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这时候，老队长转头看向了我们：“其实，案发之初，我有过这么一个猜想，就是凶手分尸抛尸这个行为。”

我开口问道：“什么猜想？”

老队长继续道：“分尸的目的就是便于处理尸体，不管抛弃还是藏匿，既然凶手可以将死者的头颅藏匿，为什么不能将其他尸块一并藏匿，反而选择抛弃呢？现在想想，或许，这也是凶手故意为之。”

我立刻领会了老队长的意思：“您是说，凶手故意抛出这些尸块，让人发现，让人报警，让警方介入，目的就是让人知道，这个无名女尸，死了？”

老队长点头道：“凶手知道一旦警方介入调查，一定会通过走访调查，确定死者的身份，而那一把钥匙就是关键，它能够帮我们确定死者就是季明丽。”

邱楚义也明白了老队长的意思：“也就是说，凶手的最终目的就是让我们知道甚至认定死者就是季明丽。”

老队长继续道：“只要我们认定死者是季明丽，就会调查她的背景，必然会了解到窦骁勇家暴季明丽的事情，然后知道季明丽因家暴离家出走，窦骁勇外出寻妻等等，我们也会推测在季明丽一案中，窦骁勇拥有重大作案嫌疑，加上那一通打进小卖部的电话，更是证实了窦骁勇杀害季明丽的事实，窦骁勇的寻妻未归也是畏罪潜逃，一切顺理成章，案件似乎也没有破绽，如果窦骁勇一直没有被找到，案子也就成了悬案。虽然案子没有被侦破，但是有两个事实无法改变，一个是季明丽被杀，一个是窦骁勇畏罪潜逃。”

我开口道：“这也是凶手想让我们这么认为的，因此，凶手必然不是窦骁勇。”

这时候，老队长话锋一转：“刚才，邱子问到了，如果季明丽没有被害，为什么窦骁勇会给窦母打来电话，说是自己杀了季明丽，且要逃命呢？那通电话，也是我们将窦骁勇从嫌疑人认定为凶手的关键。”

邱楚义点头道：“没错。”

老队长分析道：“其实，如果窦骁勇杀害了季明丽，他真的有必要在电话中告诉母亲吗？就算我们因循季明丽的尸体找到了窦骁勇，认定他有重大作案嫌疑，但是，也仅仅是作案嫌疑，只要没有找到窦骁勇，我们就无法确定最终真相。退一万步说，就算窦骁勇想要告知母亲，他应该也会知道警方早晚会找到他，调查他，那么他一定会选择一个相对隐蔽且安全的方式吧，甚至可以直接回家，毕竟，当时没人知道他杀了人，他却选择了通过小卖部的公共电话联系母亲这么极其容易暴露的方式，即便他选择通过公共电话联系母亲，也不用在电话接通后告知小卖部的老板二伟，他就是窦骁勇，他直接说想要让他帮忙找窦母接听电话就好了，完全没有必要自报家门，最后就是他在电话里告知了窦母自己的杀人事实，他应该能够预料窦母听到这一切之后的反应，如果我是窦骁勇，我会先嘱咐窦母什么话都不要说，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挂断电话之后立刻回家，而不是本能地做出反应，反复说出‘你千万不要回来’等等。因此，在我看来，这通电话完全是多余的，好像是为了打电话而打电话，为了让我们在日后走访调查中了解到这些。”

邱楚义质疑道：“但是，他说自己就是窦骁勇。”

老队长反驳道：“问题也在这里，我们认定他是窦骁勇的原因也仅仅是他说自己是窦骁勇，他可能是窦骁勇，也可能是别人。”

邱楚义继续道：“如果他不是窦骁勇，为什么小卖部的老板和窦母都没有听出来呢，尤其是窦母，她不会连自己儿子的声音都分辨不出来吧。”

老队长笑了笑：“问得好，我们就试着还原一下当时的场景，据小卖部老板说，那时候，他正看着电视半睡半醒，接听电话后，如果对方自称是窦骁勇，他根本反应不过来，也做不出更多分辨，至于窦母，她匆匆赶过来接听电话之后，如果对方表示自己杀了人，窦母的关注点就会放到杀人上面，不会过分关注对方声音，且通话时间并不长，窦母也无法做出确切判断，只要电话挂断，她只能记住窦骁勇杀人这个事情了，另外，电话本身也会改变人声。”

我补充道：“窦母也提到了当时窦骁勇的声音有些怪异，甚至陌生。”

老队长点头道：“这样说来，别人完全可以模仿并冒充窦骁勇打电话告知窦母，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明明没有杀害季明丽，窦骁勇却可以打电话回来，并且承认杀人的细节了。”

经老队长这么一说，也确实解释得通。

邱楚义推测道：“那么，当时打电话回来的就是凶手了，他想要通过这么一种方式坐实窦骁勇杀人的事实。”

老队长微微颔首：“有了这通电话，窦骁勇的杀人嫌疑就被彻底坐实了，一旦坐实了，谁还会去怀疑呢！”

邱楚义感叹道：“这个凶手太可怕了。”

老队长欣慰地说：“就算他很可怕，还是被你发现了破绽。”

我提醒道：“如果窦骁勇没有杀人，为什么逃命呢？”

老队长反问道：“他只是没有回来，你为什么认定他一定就是逃命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窦骁勇已经死了。”

老队长的这个猜测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没有杀害季明丽，为什么没有回来呢，他极有可能已经死了。

只是，在当时的我们看来，他则是畏罪潜逃了。

我循着老队长的推测而下：“如果窦骁勇已经死了，这可以算是精心布局和嫁祸了，凶手杀了无名女尸和窦骁勇，然后将整个案子伪装成窦骁勇杀害季明丽，一个家暴丈夫伤害无辜妻子的案情，虽然也有瑕疵，但是基本上可以说是比较完美的作案了。”

邱楚义却说：“凶手这么精心布局和嫁祸，他和窦骁勇肯定有很深的积怨或者矛盾，不过，我们在调查窦骁勇的时候，并没有了解到相关信息，他给人的形象也是比较斯文正派。”

这时候，老队长再次开口道：“如果这是凶手的精心布局和嫁祸，他的动机绝对不是和窦骁勇有积怨或者矛盾，而是另有其他，如果他真的想要报复窦骁勇，完全可以用一种作案成本更低的方式，没必要为了将案子伪装成丈夫杀妻案而多杀一个人，在我看来，他的真正动机并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