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背靠水心杨花的床

花仙子临出门时,我的心真舍不得她走。但是,我想,今天晚上水心杨花已经后悔了。我的嫉妒心告诉我,我必须给她一个机会。于是,我来到了水心杨花的门外。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门转动的声音让水心知道有人来了。她轻轻说了一声请进,我就进去了。水心见是我,好像有些失望。她拍拍她的被子,说:“这么晚了,你还是去睡吧。我困了。”

我想,“我不能再待在这儿了。今晚与她的戏肯定没有了。”

但是,此时我全身上下让花仙子紧闭着的欲望,变成了被放出笼子的狼狗。还有那些美丽的花,此刻一经面对水心杨花,一朵朵全变成了艳丽迷人的**,在我心里层出不穷,让我惊心动魄。

我恳求水心杨说:“能不能让我留下?”

我从内心深处不想让自己再回到从前吃喝嫖赌的日子。

但是,水心杨花头也没抬,说:“你走吧。”

在走出她的门时,我想起了她的表情。还有,他与沙沙的事情。我感觉到今天晚上他们有阴谋。于是,我来到了服务台,向台子里面的小姐吩咐了一下。她给了我“风吹月”的门钥匙。我重新回到了“我歌零乱”。

花仙子走了,我的女人水心杨花的心也迷失了。我感觉到我的房间里一下子变得非常冷落。一种前所末的冰凉爬遍了我的全身。我爬上床,蜷缩在床角上,紧紧抓住床沿,开始浑身发抖。

我真是个害怕孤独的动物呵。我的怀里一刻钟前还是那么丰满。可是,一刻钟后,这儿就空空****了。我的心随着丰满的消失也跟着空了。我只好将枕头抱在怀里。我想象她就是花仙子,就是花仙子的那些花。可是,花仙子在我的脑子里一下子不知去向。我怎么也回忆不起她的样子了。

我想去找她。

我想了好长时间,才决定去找她。我起了床,然后下楼。那位女老板早已不见了。我问大厅里一位打着哈欠的小姐:“花仙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小姐抿着嘴朝我笑,然后告诉我:“花仙子正在她的101房歇息。你可以去找她呀。”她的声音像猫一样细。

我来到了101房,推开门,就看到花仙子躺在**。我问她怎么了。她看见是我,轻声让我坐下。我坐到了她的床边。

她说:“每次都是这样,给客人讲完了,我都会累得不行。可是,今天给你讲这次比哪次都累,都空。我感觉,在你面前,我把自己全部掏空了。”

我朝着她笑。然后我抓住了她的手。

她说:“我知道,给你讲了花,还给你洗了身子,你的心现在一定想要我。可是,你不知道,在粉砖楼,我是惟一个不接客的女孩子。我不会让你要我的。如果我这样做了。那些花会嫌弃我的。老板就是看着这一点,才让我给客人洗澡,但是我从不接客。说心里话,见到了你,我也想要你,但是,我不能那样做。我不能玷污了我的花儿。你还是回去吧。一会儿有小姐去你那儿的。你不要着急。”

我说:“你不要给,我也不会要。我现在任何人都不会要了。你肯定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的名字就叫杜桥树。它的意思非常明了。你一定知道它的意思的。我现在不走了,就坐在这儿陪你说说话,然后我去做一件事情。我是第一次来黛瓦园镇,可是我总觉得这地方有些怪,有些鬼。好像在这个镇子里面,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我有这种感觉。”

花仙子说:“杜先生,你算说对了。黛瓦园镇自古就是张姓家族的。可是,解放后,这儿最旺的人家变成了刘姓与周姓两家。后来,周姓没有干过刘家,也没有得势,一直败下了下去,直到有一个人重新出现了,周家才威力重振。这个人就是镇委书记周期性。就是扑克牌上的小王。你别看他一介书生,黛瓦园的事儿,真正还得靠他。他现在在蛰伏着,在韬光养晦。他的心像洞庭湖一样又宽又深。黛瓦园镇上的所有事情,都装在他心里。说起来,他是我一个远房哥哥。你有时间的话,一定要去拜访一下他。他会让你觉得好的。”

