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酒吧救人
康贵晨的手很漂亮,骨节分明,指骨修长,指甲修剪的刚到好处,只要一看到他的手,心里就会升起‘这就是医生的手啊,’的想法。
我是医生,救人治病是我最满足的事情,也是我的职责所在,无数病患家属跪在我面前,求我救救他的亲人,只要我能救,我就会救,一定会救。
但是谁能来救我?谁能救我的女儿,我也可以跪下来求他,我可以把能给的都给他,甚至我这条命。
没人能啊。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女儿在病**喊着痛,我什么都做不了,就连握着她的手给她勇气都不行。
她的手上的皮肤都被烧光了,露出粉红色的肉流出淡黄色的脂肪和脓水。
每次呼吸她都是痛苦的。她不能眨眼睛,她没有眼皮了。也不能呼吸,鼻子成了一团烂肉。
吃饭更是天方夜谭,她只能靠一根输液管从后背输入营养液。
我知道那有多痛,我试过,我恨不得去死。
但我死了我女儿怎么办?
她捡回一条命,人生却毁了,她明明那么美,就像仙女一样,她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应该光鲜亮丽享受生活。
她该好好谈个恋爱。未来有一天把她男朋友带回来给我看,和我说爸爸这是我打算共度一生的男人。
也许我会生气,因为唯一的珍宝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
她会坐在我身边轻轻拥抱我,说爸爸我爱你,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人。
然后我看着她穿上美丽的婚纱,我牵起她的手将她交给一个讨厌的男人,听着他们互相承诺,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哭,一定会喝到烂醉。
夫妻俩每次回家里我会一直摆一张臭脸,直到女儿告诉我她怀孕了。十个月之后我抱着她的孩子,这是我血脉的延续,孩子眉眼那么像我的珍宝,也那么像我。
也许她过的不如意,会哭着回家说爸爸我好累。但我是她一辈子的避风港,我会去教训那个男人一顿,然后他们一起和和美美的回到自己家。
直到我老了,走不动了,女儿和外孙甚至重外孙围在我的病床前,我能含着笑咽气。
这些画面就像是见不得人的梦,会被每天清晨的阳光打碎。
我恨所有人,但我更恨我自己,我应该好好保护她,我没有做到。
她经历了无数次手术,植皮,排异,整形,我每天会在垃圾桶里看到带着血的纱布,还有吗啡的瓶子,但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从那开始我就决定,无论如何我都要让她快乐,哪怕一点点。
但是我做的越多她越痛苦。
她不说话,每天都带在卧室里,我好几次都看到她自杀,我这个医生只能从地狱里拉回她的身体,她的心我救不回来。
但她不能让她死,她应该好好的活着。
直到有一天,她穿戴整齐,她愿意出门了,你知道我有多惊喜吗?我们逛遍了大街小巷,看着圣诞节挂着彩灯的圣诞树,还有雪地里嬉笑的孩子,我甚至觉得一切苦难都没有发生过。
我听到了时隔两年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爸爸,这个世界有上帝吗?
去他妈的上帝,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上帝,这彻头彻尾是个骗局。
过了几天,她带回来一个人。她在我面前把那个女人杀了,我知道那一刻她是开心的。
她终于开心了,他终于开心了。
杀人可以让她开心。
我可以杀,我可以杀无数人,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会做医生了,因为这是对我的赔偿,那些我救的人应该回报我了。
我做错了?不不不,我必须这么做,为了我珍宝。处理那些尸体的时候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我能听到我女儿在笑,这是我们的娱乐时间,谁都不能剥夺,我不允许。
被发现?
无所谓。
及时行乐,你不知道下一秒会出现什么变故,比如你们的到来。
杀了多少人我不记得了,你会记得你杀了多少只鸡吗?你会记得每只鸡的样子吗?
与此同时,剧院舞台上,暴风汹涌,船舱上爆炸声和雷声交错轰鸣,船身被大火侵袭。
他高呼着‘地狱开了门,所有的恶魔都出来了。’
后台,“施佐,该你上台了,想什么呢?”
