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美丽得没有一丝杀机

又一个春天来临时,肖亚中还在建炮台。

炮台建设在去年冬天已经接近尾声,建得缓慢起来,可谓精雕细凿。炮台建设接近了尾声,肖亚中和徐国耀就有时间在一起了谈天了,谈天是他们这段时间生活的主要内容。

春天里,肖亚中常常站在山上闻风里的味儿。

肖亚中站在山上,闻完了风里的味儿就对徐国耀说:“石令牌这地方从古到今都是个美丽的地方。”

徐国耀说:“中国的每一片地,每一根草,每一棵树,我都觉得它们和石令牌一样美丽。”

肖亚中说:“石令牌这地方从古到今,比任何地方都美丽,你之所以说这样的话,是因为你没有真正看到石令牌,有空我带你到山上看看。”

徐国耀说,看就看。

得了空,肖亚中和徐国耀就去山顶看石令牌。

路上,徐国耀说:“石令牌的山我都爬完了,石令牌就是巴在那灯影峡壁上的一个小寨子,这个寨子的人除了打鱼就是吃包谷。”

肖亚中说:“上次我从伍相庙出来,在船上就看到了那块石令牌,当时我就在想,那块石令牌立在那儿干什么哩,长江还在这里转了这么大个弯,鬼子想打进川里来,必定要在这里打一仗哩,这可是打仗的好地方哩,从那时起,我就在不住地想着石令牌,后来果真就来到了石令牌,不知这是不是天意。”

徐国耀说:“难怪你小子让我带你到石令牌来,原来早就打好了主意。”

肖亚中说:“石令牌除了有个长江第一湾,有两岸绝壁,有灯影石灯影洞,有灯影峡和梢婆山,有一座上亿年的石令牌,它们让我总觉得有一种原始、诡秘的感觉。这就是发生大事的地方给人的感觉。”

徐国耀说:“就你的鬼名堂多。”

肖亚中笑笑,说:“我就喜欢这种感觉,不打仗,这种感觉和这种生活就是一种幸福。”

说完,肖亚中就停住脚,往回看身后的石令牌。

徐国耀也跟着往回望着。

肖亚中和徐国耀看到几十丈的峡谷里,从山腰上劈出了一条羊肠小道,山民在上面自如地行走着,绝壁下的溪湖里,那些渔船,清一色的乌篷,全都是一副千年陈腐的样子,那船的上方,峡谷峭壁的岩洞里,竟然升起了袅袅炊烟,横添了生动的人烟,阳光始终只能照着半个峡谷,那光线跌进江里,形成动**的波光,反映到峡壁上,仿佛那石壁在不停地摇动。

肖亚中对徐国耀说:“班长,我们到山顶去,到了山顶,石令牌完全就是另外一副样子了。”

徐国耀想了想,继续跟着肖亚中往山上走。

肖亚中和徐国耀上了灯影石。

在灯影石身旁,徐国耀开始还不相信,自已现在就和平时只能仰望的灯影石坐在一起了,心里就有了一种打胜仗的自豪。徐国耀心里有了一种打胜仗的自豪,就让肖亚中讲讲灯影石的传说。

肖亚中说:“石令牌的文化深着呢。”

徐国耀说:“管它文化深文化浅,我只想听听孙悟空的故事。”

肖亚中就讲起来。

传说唐僧西天取经,走到灯影峡,碰到大江挡路。孙悟空去寻过河船,一个跟头打到半天云,往下看了半天,没有看到一只船。他落下云头,看见一个打柴的老头,便问老人家:“此地大江阻隔,却为何没有渡船?”老汉说,“从前有船摆渡过河,自从来了一只千年乌龟精后,呼风唤雨,兴风作浪,害了许多人命,驾船的都吓跑了。”