我没想到花仙子会说到周期性。而且后来我真会到了周期性那儿。在到了周期性那儿之后的某一天,我突然觉得花仙子变得有些神秘。事实上,在花仙子告诉了我周期性的事情之后不久,我就被逼得无路可走,跳窗去找他了。这一切,好像都是花仙子安排好了的。可是作为一个洗浴女,她好像永远不会有这种安排事情的能力。

我握着花仙子的手说:“你觉得累,就不要再说话了。我只想坐在这儿陪着你,就行了。我会记住你的话的。 一有机会我就去找周期性。”

我心里越来越想弄明白这个黛瓦园镇了。它的一些事情就像一些石头,压在我的心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真的。我非常想弄明白。

花仙子听了,笑了一下,然后闭目养神。我轻轻握着他的手,好像进入了一种梦境。水心杨花在我的脑子里出现了。她好像来到我的身边,然后挨着我坐下。一阵风吹来,把窗帘吹动了,像一个人走路的声音,把我弄清醒了。我看见花仙子已经睡熟了,便轻轻地放下她的手,走出门来。

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凌晨2点了。

我上了楼,来到水心杨花的”风吹月”门前。门在钥匙的推动下缓缓打开。我一眼就看到了水心杨花与一个男人相拥着睡在一起。夜光照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染成一对圣洁的情侣。而我,竟然成了半夜里入室行窃的小偷。

我站在那儿。那两条蛇在我们眼睛里缠绕。我突然想到,在那一刻,沙沙的身体里一定有成千上万条生命在向我的水心杨花喷射。那些生命的眼睛里早已经没有了我。水心杨花的身体里也早已没有了我。我现在被置身在一群生命之外。他们那么安然地睡在**。其中有一个位置一直属于我。可是现在,我的位置没了。从床一直到水心杨花的身体都没有了我的位置。

我长时间站在那儿。有一刻,我听到了水心杨花熟悉的呻吟。她好像在梦中。她的呻吟在梦中变成了确切的符号,有一种疼痛的感觉。像是某种生命的阵痛。

我想:“她在今天晚上肯定回不来了。”

这样一想,我浑身开始发软。我无力地坐了下来。为了身体不至于完全软到地板上去,我背靠着床尾。在我的背上和肩上,是我的水心杨与她的情人沙沙的脚。沙沙的脚似乎没洗干净,有一丝难闻的气息飘到了我的鼻子里。我可是没有管这么多。我在他们的脚前点燃了一枝烟。我想用烟来压住我内心深处的软弱。

我面临着一种抉择。

从内心里而言,我舍不得我的水心杨花。可是,她现在的背叛让我不得不得这样做。这是一组非常坚锐的矛盾。我在这种矛盾里来回走动。直到我将身上的烟头全部抽完了,我的香烟,我的气味,还有我的痕迹,全在水心杨花与沙沙床头的地上躺着。

当我站起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有些摇晃。我在夜光里摸着走到门口。然后,我把他们的门关上了。我想把所有的烟头和气味都交给水心杨花与沙沙去处理。我回到了”我歌零乱”,拿了我的衣物,还有那两万块钱,然后下了楼。我来到花仙子的屋里,然后把她弄醒了。

她睁开眼问:“你一直在这儿陪着我吗?”

我点点头说:“我现在想出去。你能让我出去吗?”

花仙子擦拭了一下眼睛:“我去叫门。”

我按住她:“我不想让这儿的人知道我到哪儿去了。”

花仙子说:“行,后楼有个窗户,那你就从那儿出去。”

花仙子像帮助过很多从后窗逃走一样。她起了床,抓起一把凳子,带我来到后窗。

我爬上了窗台,在我即将离开时,我对花仙子说:“我会再来找你的。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去向。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