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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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奎州市委、市政府举办的“金秋经贸洽谈会”和“时代横空文艺演唱会”取得了空前的成功,接待各类客商、领导、嘉宾及过往人员10万人次,吸来各类新闻媒体126家,文艺演唱直接收入800万元,其他相关链接收入3800万元,签订产品销售合同129.8亿元,待签产品销售合同117.8亿元。在奎州市委、市政府举行的“奎州市经济文化活动总结表彰大会”的庆功晚宴上,南宫渊特地跑到时宏图面前给他敬了三杯茅台酒,一杯祝贺他亲自组织的演唱会取得空前成功,二杯感谢他为这次经贸洽谈会作出的巨大贡献,三杯希望他再接再厉,再展宏图,再添活力,再创辉煌业绩,把出国演出的事宜准备好、准备够、准备充分,要准备得一滴不漏。

时宏图喝得很多,喝得很畅快,喝得翩翩欲仙。时宏图是有资格这样喝酒的,一是市委代理书记、市长南宫渊对他进行了定量、定性的表扬,这算得上是对他光明前途的一种暗示和指引。时宏图知道,南宫渊也知道,全市人民更知道,如果没有这次演唱会热热闹闹地搭台,经贸洽谈会就会毫无声色,低眉待嫁,一文不值,一纸不签,哪里去弄得到那几百亿的合同呢!二是参加晚宴的都是党委、人大、政府、政协、驻军在家的全部领导,市直各部委办局的主要负责人,经贸文化活动的主要策划者、组织者、领导者、协助者、参与者、受奖人员以及各县区的党政主要负责人,你说他时宏图在这汪洋一般的人海中宦海中还沉默不语吗?“喝酒看人品,喝酒显实力,喝酒张个性,喝酒预前途”,时宏图这只小潜艇是不会自甘落后的。说白了,一次次喝酒场,就是一次次生死搏斗的官场,你不主动就要被动,你不出击就要出局,你不奋力就要落后。所以,时宏图一手抓着酒杯子,一手提着酒瓶子,与班子成员喝,与同事同僚喝,与部属部下喝,与男人女人喝……

时宏图喝下席后并没有回家,当然时宏图的家也是空家,时代仍然在外公外婆处,哪里也不去,哪里也去不了,两个老人就这样一根独苗苗,哪里舍得离开半步呢!廖水竹在西南县忙得不可开交,又是学校开学后的检查工作,又是卫生部门的艾滋病防治工作,又是计划生育的秋季攻坚工作,还就是宣传文化部门的改革攻坚工作,哪里就能随便回来呢!所以,时宏图的家事实上是个空巢,“鸟归窝,鸡进笼”的时候很少,去得最多的是刘雪梅那里、龙秋兰那里、熊鸥那里,当然还有廖男竹那里。但是,今晚上他哪里都没有去,他在办公室要等佘金花的电话,等今天下午招投标的结果。演唱会结束了,当前的头等大事就是传媒大厦的建设工作,力争今年秋末正式开工,后年秋末主体基本竣工,大后年秋末正式投入使用,开创全国市级媒体集团硬件第一、软件第一、规模第一、质量第一、效益第一的崭新局面。

一会儿,牛横从省城倒先打了电话,声音极其痛楚地说,图哥,遭了,“大妹崽的细娃儿,流了。”