大圣不由大怒,便想了个办法治乌龟精。悟空一个跟头回到师父身边,对八戒说,河边有几株大红桔,要八戒摘来给师父充饥。八戒正饿得慌,满口答应,急忙跑到河边,真的有几株大红桔。他摘了一堆,刚刚填到嘴里,乌龟精就爬上岸来,说八戒偷吃了他的仙果,张口就吐出一条白涎,紧紧缠住了八戒。

孙悟空在云头看见了乌龟精,凌空一棒打来,乌龟精忙缩回头,滚下水一看,原来是保唐僧西天取经的孙大圣,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它想,这猴头厉害,斗不过它,何不做个好人,驮他们过江,请唐僧在西天佛祖面前说个情,也好早日让我脱壳成仙。于是它漂出水面,拱了拱前爪说:“不知是孙大圣驾到,小的有眼无珠,罪该万死!这里没有船,我愿驮师父一行过江。”这样他们就过了河,直向西天前行。

斗转星移,唐僧取经回来。乌龟精欢天喜地迎出水面,驮他们过河。游到河心,问起相托之事,可唐僧忘了向佛爷说起。乌龟精一气之下,沉到水中,接连打了三个滚,从此长江便出现了三个大漩涡,这就是著名的莲沱三漩。千年大龟这一怒,把师徒四人和经书都甩到河里去了,孙悟空慌忙救起唐僧,打捞起经书,铺在凤凰山腰的平台上翻晒,这地方就是现在的晒经坪。乌龟精见他们捞起经书,又爬出水面,口吐狂风,要把经书吹散。孙悟空随手拣起一块石头抛到乌龟面前变成一块大石令牌,挡住了狂风。乌龟精又腾空而起,来打孙悟空,悟空不想和它纠缠,一边拔下四根毛,吹口气,甩到山顶,变成了四个化身灯影石,引开了乌龟精。唐僧把经书一清,恰巧少了一部起死回生经,断定是乌龟吃了,忙叫悟空把乌龟捉来用金箍棒敲打,要它吐出乌龟精。所以以后的和尚念经的时候,都要敲打乌龟精,这就是敲木鱼的来历。经此最后一难,唐僧师徒才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难。孙悟空暗忖自己已修成正果,金箍棒已无他用,将它顺手扔在江边,变成了天柱山。

………

歇了一会儿之后,肖亚中对徐国耀说:“当地人说,立在山顶上的三人,依次是沙僧、八戒和唐僧。孙悟空正站在离他们空间距离一里开外的山上打探。眼前的这三人,最悬最险的是八戒。它伫立悬空,重达七十多吨,仅让一个二百平方厘米的柱子撑着,每个平方厘米要承重零点三五吨。世界上不知还有没有比这儿的石头更能负重的。灯影秋风过江水,站在石旁也是神。我不知道自己站在这些巨大的灯影石旁,能不能成为一种如它们的永恒。”

徐国耀说:“唐僧师徒哪曾料到,现在又有一场比他们要精彩得多的仗要打。”

肖亚中说:“我们的后人,说不定,也会和我们今天听唐僧们的故事一样,听我们打仗的故事。可是,他们绝对想不到,在这场残酷的战争即将开始时,还有两个兵站在灯影石旁,为石令牌的景致所陶醉。他们一定会以为,我们早就被战争吓得浑身发抖,声音打颤,眼睛里根本就看不到石令牌的景致。可是,他们想不到,什么事情,只要一陷进去,就断然不会有多大的恐惧了,但是,想像我们今天这样轻松无畏,也是很难的事情。”

徐国耀说:“要是我不跟你上来,就看不到这么好的景致了。”

徐国耀说这话时,从灯影石旁吹来一阵山风,俩人身上同时打了一个冷颤。肖亚中想,这些石头听得懂人的话哩,就对面前的灯影石说:“过去你们为了一心向佛,取得真经,在这里与精怪战斗过,现在我们只是想保卫我们的家乡,也要在这里战斗,到时难免会惊扰你们,你们也许没想到,历史总是在同一个地方重复上演相同的戏剧吧。”

