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百寿戒
涂血进墓
盗洞打好了，我抹了一把额前的汗，丢下洛阳铲，挥挥手示意带路的村民可以离开了，然后转身去车上拿公鸡笼。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回过头去，我看到刚才的村民的脖颈处正汩汩地冒着鲜血。
杜光磊带着他的兄弟正沾着村民脖颈的鲜血往脸上抹，此刻的他们表情狰狞，宛如恶魔。
“不是说好用公鸡血吗？”我大喊道。
“银子，公鸡血阳气更重，现在杀了，血留着，进墓或许有用。”杜光磊淡淡道。
我叹了口气，挥挥手，剩下的几个人也都纷纷去抹血。
走近，我看到村民眼中的恐惧与不甘，心里像塞了块石头，但还是忍着将血擦在了自己的脸和手臂上。
进了墓，用狼眼手电驱散了黑暗，里面空空如也，胖子点了一把生犀粉，墓道里立即变了一副样子：许多游魂四处飘**，还有一些正在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
墓主人为前秦周厉王苻生，此人昏庸乖张，心狠手辣，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他喜欢虐杀人和动物取乐，手段极其残忍，杀过的人不计其数。据说他每夜都会做噩梦，被杀的人来索命，为镇住冤魂的煞气，他命人去民间寻千位百岁老人，取其头上银发，后由一工匠将银发密封在一枚特殊打造的银扳指中，名为“百寿戒”，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它。
前阵子黑道中有名的雷七爷找到了我，他年岁已高，想回到乡下跟老婆孩子过几天安生日子，却日夜寝食难安，总是梦到那些死在他受伤的人，他偶然听说了百寿戒的存在，便想寻来求个心安，并开出了我无法拒绝的价格。
苻生喜欢杀戮，所以进墓前必须要用新鲜血液涂抹身体，用血气掩盖住身上的阳气，因为守墓的游魂习惯了墓中的血腥气。
走了约一盏茶的功夫，走进了一件墓室，小东粗心，不小心放下了断龙石，绝了我们的后路，杜光磊眼中有了怒意，我冷冷道：“反正主墓室一定有出口，怕什么？”
杜光磊看了我一眼，不再作声。
我和杜光磊不是一伙的，杜光磊和他的三个兄弟林虎，赵斌，黑麻子是雷七爷的手下，他们身手不凡，但对下斗却一窍不通。
他们的责任就是负责保护我的安全，顺利拿到宝物，但我总觉得那个黑麻子和杜光磊怪怪的，好像心怀鬼胎。
墓室不大，有一个银器堆，还有一个铁质圆盘镶在墙上，上面刻着晦涩难懂的符号，应该是早期的文字，圆盘的两侧各有一个凹陷的人脸铜饰。
黑麻子在银器堆旁边绕了几圈，用沙哑的声音看着胖子和小东说：“这些东西都挺值钱，要不要先拿点？”
胖子和小东对视了一眼，径直走了过去。每次下斗负责机关的都是我，同行七人，只有我懂奇门遁甲，这也是雷七爷找到我的原因。
我弯曲手指敲了敲人脸铜饰旁边的墙壁，听到了清脆的响声，而不是闷声，说明里面是中空的，一定有机括存在。
“苻生有个可怕的爱好，就是生剥下舞女的脸皮，然后让她们在大殿上跳舞唱歌，直到痛苦地死去为止。这脸谱便是用那些人的脸皮混入熔融状态的青铜制成，所以，需要活人的脸皮才能开启。”杜光磊淡淡道，随即看向了胖子和小东。
我感觉不妙，转头刚要喊胖子和小东，他俩已经昏倒在了地上！黑麻子枯瘦的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谁让他们贪财呢？我这迷香无色无味，即使不用他们探路，他们一天之后也会七窍流血而死，无药可救的。”
血牲祭