时宏图知道牛横说的是投标失败了。难道夏兰兰真的把传媒大厦的建设权拿到手里了吗?她一个北京女子又是凭的哪路神功拿到手里的呢?佘金花在干什么呢,明明开标前他时宏图已经暗示她横空集团为这次演唱会作出的牺牲最大、贡献也最大、在奎州建设界的影响也最大,难道她是“脑壳里进了水”没有听懂,还是“郑板桥进县衙”故意装糊涂?时宏图几次拿起电话想问问佘金花,但是几次又克制地放下了。你佘金花敢在背后抽我时宏图的冷板凳,我时宏图就有能力砸你面前的梳妆台,让你没有一张能看的嘴脸!任何时代,特别是而今时代,“要整领导有些困难,要整同事设套他钻,要整下属一文即瘫,要整朋友用尽谗言”。你想,你要修整你合不来的领导,你自己又不能下免职文件,只能去告状、去上访,人家领导还有领导呀,领导的领导还要来调查取证呀,视其情况还要贯彻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正确方针和正确路线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呢,你的领导再有问题和错误,党和人民花血本培养出来一个干部不容易呀,领导的领导还要“再教育一次,再挽救一次”怎么办?所以,没有原则性的、极其重要的、置人于死地的真凭实据,要想整垮领导是非常不容易的。你看那些告单位领导状的,转来转去,转去转来,告状信不是又转回单位领导手里了吗?领导手里掸你花大力气写的告状信,如果是有涵养的就会说,同志,我们在工作上的分歧是人民内部矛盾嘛,想不清楚的,可以坐下来沟通嘛,何必去走上层路线告状呢,影响不好嘛。如果没有涵养的,就会当着你的面说,凭空捏造,诬陷忠良,扰乱社会,是你自己把这封信撕了还是我帮你撕,或者我出钱去请个小工来撕?如果是半有涵养半无涵养的,就会或者不理睬,或者签批“请XXX同志自己查实,并将结果及时报我”,你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但是,如果领导要整部属,可以说是举手之劳,叫办公室起草一个免职或者调离文件,在自己的三尺天空,谁也不要请示汇报,只需一个字“发”或者两个字“照发”、“即发”、“速发”、“同意”即可,你是“黄麻大绳子捆扇牯,跑是跑不脱”的,只有“巷子里邀猪儿,乖乖地过去。”

时宏图收拾包包正准备下班去看看儿子时代,手机电话又响了,是妹妹时姬打来的,时姬说老汉得了前列腺炎,住院了,想你回来看看。

时宏图并不惊讶地说,你照顾好就是,我忙得很,等出国回来再看他老人家。

时姬大学毕业后就分到了百川县政府文书科,经过十几年的默默工作,终于得到了领导的认可,现在是县人力资源与社会保障局的副局长,照料一会儿住在乡下、一会儿又住在城里的父母亲。时宏图过去在西南,现在在奎州,一年半载很难回去一次,有好几个年都没有回家过。一问时宏图,时宏图总是说在忙,在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在为党和人民的事业鞠躬尽瘁。其实,时宏图哪里是在忙工作呢,是在透支他那美女缠身的情感,透支妈老汉给他的身体。当然,时宏图不愿回家也还有别的原因,主要是回家了没话说。和领导见面,无话可以找话说,海阔天空随便说;和父母见面,讨论庄稼长势、母鸡下蛋、水牛下崽、隔壁吵架、对门嫁女,都是一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只有和情人们见面,才有说不完的知心话,叙不完的别离情,道不完的相思苦,哪怕说一千遍一万遍,都是那样新鲜、那样动人、那样百听不厌。所以,时宏图每次见到了时姬只有一个动作,那就是摸一张银行卡递给她说,老汉老娘要吃么子,你只管去买就是。哥哥在经济上和生活作风上的一些传闻,妹妹时姬是听到过的,几次想提醒哥哥,时宏图总是挥着手说,没有别的事就走嘛,哥哥还忙着呢。哥哥是个领导干部,一个小公务员的妹妹又拿他有什么办法呢?

时宏图正在想自己的老父亲,有钱舍不得用,六十几岁的人就得了前列腺,真是划不来的。据医疗专家分析说,男人得前列腺主要是爱做少了,女人搞少了,输精管堵起不通了,时间一长就发炎了。所以,得前列腺的没有年轻人,多半是中老年人,身体发胖了,爱情疲倦了,人也不愿动了,毛病就出来了。时宏图正在这样想,电话又响了,是佘金花的。佘金花躲躲闪闪地说,领导您忙呀。

时宏图不冷不热地回答,嗯。

佘金花又讨好卖乖地说,今天忙一下午,才忙完呢,结果刚出了呢!

时宏图又不冷不热地回答一声,嗯。

佘金花知道要出事了,事情到了这一步,出事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长江水电建设公司98.88分排名第一,横空建设公司97.66分排名第二,黄河水电建设公司93.33分排名第三,大西南建设公司92.11分排名第四,长城市政建设公司91.22分排名第五……

