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目击者

22点的酒店,霍缃带着缉毒组同事同孟蒙汇合,叩响位于酒店十八楼广胜的房间门,霍缃能听到房间里悉悉索索的声响,三分钟之后门才开启,开门的人是广胜的助理。

“两位是?”助理警惕地抵住房门。

“警察,找广胜。”

“稍等。”说完门又合上。

孟蒙凑近,低声说,“畏畏缩缩,心里有鬼。”

刚说完,房门再次打开,经纪人为两人让开走廊,“请进。”

房间里广胜正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桌上也被手稿扑满,瞅了霍缃一眼点头致歉,处理着手边的问题,“这个你回去看。”

“好。”

男人拎包起身和霍缃错身而过,脚步匆忙。孟蒙先他一步合上了房门,在男人反抗之前制服住了男人。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他只是我的剪辑师。”广胜大声呵斥。

霍缃反客为主的坐到刚才男人所在的位置,嘲讽道,“见广导一面真是不容易,开个酒店用的还不是自己的身份证,可是让我们好找。如果这是在古代,也就见皇上有这难度了吧。”

在霍缃更为嚣张地气焰下,广胜立刻卸去气愤,快到让人很难不怀疑心里有鬼。“抱歉,这短时间工作比较忙。”广胜注意力在那个被带到卫生间的男人,语气有些颤抖。

“这年头谁不忙呢。”霍缃意有所指,明显在说下午的失约。但也没有时间和广胜浪费,“我们来找你,是想问问关于白欣梓,你不要和我说不认识,或者不熟。”

“她?她怎么了?”

“你先告诉我你们怎么了?”白欣梓死亡时候广胜正在外地拍戏,没有杀人的时间,但不一定没有杀人的动机。

“我……和她,就是那种朋友的关系,她和我睡,我给她资源。”

“但是在你们的对话里,你不是很喜欢她,却还和她牵扯不清,是为什么?”

“你们究竟有什么事情来找我,如果只是来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那么就离开。”广胜被霍缃冷嘲热讽的语气挑起火气。

“白欣梓死了。”霍缃说。

广胜并不惊讶,只是眉头微皱平淡询问了一下,顺便为自己排除怀疑。

霍缃意味不明轻笑一声,一言不发等待。

缉毒组同事拉着‘剪辑师’出来铐在床脚。

霍缃这才开口,“我们找到死者的电脑。”将照片拍在茶几上,下午他们在白欣梓视频里找到关于广胜的视频,这里面的东西足够任何一个人身败名裂锒铛入狱,“聚众吸毒加上引诱他人吸毒,你当个导演真是屈才了。”

广胜这下彻底慌了,脸上汗流如注。“只··只是大麻而已,在很多地方不算毒毒品。”

“在这个地方就是毒品,广导,请吧。”霍缃示意同事将广胜带进卫生间。

不到十分钟,两个人在毒品试纸上暴露无遗,“这就是你这两天躲我们的理由?浓度这么高,你们是吃了一盆凉拌大麻?”霍缃怒不可遏地说道。

事实已经败露,广胜只能老实说,“是……是白粉。”

霍缃深吸口气压住愤怒,“先说白欣梓的问题。”

一年前广胜认识了白欣梓,那时候广胜就是贪图她年轻漂亮,本以为给点儿无关轻重的小资源就打发了。

新鲜的时候经常带她去各种聚会,**或者吸食毒品白欣梓都有参加。这东西上瘾快,一口之后谁都躲不掉。

他们不信人心不信利益,但就是信这个,跟着吸就是好兄弟。

没想到白欣梓暗中将这些画面都录下来了,还威胁广胜。

不要钱,就是让广胜给自己资源,一开始还是广胜能做到的,后来越来越过分,广胜的人脉没有那么广。

“所以你就想杀了她?”

“我……我本来是想,但是一直没时间动手,警察同志,我这段时间是真的忙,忙的……我这外景半个月都没时间碰这个东西,这不想着好不容易有机会吸两口。”

“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骗她拍广告,然后找几个兄弟,在山沟里杀了她,这样谁都发现不了。”

“白欣梓只威胁过你吗?”

“不……不知道。”

“你有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件事。”

“我哪里敢啊,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带去的人拍了视频,死的人就是我了。”

霍缃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你没有白欣梓家的钥匙?”

广胜摇摇头,“警察同志,你们今天就放过我吧,等我电影上映了,我就去自首成不成?”广胜跪着将资料摆在霍缃等人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哀求,“你们看看,这次的电影绝对能拿奖,绝对是好电影。”

广胜三人被带走,他那部电影也因为吸毒就此腰斩。

“好的,师兄。”霍缃挂掉电话,敲击着方向盘。

“你觉得那些被拍下吸毒的人还有谁知道这个视频。”

蒙孟几乎没有犹豫地回答,“应该不知道,除非是白欣梓不想活了。”

白欣梓是要靠着这些视频飞黄腾达,不是自寻死路,白欣梓没这么傻。

霍缃知道这件事调查起来急不得,发动车子驶出停车场。

路口红灯,霍缃看着数字一个一个减少,就在最后三秒时候开口说,“这个白欣梓真是个狠人。视频里白欣梓分明是吸过毒,但师景文在白欣梓身上没有检测出毒品。”

一脚油门,霍缃一字一顿地说道。

“她自己把毒戒了。”