没等我抽出腰间的枪，就感觉脖颈一凉，赵斌用枪抵住了我的后脑，我高举双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虎和黑麻子把胖子和小东按在了青铜脸谱上，脸谱周边弹出一根根闪着寒光的弯刀，死死地嵌入胖子和小东的脸上。
“啊”的一声惨叫，林虎和黑麻子把胖子和小东拽开，两个人脸铜饰的凹陷中各贴着一张血淋淋的脸皮，中心的铁质圆盘从中心裂开，打开了一条黑漆的墓道。
杜光磊示意赵斌放开我，他走过来淡淡道：“银子，别怕，我不杀你，你精通奇门遁甲，阴阳五行，但你的两个兄弟本来也是废物，做两颗探路石也很不错了。”
我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准备走进墓道，猛地，我身后传来两声尖叫，原来是胖子和小东，此刻他们的身体全都变成了青紫色，血淋淋的脸上开始泛起黑色，双眼翻白，挥舞着双手向我们扑了过来！
我明白了：人脸铜饰中弹出的弯刀有毒，他们尸变了！
杜光磊甩了几支沾有朱砂的梅花镖出去，反而激怒了胖子和小东，林虎率先爬进了墓道，黑麻子紧随其后，杜光磊强拉着我爬了进去。
“嘭”的一声，杜光磊给了马上要爬上来的赵斌一枪，然后焦急道：“快，赵斌撑不了多久，我们快走！”
赵斌倒下后，胖子和小东冲了上去，用尖锐的指甲用力划开了他的肚皮，疯狂地掏着里面的内脏往嘴里塞。
狼眼手电驱散了墓道中的黑暗，只见一群血淋淋的动物陈列在两侧，有牛，马，鸡，鸭，老鼠等。
忽然，那些动物动了起来！
“快跑，我们身上的阳气激怒了它们。”黑麻子说。
据说苻生喜欢虐杀动物，生剥牛羊马，活焰鸡豚鹅，他喜欢看着那些被剥了皮的牲畜和被点了火的家禽声嘶力竭地垂死哀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而死，没想到死后也要这些动物来陪葬。
墓道尽头是一道墙，中间开着一人宽的缝隙。
黑麻子身材瘦小，最先钻了过去，我和杜光磊紧随其后，林虎身材微胖，居然卡在了缝隙中！
“兄弟，对不住了！”杜光磊从背包中掏出一瓶汽油狠狠摔在缝隙壁上，汽油撒了林虎一身，随即他又点了个火折子丢在林虎身上。
“呼”的一声，林虎变成了一个火人，听着他痛苦的哀嚎，我叹了口气。
“这也是没办法，缝隙这么小，牛马过不来，你觉得那些老鼠也过不来？”杜光磊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婴牙阵
黑麻子撒了一大堆朱砂和糯米在身后，做了个预防。
手电光扫过，我将整间墓室看了个大概：墓室不大，墓室顶倒吊着数十个女童，他们的头发向下自然垂着，尾部被束起。
我走近一个女童，仔细看了看她的头发，发现只是一个简单的束带，诡异的是上面居然拴着一颗牙齿！
忽然，那个女童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双眼空空如也，还爬出了几只尸鳖，她口中发出桀桀地怪笑，马上要咬向我的手臂，她的口中居然没有牙齿，还喷出一堆碎肉和血沫，不知出自哪个倒霉的土夫子，我疾退几步，堪堪避开。
同时，其他倒吊着的女童也纷纷发出怪笑，解开倒吊着自己的绳子，齐齐向我们扑来。
女童们身材娇小，行动速度像猫一样快，而且她们的指甲极其尖锐，已经撕下了我肩头的一块皮肉。
“这是婴牙阵，取一批刚长出乳牙的幼童，生生拔下她们的乳牙，再用腐肉喂养，直到死去。方士在拔下的牙齿中施了咒术，会困住这些幼童的魂魄，最后用一刻乳牙束在头发上，封印三魂七魄，防止流出。破解婴牙阵的唯一方法就是找到那个阵童，毁掉她身上的婴牙链，这些幼童的魂魄自然会被解放。”黑麻子焦急地解释着。
可是这么多女童，长相都特别恐怖，怎么区分出哪个是阵童呢？她们身手敏捷，我们几乎伤害不到，而且她们人数优势，再这么下去，我们迟早要被耗死。
杜光磊掏出一根长绳递给我，随后他跑到墓室另一侧，我立即会意，他是想把这些女童聚拢在一起。