时宏图忽然发觉自己有些失态,特别是一个领导干部在自己的部下或者公众面前失态是最不应该的,往往会泄露许多机密或者给人许多揣想。撒切尔夫人和邓小平会晤后,下人民大会堂的阶梯回宾馆就上了一次当,用奎州人的话说叫“悖了眼睛时”。因为女人要显露自己大腿的修长都爱穿高跟鞋,知名女人就更要显露大腿修长的修长,穿的也就是高高的高跟鞋,撒切尔夫人是女人,并且是世界知名的女人,当然要穿高高的高跟鞋了。要怪就怪人民大会堂的设计工程师,当时忽略了女人爱穿高跟鞋出入人民大会堂的事情,不应该设计梯步,应该设计缓慢斜坡,就不会出现撒切尔夫人这样轰动世界的尴尬事情了。鞋跟一高,步梯一陡,人员一多,心理一慌,世界闻名的“铁娘子”撒切尔夫人摔下梯步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是任何穿高跟鞋的女人都会遇见的尴尬事、平常事。但是,敏锐的记者看见了,资深的评论员看见了,国际观察员看见了,问题也就出来了,“铁娘子在钢铁公司门前摔倒了”,“香港的主权是没有讨论的,你摔死了也是白摔的”,“大英帝国的跌跤从这里开始”……这一轰动世界的大事,时宏图是在报纸上亲闻、电视上亲见、生活中亲历的,留给他一生的记忆。所以,时宏图马上以亲切而夸赞的口吻说,你辛苦了,这件事办得好,办得很成功,按照招投标法的相关规定,应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能打法律的擦边球,必须依法进行招投标的下一步工作,确实体现“公平、公开、公正、公允”的招投标原则,让组织放心,让奎州人民放心。

佘金花听时宏图这样一说,就放心了好大一截,于是带着请示的口音说,下一步嘛,就是公示投标结果嘛,看有不有人对工程范围内和招投标程序上的举报。如果没有,就要按照公示的名单取第一名了。

时宏图虽然心里“无可奈何花落去”,但仍然“装腔作势强硬来”。他高着声音说,好,按时公示投标结果。

时宏图已经与牛横相约在亚细亚国际大酒店见面,那里既方便又安全,不像奎州市政府大院,院前有武警,楼道也有武警;院前有监控,楼道还有监控,进进出出的人员全部记录在案,到时候有什么事情发生,说都说不脱。一个企业界人士,为什么在夜晚出人市政府大院呢,是谈工作,还是密谋,或是行贿,这是很让人怀疑的。

时宏图先去亚细亚国际大酒店,见廖男竹挺着个大肚子在总经理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正在保胎待产。廖男竹像鸭母一样拐呀拐地过来了,掀起自己的八步罗裙说,你听听,你儿子正在里面打太极拳呢。

时宏图见屋里只有她一个人,牛横从高速公路上回来至少也得一个小时,就立即蹲下身去,把自己的耳朵贴在廖男竹翘翘的肚皮上听,里面真的在剧烈地动弹,好像还有“嘭嘭嘭”的拳击声。时宏图就十分满意的笑了,并紧紧地抱住廖男竹因为怀孕而变得十分粗壮的双腿轻轻地喊,儿子,老子们在通话呀,你在里面安逸不?

廖男竹也双手抚摸着时宏图贴在自己肚皮上的脑壳,幸福之极地说,你取个名儿吧。

时宏图站起来说,牛横的儿子,我哪能取名字呢?

廖男竹瘪着嘴说,我早就说是你的嘛就是你的,“养儿不朝老子,娘心里明白。”

时宏图见她有些生气了,就一把揽在怀里说,我知道是我的,但不能用我的姓呀!

廖男竹柔情地说,到时候假装给你当个干儿子嘛,你也可以取名字的嘛。奎州人有拜干老子的习俗,就是一个小孩生下,特别是八字大的孩子,要拜寄一个毛头姑娘也就是未成年女孩喊干老汉,借助她的福荫,借助她的运气,才会少生病,才能健康成长,今后才有出息。因为奎州人认为,毛头姑娘是最圣洁的,最能压邪的,最能给人以希望和平安的,就像北方人用未婚女子祭拜河神、南方人用未婚女子祭拜山神、希腊人用未婚女子点燃奥运圣火一样。当然,也有小孩拜寄成年人和已婚人做干爹干妈的,那毕竟是少数。在我们生活中,还有大姑娘拜寄人家做干爹干妈的呢,那是各有目的的,要么是干爹需要干女,要么是干女需要干爹,要么是干爹干女相互需要,比如干爹王破盘和干女王亚丽、干爹黄大康和干女儿黄美清就是这样。

