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于事无补
元狩四年，经过两年时间的筹备，大汉王朝终于准备好了，足可支撑大汉军队远征匈奴王庭的一切所需物资，刘彻将公孙敖、李敢等在外领兵的悍将全部召回长安，布置远征匈奴之大计。在朝会上，卫青建议，此次远征匈奴王庭事关重大，在战事初期，不宜采取远距离突袭，而应稳扎稳打，现将整个漠南地区的游牧部落全部征服，并将漠南地区势力较大的匈奴部落迁到汉地为生，彻底断绝其与漠北匈奴王庭的联系，同时，也能彻底解除汉军的后顾之忧后方可全力进攻匈奴王庭。朝堂上众人都支持卫青的建议，唯有李敢站出来反对，认为经过几年前的定襄边关一战，现在漠南的匈奴部落已经不足为惧，稳扎稳打向北推进太耗物资，也太耗时间，不如**，直跨漠南奔袭匈奴王庭，刘彻当即就驳回了李敢的建议，全力支持卫青的作战计划。
接着，在一些具体的问题上，李敢也是屡屡和卫青唱反调，更过分的是，很多情况他都是对人不对事，单纯的就是为了反对卫青，而不支持他的建议。不过好在，朝堂上的众臣都认可卫青的建议，刘彻也很理智的始终站在卫青这一边，但也没有过多的责备李敢。一直冷眼旁观的霍去病，也看明白了，刘彻现在已经隐隐有利用李敢，来制衡卫青和自己军权的意思了，所以才一直这么迁就着李敢。霍去病虽然已经贵为大司马，但是他只负责具体的战事指挥，对于大战略方向的制定和策划，他通常不怎么参与，这和他舅舅卫青刚好相反，舅甥俩人也算是互补而又相得益彰。朝会结束后，酷爱狩猎的刘彻，又带着参与这次朝会的所有将领，一起去往城外狩猎。
在路上，霍去病悄悄叫过来赵破奴和高不识俩人，小声吩咐他们道：“一会儿到了狩猎之地，你们一个想办法把我舅舅引开，一个想办法把其他人引开，给我制造单独接近李敢的机会。”
俩人一惊道：“少将军，想做什么呢？”
霍去病面无表情道：“你们别管了，只管按我说的去做就好了。”
赵破奴和高不识俩人都知道，霍去病要准备报复李敢，但他们也没敢问霍去病究竟准备把李敢怎么样，抵达狩猎目的地后，一群人分散进入山中，开始寻觅猎物，霍去病根本无意狩猎，一心只把目标放到了李敢身上，或许更准确的说，现在李敢就是他的猎物。很快，高不识不知用什么办法，引着卫青离开了，接着赵破奴也把公孙敖给引开了，至于刘彻，早就钻领着一群护卫，进了一出山林内不见踪迹。除了霍去病、李敢外，山林外围只剩下一些不善狩猎的文臣，不敢深入山林，只是带着各自的守卫，安心就在山里外围待着。
霍去病很快寻到机会，一只体型很大的公鹿忽然闪过，霍去病一指跑掉的那只公鹿，对李敢道：“李敢将军，可敢跟我比试比试，看谁先射死刚刚那只鹿嘛？”
李敢蔑视得看着霍去病，呵呵一笑道：“真好笑，这有什么不敢的？”
霍去病进一步的讥讽道：“李敢将军，那到底比不比呢？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李敢的火气突然冒了起来，呵斥道：“我会怕你？开什么玩笑？”
霍去病挖苦道：“那你不怕我，一定是怕输。”
李敢正色道：“来，开始比，少废话。”
边说着，李敢就率先追着那只鹿驱马本如山林，霍去病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也紧随李敢而去。
等到深入山林五六里后，李敢就成功将那只公鹿射杀，他得意的哈哈大笑，扭头冲自己身后的霍去病道：“哈哈哈，霍家小子，跟你，我用得着比么？你服么？”
霍去病依旧面无表情，沉声对说道：“李敢将军，对不起了！我其实想比的是，谁活得更久一些。”
李敢脸色突变，胆怯的质问道：“霍去病，你什么意思？我跟你讲，你不要乱来啊！”
李敢还未反应过来，霍去病为什么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呢，却忽然只见霍去病毫无征兆的举起弓箭，冲着自己的心口便射出一箭。
“啊！”毫无防备的李敢痛叫一声，栽倒在地，眼中依然有深深的不解道：“为什么？你竟然敢谋杀朝廷命官。”
霍去病依旧还是面无表情道：“有什么不敢的呢？我要你死得名目，我明确告诉你，无论你怎么想，总之我杀你，绝不仅仅是为了私怨。”
李敢很快断绝呼吸，但是眼睛仍旧没有闭上，霍去病伸手缓缓将他眼敛合上。
