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苍白成为重大过失,“放纵”便是最大刀阔斧的救赎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不一定要走得很远,以数尺之躯去丈量远方,只要心有意趣,从此间到别处,从小路到大漠,生活的细节里,便有了快乐升腾的意象。
我们无数次提到的,都是关于这个时代的“匆忙”。
我们也似乎习惯了这种匆忙,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从清晨到日暮,从潮起到潮落,人生就像是一个永远没有尽头的圈,我们被迫在其中旋转,直到麻木,继而苍白。
苍白,是这个匆忙的时代最终的影像,呈现在生活的底色里,伴着每一个拼命的日子,孤独前行。
这个世界,如果说苍白,苍白里便是日光之下的无尽喧嚣;如果说灿烂,那一定是这一路上偶尔的意趣“放纵”。这个世间缺的不是风景,而是看风景的人。小桥流水、细雨斜阳,并未疏远世间之人,只是我们在追逐名利的路上,遗失了诗意、忘却了趣味。
身在浮世红尘中的我们,是不是都有这样的感触:我们的生活就像一张网,层层叠叠,覆盖在年复一年追逐忙碌的时光里,纠缠成厚重的茧,套住疲惫不堪的心。我们身在其中,外界的压力层层叠加,里面的自己又不停地如蚕般,吐出更多的丝。于是,里外夹击的负荷,让身心越缠越紧,如附在孙悟空头顶的紧箍咒,随着一声声世俗的咒语,被束缚到头痛欲裂,不得翻身。
我们一直身在其中,被流年的丝,囚困拘禁其中,没有一刻可以放开手脚,偶尔添加一段逍遥的时光,为苍白的生活,擦亮一抹“放纵”的绚烂色彩。
多想在那样一段放纵的时光里,去触摸生命原本应有的妙趣横生。
想必,这是每一个经过繁杂世事之人都有的心声吧。
于是,“救赎”这个词,便成了现代人心底的诉求,于是,便有了“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呐喊,也有了“让我们一起逃离北上广”的呼声。直到最后,当我们听到“离开北京两年后,我悔不当初”的返潮声音时,才发现,原来遗失了心灵的意趣,逃到哪里都是枷锁,躲到哪里,都躲不过风雨未央。
穿越千百年,来到古时岁月,那里的人们,学文习武,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仕途励精图治,这是那个时代的每一个男子都想走的路。他们所承受的时代压力,不亚于现在的我们。
可数百年前,偏偏有那么一个人,不愿拘泥于苍白的社会体制,冲出时代藩篱,用“放纵”的姿态,为我们演绎了妙趣横生的灵魂应有的模样。他就是清代著名诗人袁枚。
他用他的一生告诉我们,流年掠影,其实没那么多身不由己和迫不得已,不过是为了醉心云水、快意平生罢了。
袁枚出身书香门第,在那个崇尚功名仕途的年代,天资聪颖的他,还算功名顺遂。
他十二岁中秀才,二十三岁中进士,进入翰林院做庶吉士,而这原本是仕途壮志凌云的开始。但天性纵逸恣肆的袁枚,在官场的权谋伎俩中几进几出,终是因为不羁的天性受不了世俗的桎梏,开始了他别具一格的处世方式。
清朝有明文规定,翰林院的庶吉士,一定要满汉知识面面俱到,这也是能留在京城做官的前提。袁枚不喜欢满文,以他的性情,又不会趋炎附势,尽管当时的他如现在的我们一样,也愿意竭尽全力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但不同的是,他纵逸的性情让他始终无法屈尊于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由于坚持不用满文作诗赋文章,最后他被外派到江南做了个小知县。
还有,官场的礼仪规则太多,除了三跪九拜,就连参拜时的字帖,字迹大小都要严格规定,不然就是不敬。以袁枚的性情,他只愿以凌云之笔,画出世间烟雨斜阳。如果这种束缚让他不快乐,那么他一定会选择另一种可以炫亮生活趣味的方式去取悦自己。
于是,在三十三岁那一年,他选择了辞官归乡。
那一处安身之地,是曹雪芹祖上的大观园。这处园子其实并不是世人眼里的风水宝地,在曹家手里被抄后,又在另一家姓隋的手中没落,想来在人们眼中必是不祥之地。可是,看着这座荒芜的院落,不拘一格的袁枚却着实动了心。
于是心性旷达的袁枚,给它取了一个饶有趣味的名字,叫“随园”。有趣的人生,就应该是随心而为,纵逸而活,哪怕一路风尘,也要白马啸西风,这就是袁枚的人生姿态。
纵逸如他,至情如他。既然那么热爱,必会投注心力。一个有趣的人,必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于是,在这个庭院里,他除尘垢,建楼台,修花园,置新屋,还种了满园绿竹。在风起的日子里,他喜欢和家人于劳作后端坐石凳上,看晴空万里,看星河灿烂。
园子建好后,他写了一副对联:“放鹤去寻山里客,任人来看四时花。”写到尽兴处,忽然心头生出一念:这么美的园子,一个人欣赏岂不是太孤单了吗?