说完这话,肖亚中顺着灯影石的身影,看到山谷里苍山茫茫,江水淼淼,石令牌和它所有的东西也都随着他的话,一起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肃静里。

肖亚中的话和山上的风,把徐国耀的思想带到很远很远的时空里。

肖亚中又把徐国耀的思想,从很远很远的时空里拉了回来。

肖亚中说:“站在这里,还可以看到两条溪,一条叫杨家溪,一条叫龙进溪。”

徐国耀就从很远很远的时空里出来,和肖亚中一起看那两条美丽的溪。

杨家溪就像一条带子,处在石令牌的入口处,那座主炮台就建在杨家溪的山坡上,把“静如处子”这个词语和这条一泓深绿的溪水联系在一起,简直是恰如其份。它简直就是一汪世外桃源。沉寂的时间,在杨家溪的时空里停止了跳动,世俗的心情全在进入的那一刻变成被熔化的冰凌,留在了外面。春天的阳光普照着溪潭,早春的风在那儿似乎没有一丝凉意。阳光以一种温柔的舞姿在溪水的波面上跳跃。溪水象一大片芭蕉,而岸上的松树,把松尾垂在水里。让人想到日月是百代的过客,去而复来的年年岁岁是旅人。

溪水还与那岸上的草木簇拥在一起。几只斑澜的野鸟,在水面上安详地**漾,旁若无人地样儿。两岸突兀的山峰,不禁让人想到,西陵峡“两岸猿声啼不住”的猿猴,不知这儿是不是那猴群的衍生的地方。两岸苍翠的青山,一片碧绿的溪水,一片新鲜的阳光衬出的光晕,和着长江流动被过滤后的声音,杨家溪就似在那春江花月夜里,江面有歌吹了起来。

石令牌的主炮台就座在那座山腰上。

炮洞像一间峡江的土屋,进深有上十米,高二三米,左侧是炮弹室,很大相当于一个卧室,右侧是一条通道,道壁上有一眼水井,里面水清见底。通道走了上十步就往后山上去了。全是用洋灰洋铁浇铸而成。这座炮台可以直射到南津关。

主炮台下面的江边,还有一座近程炮台。地势很低,几乎贴在了江面。建筑和那主炮台大同小异,只是规模小了许多。

这一带整个叫做灯影峡。可是这两岸的山脚有一些很土气的名字。南岸的高山叫梢公山,北岸那千姿百态的山叫梢婆山。正是那梢婆山一屁股坐到了江心,让石令牌段的长江,顺着她的臀部来了个一百三十度的大转弯,坐出闻名的明月湾,把这片江面弄得生动无比。因为这道湾,石令牌是长江上著名的航运险道之一。

肖亚中对石令牌的景致滥熟于心,徐国耀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

徐国耀感慨地说:“这儿又成了你的老家。”

肖亚中说:“这儿和我的家乡连着,这儿也是我的家乡,这就是我听说鬼子要打石令牌,不再逃跑的原因。”

徐国耀说:“我到这儿来,是在保卫你的家乡,也是保卫我的家乡。因为我的家乡没有了,让鬼子给占了,你的家乡就是我的家乡。”

肖亚中说:“你看我的家乡多美丽,这儿每一块石头,每一棵树,都是美丽的化身,都是家乡的女子变的。”

肖亚中和徐国耀说完了,又接着看石令牌上面的景致。

石令牌上面的景致是龙进溪。

龙进溪正对着溪口的江北山崖。长江北岸的山崖是一条带状龙脉石,从山顶蜿蜒而下,快临江时,头向上高高翘起,活象一条巨龙张牙舞爪,引颈长啸。那龙睛所到之处,分明是南岸的清溪,且那溪里的山势,也正是那龙曾经进出留下的痕迹。

