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嘭的一声巨响,我被一下推进了艾丽让我逃蹿的车厢。后门车厢大门随后再次紧紧关闭。

然而,我的再次光临并非让我感到惧怕,而是充满了无限好奇。我像个车间熟练工对这节车厢进行全方位检测。

我把一切都排除在外搜索马脚丫的影子,甚至在我的记忆里他还在车厢前方对大家进行安抚工作。

是谁安排他在做这项本来就很艰巨的工作呢?要是作为一个真正的杀人犯,他应该是在逃跑的路上,而并非在这个地方安然自若。

而现在我唯一所要求的是他可能知道眼前这个叫艾丽的女人的秘密(假如他知道的话)。

此时,我的期望显然是徒劳的,我连马脚丫的半个影子都没见着。车厢也一如既往的平静,还是像先前我刚刚离开时那样,人们若无其事地打着牌,轻松地聊着天,还有的打着盹,好像火车停与不停都与自己无关。甚至我没有发现有任何人跳窗的痕迹。

难道是我的听力和眼力都出了问题?

艾丽现在又在哪里呢?

我的主观臆想又出错了,这不免让我没有任何理由地失望。

我找了个空位坐下来,眼前的一切好像与我无关,好像又与我息息相关。

整个偌大的车厢,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我的孤独加倍地生长。

大白和阿牛他们怎么样了?我们早上才刚刚分别,现在好像感觉我们已经分离了几个世纪。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让我是无法接受的。

我在这节车厢感到无比的压抑,人们极度的平静完全是个意外。这也可能不是列车长方根他们所期待的吧。

人们也许由于过多恐惧的刺激在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时已经感到了麻木;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设而已,不可能每一个人都麻木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认为这更符合当前的状况。

果然不出我所料。

原先在一起玩牌的人,现在他们凑在一起,像是有万能胶粘着一般紧紧地裹成一团。初来乍到的人看到这一幕还以为他们是在打群架。可仔细看来,他们又像是在相互暧昧;可是这些人当中有男有女,又并非男女之情所要表现出的状态。

让人难以捉摸。

再看刚才那些还是在聊天的人,本是好好的,现在他们却背对着背相互使劲地摩擦,好像他们的背奇痒无比似的。他们摆着大大的S型,从上到下不停地扭动着,显得滑稽可笑,不仅如此,他们还在加速运动。这时,还有那些在打着盹的更可怕了,他们这时都突然睁大了双眼,眼睛好像要从眼眶中挣脱出来一般,他们相互死死盯着对方,好像彼此都在不经意的时刻偷走了他们的宝贝,崩出的火焰像是要把对方化为灰烬。

看着这一幕幕,本应该惊愕不已的我,但此时此刻却无比的冷漠。

这时,所有车厢的人开始都慢慢摇摇欲坠,个个像是喝醉了酒似的纷纷倒地。

此时,我再也无法做个旁观者来欣赏这一切了。他们倒地之后,口吐白沫,眼冒金星,不停地打着滚。体质瘦小的人慢慢地被埋在最底下,这样下去,就像艾丽事先给我说的,会有命案发生。

我再也无法冷静下来了,出于本能,我上前使劲推搡着压在最上面那些人。

“王八蛋,你到底是谁?”说完,我被不知从哪里挥来的拳头一阵猛击,瞬间我身子转了个圈就倒在了车厢一排长椅上。我抚摸着嘴角露出的殷殷血迹,使出浑身力气想要重新站起来,可我的身子一点不听使唤,就像有人使用了定身法,让我纹丝不能动弹。

我只能大口地喘着粗气。

看着过道上最底下的人淹淹一息,微微还在抽蓄的双脚慢慢停了下来。

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车厢里的人好像更加疯狂了,后面来的人不停地向人墙上压下去,导致下面的人再怎么叫喊都无济于事。

死亡的人越来越多,最上面的人却在手舞足蹈欢呼雀跃。

太没有人性了。

终于,最上面的人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他们纷纷起身,跳上了那豆腐块大小的台桌。此时,他们好像占据到了绝对有力的地形,双手紧握拳头,狠狠地朝玻璃窗砸去……

即使他们的拳头血肉横飞,玻璃窗依然坚如盘石。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他们一边敲打,一边喊叫,没有任何人回应他们。于是,他们更疯狂了,用头使劲撞击着玻璃窗。

火车就像当他们不存在似的,依然咆哮着在暗夜里飞奔着。

车厢里的人好像都绝望了,他们现在唯一可做的就是相互没有任何理智地撕打着,俨然像是从疯人院里跑出来的。

直到我使出浑身解数,像是做了一个真实的恶梦般微微立起了半个身子,此时,车厢里的人已经不能动弹的,或者说还在微微做着最后挣扎的,好像都在无形中增长而没有定数。

“救救我,快救救我!”当我好不容易挪动双脚,这时一双近似死人般的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脚踝。

我苦笑着却无能为力!

为什么会这样呢?

当我用力挣脱对方的双手时,那人很快就断气了。

这时,我看见前后车厢的大门上也趴着几个人,他们的双手还贴在大门上,好像一幅幅没有任何生机的雕像,呆板而又让人绝望。

他们也许还活着,也许早已死去。

车厢两边的大门好像因为他们的存在而变得更加紧闭。

当我站起身来,迈着步不知要起身走向哪里时,更可怕的一幕终于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