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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了解了季明丽和窦骁勇的基本情况,也认定了窦骁勇的重大作案嫌疑,但是老队长还是决定深入调查一下窦母。
老队长猜测,如果窦骁勇杀人逃命,极有可能联系家人,甚至联系过家人。
因此,在辖区派出所的协助下,我们侧面走访了窦母的人际关系和社会轨迹,主要包括她的邻居,日常和她有交流的群体,如小卖部、菜市场摆摊小贩等等。
其中,有两条信息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其一,窦母喜欢打麻将,平常都是雷打不动地去牌友家里打牌,二十多天之前开始,她突然就不来了,有牌友过去询问,她说身体不舒服,之后就一直没有过来。
另外,也有邻居表示,曾经去窦母那里串门聊天,发现大门紧锁,在此之前,只要窦母在家,从来不锁门。
其二,窦母曾经在距离住处不远的小卖部险些摔倒,时间也是二十多天之前。后来经过确定,自从那次接听电话之后,窦母就不再去打麻将了。
据小卖部老板表示,那天晚上九点多,他正躺在柜台后面的小床铺上看电视,有些困倦的时候,突然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对方直接称呼他为“二伟”,他问对方是谁,对方说自己是窦骁勇,还让他帮忙去叫自己的母亲过来接电话,他就快步去了窦母那里,说是窦骁勇打来了电话,窦母很快就过来了。
据小卖部老板回忆,窦母接听电话的时间并不长,大概只有一分钟,虽然他听不到窦骁勇在说些什么,但是从窦母的反应来看,她的神情紧张,而且一直反复说着“千万不要回来”。随后,窦母挂断电话,快速离开了。
这两条信息基本可以确定窦母在接听了一通来自窦骁勇的电话之后,就突然足不出户,不再打牌,甚至不愿外出,接触别人了。
从窦母和窦骁勇对话,且说出“千万不要回来”以及窦骁勇打来电话的时间点分析,那时候正是季明丽失踪被害之后,当时的窦骁勇极有可能已经杀害了人,他给家里打来电话,向母亲说明了寻妻未归的实情,得知儿子杀害儿媳的窦母精神紧张,并且反复告诉儿子“千万不要回来”,之后便不再打牌,甚少出门。
种种迹象表明窦母知道窦骁勇杀人逃命的真相。
随后,在当地公安的协助下,传唤了窦母接受讯问。
起初,窦母仍旧表示窦骁勇就是简单的外出寻妻未归,更否认窦骁勇杀人且杀害的还是季明丽,直至老队长将调查结果告知窦母,窦母也不再反驳。
老队长话锋一转:“老大姐,只要你说出他的杀人真相,或许,他还有被救的可能,如果你坚持不说,我们仍旧会全力追捕,等到他被抓,供述真相之后,等待他的就是最严重的刑罚,老大姐,现在能救他的只有你了……”
或许是老队长的一番话攻破了窦母的精神防线,她突然失声痛哭:“我儿子不是故意的,他从来没有想过杀人的,从来没有……”
那一刻,坐在老队长身后的我默默松了一口气。
终于,窦骁勇的杀人嫌疑变成了杀人事实了!
据窦母供述,一个多月前,窦骁勇就请假外出寻找季明丽了,几天后,窦骁勇回来说是没有找到,过了两天,他又出去了,还说这一次一定可以找到。
二十多天前的那天晚上,她正准备睡觉,小卖部的二伟就过来了,说是窦骁勇打来了电话,让她过去接听,她也没有多想,就匆忙过去了。
窦母说,窦骁勇的声音很低,也很慌张,甚至都有点不像他了。
他在电话说自己杀了人,就是季明丽,窦母登时就吓坏了。
他让窦母不要多说话,还说自己先不能回去,窦母这才说了两遍“千万不要回来”,电话随之挂断了,之后,窦骁勇便彻底失去了联系。
由于过度惊恐,她再也没有出门打牌,更是全天都大门紧锁。
讯问的最后,窦母仍旧不忘哭诉着:“警察同志,他真的不是故意杀人的,他不是那样的孩子,他从小都很听话的……”
即便到了现在,窦母仍旧极力维护儿子,对于被残忍杀害并且被分尸的儿媳没有一句抱歉,哪怕只是一句毫无意义的“对不起”。
至此,案件基本明了。
常年家暴的窦骁勇在找到离家出走的季明丽之后,残忍地杀害对方,残酷分尸后,藏匿了头颅,抛弃了其他身体部分,他则畏罪潜逃。
虽然查明了真相,但是侦破也进入了瓶颈。
即便接下来深入摸排窦骁勇的人员轨迹,可供追查的信息和线索也是寥寥,只要他足够小心,就可以永远藏身人海,甚至可能变换一个身份,开始新的生活。
案件,也将成为悬案。
离开之前,老队长带我们再次找到了窦母、校务办的负责人以及和窦骁勇关系要好的同事和朋友,告诉他们,一旦窦骁勇联系了他们,务必第一时间联系公安机关。
虽然老队长详尽地安排了工作,但是他也知道,窦骁勇肯定想到警方已经找到他的老家,他应该不会联系任何人了。
在我们回到东闽之后,也向各地发布了通缉窦骁勇的通报,老队长仍旧会时不时地联系这边,始终没有最新信息和线索传来。
我和邱楚义也陆续投入到了新的案件之中,倒是老队长,隔三岔五地就会拿出季明丽一案的卷宗翻阅。
有时候,我在值班的晚上,也会拿出那一本卷宗看一看,仍旧没有任何发现。
时间很慢,每天忙忙碌碌地外出取证,也只是一天一天度过,时间又很快,只是侦办了两个案子,就过去了三个月。
这段日子,我也会在闲暇之时,翻看季明丽一案的卷宗,也会询问当地公安,是否有新线索出现。
看到这些,邱楚义忍不住抱怨道:“这个案子的案情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一目了然了,你再怎么翻来覆去地看,也看不出什么花样来了吧。”
我一怔,然后笑道:“你现在学问见长呢,都会使用成语了。”
邱楚义反驳道:“是不是感觉有压力了?”
我逗他:“如果你能够从卷宗里找出线索,我就真的是有压力了。”
邱楚义起身走到我身边,将剩余的卷宗拿了过去:“看来,我必须让你有压力了。”
一切如我所料,仅仅看了二十分钟,邱楚义就趴在桌上酣然入睡了。
我走到他身后,将他压在手臂之下的卷宗抽了出来,然后装回档案袋,最后将搭在椅背上的夹克披在了他的身上。
那天晚上,邱楚义就睡在了值班室。
次日一早,我刚刚起床,正端起脸盆去水房洗漱,牙膏挤到牙刷上,甚至还没有送进嘴里,邱楚义就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我一惊:“你怎么了?”
邱楚义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我……”
我开始刷牙:“你怎么了?”
邱楚义迅速平复着呼吸:“我……我好像发现线索了。”
我用含着牙膏沫的嘴巴问他:“线索,什么线索?”
邱楚义激动地说:“当然是季明丽一案的线索了,我在卷宗里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倒是引起了我的兴趣。
说真的,当时,我有些不信邱楚义。
毕竟,那本卷宗就像他所说的,案情如同秃子头上的虱子,一目了然了,况且,我和老队长也翻阅多次了,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后来,在案件尘埃落定之后,我为自己当时的傲慢向邱楚义说了一句“抱歉”,邱楚义颇为得意地说:“这一次,你总该承认,你是真的有压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