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搜身
霍缃表情骤然僵住,垂下眼眸顺从地脱掉身上的衣服,只剩一身内衣遮挡,霍缃才抬眼看向发号施令的男人,坎卡没说话,霍缃继续,直到一丝不挂站在原地。
周围的男人拿起她的衣服仔细搜查,包里只有一个手机。男人对坎卡摇摇头。
女人眼睛微眯,“搜身。”
霍缃身上什么都没有,还能搜什么地方,霍缃闭上眼睛克制自己的愤怒,任人摆布。
男人拆开霍缃的头发,手指深入霍缃身体搜寻,依旧一无所获。女人俯身对坎卡汇报,坎卡凑近屏幕,霍缃才看清的他的全貌,东南亚人的长相,皮肤浅棕五官深邃,那双眼睛阴鸷冰冷,霍缃接触到他眼神的一瞬间感受到一股寒意,好不容易才克制住颤抖。
“东西呢?”女人转达坎卡的话。
霍缃回答,“在我脑子里。”
坎卡离开座位,女人让手下把霍缃带过来。霍缃蹲下身子将衣服穿好,手机被收缴。
船舱晃了一下,霍缃察觉到船身正在掉头驶向了另一条线,霍缃暗暗松口气。刚才她身上每一毛孔都在颤栗,如果不是她记得配方,坎卡会毫不犹豫地将失去作用的她,还有施佐和雷戈处死。
霍缃暗中又默念了一遍配方,确认没有记忆偏差,坐到一旁等待目的地的到达。
耳机里传达着指挥部的消息,特种兵部队已经就位。
王强带着一小队在船只行驶轨迹外等候,随时应对突**况,其他两队在坎卡基地周围排雷,打开了三条通道。
“他们的航线确实是往基地去,我们要不要先过去备战。”宏光说。
“上车。”王强开车速度几乎和船平行,等到船拐入一条小河,王强在对讲机中说道,“基地有多少人?。”
“一百左右自佣兵,都携带武器。”
王强斟酌了一下,说道,“能打。我们马上就位……”王强话没说完,指挥部通话耳机传来消息,转而王强问监视基地的战友,“发现坎卡行踪了吗?”
“查到了,C区02屋。”
“人质跟出来了?”
“没有。”
“确定人质位置为C区02屋,重点探测。”
霍缃从小窗看到河岸两侧的热带植被,阳光无法穿透树木,视线都显得暗沉沉,树林深处的鸟鸣伴着船只发动机声轰鸣声,正如霍缃心里的不安。
船停在小型村寨前,大概有三十几栋泰式木屋,岸上几乎都是拿着武器的人,看到外人进入,眼神锐利盯着她,同时嘴里还吸食着水烟壶,烟雾缭绕。
露天环境中都能隐隐闻到味道,这不是烟草而是大麻。
有几个人屁股下坐着的木箱子引起霍缃的注意,箱子还很新,上面印有编号,霍缃猜测这就是几天前坎卡购买的武器。
霍缃思索着,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后面的男人大力推了一把,她手被束缚在身后,无法保持平衡,霍缃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霍缃被带到一个屋子,押送他的男人没有进入,而是在屋外驻守,另外一个背着枪的壮汉手下接手,将她带进屋子里。
这里和视频中的房间一样,霍缃观察了一圈,施佐和雷戈正倒在角落的地上,旁边叠摞着十几具尸体,压在最上面的就是豪欧,身上多处伤口。
房间里的一个铜钟帮了霍缃一个小忙,晏城的炸弹爆炸还有06:23:41。
霍缃没再多看被蒙着眼的施佐,就像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壮汉手下扣住霍缃的肩膀,霍缃被强迫着跪在地上,正对着端坐在中央的坎卡。
坎卡没有说话,谁都不敢先开口。坎卡在这里有绝对的威信,这里就是他的王国。国王饶有兴趣的观察着霍缃,就像一只猫看着将要被一口吃掉的老鼠。
霍缃强作镇定,将他的打量全盘接受。
“只有你一个人?”坎卡开口,他们之间的对话媒介还是那个女人。
“还有泰国警察,但是被你们的人拦下来了。”
霍缃一开口施佐就听出了她的声音,猛然抬头,喘着粗气想说什么,施佐知道现在他不应该开口。
那天施佐刚从剧组回到酒店,就被一群人迷晕劫持。施佐似乎在朦胧中听到什么炸弹,还有毒品。他瞬间明白这是被卷进了什么事件中。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和这群人毫无联系,唯一能说通的就是他们利用他来威胁霍缃。
他被蒙上眼睛,似乎被辗转几次,来到一个周围都说泰语的地方,他偶然能听到几声枪响,还有人惨烈哀嚎的声音。
他察觉到件事似乎比他能想象到的还要复杂。
他希望霍缃不要来找他,不要接受威胁。
