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风声2
响,为杨老四和赤卫队正名?”
马立雪低下了头,一时没有了主意。
赵老大说:“快说,我看你骨子里一点儿也不老实。”马立雪连忙说:“还是请你们说,你们怎么要求都可以,就是别砸我的茶馆。”
英铎拍拍椅背说:“好,从今天起,你再到茶馆说书,说三国也好,说唐也好,说岳也好,说三侠五义也好,你必须把杨老四是赤龙转世的传说插进去,一场也不能拉下。否则,砸你的茶馆,只是一二个时辰的事儿。”
马立雪听了,连连点头应诺。英铎说完,就在醒豆儿的推动下往回走。赵老大的光棍们也作鸟兽散了。很快,琵琶镇上关于杨老四是赤龙托生的传说又占了上风。
杨老四和他的赤卫队开进琵琶镇,琵琶镇没有一个人知道,甚至连镇上的鸡子、狗子、猫子都没有怪叫一声。第二天天亮时,琵琶镇的居民打开门,只见沿街两边的木板屋脚前,依次睡着抱枪而眠的赤卫队员。居民们看到那些赤卫队员,有的是老爷爷,有的是小娃娃,便心生怜悯,悄悄将自家的被子拿出来,搭在他们身上。当温暖像冷水一样泼在赤卫队员的身上时,他们就纷纷醒来了,然后,在很短的时间里,琵琶镇的沿街里就空无一人了。
杨老四住进了马立雪的茶馆里。马立雪看见杨老四一副农村青年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赤龙变的,更不像是蚂蚱变的,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为什么他的身上总会有那些莫名其妙的传说呢?说书人马立雪百思不得其解。
马立雪吩咐店小二不停地给杨老四泡茶续水,还备了一桌丰盛的午餐为杨老四洗尘接风。杨老四也没客气,让人把镇前镇后,茶馆前后看好了,然后带着孙稳当一行安安稳稳坐到了马立雪的餐桌上。吃饭之前,让马立雪更没想到的是,杨老四竟然去后院的井里打了一桶水,一口气喝了半桶,然后用剩下的半桶水洗了头和脸,然后洗了手,才上桌子吃饭。杨老四洗手时在心里
说:“梨花吃饭前是必须洗手的,现在到了镇上,我必向她学才行。”想到这儿,他还笑了笑。
杨老四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马立雪的眼睛。当他看到杨老四会心一笑时,心里大惊:他那一笑,真像一条赤龙在笑,难怪老皮匠亲眼看见杨老四的真身了呢。他想,要是只有杨老四一个人,他刚才喝水时,说不定就会现出赤龙真身。马立雪心里这样想,人就越发虔诚多了,连忙上前,替了店小二亲自为杨老四忙前忙后。
杨老四说:“马老板是我们这次回琵琶镇,惟一没有专政的老板。”
马立雪连连点点头:“是是是,谢谢杨书记恩重如山。”
杨老四转过头对坐在一侧的孙稳当说:“看到马老板做这么丰盛的桌席,哪忍心就让我们这几个粗人享用呀。”
马立雪说:“杨书记,这酒菜就是专门为你们准备的,你千万不要推辞。”
杨老四站起身,用毛巾打着手掌说:“好,我们就领了马老板的情。稳当叔,你带人去把南厢房关着的五个老板全部请出来,与我们共进晚餐。”
孙稳当没弄懂杨老四的意思,怔怔地站在那儿,没去。
杨老四说:“快去,你怕他们逃掉,就带到这儿再松绑。”
孙稳当这才下去,把五个捆得结结实实的琵琶镇富家老板带了上来。走到桌前,杨老四让人给他们解了绳索,然后把他们请入了席。包括马立雪在内的六个富人,都不明白杨老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个个吓得噤声而坐,呆如木鸡。
杨老四说:“早上以来,直到现在,把在座的各位老板委曲了,本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没有趟过的河不知深浅,没有掌握的船难有方向。现在,我知道了,了解了,也明白了,我们就放松放松,一起好好喝一杯,哈哈。”
杨老四一笑,众人也跟着笑起来,气氛就松了下来。见大家
放松了,杨老四说:“好,很好,我就喜欢在这样的气氛里吃饭,来,稳当叔,让小二给大家酌酒。”
孙稳定还没起身,马立雪就招来了店小二,店小二执一壶琵琶老烧,就要往杯子里斟。杨老四说:“店小二,抱一摞青瓷碗来,用碗喝,痛快些。”
店小二望了一眼马立雪,马立雪让小二赶快去抱碗,换了大家面前的杯盏,杨老四接过店小二放在桌上的壶,“哗哗啦啦”给大家的碗里倒满了酒,然后他抓起碗来,一口就喝了个底朝天。他把碗亮在众人眼前,说:“各位都是琵琶镇上的头面人物,怎么样?在喝酒的问题上,不会不赏我杨老四的脸吧?”
