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发矫诏诸镇应曹公 破关兵三英战吕布

陈宫想下手杀死曹操，但是又下不去手，心想：“我不如离开他而去算了。”于是不等天亮，陈宫自己往东郡去了。曹操醒后，不见了陈宫，只好继续赶路。不久，曹操回到老家。他散发家里的钱财，招人讨伐董卓，又一面招兵白旗一面，上写“忠义”二字。没几天，来参军的人，非常多。其中有来自阳平郡卫国县的乐进，字文谦，是一员虎将。还有山阳郡巨鹿县人李典，字曼成，也来投曹操。曹操的家族亲戚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也来投奔。个个都是弓马熟娴，武艺精通。曹操大喜，在村中每天练兵。

袁绍这时候也发出号召，召集各州郡长官发兵讨伐董卓。很快，就有很多州郡起兵响应：第一路，后将军南阳太守袁术。第二路，冀州刺史韩馥。第三路，豫州刺史孔伷。第四路，兖州刺史刘岱。第五路，河内郡太守王匡。第六路，陈留太守张邈。第七路，东郡太守乔瑁。第八路，山阳太守袁遗。第九路，济北相鲍信。第十路，北海太守孔融。第十一路，广陵太守张超。第十二路，徐州刺史陶谦。第十三路，西凉太守马腾。第十四路，北平太守公孙瓒。第十五路，上党太守张杨。第十六路，乌程侯长沙太守孙坚。各路兵马，多少不一，有一两万人的，有三万人的，各自被长官带着，准备进攻洛阳。

其中，北平太守公孙瓒，统领精兵一万五千，经过德州平原县，正遇上刘备。公孙瓒问说：“贤弟怎么在这里？”玄德说：“以前靠兄长保举我做了平原县令，现在听说你大军经过，特来参加。”于是，刘备和关羽、张飞，一起加入了公孙瓒的队伍。他们到了之后，曹操接下。

各路诸侯陆续赶来，各自扎营，曹操于是招待各路诸侯，曹操说：“袁本初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是汉朝有名的家族，他可以做盟主。”袁绍再三推辞，于是做了盟主。袁绍说：“现在需要一个人做先锋，进攻汜水关，不知谁愿意去。”

长沙太守孙坚站出来，说：“我愿意做前部先锋。”袁绍说：“文台勇烈，可以胜任。”孙坚于是带着本部人马杀奔汜水关来。守关将士赶紧派出快马跑到洛阳，报告给董卓。董卓自从专了大权以来，每天只顾喝酒，听到消息，大惊。赶紧召集众将商议。吕布已经封为了温侯，挺身而出说：“父亲不要担忧，这些诸侯，我看就跟草芥一样。我愿带领虎狼之师，把他们杀败。”董卓大喜。这时候，吕布背后一人高声说道：“割鸡焉用牛刀？不麻烦温侯亲自去，我斩诸侯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董卓一看，这人身高九尺，虎体狼腰，豹头猿臂，是关西人华雄。董卓很高兴，给华雄升官做骁骑校尉，带着马步军五万，星夜赶赴泗水关迎敌。

这时候，十八路诸侯中的济北相鲍信，怕孙坚抢了头功，就暗中叫自己的弟弟鲍忠，先带着马步军三千，赶到汜水关下挑战。华雄带着铁骑五百，飞下关来，大喝：“贼将休走！”鲍忠刚要躲避，被华雄手起刀落，斩于马下。

这时候，孙坚带着四名将官来到关前。四名将官，第一个是右北平土垠人，程名，字德谋，使一条铁脊蛇矛；第二个黄盖，字公覆，零陵人，使铁鞭；第三个韩当，字义公，辽西令支人，使一口大刀；第四个，祖茂，字大荣，吴郡富春人，使双刀。孙坚披着烂银铠，头戴赤帻，横着古锭刀，骑花鬃马，朝关上骂阵：“匹夫华雄，助贼为恶，还不早早下来投降。”华雄的副将胡轸带兵出关迎战。程普飞马挺矛，直取胡轸。打了没有几个回合，程普刺中胡轸咽喉，死于马下。