传说古时仙界有黄龙、白龙、青龙三条祥龙,看中了龙进溪的山青水秀,相约一齐下凡,穴居溪中,常年降甘吐露,降妖除邪,造福当地百姓。连年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使百姓感激不尽。可是不久,黄颡洞附近的江面上,来了一条妖龙,兴风作浪,危害百姓。黄龙白龙青龙得知后,决心除掉这个祸害。因妖龙道行深厚,年幼的白龙青龙先后战死。黄龙孤军作战,奋力搏斗,终将妖龙杀死,为百姓除了害,也为白龙青龙报了仇,从此隐进龙进溪,再没出过世面。

龙进溪的小径与世界的终点连在一起。溪谷里的一切是那么幽静,溪水的清,清到了绝致,山谷的幽,幽到了绝致。

龙进溪最有趣的是一对瀑布,龙瀑和琴瀑。龙瀑不知道从那里来。瀑源就是在座巨大的山崖腰上,如从一条巨龙的口里吐。有探险者,沿着这峰岭一直溯到山那边,没找到一处明水,而且这山脊孤单单的,没有一匹山有辅佐。这就有点奇。更奇的是那琴瀑。沿着龙瀑对面的石阶爬上百步,能够仰望到的是一串肺叶状的悬挂石,从百米高的峰顶,分成五段挂下来。刚一见到琴瀑,是丝毫看不到瀑的影子的。走到它跟前,才能看见那瀑丝。真是细若琴弦。无数的弦丝,根根刚直如银。五件竖琴一起奏起,那纷乱的旋律也都沥沥在目。这琴和那对面的龙瀑还是延续着那黄龙的传说,演绎成了一段动人的爱情故事。

看完山下的景致,夕阳已经西沉。

山顶的风很大。暮色把肖亚中和徐国耀隐在山的色彩里。肖亚中想,这些黑色的石头在这里名垂千古,而且身负着千年的文化重载。想到即将在这美丽如画的地方,进行一场血流成河的大厮杀,肖亚中的心里不禁喑然。这些美丽之中,本没有一丝杀机,而真正的杀机,却来自人的内心。自然的宁静与人心的凶残,构成了一幅巨大讽刺图景的反差。

下山的路很悬。

肖亚中和徐国耀走在上面,似乎感觉到山体的晃动。到了石令牌面前,面对着它逼人的气势,肖亚中让感动而敬畏的颤栗,爬满了全身,他的腿不禁有些发软。肖亚中感到它已经不只是一座大自然的鬼斧神功了,它而是一尊很强烈的生命。它就像一位巨人,一位有生命,有情感,喘着沉重气息的巨人。而他们,只能是站在它的脚趾前,努力做着与它对话的梦想。它又是一位朴素本色的雕塑,没有任何多余的意向,没有任何的点缀,没有任何标志的世俗,它本来就是山体的一部分,但是它主动切断了与山的挨靠,把自己变得那么孤独,那么悲壮。它所处的位置并不高,甚至比不过对面的梢婆山,但是它站出了自己的身影。它让人想到一句话:“位卑未敢忘忧国”。

站在石令牌的脚下,肖亚中和徐国耀看着石令牌高耸入云。他们看到它身旁的树丛,苍翠得让人心疼,看到西陵峡的风,依然从历史的空洞中刮到了他们身上。他们在暮色沉沉的石令牌面前沉醉,在历史空洞的三峡风里沉醉。然后,他们也让自己心生出来的感动,随着这暮色弥漫了石令牌面前的一切,和灯影峡静静的江面。

徐国耀心里升起一种前所未的敬畏。在这种敬畏里,徐国耀也悄悄往后退着,突然,徐国耀脚一滑,向悬崖滚去。肖亚中伸手去拉,脚下的山一晃,大叫着,也跟着向山崖下滚去,徐国耀和肖亚中被一丛树和藤缠住,掉在半悬崖上,树枝正地在一根根地折断……

峭壁下面田秀儿背着柴从山上下来。她不知不觉走到石令牌的山脚下。正这时,她看见徐国耀和肖亚中千钧一发的险景。她连忙解开捆柴的绳子,将一头拴在一棵树上,一头扔给了徐国耀。

徐国耀和肖亚中得救了。

徐国耀拍着身上泥说:“谢谢姑娘救命!”