马立雪见杨老四为人如此豪爽,心性也起来了,端起酒碗说:“本人虽说是一介书生,今天见杨书记如此豪迈,在下也来效仿一下。”说完,他也一口干了碗里的老烧。剩下的诸位,见平时喝酒一向弄奸耍滑的马立雪,都没有弄一丁点新花样,便也都纷纷起身,来了个碗底朝天。哪想,第一碗酒下了肚,杨老四并没有歇下来的意思,又亲手给大家斟上了第二碗,第三碗。三碗酒下肚,马立雪一干富老板将眼前的处境忘记得一干二净,推盏交斛之际,竟然与杨老四开始称起兄弟来。
马立雪举着酒壶说:“杨老四,我叫你杨老四,你不会怪我吧,可我觉得你的性格就像我的兄弟,像我的好兄弟,我说呀,今天的酒呀,喝得可是真痛快,痛快!”
马立雪说着说着,另一只胳膊就搭到了杨老四的肩上,杨老四只是笑着,脸上露着潮红,听他们在自己眼前说着话。孙稳当却滴酒没沾。酒过三巡之后,桌上突然安静下来了。孙稳当看见杨老四和六位琵琶镇的财主突然什么话也没有了,惟有杨老四的中指,在桌面了轻轻磕碰着,发出“括、括、括”的声音。孙稳当感觉到杨老四要出手了,他悄悄将手按到了腰间的盒子炮上面。
杨老四无声地笑着,突然停下了手指的动作,说:“好啦,今天酒也喝得痛快,与各位老板聊也聊得痛快,老弟我心里真是高兴
呀。只是现在,还有一件事情得与各位老板商量一下。”
马立雪说:“杨老弟,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什么都好说。”
杨老四说:“好,那我就直奔主题。这次来琵琶镇革命,仰仗各位老板的支持,所以,赤卫队决定,琵琶镇上的财物,我杨老四也好,赤卫队也好,绝不动你们一分一粒了。在下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那就是,六位老板家大业大,希望每家每户,能腾出一些地方供我们的赤卫队员住,各位这件事情做好了,就算是对我杨老四莫大的支持。”
众老板一听,欢心不已,马立雪连忙代表大家表态说:“腾个住处,小事一桩,要说我们虽然家陡四壁,惟独不缺房子,腾个把天井给革命住,理所当然。”杨老四说:“不过,杨某人还是要把丑话说在先,琵琶镇以外的财物,赤卫队还是要一分不少地收缴的。”
老板们一听,心里暗想,这杨老四说起来声名赫赫,可是没想到,却是个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家伙。我们镇上已经没有可收的财物了,镇外的财物,早已被我们提前藏好了,你镇上都没捞到一点,还想得到我们镇外的财物?真是嫩得有点可笑了。
既然如此,众人于是齐声说好,而且还有人表态,杨老四还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忙,他们一定竭尽全力。哪想,杨老四听完了他们的话,脸上淡淡地笑了一下,说:“各位可是没有一点儿意见了,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收也收不回哟。”
大家说:“自然,自然,覆水难收嘛,没想到杨书记还读了不少书呀。”
杨老四说:“好吧,那我就实话实说吧,六位老板星夜送到乡下亲戚的钱财,全部落到我们手里了呢。”
马立雪问:“什么?杨老四你是在吓唬我们吧,我们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谁相信呢?”
杨老四说:“这样说吧,你们六位乡下的亲戚,个个是我们的赤卫队员和农协会员。如果不相信的话,我告诉你们吧,你——
钱庄的钱老板,你的家财送到了万大清家里,万大清,赤卫队员万小青之父;你——丝绸庄陆老板,你的家财送到了宋兴旺家,宋兴旺,紫草坪农协会员。你——粮庄孙老板,你的家财送到了孙大元家,孙大元,本人的赤卫队队员。你——马立雪马老板,你的家财送到马竹家,马竹,我的赤卫队副队长。你——油榨行陈老板,你的家财送到陈堂伯家,陈堂伯,农协会员。你——寿木店李老板,你的家财送到孤老何员中家,何员中,农协会员。不知道我说的出处有没有错?”
六个老板全部低下了头。
杨老四说:“我还想要你们一样东西,可是,给与不给,全看你们自己了。”
六个人抬起头,一脸张惶。
杨老四说:“大家也不要多费心思猜测了,我直接告诉你们,这样东西,就是你们的人头。”
众人的脸一眨眼变成了死人的脸。
杨老四又一笑:“大家不要紧张,我说这样东西,我要不要,完全取决于你们自己的行为。如果你们配合我们革命,我们不仅不杀,还会像对待农协会员一样对待你们。如果你们中间,有任何人居心不良,我则格杀勿论。”
老板们这才明白,今天是吃了杨老四的鸿门宴,随即,先前喝下去的酒在身上褪得一干二净,一个个跑到茅房去吐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身冷汗。事已至此,老板们也只得软下来,纷纷表态,全力支持赤卫队革命。
听了这些老板的话,杨老四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他对孙稳当说:“让各班到你这儿把他们的东家老板领回去,吩咐他们,对他们要客气,不得无礼,要像对待百姓一样对待。”说完,杨老四挥挥手,孙稳当带着众老板退了下去。杨老四看着马立雪送他们出门的背影,眼睛就出现了双影子,他实在是太累了,往背后的椅子上一靠,便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