孙坚首战得胜，然后屯扎在梁城以东。

华雄夜里偷着出关，带着军队，偷偷赶到孙坚的营寨，然后一起呐喊进攻。孙坚慌忙披挂上马，正遇上华雄。两马相交，战了不到数合，华雄军队放起火来，孙坚军四名逃散。只有祖茂跟着孙坚，突围而出。华雄在后面追来，孙坚取箭，连放两箭，都被华雄躲过。再放第三箭时，因为用力太猛，折断了鹊画弓，只好骑马狂跑。祖茂说：“主公头上的赤帻太显眼，容易被敌人认出来，不如让我来戴。”孙坚于是就用赤帻换了祖茂的盔，分成两路继续跑。华雄的军队只望着戴赤帻的追赶，孙坚这才从小路逃脱。

祖茂被华雄追得急了，就把赤帻挂在野地的一个木柱上，自己躲在树林里。华雄的士兵看见赤帻，从四面围住，用箭射去，方才知道不是人。于是向前去，取了赤帻。这时候祖茂出树林中杀出，挥动双刀就劈华雄。华雄大喝一声，把祖茂一刀砍于马下。一直杀至天明，华雄才得胜回去。

孙坚见牺牲了祖茂，非常难过。袁绍也大惊，说“想不到孙文台竟于华雄之手！”于是召集各路诸侯商议。袁绍说：“如今孙坚战败，损伤锐气，该怎么办好啊？”诸侯都不说话。袁绍往下面一看，见公孙瓒背后立着三人，都相貌不同寻常，袁绍问说：“公孙太守背后是什么人啊？”公孙瓒叫刘备出来上前，说：“这是平原县令刘备，我当初一起念书的兄弟。”袁绍知道了刘备是汉室宗亲，就叫刘备在前面坐下，关羽、张飞叉手侍立在后面。

这时候，就听营外喧哗，探子来报：“华雄的骑兵，用长竿挑着孙坚将军的红色巾帻，来营前大骂挑战呢。”袁绍说：“哪个敢去应战？”他的弟弟袁术背后转出一员骁将，名叫俞涉，嚎叫：“我的脑袋不要了。我愿往去应战。”袁绍大喜，便叫俞涉出马。不片刻，探子又回来报到：“俞涉跟华雄战了不到三个回合，被华雄斩了。”诸侯大惊。冀州刺史韩馥说：“我有一名上将潘凤，武功超群，可以斩华雄。”袁绍赶紧命令出战。就见潘凤提了大斧上马去了。去不多时，探子飞马来报：“潘凤又被华雄斩了。”众太守诸将脸色都吓白了。袁绍故意激将说道：“可惜我的河北名将颜良、文丑没有来！倘若得他们两人中的一个在此，还怕什么华雄！”

一句话，恼了阶下一人。阶下一人大呼而出：“小将愿往斩华雄头，献于帐下！”众人一看，但见此人身长九尺，髯长二尺，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声如巨钟，立于帐前。袁绍说：“这位将军是谁啊？”公孙瓒说：“这是刘备的弟弟关羽。”袁绍问：“关羽目前是什么阶级？”公孙瓒说：“他跟随刘备充当马弓手。”旁边袁术就大喝一声：“胡闹！你欺负我们这么多州郡太守们没有大将吗？一个马弓手，哪轮到你说话，给我打出去！”

曹操急忙转着眼睛，伸胳膊拦住说：“袁术将军息怒，这个人既然敢说出大话，不妨让他试试。”袁绍说：“派一个马弓手出战，就怕被华雄笑话。”曹操曰：“此人仪表不俗，华雄怎么知道他是替补队员啊？”关羽说：“我如果不能杀败华雄，请斩了我关某的头。”曹操说：“来呀，给我烫上一杯热酒，给关羽饮了上马。”

服务人员赶紧端上来热酒。关羽说：“酒先放着，等我回来再喝！某去去便来。”说完出帐，提上青龙偃月刀，蹿身上马。众诸侯和诸将听得营外鼓声大振，喊声大举，如天摧地塌，岭撼山崩，众人都吓得脸色都变了。正打算派人探听，鸾铃响处，马到中军，关云长手里抱着一个华雄之头，掷于地上。当下看时，酒还是温的。

