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是最怕孤单的
刚搬到新居不久,儿子吵着要只猫。一位友人便帮抓了一只白色小公猫来。小猫刚到我家的时候,只有巴掌大,而且瘦。冲人“喵喵”乞怜时,一双蓝汪汪的眼睛很有精神。
它还不太会吃,我便用毛巾垫在腿上,抱起它,把小碟子里的奶倒在手心里,按了它的头凑近奶。它伸舌舔一下,才轻轻地舔净了。这样重复三次后,它便扭头挣扎,也就是吃饱了。一个多月以后,它才开始吃一点剁碎的火腿肠拌馒头。渐渐的,就只用给他两只食盆,一只装食物,一只装奶。
我从不嚼了食物喂他,有人拿嚼好的食物喂他,他也不吃。
突然发现,小白猫长成了一只英俊的小伙子。头颈部纷披着长长的光亮的毛,体型修长,动作优雅。每天,我和儿子去学校,家里没人,他就独自呆着睡觉,咕噜咕噜念着猫氏心经。当我们回来的时候,便给他喂食,逗他玩玩。晚上,我坐在电脑前打字,他便凑过来,抓着床单爬到**,再从床角一跃,跳到我的腿上。我便一伸手,揽他到怀里,用一只手打字。
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他开始烦躁,一会儿跑进来,抓我的腿,扯裤角。一会儿跑到门口,冲着门大叫。
我走过去,拍拍他的头让他安静,他也不肯。我问他是不是想出去,他竟清晰地叫道:“妙。”吓我一跳。仔细审视他是不是真的能听懂人话。我打开门,他便一拧腰,嗖地一声冲出去。到了楼梯上,却轻悄悄地回头望我,再下几级,再回头望……我一直掩着门,回到电脑前打字,等着他回来。果然在我安顿好儿子,自己也困了时,在门口一叫“咪咪”,他便不知从什么地方迅速钻了出来,一溜烟进了屋。
从此我在忙了一天后,总会开着门,让猫出去遛一遛。他也总能及时返回。
有一次,天很晚了,冷得受不了,他依然没回来。我和儿子下楼找了一转,也没有。只好回来,开着灯,留心门口一有动静便放他进来,可是第二天一早,他仍没回来。第三天的时候,他回来了,非常饿的样子。吃了许多猫食。然后呼呼大睡。这一段时间,下雪了,猫不太出门了。我和儿子却常常晚饭前后出门,或是吃火锅,或是回我娘家。猫就孤独地呆在屋里,为了不让他孤独,我和儿子就跟他商量,让他在我们出门的时候,自由活动。我们回来,开了灯,他也一定要回来。他咪呜叫着,应该是同意了。
如此几回,相安无事。有时,他会恋恋地跟着我们,我们便推他回去,要他好好自己玩,等我们回来。
突然,他有了许多的变化,不太喜欢吃切碎拌在盆里的猫食,拼命拱我的手心,讨吃的。怕他饿坏,我破例嚼了食物给他,他竟然吃得津津有味。我有些疑惑他为什么口味儿变了。难道在外面饿时,吃了别人家嚼的食物?
猫越来越漂亮,完完全全成了一只雄健标致的公猫了。
他常常夜晚出门,第二天早上我一开门,发现他蜷缩在门外一角,噌一下从门缝进来,跳上沙发,就呼呼睡觉。一睡一天。
记得那天我带儿子在附近涮锅店吃饭,门外白光一闪。儿子叫“咪咪”,就追了出去。把他抱了进来。送我小猫的朋友,看到他,惊讶地说:“竟然长成这么大的大猫了,真漂亮!”猫从儿子怀里挣出去,跑了。朋友们担心丢了。我和儿子都坚信,他跟别的小猫玩够了一定回家。
果然,我们已经要睡的时候,他手爪轻轻抓门。我打开门,它轻捷地进来,蜷沙发睡了。第二在一早,他又跑出去了。没想到,一连三天都不肯回来。找不见,心里很难受,以为他被人圈起来,回不来了。
那天儿子住外婆家了。
我一个人在电脑上赶一个稿件。
门外若有若无有些动静。我敏感地意识到是他!跑过去打开门,果然是他。
他喵喵叫着踱进来,我抱起他,亲热一番。然后,急忙把火腿肠切碎给他吃。他尝了一下,扭头向屋里走来。抓着床单爬上床。他体型越发雄健,扯得床单一滑。上了床,他便蜷起来打盹。我又坐下来打字,他便习惯性地一跳,跳到的腿上,沉沉的,差点从我两腿间滑下去。我用一只揽了他,一只手打字。他便使劲钻我手心,舌头刮得我直疼。我很恶心嚼食给他,便抱他到猫食盆前放下。
他又跟我到床前,又折腾到我怀里,暖暖地蜷着。我用一只手打字一会儿,就伸出两只手打。他一滑差点掉下去,爪抓透我的裤子,抓痛了我。我惊叫一声,责怪他不小心,尽快跑去用肥皂水洗了。再坐下来打字。抱起跟过来的他,放到床角:“睡吧,别耽误事儿。”
他瞪着眼呆看我一会儿,跳下床,向门口走去,抓了抓门,然后回头冲我喵呜叫。我心不在焉地问:“做什么呀?”
他跑到客厅,坐下来,依然冲我叫,我走过去,问他做什么。他扭身向门口走去,我问他是不是要出去,然后打开门。他抓了抓我的腿,我蹲下来抱抱他,说去一会儿快回来哦,他恋恋地蹭我,伸出舌头舔舔我的手,便跑出门去。等到半夜,他没回来,后半夜,我起来为他开了三次门,门外,都是空空如也!
这之后的白天和夜晚,我和儿子找过了附近的角角落落,看到有白色的猫影晃过,便追过去叫“咪咪,回来吧。”
但是从来也没有他的影子。
儿子说,也许他遇到心爱的人,成了家,有了孩子,他要担当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就不回来了。
我想,也许,他遇到了一个爱猫的人家,肯细细地嚼了猫食来喂他,肯抱了他在一个被窝里睡觉。那我也放心了。
第二年的冬天,在网上看到某地摊贩把流浪猫肉当羊肉烤,心里揪起来。再不点烤羊肉了。
最后一晚,猫来告别的吧?他尝试让我给他更多的温暖,在得不到时,他离开了,再也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