这几日他什么都做不了,旁边有个呼吸微弱的伤员一直和他在一起,也能感觉到这里随时有人看管着他们。
但他们似乎又被遗忘了。
没有人给他们送饭,也没有人给他们喝水,就连蒙在眼睛上的布都没有人给他摘掉,他看不到日月轮转,也无法预估过了几天,他只能靠感受身体的缺水状态来猜测时间。忽冷忽热,内脏都像是被太阳烘烤着,他渐渐集中不了自己的思维。
已经是脱水状态,施佐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几天。
这种忽视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施佐不知道。
趁着万籁俱寂,施佐会背着手探在旁边那人的脖子上,血管的跳动越来越微弱,有几次他甚至都摸索不到,他不知道这个人身上发生了什么,每次触摸手上染上一种粘稠的湿润。
是血。施佐确定。
今天他忽然听到有人说粤语,他虽然没抱这些人是来救他的希望,但在这种环境听到比较熟悉的语言,还是略有安慰,施佐竖起耳朵努力听清粤语里的信息。
毒品?大陆市场?背叛和救命?
还有霍缃会在今天下午到曼谷。
施佐心脏剧烈跳动,之后的几声枪响都无法掩盖,异常清晰。
霍缃真的出现了,但施佐只能狠狠的克制着自己,咽下喉头的火辣。
不能添麻烦,施佐这么对自己说。
坎卡听到泰国警察时不屑一笑,说了一句泰语,女人没有翻译,耳机里实时传递话语的意思,‘那群废物。’
坎卡说,“东西呢?”
“我要见豪欧,是他找我来的。”霍缃装作一无所知。
坎卡向壮汉手下示意,壮汉从尸体堆里抓住豪欧的腿拖行,扔在霍缃面前,坎卡说,“他的东西现在都是我的。”
“我把东西给你,你能放了那两个人质吗?”霍缃不应该在现在谈条件的,但霍缃还是尝试了一次,“我留在这里就行。”
这次坎卡都没说话,壮汉大步向霍缃走来,一把拽住她的头发从地上提起来,让霍缃双脚腾空平视自己,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条件,你没资格。”
说完就将霍缃摔在两米之外,霍缃落地时肩膀撞在地面,剧烈疼痛。
还没有结束,壮汉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摁住霍缃的头将匕首插进她的肩膀下方,挑动着里面的神经。
肩胛骨下方有众多神经,稍微刺激就会痛不欲生,他的每一下动作带来的都是痛彻心扉,霍缃无法思考,发出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叫喊。
施佐听到霍缃痛苦的声音,再也无法保持镇静,想要站起来做些什么,忽然被旁边的人抓住手,那人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别动。’
不过一分钟霍缃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湿透,就连喊叫都失去了力气。
壮汉抽起刀子,擦了擦血迹,回到坎卡身边。霍缃上半身每一根神经都在钝疼,只有保持一个姿势不动才能稍稍缓解,即便如此,她也疼到发颤。
“给我。”坎卡说。
霍缃妥协,“好。”霍缃捂住肩膀坐直身体,头发遮挡住她的脸,她转动瞳孔看向施佐和雷戈的方向。
雷戈醒了,直勾勾地看着她。霍缃对他眨了一下眼,不在关注他们。
坎卡只留下那个女人,让壮汉和其他手下也离开房间。
坎卡亲自拿了纸笔,也许是壮汉早就料到霍缃会屈服,他弄伤的是霍缃右手。
霍缃正准备写下配方,坎卡用英语说,“用英语写。”
霍缃把第一个汉字划掉,换成英语写下来,坎卡抽走纸条看了一眼,“第一个是什么。”
“一种植物,生长在沙漠中,里面含有很高浓度的含氮植物碱。”霍缃用英文回答。
“哪里能弄到它。”
“他是一种沙棘属植物,它对生长环境苛刻,但沙漠地带几乎都有生长,很容易购买。”
“我会验证。”坎卡将纸条上的东西记下,用打火机将纸条点燃。
资料显示坎卡是个极为谨慎的人,他没有那么简单放过霍缃。
女人从兜里掏出一个崭新的针管,将粉末勾兑,霍缃似乎在不久之前见过这一幕。
女人很美,此时脸上的笑容诡异而妖艳,将针剂举在霍缃面前晃了晃,“我很喜欢你。”
“谢谢,我也很喜欢我。”霍缃说。
“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女人转向施佐和雷戈,“或许他们会让你同意。”
“我有选择吗?”
