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吃人的禅所
图根花了三天交接了自己手头的工作,随后和宾格一起离开了L城。
驱车前去机场的路上,宾格向他介绍最近发生的情况:
“三个月前,我们通过内部消息,查到奇武会的核心成员会择期在图姆城某处聚集。我们监控了很久,果然等到了他们的到来,于是我们B组联合了一家名叫MUD的国际安保公司前去围捕。”
宾格递给图根一个平板电脑,点击播放视频:
“这些行动人员都是B组和安保公司的精锐,这栋楼里有五个人,全部是奇武会的核心成员。结果行动中三十人丧生,另有七十三人被困,追捕对象全部逃逸。”
屏幕上出现一个头似巨锤的大汉,脑后的黑色文身令人过目难忘。
“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是盖雷斯,MUD的所有人之一,这个视频是他用手机录的。”
图根全神贯注地看着视频,里面正播到一整扇窗户从天而降,从看似空空如也的窗框中,一个女子曼妙的身形如梦幻般猛然伸展开,霎时间杀人于无形。她的眼睛与姿态都独一无二,任何人看过一眼,也许就永远无法再遗忘。
图根也不例外。
宾格说:“这是奇武会的核心成员中唯一的女性,外号爱神,和其他人一样,我们不知道她的出身来历,也没有任何她正面的照片。”
图根抬头看了他一眼,宾格很敏感,立刻察觉到了他眼神中复杂的情绪,交织着惊讶与了悟。
“探长,你见过她吗?”
“见过一次,很多年了。”
车子一路奔驰,窗外的景色飞一般倒退,宛如回忆人生过往时,那些连绵不断的情节,也是这样飞一般地倒退,偶尔停下来,所定格的都是印象最深的那些片段。
那时候他还年轻,顶着国际刑警金牌警探的光环,足迹遍布全世界,追踪的都是最凶悍狡猾的罪犯。他曾经一个礼拜辗转八个城市,吃喝拉撒睡都在飞机上解决。现在想想恍如隔世,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有点畏高,以及每天都想九点睡觉。
但是当时的图根,如初生豹子,骁勇绝伦。他遇到爱神的经历也是刻骨铭心。
那是在Y国的首都C城。他和当地警方合作,追捕在Y国各条高速公路周边随意射杀路人的变态凶犯团伙,对方的几个人都非常熟悉C城的地形,玩命奔逃中只有图根一人能勉强跟上,一直跟到C城的地标建筑,来自3000年前的城市斗兽场。
夜晚的斗兽场空无一人,黑洞洞如猛兽环伺,择人而噬,唯有远处的路灯带来一点点光明。图根追随凶犯的痕迹进入大门,没料到对方并没有深入,而是埋伏在图根的必经之路。
二人交错之际,凶犯从图根身侧突袭,连开了六枪。
图根反应极快,对方扳机未扣,他已经伸手挡住自己的要害,手掌被击穿,紧接着左胸中弹,刹那间倒地不起。
凶犯从阴影中探出头来,面有得色,步步逼近,从容不迫地换弹夹。图根仰面凝视他狰狞的神色,从未想到自己离死亡会如此之近。
事到临头,他反而心情平静,想着这就是所谓的死得其所。壮士马革裹尸死,将军难免阵上亡。只是他手里还有一两个大案子,明明已经有了眉目,这样死了就没有办法查到底,总是有几分不甘心。
乌黑的枪膛抵上了他的前额,大限将至。
想必凶犯看过不少黑帮电影,深谙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一句多余的台词都没有讲。
图根睁大了眼,想看清对方的面孔,牢牢记住,然后再上天堂,或者下地狱。
见过太多不可思议之事后,他勉强算是一个有神论者——他希望自己的这一世和下一世之间,命运还能保持关联。
就在那时,他看到一个女人出现在凶手背后,头在下,身体在上,一身黑衣,有一根不知道从何处垂下的极细的丝线绑在腰间。她双腿伸长,交叉,将自己牢牢固定,姿态优美从容,宛如训练有素的杂技艺人或钢管舞舞者。
她的头发盘在脑后,脸上蒙着一块粉红色的手帕,在昏暗夜色中仍然能看出其鲜艳光泽。
唯一露在外面的是眼睛。令人看过就无法遗忘的眼睛,眼波流转之间,似乎能一直看到人心的最深处。她望着图根,眼角眯了眯,仿佛是露出一丝微笑,而后从夜色中伸出手,伸到凶犯的咽喉处。
直到那一刻,凶犯都不知自己身后有人。他根本来不及想为什么自己身后会有人,就翘了辫子。
一双皮肤如丝一般柔美的手,一瞬间卡住了凶犯咽喉两侧的颈动脉,深深陷入,快准狠。男人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两下,手臂垂落,枪支掉地,而后整个人栽倒,永远地安静了下来。
兵不血刃,杀人如麻。
女子从空中跳舞般落下,足尖点地后第一句话是:“你运气真好。”
