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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第八节车厢,大家好像都是提前商量好似的,沙沙刚踏进车厢大门时就停下了脚步;而当我和艾丽不由自主地走到车厢尾部掉头回看时,小跳和波波不知又躲在哪个角落里了。

难道说他们又忘记了那撞击带给他们的疼痛?

艾丽还是斜坐在最后车厢那张沙发上,而我则站在她的对面的过道上,正准备若无其事地躺下时,借着窗外明亮的太阳光,我突然发现艾丽眼角的泪水滚滚落下……

我没有丝毫的惧怕慢慢靠了过去,我想知道她泪水背后的答案——

作为报复我与我深爱的男人凯伦离了婚,从内心深处讲这不是我所情愿的,但是他已经伤透了我的心。

离婚后我下嫁给了一个叫马脚丫的男人。

我们相处一年后,各种矛盾开始升级。尤其是他不能容忍我的心还在前夫身上。

对方越是放不下我,我越是感到一种无形的恐惧爬上心头。因为对方在与我的一次激烈争吵中曾经放出话来:要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换不来我的回心转移,那么就会杀了我。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开始还以为他是气头上说出的话,但是这样的争吵次数多了,我越来越从对方的眼中感觉到他真的不是说起好玩的。于是,在生活中我处处谦让着对方,不想过激地与对方争吵;但是我的退让反而成了对方对我疾恶如仇的把柄。

可事实上也是如此,我没法从凯伦的身上抽身出来。我还想与他复婚,毕竟我们都还爱着对方。回想着我们曾经相爱的点点滴滴,我是多么后悔当初那么固执而又任性的决定!

有那么一个不起眼的晚上发生的事,注定了我的命运会滑向黑暗的深渊……

不知是什么原因,三更半夜我的牙齿突然痛得命。我凭着女人特有的坚强和毅力,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后,巨痛没有丝毫好转。

我等不了天亮就去找医生了。

我叫马脚丫给我作伴,可他装睡对我不予理睬。我知道,现在是他所有的怒气得到释放的最佳时机。我喊了几次不再叫了。于是,我独自起了床朝镇上走去。

为什么我要叫马脚丫给我作伴,不是因为我作为一个女人半夜出行不安全,而是因为以前我曾走过到镇上那段回家的夜路,在快回到家中时,我身后好像尾随着一条花白小狐狸,我走得越是急促它同样跟得越是急促,而我停下来它同样也停下来。奇怪的是小狐狸并没有发出叫声。它这样静静地跟随让我浑身上下不知不觉冒出冷汗,这冷汗让我周身的毛孔都直立了起来。

为缓解我的极度恐惧,我只有不停地往后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我几乎无法前行的惧怕!

当我喘着大气快要到达家门时,小狐狸突然没有了身影。就从那次走夜路之后,我大病了一场。而现在更要命的是,小狐狸跟随的阴影一直烙印在我的脑海里,这条小狐狸的出现使我联想起来了什么,就在那条路上的一棵大树上曾经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上吊身亡!

现在,一边是我的牙齿痛得要命,一边是小狐狸让我联想起来的那个女人。

我该怎么办?

要是马脚丫是凯伦,他会二话不说陪伴我同去镇上的医院,可眼下事实上不是这样。我作出的选择结果只有我自己去承担。

前面纵是刀山火海,我也必须独自前行。

开始的一段路上,我满脑子就是从前那只小狐狸,而快要到达那棵大树下时,我却驻足不敢向前了。

牙齿痛得几乎快让我晕倒,可前面等待我的吊死鬼更是让我无法前行。

正当我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我的后背闪现出一个女人的阴影。我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拔腿拼命向前奔跑,然而我越是跑得快,那人影反而跳上了我的脖子上。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人体的沉重还是人影的沉重压迫着我的神经。突然出现的可怕事件让我的神经那样清晰敏感,那沉重真的是不轻不重,犹如是一半人体,一半是人影。它们的沉重之和才会带给我这种感觉,这种感觉让我真实地认为:今晚我是真正地遇到了那个吊死鬼了!

吊死鬼用她长长的秀发缠绕着我的脖子,一圈一圈的,几乎让我窒息;她的尖利手指甲刺穿了我的肩甲骨,那钻心的痛让我一时辩不清这是夜晚还是白天。

公鸡还没有打鸣,我必须摆脱这个吊死鬼,不然今晚我就会逃不过她的魔爪。

说是迟那是快,我狠心咬破了自己的中指,把那雨一样落下的血滴向后背洒去……

就在那一眨眼的功夫,我身心俱疲,如释重负般瘫倒在了地上。

待到天大亮时,我发现我的身边东倒西歪地横卧着两个残缺的棺材头。

就这样我大难不死,逃过一劫;但冥冥之中,我感觉到我的阳寿不长,命早被握在他人手中!

艾丽在我耳边喃喃自语,哗哗的泪滴早已象牵了线的珠子。

耿花!你永远是我的耿花!爱你!

我亲吻着眼前这个女人,潮湿的双眼似乎早已忘了她是耿花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