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回 玉泉山关羽显圣 洛阳城曹操感神

关羽在麦城，盼望上庸兵到，却不见动静；手下止有五六百人，多半带伤；城中无粮，甚是苦楚。忽报城下一人教休放箭，有话来见君侯。公令放入，问之，乃诸葛瑾也。礼毕茶罢，瑾说：“今奉吴侯命，特来劝谕将军。自古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今将军所统汉上九郡，皆已属他人类；止有孤城一区，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危在旦夕。将军何不从瑾之言，归顺吴侯，复镇荆襄，可以保全家眷。幸君侯熟思之。”关羽正色而言说：“吾乃解良一武夫，蒙吾主以手足相待，安肯背义投敌国乎？城若破，有死而已。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殒，名可垂于竹帛也。汝勿多言，速请出城，吾欲与孙权决一死战！”瑾说：“吴侯欲与君侯结秦晋之好，同力破曹，共扶汉室，别无他意。君侯何执迷如是？”言未毕，关平拔剑而前，欲斩诸葛瑾。公止之说：“彼弟孔明在蜀，佐汝伯父，今若杀彼，伤其兄弟之情也。”遂令左右逐出诸葛瑾。（诸葛瑾来劝降的事，是虚构的。）

却说孙权得知关羽被围在麦城，召集文武商议，吕蒙说：“我料到关羽必然弃城出逃。麦城西北有一条险要的小路，他必走这小路。可以叫朱然带着精兵五千，在麦城以北二十里埋伏，遇到关羽，进行截杀。关羽一定奔临沮。叫潘璋带精兵五百，埋伏在临沮山地小路，必能抓住关羽。”孙权大喜，派朱然、潘璋领两支精兵，各自去埋伏。

关羽在麦城，只剩三百多人；粮草也没了，又没有救兵，于是关羽留下周仓和王甫同守麦城，自己带着关平、赵累和二百多人，从北门出去，在夜色中前进。到了初更以后，大约走了二十几里，就见山窝处，闪出一只军马，为首的正是朱然，催马挺枪叫道：“关羽休走，趁早投降，免得一死。”关羽大怒，拍马抡刀来战。朱然拨马便走，关羽追去。突然一通鼓响，四面伏兵杀来。关羽不敢恋战，冲破围军，朱然带兵追杀。关羽朝临沮的小路跑去，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走了不到四五里，前面又响起喊声，潘璋催马舞刀杀来。

关羽轮刀相迎，只三个回合，潘璋败走。关羽不敢恋战，急忙进了临沮的小路，背后关平赶来，说赵累已经死于乱军中。关羽不胜悲伤，叫关平断后，自己的前面开路，身边只剩十几个人。走到一处山谷，两边是山，山边都是树木杂草。这时已经是五更将尽。正走着，旁边一声呐喊，两下冒出伏兵，举着长钩套索，一齐朝关羽套来，把关羽的赤兔马绊倒。关羽翻身落马，被潘璋部将马忠抓得。关平听说父亲被擒，冲上前来要救，后面潘璋、朱然率带兵赶到，把关平四面围住。关平一人独自战斗，力气用尽，也被捉住。

天亮以后，关羽被送到孙权的帐中。孙权说：“我仰慕将军已久，特意想结成婚姻，为什么你不答应呢？将军从前自以为天下无敌，如今怎么被我捉到了？现在你服了吗？”关羽厉声骂说：“碧眼小儿，紫髯鼠辈，我跟刘皇叔桃园结义，发誓共扶汉室，岂能跟你这叛汉的贼人为伍。我如今中了奸计，有死而已，何必多言。”孙权回头对文武说：“关羽是当今豪杰，我劝他归降怎么样？”主簿左咸说：“不可。从前他投降曹操，曹操把他封侯赐爵，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上马一提金，下马一提银，这样厚待，最后他还是斩关杀将跑了，导致曹操如今反被他逼迫，几乎弄得要迁都。现在如果不杀了关羽，就怕成为后患。”孙权沉吟半晌，说：“这话说的对。”于是命人推出。于是关羽父子皆都遇害了，这时是建安二十四年冬十二月。

关羽死后，他坐下的赤兔马被马忠抓到，献给孙权。孙权赐给马忠当坐骑。这赤兔马于是好几天不吃草料，然后死掉了。

孙权随即派人带着关羽首级来攻打麦城。守城的王甫、周仓看了大惊。于是王甫大叫一声，从城墙跳下而死。周仓自刎而亡。于是麦城也归了东吴。

关羽的灵魂没有立刻散掉，而是飘到了当阳县附近的一座山，这山名叫玉泉山。山上有一个老僧，法名普净，正是从前汜水关镇国寺中的和尚，是关羽的同乡。这一天，普净正在坐禅，忽然听见空中有人大声说：“还我头来！”抬头一看，就见空中一个人，骑着赤兔马，提青龙刀，左边一个白脸将军，右边一个黑脸卷曲胡须的人，在玉泉山顶落下。普净认识这是关羽。后来，玉泉山这里常有关羽显灵，当地百姓就在山顶修建了玉泉寺，一年四季按时祭祀。

刘备听说关羽遇害，于是哭倒在地。文武连忙救起，半晌刘备方才苏醒。刘备说道：“我和关、张二弟桃园结义时，发誓同生共死。现在云长已死，我岂能独享富贵呢！”说完，就见关兴哭着来到。刘备见了，更加伤心，说：“我东吴，誓不两立。”孔明说：“大王暂且按兵不动，等东吴和曹操不和的时候，再趁机讨伐他。”刘备点头，于是给关羽发丧。

却说孙权害了关羽，占有了南郡和江南的武陵郡、零陵郡，再加上已经有的江夏郡、桂阳郡、长沙郡，就全部占有了荆州。孙权封吕蒙为南郡郡守，厚加赏赐，但是吕蒙很快得病，不治而死。忽然得报，张昭来到江陵，孙权叫张昭进来。张昭说：“如今主公杀了孙权，就怕刘备前来为他报仇，到时候东吴恐怕难以抵挡。”孙权说：“是啊，那怎么办啊？”张昭说：“不如先派人把关羽首级，转送给曹操，叫刘备知道，这是曹操叫主公敢的。刘备必然痛恨曹操，就不会来打东吴，而是去打曹操。我们就可以安然了。”

孙权就照办，把关羽的首级装进木匣，派人送给曹操。曹操这时候刚从摩陂班师回到洛阳，听说孙权送来关羽首级，于是接过木匣，打开一看，就见关羽如同活着一样。曹操不禁仍然被吓一跳。于是把关羽首级，葬在洛阳南门外，亲自拜祭。

一个月后，曹操得了病，华歆进言：“我保举一人，可治大王的病。”不知这人是谁，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