图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尽管他已经气息奄奄,却还有精神想自己应不应该说声谢谢。这么古怪的救星,或者到底是不是救星都很难讲。结果人家说的是地上死掉的那个。
“我呀,很久没有亲自杀人了呢。这种锁喉法,死得毫无痛苦,又快又干净。哎哟,我一向只用来实行安乐死的。”
言下之意,完全是觉得那个一命呜呼的倒霉蛋占了她的便宜。
她蹲下来,细声细气地这么对图根说,一手按住他,另一只手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了急救箱,给图根除弹、止血、包扎,手法娴熟,所用的药物有奇效,几乎立竿见影。图根立刻就感觉自己缓过来了一口气,失血过多的症状也消失了大半。
近在咫尺,他终于看清楚了对方的穿着——黑色三件式的男式正式西服,极为贴身,尽管款式严肃,却仍然无法掩盖女子完美的身形,纤细而优雅。她胸兜里另有一块粉红色的手帕,和蒙在脸上的一模一样。
“你是谁?”图根气若游丝地问。
女子置若罔闻,垂首看着图根,唇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语气仍然柔细可人,如真正的知音一般带着欣赏:“我观察你很久了,从北美到南欧,你一天会工作十六到十八个小时,身先士卒,无所畏惧,既不争私利,也不慕虚荣,非常公平而清醒。这样的人,现在实在很少了。”
她轻轻抚摸着图根的脸颊,指尖温暖,无法想象这么纤细的手能杀人于无形。
她的话让图根非常意外。他是个工作狂没错,但本质上仍然是个正常的男人,魅力如斯的女人,哪怕只是跟他在街头擦身而过,他也不可能会不留意。何况留意人本来就是他的职业本能之一,何况他还极为精通此道。
她在什么地方把自己看得如此仔细?他做哪一项工作时,曾经与她有过交集?任何一种交集?图根没有任何头绪。
女子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去回忆或探寻,只是轻轻抚摸着图根的脸,像一个真正的情人,从额头到耳朵,从鼻尖到唇角,柔情似水:“你是真正的好男人,要努力保重身体哦,以后有机会,也许我们会再见的,说不定会常常相见呢。”
她俯下身,隔着手帕,在图根唇上轻轻一吻:“再见啦。”
碰触她嘴唇的短暂时刻,一种电击般的战栗感从图根的小腹深处升起,窜过五脏六腑,直抵咽喉。他感觉全身都在发抖,实际上却动都没动,眼前闪过奇妙的雾气与闪光,像童话中的人物走入黑夜,而后就迷失在了无边无际的神话森林里。
女人站起身,长发飞扬在C城的夜色之中,她站着的姿态宛如黑暗中的女王,神秘而性感。她扬手,挥出无形的丝线挂在某处,身体绕着丝线盘旋,如幽灵一般轻盈地爬高,似乎那丝线永无尽头。
图根一直目送着她,直到她到达很高很高的所在。她蓦然回首对他一笑,脸孔在星辉的映衬下,如梦如幻。随即她就彻底消失了。
救护车的声音呜呜而来,图根全身无力,放松,仰头看着C城的漫天繁星。有一个小钻子在他脑海里铛铛响着开工,刻下了一张他未曾看清全貌,却永远无法忘记的面孔。
他再也没有见过她,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那晚的遭遇,就算跟妻子阿摩尔也没有。过了那么多年,忽然之间,在这样一个场合,他再度看到她的身影,也终于知道了她是谁。
爱神。
人世间和顺理成章一样多的,就是突如其来。
图根久久看着屏幕上的人,甚至诧异自己能够保持如此的沉静。时光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的身影,和图根印象中一样轻盈而美丽,而上一次匆匆一面,是接近二十年前的事情。难道上天特别厚待她,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图根内心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奇妙感觉,以及挥之不去的疑惑。
这时宾格追问了一句:“您见过爱神?”
图根点点头,把那一段过去简单地说了一下,很自然地,他略过了爱神指尖抚摸与亲吻的细节。没有人需要知道这些,这是属于他自己的秘密。
宾格露出了释然之色:“我猜探长当时追查的嫌犯,也是奇武会正在处理的猎物吧,双方行动刚好重叠了。”
图根觉得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他继续观看视频,又问:“你刚才说你们通过内部消息得知奇武会的聚会地点,是哪一种内部消息?”