黑麻子身材瘦小，动作也很敏捷，他穿梭在女童之中，飞快地用一种不知材料的绳子绑住了女童们的双腿，大大减缓了她们的移动速度。
杜光磊给我使了个眼色，我跟他反方向地拉着绳子快速跑圈，女童们被围在里面，挣扎着动弹不得。
“下墓前的公鸡血呢？”黑麻子问我。
我掏出背包里的公鸡血递给他，黑麻子将公鸡血泼在了女童们的身上，刚泼上公鸡血，女童们顿时开始疯狂地尖叫，声音快要刺破我们的耳膜。
定睛一看，有一个女童的目光怨毒，唯有她没有尖叫，而是呲着牙向我们示威。
“她有牙齿！”我指着那个女童大喊道。
黑麻子闪电般掏出一个黑驴蹄子，循着我手指的方向，按在那个女童头顶，一阵黑烟冒起，还发出“嘶嘶”的声音，女童很快便化成了一堆灰烬。
女童化成灰烬后，黑麻子用匕首快速切开绳子，被放开的女童们双脚依然被束缚着，她们像兔子一样蹦跳着散开攻击我们。
黑麻子在灰烬中翻来翻去，拿出一串用牙齿串成的项链，掏出手枪，将牙齿一颗颗砸碎。
只见每砸碎一颗牙齿，就有一个女童倒地不起，身上钻出一缕白烟，飘向墓室外的方向。
怨臣
此刻的我们体力近乎透支，但我们不敢休息，在古墓中多停留一秒，就多一分危险，速战速决是最好的办法。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下一间墓室，这间墓室应该是耳室，里面摆放着好多口棺材。
墓室中阴冷潮湿，让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走了几步，我发现脚下的石砖好像都是松动的。
杜磊和黑麻子与我有同样的感觉，我们不约而同地蹲下身来抬起一块石板，只见石板下是一个圆形的坑洞，里面放着一颗早已腐烂成白骨的头颅，前额上贴着一张黄符，上面用朱砂画着晦涩难懂的符咒。
又开了好几块石砖，下面都是一颗颗头颅，我们走近棺材，原来棺材里的尸体都没有头！
看着棺材中人的穿着，应该是朝廷重臣。
“苻生生性乖张暴力，每次上朝的主要目的不是议事，而是杀人，手段残忍至极，谁说了让他稍不中意的话，直接斩下头颅，据说他继位不到一年，就杀了公卿大臣以及宫女奴仆近千人，而且苻生喜怒无常，许多人不知怎么的就送了自己的小命。”黑麻子解释道。
忽然，我感觉到后背被谁拍了一下，转过头去，是黑麻子，他表情阴冷，眼中透着一丝神秘。
“银子，别管这些倒霉的大臣了，我们快去主墓室吧。”杜磊刚说完，只见他的双眼就开始翻白，整个人仿佛被什么东西附了身，他掏出腰间的军刺就要向着自己的脖颈处刺去！但同时好像还有一股力量在阻止着他这么做。
我点了一把生犀粉，看清了此刻墓室里的景象，许多个冤魂正围着杜磊转圈，每一个冤魂都没了头，他们把头抱在怀里，眼中透着深深的怨念。
可那些冤魂为何不靠近我和黑麻子？我看到黑麻子背后贴了一张黄符，于是我悄悄背过手，在自己的后背上果然也摸到了一张纸，我顿时明白了刚才后背被猛拍时所发生的事情。
看来黑麻子是有意要害死杜磊，我对他还有用处。
墓室中的棺材纷纷颤动起来，随着棺材的颤动，墙壁山开了一个暗格。
“这些冤魂就是进入主墓室的钥匙，如果没有它们，我们无论如何也进不去的。杜磊就当做取钥匙的工具好了，他还能引诱这些冤魂一阵子，我们快走！”黑麻子淡淡道。
看来我推测的没错，这个黑麻子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爬进暗格的瞬间，我看到杜磊将军刺扎进了自己的脖颈处，眼中透着一股怨念，就像数千根银针刺进我的心口，让我心惊胆寒。
我和黑麻子爬进了主墓室，里面的油灯灯光昏黄，像个迟暮的老人，墓室里金碧辉煌，摆满了金银珠宝和古董字画，每件都价值连城，更吸引我眼球的是正中央的红漆木棺材，棺材的上方吊着数百只骨手，每只手上都带着一个铁扳指。