后来,这个“放纵”的男子,居然把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墙拆掉,敞开庭院迎接八方宾客,从此,随园就变成了南京城里最传奇的景点。
袁枚一生游历大江南北,即使年近花甲,他依然纵逸天涯,有人劝他收敛一点,他作诗答:“看书多撷一部,游山多走几步。”
他只希望在关河岁月中,越来越接近有趣的人生和快意的自己。在文学领域,他也从不随波逐流、惺惺作态,他只忠于自己最真实的感受。就这样,袁枚用最豪迈的胆色,和最飘然的真性情,点亮了属于他的盛景繁华。
他是网络上最火的房车旅行直播达人,也有着类似的快意人生。
像这个时代所有的大学毕业生一样,在初涉社会的那段时间里,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成为一名商务精英。学习酒店管理的他,毕业后的确如自己所愿,进入一家星级酒店做了大堂经理,每天西装革履地穿梭在豪华的办公区,一副走路带风的帅气派头。
工作就像人生,走着走着,当内心的思想越来越厚重、心境也越来越沉淀的时候,便会越来越了解活着的意义,继而也越来越了解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在这份自以为风光无限的工作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每天如一个圈一样,不停旋转的生活方式,已然失去了它最初的魅力。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觉自己的心灵越来越麻木,继而苍白,直到最后,那样的生活俨然成了自由的桎梏,完全丧失了灵魂深处的乐趣。
离开需要勇气,而他选择了“放纵”自我的冒险。直到有一天,他过上了人人羡慕却不是人人敢为之的生活:开房车周游世界,写游记,做直播。虽然这样的生活依然是行色匆匆,一路风尘,但是,在这段看似颠沛的旅程里,更多的是飞扬的豪情万丈,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就这样,他行驶在晴空万里、自由驰骋的路上,他已然不再是苍白生活的奴役。他可以一路柴米油盐,也可以一路家长里短,用移动的铿锵之声,去丈量世界的模样。
别看那一辆房车只有很小的面积,却可以是整个世界,日常生活和工作全部浓缩其中。他平时的游记都是坐在**抱着电脑完成的,只要出版社催得不急,他便可以不慌不忙地写完。晚饭后,他会开一段时间直播,现代繁忙的生活,让很多羡慕他的生活却无法选择这样生活的人,喜欢上了通过他的直播了解房车生活的乐趣,于是他的粉丝越来越多。
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饿了可以煮饭吃,累了倦了可以随心所欲地躺下,看到醉人的景色,便可停车驻足欣赏。在那些并不出名的小景点,于时光的静谧处,会发现很多平时都无法领略的奇特风景。
他说,这是多么有趣的生活啊。可以在一个悠闲的下午,把车开到某条溪水边,躺在车里,金灿灿的阳光透过树影洒在身上,与身边波光粼粼的湖水相映生辉,这一刻,他的身心伴着幸福的光晕,洋溢在温暖的春风里。
抑或是黄昏,房车无意间开到了某个山坡,夕阳的余晖在天边开出绚烂的深紫色,他站在一大片紫色云朵下,仿佛骤然间闯入了一个奇幻的天外之境,浑身充满已然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飘然。片刻后,满天繁星纷然亮起,他只身站在天幕下,在这美轮美奂的景色里,仿佛自己就是如画风景中的画中人……
现在,他依然在路上,他出版的房车旅行记,是经久不衰的畅销书,他直播间的粉丝量也与日俱增……
他说,正是因为有了擦亮苍白生活里的那一抹“放纵”色彩,才有了今天气贯长虹、快慰平生的自己。
有时,我们不一定要走得很远,以数尺之躯去丈量远方。只要心有意趣,从此间到别处,从小路到大漠,生活的细节里,便有了快乐升腾的意象。
如果,生活中的苍白夺走了我们的快乐,那么“放纵”便是最大刀阔斧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