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草灰蛇现三脚猫
周复兴重新回到了琵琶镇,王道士的生意也没有受到多大影响,所谓大路朝天,一人半边,周复兴说周复兴的福,王道士说王道士的祸,两人相映成趣,各得其所。
就在粉落子夜访问周复兴时,豁嘴道士王守仁家里也没有消停。这天,天黑定了,到了收摊子的时间,王守仁的老婆正在合上临街的门板,一道影子闪进了王守仁的屋子,王守仁没有看清是三脚猫,但是他知道来者一定是位熟客,而且是位不能在天光里露面的人。所以,王守仁就任老婆关好了门,点亮了灯,才对着室内那道布帘子说:“莫不是鲁少达鲁大人的鬼魂出现了吧,如果是,就出来说话。”
三脚猫从帘子后面走出来,将枪往王守仁面前一放,说:“王先生,三脚猫可是无事不登门,登门就有事的哟。”
王守仁见三脚猫今天的举动非常反常,就知道他一定遇到了非常着急的事情,于是,他的脸上就现出了笑容,连忙让老婆倒茶,自己也起身给他让座。
三脚猫也不坐,而是将一只腿子踩在了椅子上,眼睛盯着王守仁问:“王先生,我家主人鲁少达讨了你的破灾之法,一招一式可是按照你的指点做的,可是为什么他最后还是落得了一个人头落地的结果?”
王守仁说:“这也是人的气数所定啊!为什么你三脚猫能够
站在我们面前指手划脚,而他鲁大人却命归黄泉?”
三脚猫说:“我三脚猫是个粗人,王先生还是照直说,好让我听得明白一些,我最烦那些读书人弯弯拐拐地说话了。”
王守仁哈哈一笑说:“从三脚猫先生进门,到把枪板在我面前,再到你踩椅而立,说话咄咄逼人,我就没有把你当成一个细人或是一个读书人看待。”
三脚猫说:“可你还是说了这么多不作用的话,快点儿,我想听个原委。”
王守仁喝了一口茶,指着椅子让三脚猫坐下,三脚猫只好顺从地坐了下来。
王守仁说:“我从不给站着的人算命,你要我给你算命也好,还是给你的主人算命也好,你们都得坐下来,听我慢慢说。”
三脚猫说:“快说吧,我这不是坐下来了吗?”
王守仁说:“鲁大人的事情,他按着我的破解之法做了,也是不假的事情,但是,也不能说没有走样,比如他和醒豆儿蹲斋棚,醒姑娘硬要到鲁家门前去打桃桩,喝桃桩水,破了我的百日内他们不得近鲁家大院的规矩。为这,我在屋里专门为他们施了三天三夜的法事,才把醒豆儿姑娘惹下的这场祸平息下来。所以才有后来的金蝉脱壳之计,而且,因为是醒豆儿姑娘惹火烧身,她自然就得充当让你和鲁大人脱身的壳。可是,没想到这个壳与你们鲁大人这个蝉,是血肉相连的,他们一时虽然分开了,他们的血脉心性却没有分开。而且,当鲁大人后来听说她与马小树在牢房里暖昧之后,竟然只身潜回鲁家大院,让我的破解之法功亏一篑,任凭我怎么搬兵营救,暗中再怎么周旋,都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了,回天无力呀。”
三脚猫听了,叹了一口气说:“真是老爷的气数已尽了。”
王守仁说:“话可不能完全这么说。”
三脚猫说:“老爷死了,鲁家大院的土地和钱财被分掉了,都已经是家破人亡的格局了,气数还没有尽?”
王守仁说:“你先前还说,不喜欢读书人的复杂,其实,你如果这么简单地认为,那就大错特错了,那么,鲁大人的死,鲁家的破败,也就白死、白破了,照我说,鲁家虽然是死的死,散的散,可是,这并不表明它就已经气数尽了。相反,我认为这给鲁家今后更大的发达,提供了机会。”
三脚猫说:“此话怎讲?”
王守仁说:“你我千万不要忽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有他在,就表明鲁家的气数还在,鲁家东山再起之日,指日可待。”
三脚猫问:“这个人是谁?”
王守仁说:“这个人是谁?这个人就是鲁大人用生命换下来的人,这个人就是鲁家用百万家财保下来的人,这个人就是离开了鲁家就成不了气候,只有鲁家才能长翅膀,树志气,成就他建功立业的人。”
三脚猫说:“你说这个人是周大山?”
王守仁说:“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脑子太简单了一点儿,告诉你吧,这个人就是你!”
三脚猫听了,“嘿嘿”一笑说:“王先生,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吧,我一个小家丁,书才念几句,又不爱动脑子,鲁大人又不在了,能成什么气候呀,我原准备,今夜问了我心里的郁闷,然后打道回县城,重新找一个老板干上老本行,安安逸逸地过一生算了的。”
王守仁摇摇头说:“你真是憨呀,你真是苕呀,你憨得、苕得疼都不疼哪。老实告诉你吧,你如果丢了鲁家的大事,从现在开始,你的今生今世,将会一文不值。可是,如果你抓住鲁家给你带来的机会,你不仅在鸡山会名声大震,而且,说不定,整个紫草坪,整个琵琶镇就成了你的天下了。三脚猫,你清醒清醒,好好想一想吧。”
三脚猫的眼睛一转,把枪收到了怀里,站起身,双手连连作辑,说:“王先生对鲁家和三脚猫真是菩萨心肠,可是小人竟然有眼无珠,老实说,来之前我心里摸不着底,听说你前几天到紫草坪
与周复兴密谋了半天,我心里拿不准,你究竟是周大山的人,还是我们鲁家的人,所以进得门来,对你动了粗,都是情不得已,还望王先生不要计较。今天,你既然说到了我三脚猫的未来和前途,说实话,我这次来,除了想弄清鲁家为什么会落到如此下场之外,更想问你的,就是在下的事情。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总算明白了一些,感觉到了一些方向。可是,今后路怎么走,牌怎么出,我三脚猫要想真正立身江湖,做个人上人,还得你过细指点。这么说吧,如果小人的未来,真是能够按你所说的有个出头之日,我们有福同享,行不行?”
王守仁说:“三先生话说多了,俗话说得好呵,种地的吃米糠,打鱼的喝菜汤,这行医的看不到自己的病,杠神的捉不到自己的鬼。我一个算命的,天生算不到自己的命。话虽这么说,给别人却也是算得最准的。”
三脚猫说:“既然是这样,就请王先生给我指指路吧。”
王守仁起身开门,在门外看了看,然后回身插上门栓,将灯扭暗,走到三脚猫身边,用手遮住他的耳朵和自己的嘴,如此这般了说了半个时辰。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三脚猫一开始还紧皱着眉头,听着听着,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听到最后,三脚猫一拍大腿,情不自禁地骂道:“他娘的,太棒了,简直绝了。”
王守仁说完之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重新弄亮了灯,轻轻说了一句:“这在相书上,就叫做‘命犯桃花’。不过,你是千万不能再走鲁大人那个路子了。”
三脚猫问:“那是为什么呢?”
王守仁又如此这般耳语一番,三脚猫听了大笑不止,然后起身作辑:“谢谢王先生指点迷津,在下现在告辞,我们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