“没什么。”
***
刑警队院子里的树荫下,霍缃靠在树干上,音乐声调至最大,世界只剩下冲击耳膜的音乐节奏,霍缃闭着眼睛,脑子里杂乱无序,似乎能回忆起无数事情,却什么都无法关联起来,像是一张被撕碎的画。
左耳耳机忽然被拽下,霍缃本能一抖,还没等她看清人是谁,脸颊上被贴上了一罐饮料,冰凉的温度让她大脑的热度瞬间降温,霍缃也松懈下紧绷的肩膀,能做出这种事的也只有一个人。
“你怎么来了。”霍缃接过饮料。
师景文说,“他们都很担心你。”这个他们是刑警队众人,询问完康贵晨霍缃的状态就非常奇怪。
“我没事。”
“案子很复杂?”师景文还没有得到案件详情。
“复杂死了,康雪婷和康贵晨的精神病评估都不容客官,本来是最高危险等级,他们还存在逻辑思维所以减了一级。”
霍缃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说道,“精神病性杀人狂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还有缜密的作案逻辑,每次选定目标都会进行跟踪,摸清独处落单的时间再下手。也因为精神病奇怪的逻辑,我们甚至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杀了谁。”
“他的的口供?”精神病口供无效,不能确定是真是作案还是意向,现在发现的线索,有证据指向杀人凶手的只有两具尸体,辩护律师如果抓住精神病无罪论,那个案子会非常麻烦。
霍缃也想到了这些,所以才焦头烂额。精神病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不负刑事责任。
《刑法》本条法案的下一句是,责令家属监管。这对父女一拖一全都逼疯了,监管变成同流合污。
苏医生明确说他们属于不能辨认危害的情况,这样下去的结果只有减缓刑事责任或是扭送强制精神病院。
师景文想了想说,“找到尸体,重大案件在此列。”
霍缃垂下眼眸露出了脆弱的表情,轻声说,“我……不敢查下去了。”
什么让死者沉冤得雪入土为安,什么拿到证据定罪,道理霍缃都懂,但是她胆怯了。
本来是一个失踪案,她还能轻轻松松侦办,以为结果重不过是侦破一起绑架杀人。
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似乎每走一步就会踩到一具骸骨,每一具都压在她的心上,令她呼吸不畅,她宁愿没有接到这起失踪案,装作一切都没有看到。
师景文叹口气,轻轻抱住霍缃,安抚道,“别想了,休息一下。”
“屠夫被饶恕,她们会难过的。”霍缃哽咽着说。
“我知道,他们也知道。”
霍缃强打精神,从师景文怀中退出来,脸上已经看不到脆弱的端倪。
“走吧。”霍缃说。
“去哪?”
“下班,夜店,喝酒,嗨通宵。”
师景文这下是真的诧异,“你不是从来都不去那种地方吗?”
“适当放松,刑警被逼疯了社会危害更大。”
师景文失笑,快步跟上去。
夜店中,躁动的音乐和昏暗的灯光释放着积压的欲望,男男女女在舞池中妖娆舞动身躯,还不忘和身边的人耳鬓厮磨,化着浓妆衣着性感的女人和游走猎艳的男人们,究竟谁才是狩猎者。
师景文拉着初出江湖的霍缃穿梭在人群中,走向二楼。他们身后的人也准备上楼一探究竟时被楼梯口的保安拦截。
师景文熟门熟路的推开其中一个包厢,里面已经等候了十几个年轻人,身边跟着的女人攀附在他们怀中媚眼如丝。
“小蚊子来了。”一个年轻人熟稔地打起招呼,他看到师景文背后露出的半个女人身影,勾起一个猥琐的笑容,“呦,换了?这不是你的菜啊。”
师景文挑挑眉没解释,眼里似乎带着幸灾乐祸。
霍缃从他背后走出,“小阮子,你说什么?嗯?”