“霍去病，你做了什么？”
背后传来一声刘彻的惊呼，他刚好追着一直猎物赶到这里，恰巧看到了这一幕。
霍去病十分冷静的缓缓起身，冲着刘彻一拜，然后才缓缓道：“陛下勿怪，末将之所以射杀李敢将军，并非出于私怨，而是他先打伤大将军，又屡屡不尊大将军差遣，此次远征匈奴事关重大，若他上了战场领兵作战，肯定还会如此任性行事，到时将帅不和、令不能达，我大汉数万乃至十数万将士，恐将都会被他连累。”
听到霍去病这番解释，刘彻的脸色微微缓和几分，但依旧待着一丝不满道：“即便这样，你也完全可以告诉朕，为了大局，朕自会下令不让李敢随军出征。”
霍去病道：“是，末将考虑不周，只以为陛下近两年来，十分重用李敢将军，以为自己就劝陛下不让李敢随军出征，深恐陛下也会不准，所以才酿成此祸，还请陛下恕罪。”
霍去病说的诚恳，但其实他话里的意思，刘彻也听得明明白白，他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算了，既然李敢人都已经死了，我就算怪你，治你的罪，也于事无补啊。”
这时，刘彻的那些护卫跟了上来，看到李敢中箭身亡，刚要大呼，却被刘彻制止道：“不要叫，不许声张！”
紧接着，刘彻命令手下护卫拔出李敢身上所中的羽箭，再用鹿角插到李敢的伤口上，扮作他是被鹿角顶撞而死的样子。
然后才吩咐众人道：“朕在狩猎途中，遇公鹿，李敢将军为保护朕，不幸被公鹿顶撞身亡，后骠骑将军赶到，将这头公鹿射杀，出去后就这么说，懂了吗？”
这些护卫哪里敢忤逆刘彻的旨意，纷纷点头称是，而当众人抬着李敢和那头死鹿走出山林，并向其他人说了刘彻教给他们的话后，卫青狐疑地看了霍去病一眼，眼神十分复杂。不止卫青，还有几人虽不敢明言，但心下也不禁狐疑，李敢乃是成名悍将，有力敌十人之勇，死在他手里的匈奴悍卒，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若是被虎豹所伤还可相信，怎么可能会被一只体型不过百斤的公鹿给顶撞至死呢？
刘彻看到众人明明怀疑，却不敢说话的样子，心里自然又怪了霍去病一番，但明面上还要想办法维护他，于是轻咳两声后，大声道：“李敢为保护朕而不幸身亡，朕深感痛心，传朕旨意，赏李敢子嗣黄金万两、良田万顷，以表李敢护朕之功。”
眼看又要远征了，霍去病又和往常一样，专程去到未央宫掖庭殿，与姨母卫子夫进行道别，卫子夫还是一如往常那般，每到这个时候，话就会特别的多。
“霍儿，就算你都已二十多岁了，真该娶妻成家，留下一儿半子了。”
“霍儿，你要记住，你是骠骑将军，不是小兵小卒，你是负责指挥战事的，不用亲自冲锋陷阵。”
“霍儿，你那枚平安扣哦！”
霍去病一边逗着小太子刘据，一边听着卫子夫的关心话语，听她又提到那枚平安扣，霍去病忙从自己怀中掏出来，打断道：“在这呢！姨母，我一直随身带着呢！”
卫子夫扫了一眼那枚平安扣，脸色忽然一变，一把将其从霍去病手里拿过来，惊叫道：“这里怎么裂了？什么时候裂的啊？”
霍去病狐疑道：“不会吧，头几天还好好的呢。”
卫子夫叹气道：“这下可如何是好啊！”
霍去病又接过来一看，果然上面有一道明显的裂缝，疑惑道：“真是奇怪了，我也没有磕碰到这枚平安扣啊。”
卫子夫更慌了道：“坏了，坏了，这是不祥之兆啊，我去跟陛下说，这次不能让你带兵出去了。”
霍去病忙拦住卫子夫，安慰道：“姨母，你怎么竟信这些虚无缥缈的神鬼之事呢，而且陛下已经当众任命我为三军先锋，难道会因为你一句‘不祥之兆’就会收回圣旨么？”
卫子夫依旧担心不已道：“霍儿，姨母担心你呀！”
霍去病哈哈一笑，豁然道：“没事的呀，放心吧！再说啦，不知已有多少匈奴人都死在了我的手上，就算此战我不幸被其所杀，那也是天道轮回，也不亏嘛！”
卫子夫赶紧捂住霍去病的嘴巴，嗔怒道：“闭嘴！你这孩子怎么跟你舅舅一样，老是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呢，以后万不可轻言这种丧气话哦。”
看着卫子夫又要喋喋不休起来，霍去病忙胡乱找了个理由跑了出去，几天之后，卫青、霍去病各领十万大军，分别从东西两个方向挺进了草原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