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号遇险
从伊斯峡湾出发以来,挪威号一直向北飞行。但通过北极点的一瞬间,以往的方向倒转过来了,北变成南,东变成西。时间也要改用巴罗的标准时间,要拨回11小时,即为5月11日下午14时。
面前仍是无垠的广大冰原,单调得几乎令人发狂,好在飞行是安全的,如果能一直这样继续下去,这次横贯飞行就胜利在望了。可是,没过几小时,这个乐观的预测就被推翻了。
通过北极不久,挪威号前方出现浓雾。驾驶员马上把高度升到500米。接着,眼前竟然出现了美丽的红雾,雾上映着朦胧的挪威号的阴影,这奇景使阿蒙森等人目瞪口呆。浓雾以看不见的速度蔓延着,而且似乎越来越浓厚,没多久,就完全遮住了周围的视野。
这时,无线电技师詹姆逊报告说:“队长,无线电断了!现在不能通话。”
大家一下子面露不安之色,阿蒙森也感到了危险:“沉住气,先找找故障在哪里。”无线电收发机和发电机都没有故障,几乎可以断定不是空气中的电子异常,就是传输电缆有问题。詹姆逊调整了信号装置,然后,拼命敲打着无线电机,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滴落下来。他依照美国政府告知他的波长,向阿拉斯加电信局发出信号,可是并没有回答。
与外界通信恐怕已经全然无望了。队员们的不安越发强烈。
阿蒙森命令拉尔森将高度再升高一些。挪威号上升了,但仍在云雾之中。天空被云雾遮住,阳光几乎透不下来。太阳罗盘已经发挥不了作用,只能依赖磁针罗盘了。
直线航行倒是问题不大,但是高度如何掌握呢?阿蒙森认为要脱离浓雾,就该尝试一下各种高度。他命令拉尔森先低飞,但是雾封闭了冰原。不但是雾,还下着雪。于是拉尔森又往高处调整了一下,想脱离浓雾看见太阳,但是雾上面还有浓浓的黑云,怎么也冲不出云雾的包围圈。
无奈之下,挪威号又降低高度,只能在云雾中向阿拉斯加飞行。
这时,新的危险正在酝酿形成。浓雾接触到挪威号的雪茄形气囊,在严寒天气的作用下,冻结成厚厚的冰层。如果冰层一直加厚下去,挪威号就会失去浮力,冲向毫无人迹的大冰原!
诺比莱最先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有些不安和焦躁,向艇上的气象学家埃尔格里安问:“怎么办好呢?”
“先别慌张,再研究一下,把挪威号再升高一点看看吧。”埃尔格里安沉着地回答。然后他以沉稳的态度谨慎地研究船速、雾量、风速等。他的态度让大家稍感安心。他作了好几次详细的观测和估算之后,找出了可能是最为安全的高度,那属于高空。不出他所料,虽仍有少许的雾和雪,但足以防止气囊结冰的问题。
第一个难关渡过,但另一个更大的危险又袭来了。发动机和螺旋桨上也结冰了,而且由于螺旋桨猛烈震动碎落下来的冰块,碰到旋转中的螺旋桨之后,好像子弹一样弹向艇身,有的还穿破了气囊。队员们紧张万分,立刻冒险修补洞孔。但洞孔过多,并非一个或两个,最后只好放弃修补。
想到前途,他们不禁有点悚然。谁能保证气囊不会有大洞孔,或螺旋桨不会被碎冰打断?如果这些真的发生了,他们只能放弃坠落的挪威号,徒步穿越大冰原到阿拉斯加海岸,可是这个距离大概有100千米。阿蒙森等人注意观察底下的大冰原,在作徒步穿越的准备。
当队员战战兢兢的时候,一直在睡着的吉吉娜好像被噩梦惊醒了。之后,又似被某种无形的东西所威胁,开始发出悲鸣。动物有预知危险的能力,刚过北极,开始浓雾飞行的时候,吉吉娜就显得有点神经紧张,但还可以用饼干哄哄它。这一次就不行了,它夹着尾巴,求助似的悲鸣,到处跑来跑去,好像这个地方再也待不下去似的。
这时,挪威号突然剧烈地摆动起来,诺比莱怀中的吉吉娜激烈悲号。摆动停止之后,挪威号速度剧减。问题的主要原因在于螺旋桨上积冰过厚,阿蒙森认为必须削落螺旋桨上的冰层,大家毫不犹疑,志愿执行这一危险任务。于是飞艇关闭了一个引擎,大家轮番交替,把身体伸出酷寒且有浓雾的空中,拼命地削除螺旋桨上的冰块。艰难的作业持续了一会儿之后,螺旋桨能够重新转起来了。
阿蒙森认为,虽然挪威号的速度受到影响,但是根据以往的经验,就此飞往阿拉斯加,也不是不可能的。根据余下的距离和飞行速度计算,最迟可以在当地时间13日下午到达巴罗。
挪威号所遭遇的浓雾广达6.6千米,恐怕是人类所经历过的覆盖范围最广的浓雾了。
5月13日早晨,浓雾在慢慢地消失。底下依然是大冰原,但是有一些很大的裂缝,从600米的高空俯瞰,这些裂缝有点像西伯利亚的河流,这恐怕是世界上最大的冰缝了。
危机在逐渐脱离,当天下午18时50分左右,长时间用望远镜瞭望南方地平线的拉尔森大声叫道:“看见陆地了,看,陆地!”
从伊斯峡湾出发,历经46小时45分钟之后,挪威号终于到达了北极另一端的大陆。选定的降落地点是北纬71度,西经156度,正是期盼中的巴罗。
阿蒙森终于完成了北极横贯飞行,并开辟了联系西半球和东半球的航空捷径。等等,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完成,那就是让挪威号着陆,这好像有点问题。
飞行期间,挪威号的无线电发生故障,此后一直未能修复,得不到外界的消息。当然也就不知道这天的巴罗也有雾。如果一直停留在巴罗上空,浓雾就会再度化为冰层包住船体,片刻也不能犹豫。
诺比莱建议离开巴罗,到诺姆去。阿蒙森赞成这个建议,于是挪威号沿着海岸往南飞行。
不久,队员们在浓雾的缝隙中发现一个村庄。自伊斯峡湾出发以来,这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居住的土地。这个村子叫温莱特村,约有250个爱斯基摩人居住在这里。在1922年到1923年的冬季,阿蒙森和欧姆达曾想从这里起飞,经北极到西斯匹次卑尔根岛,但因试飞不成而告失败。所以阿蒙森经过村庄上空时,特地把高度降低,表示问候之意。听到引擎声音的爱斯基摩人全都跑出户外,向他们挥手挥帽致意。
飞离温莱特后,挪威号继续南行,逐渐接近白令海峡。白令海峡以雾多且深浓而闻名于世,一行人亲身经历后才知道真是名不虚传!
挪威号再度被浓雾封锁,只好往上升到1000米,沿着海岸线直向南行。不久,雾稍稀薄,但飞临白令海峡时,又遇浓雾,还遇上了强风。挪威号再度上升脱离浓雾,幸而见到太阳,测出了大概位置。然后又缓缓下降,并发射手枪,看看有无回音,以此来判断附近地形,避免撞到山峰。见到浮有冰块的海面时,他们知道终于到白令海峡上空了。如果再遭遇强风,挪威号很可能会借着风势飞到西伯利亚去,阿蒙森决定改向东航行,他想早一点接近陆地,但是气流却意外的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