女人摇摇头,从腰里拿出一把枪,上膛,虚指两个人质。
霍缃接过针管,矛盾绞缢着她。
她知道他们的意思,无非是在验明配方时,被告知是假的,他们不需要花太多力气就能套出真配方。
“你对面这个女人是坎卡的儿子素攀,他负责联络生意,他让你做什么?”
耳机里询问,霍缃也似是询问,实际在回答他们的问题,“这是毒品?”
“对。”女人……素攀没有隐瞒的必要。
耳机里沉默了。
霍缃一愣,女人?儿子?泰国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度。
“你想得到什么?”霍缃试探着问。
素攀不接话。
王强同时受到指挥部消息。“能不能进攻?”
王强看了看山下的的人,说道,“现在周围都是自佣兵,解救人质难度很大。成功率不足10%。”
“最快解救时间能否估算?”
“晚上是他们防御最薄弱的阶段。”
“知道了。”指挥官说。
霍缃耳机里许久没有回话。
她这次是光明正大看向施佐和雷戈,雷戈眼里满是挣扎,他死死握住施佐的手,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霍缃看着雷戈的手,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雷戈的右手只剩三根手指,手背上被匕首贯穿,攥着施佐时伤口迸裂,滴滴答答流在地上。双腿无力的扭曲城诡异的角度,腿里的骨骼被一寸寸打碎,用手肘强撑着上身,坚挺的背脊从未弯下过。
雷戈忽然对霍缃笑了一下。
纵容。
霍缃在师傅死的时候,雷戈就是这个表情,在没有遗体没有照片没有姓名的灵堂里,把伤心欲绝的霍缃搂在怀里,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安慰,‘师傅不会怪你。’
现在,霍缃无声开口询问,‘你会不会怪我?’雷戈坚定地摇摇头。
霍缃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她还没从公安大学毕业。
‘大师兄,什么算是一个好警察?’
‘符合别人期待的主动性。’
‘我怎么知道别人是怎么期待的。’
‘所以没人能成为一个好警察,但是,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能做一个合格的警察。’
‘这么简单?’
‘是啊,等到你成为真正的警察,你就懂了。’
在一个熟悉的环境很多年,自我封闭而麻木不堪,除非一次忽如其来的意外,敲醒自己装聋作哑的心。
这次意外,她似乎懂了雷戈的意思。
她自以为的理智不过是冷漠旁观。金钱,亲人,朋友,事业,爱情。别人苦苦追求甚至为了这些不惜杀人,她却拥有的轻而易举,她高高在上的俯视别人的痛苦,不去讨论不去关心,是因为她不在乎。
霍缃缺少了一个信念,她就只是一个破案工具。
谁都可以躲避子弹,但有人偏偏没有躲,护着背后人们的安全,以血肉之躯阻挡危险。
她从小到大憧憬地警察不就是这样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习惯了,装聋作哑地自以为看不到,就是没有发生过。
似乎是在师傅死后,她觉得愧疚,也选择了逃避。
太多人护着纵容她了,霍缃也习惯了有人为她遮风挡雨。
这次,她要保护想保护的人。
霍缃想,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为后方争取时间,获得最有利突破机会。将雷戈和施佐安全送出去,让他们毫无顾忌的捣毁这个地方。
这群毒贩的死亡可以让很多像是雷戈这样的缉毒警察得以片刻喘息,就一点点时间,也能避免伤害发生。
霍缃打定主意,看着手臂浅浅地勾了下嘴角,针头对准自己的血管,推动注射器,透明**进入身体。
就是这么简单,她现在的良心就是想让他们活下去,让更多的人活下去,与之相比她的代价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