曹操大喜，给关羽把酒。就见旁边转出张飞，高声大叫：“俺哥哥斩了华雄，不就这里杀入洛阳去，活拿董卓，更待何时！”袁术大怒，喝道：“我们大臣都还谦让，你一个县令手下的小卒，敢在这里耀武扬威。给我轰出去！”曹操说：“只要能立功，何必计较职位高低。”袁术说：“既然你们就看重一个县令，那我就走了。”曹操只好叫刘备带着关羽张飞先下去。随后，曹操派人给送去了牛肉和酒，安慰这三人。

董卓听说华雄败死了，于是亲自带兵二十万，向前到虎牢关迎敌。到了之后，命令吕布领军三万，在关前扎营，董卓自己屯扎的关上。

袁绍闻知，派出王匡、乔瑁、鲍信、袁遗、孙融、张杨、陶谦、公孙瓒八路诸侯，前去虎牢关迎敌。八路诸侯，各自起兵。河内太守王匡，引兵先到。吕布带铁骑三千，飞奔来迎。王匡勒马在门旗下一看，就见吕布出阵：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体挂西川红锦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狮蛮带；弓箭随身，手持画戟，坐下嘶风赤兔马：果然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王匡回头问说：“谁敢出战？”

方悦催马，挺身来战吕布，不过五回合，被吕布一戟刺于马下。随后，上党郡的大将穆顺，被吕布手起一戟，刺于马下。北海郡的武安国，使铁锤，被吕布一戟砍断手腕，弃锤而走。

关羽张飞因为坐了冷板凳，偏都不肯帮忙。这时候，公孙瓚挺槊来战吕布，公孙瓒使矛，是一个北方猛汉，结果也只打了几合，就支持不住，拨马败走。吕布纵着赤兔马赶来。那马日行千里，飞走如风。看看赶上，照着公孙瓒后心就是一画戟。这才恼了旁边一直怠工的两个人。就见一个黑人，圆睁环眼，倒竖虎须，挺丈八蛇矛，飞马大叫：“三姓家奴休走！燕人张飞在此！”

好嘛，这一嗓子，吓得战场上许多马直翘起后腿。不是别人，正是燕人张飞。你吕布敢追我们大哥刘备的兄长公孙瓒，这岂还了得。所谓“三姓家奴”是骂吕布的。吕布本来姓吕，他爸爸也姓吕，他侍奉并州刺史丁原，拜丁原为父，随后他杀了丁原，又投奔董卓，拜董卓为父，好像他喜欢给人当儿子似的，于是张飞骂他“三姓家奴”。

吕布被骂急眼了，就舍了公孙瓒，与张飞相殴打。张飞抖擞精神，酣战吕布。连斗五十余合（超过前面三将的五合、几合），不分胜负。关云长见了，把马一拍，舞八十二斤青龙偃月刀，来夹攻吕布。三匹马丁字儿厮杀。战到三十合，战不倒吕布。刘备也要讲义气了，举着双股剑，骑着黄鬃马，从刺斜里也来助战。这三个围住吕布，好像走马灯一样群殴起来，把周围的州郡诸将看得都呆了。

古人作诗，专门赞刘备、关、张三战吕布：温侯吕布世无比，雄才四海夸英伟。护躯银铠砌龙鳞，束发金冠簪雉尾；龙驹跳踏起天风，画戟荧煌射秋水。踊出燕人张翼德，手持蛇矛丈八枪。虎须倒竖翻金线，环眼圆睁起电光。酣战未能分胜负，阵前恼起关云长。青龙宝刀灿霜雪，鹦鹉战袍飞蛱蝶，蹄到处鬼神嚎，目前一怒应流血。枭雄刘备掣双锋，抖擞天威施勇烈。

三人打得难舍难分，最后吕布力气快用完了，他照着刘备脸上，虚刺一戟，刘备急闪，吕布豁开阵脚，突围而出，倒拖着方天画戟，飞马往虎牢关上跑回去了。张飞、关羽追到关下，就见董卓立在上面。张飞大叫：“追吕布有什么厉害的，不如先捉了董卓，就是斩草除根。”于是拍马上关，来抓董卓。不知胜负如何，且听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