阮少爷感觉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听起来本能的汗毛直立,他挥开眼前的烟,又揉了揉眼睛,不是错觉,他的童年阴影出现了。
起身,站直,鞠躬,动作一气呵成,讨好地叫道,“霍姐,您来了。”
霍姐名字一处,几个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富二代们就像是学生遇到了教导主任,面带凄苦的站起来,一众美女一头雾水。
这群人心里都暗骂师景文,怎么把这个祖宗带过来了。
他们不敢不怕啊,家底没有霍家厚,打架没有霍缃拳头硬,小时候因为抢玩具,他们被打了一顿之后,霍缃就成了他们这群人的老大。
有老大的他们,出去打架再也没有输过。
这算是因祸得福吧。
霍缃上了大学之后不再和他们一起玩了,听说去当刑警了,知道这个消息他们都不奇怪,她的身手不为人民白瞎了。
霍缃扫了一圈,都是熟面孔,软少爷将霍缃让到最中间的位置,准备驱赶那些美女,霍缃说,“不用,就当我是小蚊子,该怎么玩什么玩。”
阮少爷分辨不出真假,悄悄看了眼师景文,等到师景文呢点头,他才放松下来。
大手一挥,“把我珍藏的酒都拿出来,孝敬霍姐。”
师景文坐在霍缃旁边解开西服扣子,露出坚实的胸膛,揶揄道,“不愧是霍姐,这些人平时说着不怕你,一见面还是和鹌鹑一样。”
阮少爷先不同意了,“我这是敬重。”他不敢不怂啊,霍缃十三岁就能徒手劈砖,这么多年功力一定见长,他比砖头脆弱多了。
“嘁。”师景文噗笑讽刺,“不是因为你小时候被打尿裤子的原因。”
“我才没尿裤子,谁看见了?”
包厢里的损友纷纷举起手,阮少爷涨红脸大声揭出他们的老底儿。
有阮少爷这个活宝,三言两语就炒热了气氛,酒水摆满了茶几,几个人秀了一波调酒技术,只为买醉的霍缃豪爽的接过喝下。
混合酒精更容易上头,就算这样霍缃还是一杯一杯喝着。
师景文深知霍缃酒量,也不拦着,还凑着热闹灌了她几杯。
茶几上沾着酒水的手机亮起,霍缃晃晃悠悠推开包厢门,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抱歉,刚才在舞台上。”施佐演出完之后才看到霍缃给他打过电话,“你在哪里?”
醉酒后反应迟钝的霍缃说,“……S酒吧。”
“喝醉了?”
“还好,你来找我吧。”舌头不受控制的霍缃说话带着撒娇一般的软糯。
“好,马上就到。”
挂掉电话往回走,路过卫生间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女人尖叫。
霍缃犹豫了一下,警察的良心驱使她走了进去。
卫生间里一个醉酒的男人正压着一个女人,手上撕扯着她的衣服,女人的眼泪冲刷掉妆容,眼线和睫毛膏糊成一片,奋力抗拒着男人。
男人扫了一眼霍缃根本没在意,一心只在女人身上。
霍缃一把将男人拽开,拦在两人之间,“你干什么?”
“你是谁,关老子的事儿。”
“我……问你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干她。赶紧滚开,不然老子连你一块儿干。”说罢男人就面露狰狞冲了过来,霍缃抬脚一踹,男人直接撞开背后的门板,跌坐在马桶盖上。“没看见她不愿意吗?”
男人踉跄起身,“她是装的,你什么玩意儿敢多管闲事。”
霍缃扭头问女人,“你认识他?”
女人缩在霍缃背后,紧紧抓住她的裙摆哭着说,“不认识,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出来用卫生间,结果就遇到了他,小姐姐求你帮帮我。”
“听见了吗?”霍缃对男人说。
“我呸,来这种地方还装什么贞洁烈女,我给钱。”
女人赶紧说,“姐姐我不是,我是学生,你别相信他。”
霍缃点点头,“走吧,我送你回包厢。”
忽然背后的男人乍起,抓起卫生间里的灭火器砸了过来。霍缃有感,压下女人的头躲开了灭火器,伸手将女人推出卫生间。勾脚将卫生间的门带上。
女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卫生间里传来男人的哀嚎。
五分钟后,卫生间的门打开,霍缃神清气爽地走出来,“你怎么还在这里,快回家吧。”
“好,谢谢小姐姐,那个人……”女人有些担心霍缃被报复。
“没事。”霍缃觉得酒已经有些醒了,还能回去再喝一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