田秀儿说:“谢什么,你们来打鬼子,才是在真正救我们呢。”说完,田秀儿甜甜一笑,又要背起柴下山,肖亚中见状,连忙替她背起柴,三个人说说笑笑一起下山。

傍晚,伍厢庙的村再也熬不住了,便偷偷回到了村子里。回到村子,村民们不敢点明火,只能遮严了门窗,躲在屋子悄声没气地生火做饭。但是村庄是藏不住任动静的。任何一个不小心,便会惊动村里的狗子,发出一阵又一阵长吠。识大体的乡亲便一而再再而三地忍着饿。可是,人天生就是耐不住寂寞的动物。他们即使不生火,也依然会变着法子去找一些吃食,这样难免弄出一些动静来,就这样,伍厢庙乡亲的一举一动,近乎就是在掩耳盗铃,高桥所部看得一清二楚。

待一切平静下来,在营地里休整个半天的高桥,精力又全部回到了身上。高桥便对他的士兵们说,“我们现在出去打捞,一定会满载而归。”

木岛说:“高桥君,你省点心好不好,我还想睡觉呢。”

森冈说:“就你磕睡虫多,睡了半天还要想,快起来,我肚子双饿了,再去打捞一点东西吃吧。”

高桥说:“你们都是猪呀?成天只想着吃吃吃,我可与你们不一样,我想着的,是早那个花姑娘。”

木岛一听说花姑娘,就来了神,咧着嘴对高桥说:“耶,你原来想出去打捞花姑娘呀。干这个我愿意去。”

高桥脑海里闪现着树丛后那双美丽的眼睛,然后,他对全体部下下令:“全体整装出发,脚步要轻,步子要稳,千万别再让村民跑了。”

木岛、森冈和全体士兵一齐低声说:“嗨”。

高桥叫道:“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那个花姑娘,记住不要伤害她,一定记住!”

木岛、森冈和全体士兵又一齐低声说:“嗨”。

说罢,大家一一走出营房。

望家的天井老屋里满是夜色。

大门口,望长江在一次次探头望风,见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加上狗子的狂吠声更加密集了,望长江便看到鬼子长长的影子从村口涌了进来。望长江大骇,他快步跑进屋里,给爹妈和妹妹能风报信,催他们快跑。

望水芳的娘在后屋让望水芳往脸上涂炭黑。脸涂黑之后,她让望方芳从后门逃到后山上去了。望长江的爹望庭伯拉着望长江与他娘刚逃到侧门口,高桥的一队人马便涌进了望水芳家的四合天井。

高桥说:“站住,再跑,就打死你们!”

望长江和爹娘都停住了脚步,回到了天井大堂里。

明晃晃的刺刀在望长江脸前晃动,吓得望长江闭上了眼睛。

森冈将一个村民推到望长江和他爹娘面前。

高桥用军刀指着那个村民说:“他说,放羊的花姑娘,就是你们家的,赶快交出来。不然,我杀了你们。”

望庭伯把长袍一甩,用手拈着胡须说:“这儿没有你说的什么花姑娘,全是他在胡说。”

高桥上前,围着望庭伯,来回踱了几个方步,冷笑道:“据说,你是个医生?你们在这儿,还是个中医世家,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望庭伯也冷笑了几声,说:“身为男人,本应顶天立地,怕死还是男人?”

说罢,望庭伯挥挥手。

望长江的妈为他端来一方六角凳。

望庭伯泰然坐好,一幅视死如归的样子。

高桥把军刀插回了刀鞘里,用刀鞘拍打着手心,说:“既然你不怕死,我就先带走你的独生儿子,限你在天亮之前,用你的姑娘来换,不然我就杀了他!走!”