宾格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说:“这个的话,可能要老爷子亲自跟探长说了。我没有权限透露。”
图根看他一眼,没有追问下去。
一小时后,他们到达机场,旋即登机,直飞图姆城。到达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天空仍然明亮,B组的探员丝毫没有正常人到一个地方之后先打尖住店吃面的概念,在机场接到他们之后,就直接前往办案的现场。
运河下游的禅所仍然静静矗立,厮杀留下的血迹都已被收拾干净,门扉紧掩,一片祥和。有几个游客近前嘻嘻哈哈地拍照,特意在那块牌子前摆出愚蠢的姿势。
图根下车,手持平板,一眼看视频,一眼看现场,慢慢地围着房子转了一圈。而后他站在某个位置,抬头向上看去。视线里最吸引他注意力的,是那扇黑洞洞的窗户。
宾格跟他一起仰望,一面介绍:“那里就是奇武会开会的房间,现在完全是空的,椅子都不见一张。我们全面搜查过了,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找到。”
“什么时候搜查的?”
“上次行动的三天之后。”
图根看了他一眼:“三天后?”意思是这三天里你们干啥去了,开派对吗?
宾格脸上掠过一丝奇异的懊恼之色,摇摇头:“那三天之内,没有人进得了房子。”
“有人负隅顽抗吗?”
有人在他身后应声回答。
“里面没有人。”
图根看到来人,四目相接,对方向他低头示意,图根便看到了覆盖他整个后脑的圆形文身——象征生死之间的联结与缠绕,狰狞但美丽。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到的,远处孤零零地停着一辆重型哈雷摩托车,应该就是他的交通工具。
来人环视了一圈,走到图根面前。举手,行礼。
“我是盖雷斯。”
“跟你提过的,MUD安保的老板,也是我们B组的长期行动顾问。”宾格在一边为他的身份做了补充介绍。
图根已经看完了全部视频,那位特别娘的J国高手带领全体人员杀入禅所一去不回之后,画面就陷入了停顿。
既然盖雷斯在这里,那就不用再麻烦去推理、分析、猜测了,图根问:“那天还发生了什么事?”
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军人,进入一栋全部面积只有七百多平方米的建筑物,却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一切通讯设备都宣告失效,大声呼喊也没有回应。十几分钟后,二楼最左边的窗户里,四张鬼魅一般的面孔也次第消失。
盖雷斯终于定下神来,拿出手机呼叫B组总部联系地方警方,封锁禅所方圆一公里内的所有道路出入口。之后他在手机上以手指为画笔,素描出刚才窗户中所见的四张面孔,发给驻守在周边的安保公司嫡系行动小组,指令明确:“见到这四个人,格杀勿论!”
寥寥几笔,却画出了所有人的特点和韵味,比照片本身都更传神。
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撤退,而是直接奔向禅所的大门。铜色的门,半掩半开,窥不到里面的半点境况。他握紧与自己多年相伴、一同出生入死的飞去来,大步踏入。
图根听到这里,说:“不是说在那之后三天,没有人能够进入吗?”
这种话,换一个人来说,就会像在质疑或嘲笑。唯独图根仅仅是淡定地陈述一个事实,他确实也只是这个意思。
盖雷斯点点头:“我也没有进去。”
他壮怀激烈地大步踏入,而后眼睁睁地看到自己又走出了那扇大门。面前恰是禅所外面的空地,不远处是运河水流如带,再远处是空旷的郊区景色。
千真万确,朝着房子的是他的后脑勺。他什么都没想,立刻转身,再度冲进去,这一次他使出了全身力量,直接冲撞大门。下一秒钟,他从门里面恶狠狠地跌了出来,自己使出的力气,让自己摔了个嘴啃泥。
盖雷斯坐在地上,迷惘地看了看天空,思考了大概两分钟。他是个快速接受现实的人,所以没有再多尝试一次。
事情显然有蹊跷,再挣扎也是徒劳,现在不可解释的,留待将来也无妨。
他安静下来,又打了几个电话。荷兰警方的增援大概在十五分钟之后到达,他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试试看能不能突破那扇大门。
他们成功地做到了,不愧是老牌精英警察!干得好!一个接一个,鱼贯而入,耀武扬威,毫无压力。
然后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要不就进不去,要不就出不来!
跟之前那班兄弟一样,这票人又消失了!完完全全,没有任何声响地消失了,简直就像被这栋房子活生生吃了一样!
等全场又只剩下盖雷斯一个人,他真的给了自己两拳,看看现在是不是在做梦。他不是做梦,这时候有电话打进来,他听完之后,当机立断,转身跳上福特车,走了。
B组手眼通天,在他传出信息之后,真的截断了附近的一切交通枢纽,开始逐人逐车盘查行人。盖雷斯赶往的就是离他最近的一条高速公路路口。那里有他手下的亲卫队驻守,和当地警方还有B组的成员都拉开了一段距离,与其说在协同作战,不如说是在监督后两者的工作效率。
看到盖雷斯过来,他们立刻报告,之前有一个小型车队经过,共六部车,断尾的那辆是最新款的阿斯顿马丁,银色,其他那些车也几乎都是同等档次。当地警方在拦下第一辆车之后看了一眼,就大开方便之门放行,而且敬礼目送,完全没有对后面的车再逐一检查的意思。现在车队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就算追,也很难追得上了。
盖雷斯立刻就炸了。这一天被匪夷所思的情形折磨到现在,就连惯常不动如山的他都接近了情绪失控的崩溃状态。他冲过去对警卫咆哮,愤怒得像祭坛上忽然复活的魔神。
“为什么不检查那些车?”