几天的排查,几乎所有人都解除了作案嫌疑,他们的案子毫无进展,却给反贪局和缉毒办送去了不少人。

反贪局领导还特意来感谢过,说跟了好几个月的贪官苦于没有证据,这次终于能将其绳之于法。

苦中作乐的刑侦组只能感叹,白欣梓这个小姑娘入错行了,做卧底一把好手。

就在上午,他们取得了突破。

现在审讯室里,霍缃对面坐着的就是杀手离开案发现场的目击者。

杜思礼。

“我知道凶手是谁,但是我不会说,我本来就打算杀了那个女人,现在有人帮我了,我谢谢他还来不及,为什么要告发他。”杜思礼淡定从容地说完,接下来再也没有开口过。

杜思礼是杜思贞的弟弟,在白欣梓死亡的时间他在附近出现过,保安也曾指认这个人在大楼进出。他脸上有一块青色胎记占据半张脸,让人印象深刻。

杜思贞在两年前退学之后不久就自杀了。

杜思贞和杜思礼是单亲家庭,只有一个杜母。杜思贞退学之后他的流言蜚语传回了老家,杜母因为受不了刺激心脏病发去世,那时候杜思礼正在外地打工,接到消息回家之后发现姐姐也自杀了。

他从杜思贞的遗书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杜思贞在大学时期确实做过援交,这条路还是白欣梓为她引的,杜思贞需要一大笔前为杜母做手术,但她没想到白欣梓会因为这件事威胁她,让她退学。

杜思贞去和白欣梓对峙的时候,白欣梓却说,“你可以去告诉别人是我将你援交的事情讲出去的,谁会信?你又没有证据,你说出去之后我还能说你是想要转移视线拖我下水,你现在名声已经臭了,还有什么脸呆在这里。”

“你就不怕我现在录音。”

“不怕,因为我还有你的裸照呢,你要是不想明天天亮之后,你的裸照遍布整个学校,让所有人看看你这个人有多浪**,就去发啊。”

正如白欣梓说的,杜思贞确实没敢发视频,也退学了。

她拿着钱回家装作开心地想给杜母找一家医院治病,没想到她杜母将她的钱都扔在她脸上,说不要这种臭钱,也没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这时候杜思贞才知道是有位同学在前两天给杜母打过电话。

这位同学是谁不言而喻。

她一再哀求杜母,杜母却咬定不肯用这笔钱治病,就在一次杜母看到几个小混混骚扰杜思贞的时候,被他们口中的污言秽语活生生气死。

杜思贞从那之后就已经心存死志,不是没想过报复白欣梓,但杜思贞不敢。处理杜母葬礼的时候她的事情也被亲戚知道,晚上她在杜母的棺材前上吊了。

“还是一言不发吗?这已经七个小时不吃不喝了。”师景文问。

“他大概也没想活着吧。”霍缃无可奈何地看着审讯室里的杜思礼。“有些话不该我们这些人说,但是白欣梓这个人真是……”霍缃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一言一行被记录威胁,真是可怕的小姑娘。”师景文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案发当天杜思礼晚上22点50左右进入大楼,23点前后离开。仅十分钟他没有作案时间,那他看到的是凶手离开,在这期间大楼流动人员不多,但是保安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凶手去哪儿了。”

师景文和霍缃相视,无需多言。

“明天有事吗?我找到一家特别棒的馆子。”

“明天?周日?有事。”

师景文八卦地问,“约会啊。”

“恩,约会。”在师景文不相信目光中,潇洒挥挥手。“我先去忙,今天晚上还不知能不能睡觉呢。”

***

正如霍缃所言,她又一晚上没睡觉,再次调查过案发公寓之后直接来到了晏艺。

顺着施佐给他的话剧票找到了座位,第七排的中间位置,前面几排坐着一看就知道是领导的人,其中一些霍缃曾在电视上见过的熟面孔,霍缃隔壁座位就是一位老艺术家,小的时候霍缃还看过他演的《青天神探》,炉火纯青地演技让霍缃时至今日都印象极深。

童年偶像就在旁边,这个心理压力有些大,心脏砰砰乱跳,犹豫着要不要搭话。

看过很多次电视剧没错,但是霍缃不记得老人的名字。

话剧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开场,老人察觉到旁边小姑娘有些坐立不安地不停瞄他,便问道,“小姑娘,第一次来看话剧啊?”

老人那种慈祥温厚消减了一些霍缃的紧张,但也只是一些,霍缃强作镇定的礼貌答道,“是第一次,老师您好,我非常喜欢您演的《青天神探》。”

“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还看过那个。”再看向霍缃更带上几分亲切,怀念的说,“拍那部戏都是二十六年前了,真没想到还有人记得。”

“能予人信念的,就算再久远都不会被忘记。”如果她从小看的电视剧动画片只是让她对警察这个职业有好奇和懵懂了解,那么《青天神探》就是她第一次知道这份职业的意义和责任。

可以说,霍缃成为了现在的霍缃,起源都是因为这部电视剧。

“说的好。”老人中气十足地夸赞了一句,又问。“你也是这个学校的?”

“我……”正要接话,过道走来一人坐到老人身边寒暄,对话就此终止,霍缃暗暗松了口气。

她还不知道有人能让她这么紧张。

话剧开场,演员感情饱满的在四方舞台演绎着剧中人生,霍缃头一点一点不受控制,一声哀号将她惊醒,左右看看观众们都聚精会神感受台上喜怒哀乐,霍缃已经睡了一段剧情,再也无法衔接上,越听越困但还是强撑着。台上主角念着台词,不在一惊一乍惊呼哭泣而似风雨过后的妥协。

霍缃悄悄看了眼身边的童年偶像,不能睡……不能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