高桥一挥手,木岛和森冈扑上来,抓住望长江就走。

望长江吓得大叫:“爹,救我呀!爹,救我呀!……”

望长江的妈也吓得扑在望庭伯脚前,喊道:“老爷,救救我们的独生儿子吧。”

在女人的哭声中,等鬼子走得看不见了,望庭伯才颓然垂下头,一砸大腿:“哎……”……

夜很深了,望长江家依然灯昏人暗。

八仙桌前,围坐着望庭伯,望水芳和她的妈。

望水芳低头抽泣。

望庭伯抱着一杆大烟,一声不吭地抽着。

望水芳的妈欲翕动着嘴唇:“水芳,他们找的是你,只有你去才能把你的哥哥给换回来!”

望庭伯突然让嘴唇离开烟枪:“谁说的?不行!”

望水芳的妈说:“我可是为你们望家着想,长江这一走,我们望家几十辈人的中医就传不下去了,你望庭伯仁厚了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柱香火,这次竟然鬼子给灭了。我的长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望水芳的妈又哭起来。

望方芳站起身,恨恨地说:“我去,我去把哥哥顶回来。”

高桥营地上,灯火通明,望长江被梆在马棚里。

高桥和森冈、木岛正在饮酒作乐。几个士兵装扮成军妓,在一旁打情骂俏,为他们喝酒助兴。

高桥用手指指森冈的下身说:“森冈君,你哪儿得了病?我听人说,你……”

森冈把高桥的手往旁边一推,喝了一口酒,站起来,大声喊道:“大家都过来,谁和我赌一把,队长说我得了花柳病,我们赌1000块。”

高桥说:“我,我,出1500块,赌你得了花柳病!”

森冈说:“真的,你可说话要算话,不能反悔!”

高桥掏出一沓钱,拍在木岛的大腿上。

森冈也掏出一叠钱,扔在木岛的身上,然后大声说:“大家注意,高桥队长,马上就要输钱了!”

他猛然将裤子脱到脚跟上。他的下身全部裸在大家面前。那几个扮军妓的士兵发出一阵尖叫,纷纷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森冈**着下身,高桥用军刀鞘扒动着森冈的下身。扒了好一阵子,高桥狂笑起来,说:“我输了钱,可是,我让森冈君当众脱光了裤子,哈哈哈。”

正在这时,通信兵来到高桥面前,一个立正,然后递给他一张电报。

高桥看了一眼电报,然后说:“大家静一静,师团指挥部命令,明天一早大扫**,不要光要抓花姑娘。我们每个人,还必须担负一个重要任务,那就寻找标准的中国男人,然后带回来。明白了没有?”

士兵齐声说:“嗨。”

高桥说:“继续喝酒。”

整个兵营又热闹起来。森冈突然上去搂着一个“军妓”就嘴,弄得“军妓”尖叫起来。

森冈问:“我的宝贝,快告诉我,他们要标准中国男人干什么?”

“军妓”用手摸着森冈的胡须说:“还不是大日本的男人都是甭种,选标准的中国男人,和本土女人杂交,好提高我们的人种质量呀……哈哈哈哈”

“不准笑!”

“啪”,森冈打了“军妓”一耳光,然后吼道:“我们大日本大和民族是最优秀的民族,还用这些臭支那种**吗?”

高桥走过来,“啪”地给了森冈一个耳光,然后把他上衣口袋里的钱一把掏过来,然后对木岛和“军妓”说:“他喝多了,把他拖回去睡!”

木岛拖走了森冈,很快折了回来说:“报告队长,我有个主意。”

高桥问:“什么主意?”

木岛对高桥耳语了一番。

高桥和木岛走进室内,让人把望长江押了进来。

高桥命令道:“脱掉他的衣服!”

望长江赤身**站在屋中央,所有灯光聚在他身上。

高桥和木岛顿时看到了一尊最完美的中国男人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