“我早就探查过这座墓了，对里面了解了很多，这百寿戒乃是苻生的贴身之物，他不会那么轻易让外人得到，一定会采取些什么办法，这些戒指里，绝对有一个是真正的百寿戒，你快帮我找出来！”黑麻子拿枪抵着我的头说道。
百寿戒
我早就打听到了雷七爷有手下想出来单干，却害怕雷七爷的威名，我本以为这个人是杜磊，没行到却是寡言少语的黑麻子，他一定是想拿到百寿戒，回去跟雷七爷换个自由。
忽然，一股奇异的香气钻进我的鼻中，我胃里泛起一阵恶心，赶忙咬破中指点在眉心，对黑麻子说：“那些油灯有问题，应该是用尸油点的，快咬破中指，一直点在眉心，不然我们会落得跟杜磊一样的下场！”
黑麻子听了我的话，立即照做。
“真正的百寿戒是灵物，一定有吉祥之气萦绕，待我看看。”我取出一瓶牛眼泪，将仅剩的涂在了眼睛上，涂抹牛眼泪可见神见鬼，看见常人看不到的许多东西。
我看到了空中飘着许多只手，有小孩的，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那些油灯中的灯油一定是由这些手烤炼出的，剩下的骨手再挂在棺材上方。
开启棺材，里面的苻生早已腐烂成白骨，但双手依然还在，只不过上面空空如也。
我在骨手群中扫视了一番，取下一只骨手，拿下上面的戒指，长舒了一口气。
此刻的我感觉头更晕了，看来中指血的作用也撑不了太久，我必须在一刻钟之内离开这里！
忽然，我感觉胸口一疼，紧接着嘴里一甜，喷出一口鲜血，直直地倒在了地上，手中的戒指滑落。
黑麻子丢下手中的枪，兴奋地捡起百寿戒，对我说：“你也算是死得其所，我黑麻子会一辈子感激你的。”
“你就没想过，也许根本就没有真正的百寿戒吗？如果百寿戒真的那么灵验，为何苻生的寿命只有不到五十岁？而且从进墓穴开始，我们每每前进，都要有鲜血铺路，同伴一个接一个死掉，阴谋算计，心狠毒辣，这正是苻生想看到的一幕啊，你难道还没想通？”我说。
黑麻子顿了顿，咬着牙说：“我都走到这一步了，根本不可能回头，你就死在这吧！”
忽然，两个黑影快速窜到黑麻子身后，是胖子和小东！他们此刻已经尸变完全，变得完全没了人样。
胖子和小东死死地控制住了黑麻子，黑麻子掏出两个黑驴蹄子，分别按在胖子和小东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胖子和小东的指甲也嵌进了黑麻子的皮肉之中。
我颤抖着站了起来，脱下外套，露出了里面的防弹背心。
“黑麻子，其实我根本没辨认出来哪个是真的百寿戒，我也不再想要它，但是你这种人，必须死！”我掏出手枪，闭着眼开了三枪，枪声过后，墓室中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定定地看着被我亲手杀死的胖子和小东，鼻子一酸，他们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们本来说好的，这一票干完以后，三人平分了钱，再也不干土夫子这个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行当，可是现在……
我叹了口气，取下一枚戒指，屏息在上面涂上了黑麻子怀里无色无味的迷香，然后用布牢牢包好，雷七爷这样作恶多端的人，应该得到报应。
我将骨手都搬到了断龙石下落的位置处，走出墓室的那一刻，我放下断龙石，让断龙石碾碎了剩下的所有骨手和戒指。
百寿戒的秘密，应该由我而止，断龙石落下的那一刻，就让一切尘归尘，土归土，百寿戒从此不复存在，它多存在一天，就会徒增许多无辜死去的人。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人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