衰弱,在作品 中发泄着对女人的怨恨,称她们是“没有理解能力的”“寄 生的”。毛姆的观点遭到了一位英国女作家的抨击,过了很 多年后,毛姆终于找到机会回敬了这位女作家:她被人捧上天了,她本不是什么天才,只是文友 力捧,加上当时英国短篇小说缺货的局面,于是,她 便粉墨登场了……若是她想写些有分量的东西,则总 是写到一半就搁浅了,因为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持她的 文思。

无论如何,《月亮和六便士》还是备受欢迎的,它的出 版更确定了毛姆严肃的小说家的地位。

1920 年,毛姆在世界各地走动,其中包括中国。年底时毛姆回到伦敦,因为有两个他最喜爱的演员的戏要演出。

后来,毛姆出了本《在中国屏风上》,这是他在中国 游历了四个月后写出的一 本旅游书籍。

1921 年,《周而复始》 一剧推出,同时出版了故 事集《一片树叶的颤动》。 同年,毛姆再度回到南太 平洋。他和赫克斯顿去游览婆罗洲时,与一干罪犯乘船逆流而上,这时一阵大浪将船掀翻了,毛姆与众人落入水中,眼看快要被淹死了,赫克斯顿不断地在旁边鼓舞着他 不要放弃划动,最后他们和几名水手爬上了一块漂在河中的 床垫,奋力地划到岸边,捡回了一条命。上岸之后,赫克斯 顿心脏病发作了,只好静静地躺着。不过他们很庆幸,不一 会儿,有人划了独木舟来解救了他们。然后他们在戴亚克土 著人的长形屋里过了一夜。这件事提供了他写一部讽刺小说 的灵感,故事说的是一个人在船翻了之后,背弃自己的伙伴, 不顾他的呼救,只顾自己逃命去了。后来他惊骇地发现那位 朋友并没有死,最后愧疚情结导致了这个懦夫的癫狂。而事 实上,那位朋友对于自己曾被遗弃一事毫不知情。

在遭遇危险的时候,背弃伙伴的念头或曾在毛姆脑海中闪现过,于是他把这个事实转化为讽刺性的故事,这正是他具有警觉性、不空想的最佳例证。

这位严肃小说家在这一时期还写了唯一的一篇儿童故事《九月公主与夜莺》。故事情节轻快但寓意深刻,足能与其他 作品相较。

戏院一直给毛姆带来大笔的收入,同时也为他提供了一 个公开的讲台,只是在这个讲台上他必须讲述众人所爱听的 事。他是个十分具有商业价值的剧作家,为好多戏院经理赚 进了大笔的钱财,却并不是每部作品都找得到人来支持。后 来,他便是根据平庸腐朽的中产家庭生活而写成了《刀锋》。 不过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他的这些严肃题材的作品并不是 很好卖的商品。

1923 年,毛姆曾前往锡兰(现在的斯里兰卡)和缅甸 游览。当时在那里的大多数的英国人满身大英帝国的骄纵傲 慢,他们誓死不与当地的土著接触,心胸狭窄,对于周遭的 世界抱着没来由的轻蔑,毛姆觉得这种行为十分无知和肤浅。 在毛姆看来,当地土著有趣而又开放,而东方最大的负担反 而是白人。

1923 年至 1929 年的这段时间里,毛姆十分苦闷。1924 年, 毛姆在一次午宴中遇见了劳伦斯夫妇,毛姆与劳伦斯彼此看 不顺眼,毛姆觉得劳伦斯对他满怀敌意。但劳伦斯的夫人倒 不像她丈夫那样,她曾根据此次相遇评价毛姆:我为毛姆感到难过,他看起来闷闷不乐又酸气冲天,依我看来,他的生活似乎毫无乐趣……他既不能接受狭窄的社交世界,又不相信更宽广的人性世 界……劳伦斯也在写给一位朋友的信中说:他(毛姆)厌恶这里(墨西哥),就算他去犹加 敦(墨西哥的一处美丽的岛屿),他也会厌恶那里的。 我不喜欢他。

劳伦斯同样也不喜欢毛姆的作品,他曾就毛姆作品中的 内容痛加批评。

1925 年,毛姆新出了一本《彩巾》,这部小说情节的铺 排重于角色的刻画,在毛姆的小说中,这是唯一手法不同的 一本,也是唯一一部他写了几年才完成的小说。《彩巾》写 的是殖民地的生活,故事背景原在中国香港,由于香港政府 的助理秘书提出抗议,因此书中所有的“香港”全部更换为 虚构的“清源”。接着,在这本书付印期间,与书中主要人 物同名的一对夫妇向毛姆提出控诉,说要控告毛姆使用他们 的姓名,并影射他们的私生活。这时有好些批评家已经拿到 了还没来得及上市的书,一些聪明的书评家还竟然奇货可居 地不肯把书交还书店。最后,毛姆只好给了这对夫妇 250 英镑,并将“莱恩”改成了“费恩”,才算是摆平了这件事。

因为《彩巾》在付印之后又作了很多修改,间接导致了这部书在英国重印了 5 次,累计印了 2 万多册,这下毛姆可高兴了。 这部小说的情节简单而富戏剧性,对于已因《月亮和六便士》而建立起严肃小说家名声的毛姆而言,这部作品太过 戏剧化。虽然《彩巾》颇受大众喜爱,却谈不上创意和深度, 批评家的反应毁多于誉,说它陈腐、做作、缺乏真诚。

毛姆对美国出版商推销《彩巾》的方式很不满意,责怪 他们“像包茶叶似的”随便就把它推出,他在抱怨的信上强 调,他关心的是书的“独树一帜,而非金钱”。虽然大西洋 两岸的出版商人常使他顿足不已,他却不轻易更换他们。

1926 年 11 月,毛姆的剧本《装聋作哑》在美国的克利 夫兰首演,这是一出有趣然而又稍嫌晦涩的喜剧,首演糟糕 得一塌糊涂,女主演竟然忘了台词,于是她“灵机一动”地 搬了些别的剧本里的台词来凑数。这还不算,在第一幕里, 她将第一幕与第三幕里的好些剧情演混了。事后,毛姆怒气 冲冲地冲到化妆室去责备她。而这名女演员却说:“噢 ! 亲 爱的,我把你美丽的剧本给毁了,不过,它会演上一年的。” 结果,这出戏演了两年。

虽然人们批评他憎恶女性,的确,他笔下的女人大多是 虚荣而贪婪的,但是毛姆也塑造了一些贞洁、坚定、理智的 女性。1973 年,《装聋作哑》再度被搬上伦敦舞台时,女主 角康斯坦斯由英格丽·褒曼饰演,这个康斯坦斯以令人赞赏的机智和冷静来对付误入歧途的丈夫,她设计了一场漂亮的报复,而其中却不夹带半点怨恨及恶意。与其说这是对女性的一种评议,倒不如说是对理想女性的看法。也许这也是毛 姆对理想妻子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