警卫不认识他,却完全被他冒着火焰的眼神给镇住了,犹豫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汇报:“那是MO国公主的车队。有皇家贵宾特别通行证,公主殿下就在第一辆车上。”
“MO国公主?”
越来越多的人牵涉进去了,事情当然也就越来越复杂。但对图根这种天生就是警探的人来说,这一切似乎开始真正好玩起来了。
他完全被激活了,如果L城的警察局同事这会儿看到他,可能会不敢相认。
“为什么尊贵的公主会突然在这个地区出现?”
宾格的功课做得很好:“不是突然在这里出现,这位公主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到图姆城度假。”
图根不动声色:“这么巧?奇武会每年在这个时候开董事会,公主就每年这个时候在这里出现?”
宾格露出毫无喜悦之意的笑容:“也许就是这么巧呢。”
图根点点头。
“好吧,现在,我们来谈谈我的任务吧。”
他径直转向了盖雷斯:“你们不远千里把我找到这里来,肯定是需要我做什么的,但在那之前,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就凭这个转头,让盖雷斯对他的钦佩程度直线上升——这个看起来貌不惊人的警察,完全知道谁在掌控局面,谁又能提供信息。
“请讲。”
“谁在幕后推动你们调查奇武会?又是谁给你们资金去支撑这些围捕和行动的?”
宾格说:“你什么意思?”
图根耸耸肩:“基本的逻辑。”
他指指盖雷斯:“全世界最高级的安保公司之一,非常贵。”手指又移向宾格,“国际刑警组织的特别行动组。”
“十年前我为国际刑警组织工作的时候,你们的经费就紧张得捉襟见肘。这几年经济衰退,各国财政预算都在大幅度下降,B组不管怎么特别,也不可能拿得到那么多钱。”
他扬扬手里的平板电脑:“雇佣这么多精英雇佣军,开展这么大规模的行动。”
他语气几乎没什么变化,“如果我要参与进来,我就要知道谁是真正的主导者,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宾格和盖雷斯对望了一眼。这个外貌土里土气的警探,问的问题一针见血,毫不被纷繁的现象扰乱视线。难道要费那么多精力去请他。
宾格取出了第三个牛皮纸文件袋。袋子里仍然是照片。
“我相信您知道这些人是谁。”
图根确实知道。
任何人,只要不是把自己拘禁于没有任何外界消息的地堡,跟现代的传媒没有任何一点接触,就肯定认识这些人,或者起码是其中一些人。
照片上的人涉及各个人种,年龄迥异,外貌美丑参差,神态各有特点。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超级有钱。
图根看看盖雷斯:“你认识他们吗?”
盖雷斯点点头:“他们中很多都是我的客户,或者是客户的朋友。”
这些人都是现代商业世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亨。
商业领域涉及能源、重工业、金融、传媒、互联网、地产,他们的资产加在一起,沉重得可以撬起半个地球,也正是他们消费了这个世界上最贵的东西,大到私人载人飞船,小到一百克拉的钻石。
图根说:“是他们给钱追捕奇武会的吗?”
他的问题后面,还有一个“为什么”呼之欲出。这些超级富豪,为什么要这么大张旗鼓地和奇武会杠上?
宾格犹豫了一下,看样子接下来说的话,他自己其实也有点不相信:“我所得到的消息是,他们将这个作为一种特别的公共服务投入,希望能够遏止奇武会的地下执法行动,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稳定。”
图根啥都没说,盖雷斯忍不住跳出来爆了粗口,显然他从来都没有信过这个论调:“你信吗?”
宾格天人交战了一把,然后承认:“我不信。”
虽然有钱人经常吃饱了没事干,但他们最多就是多花点时间折腾一下自己,或者折腾一下别人。追查奇武会跟赏花赏月赏秋香不是一码事儿。那是深度的,活生生的,概率奇高的,有生命的危险。既然如此,促使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必然是:他们的生命已经非常危险了。
图根凝视着盖雷斯。
“我的下一个问题,是奇武会追杀这些人在先,还是他们悬赏通缉奇武会在先?”
盖雷斯和宾格对望了一眼,不知是出于未知还是讳莫如深,竟无人应答。
图根看向远处,良久点点头,似乎自己放弃了。
“好吧。”
他把照片还给宾格,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很大的笔记本和一支笔,说:“来说说我们接下来需要干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