时宏图笑呵呵地说,人人都说猴子精,我看你比猴子精十倍,世界上就数你最聪明,只有你才想得出这样的金点子。

廖男竹又开始在屋子里走起来,时宏图就去沙发上坐下。廖男竹一边走动一边自言自语地说,大儿子叫时代,小儿子就叫时空,今后再生的儿子就叫时间、时候、时刻、时段、时限吧。

时宏图大笑不止地说,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城市新婚家庭一户只能生一个呀,你要给我生好多嘛,我又不是脚猪,一天到晚不上班,关在家里专门搞那玩意儿。

廖男竹不服气地说,这有么子嘛,人家韦唯就生三四个细娃没有人说么子嘛,国家也没有把她奈何,没说封杀她不许她唱歌!你和封林姐生了时代,和我生个时空,再和我姐生个时间,还去找几个女人生个时候、时刻又有么子稀奇呢!

时宏图不想和她纠缠下去,人家是孕妇,是重点保护动物,是一坨“掉到灰里的豆腐,拍也拍不得,吹也吹不得”,让她去说,让她去想吧。时宏图转移话题问,还有好久生嘛。

廖男竹骄傲地说,按照国家公布的人口生产公式计算,预产期已经过了三四天,但是你儿子好像还没有出来的迹象,说不了还要在里面耍十天半月呢。

这时,一个和香葱一样乖巧的小姑娘进来了。小姑娘怯生生地说,娘娘,弟弟早该听音乐了。

廖男竹见小姑娘在场就不敢太放肆了,只是含含混混地说,儿子的课程每天都安排得满满的,现在光讲科学生养不行,还要讲知识怀孕、知识胎教、知识生养。儿子七点跟着我起来早锻炼,八点吃早餐,九点听英语,十一点吃中餐,这中间有半小时的课间操;中午十二点午休,下午三点开始听朗读,朗读唐诗、宋词、现代散文和现代诗歌;下午四点吃晚饭,六点开始晚锻炼,七点开始听音乐;八点还有宵夜,九点小憩,十点正式入睡。你说儿子的时间安排得科不科学呢?

时宏图不想挫其心情就立即回答,科学科学,快去和儿子一起听音乐吧,长大了也成为一个音乐家。

廖男竹朝时宏图甜心心的笑后说,我才不要他当么子家呀家的,就跟他老子一样,当个市官、省官的,当个驻外国的大使也行的,把我带出去耍一盘。你在外面等牛儿回来嘛,我就进去了。

廖男竹说着说着就跟着小姑娘进琴房听音乐去了。屋子里放的是被历史称之为“钢琴诗人”肖邦的降调《夜曲》。肖邦是一个天才的音乐家和预测家,7岁谱下著名的《波兰舞曲》,8岁登台演奏钢琴,19岁成为华沙公认的世界级钢琴家、作曲家,可惜39岁留下他那些不朽的音乐作品和伟大的人格魅力英年早逝了。几百年之前,他早就预知未来的胎儿爱听的《夜曲》,所以就卖力地写了一批《夜曲》来,让胎儿们在母亲的肚子里聆听。廖男竹在琴房里播放的降调《夜曲》,冲淡平和,寂静幽澜,舒缓缱绻,如述如语,听得时宏图锐意消磨,雄心逝去,悲肠不在,忧绪**然,自己就像一片青青的竹叶,在山涧清清的泉水中缓缓顺流而行,没有一点欲望,没有一点奢求,没有一点情感上的冲动……

廖男竹的胎儿、时宏图的儿子也在肚子里静静地听着,躺着,一声不响,一言不发。

多美好的世界呀,多美好的生活。时宏图和他的情人以及正要出世的儿子,完全沉浸在这美妙的音乐中,心已经飞去了,情已经飞去,灵魂已经飞去了,只剩下神圣的肉胎。

忽然,牛横闯门进来了。

52

昨天晚上,时宏图和牛横谈得很晚,也很机密,更为成功。二人一致决定,坚决把夏兰兰的中标企业搞脱,绝不能让这个卖身又卖唱小妇人的阴谋诡计得逞!奎州的天姓时,奎州的地姓时,奎州的事也姓时!现在,时宏图不再惧怕她夏兰兰了,文艺演唱会的终结表彰都已经搞过了,出国演出事宜也已联系妥当,和文化部联络的渠道也已畅通,她夏兰兰要跟着去就跟着去,母马一样撂挑子也不怕,新组建的奎州演出公司完全有能力独立演出,要在省城、京城请一两个演员也很简单,不就是钱吗,奎州人有的是。

时宏图越说越激动,竟然脱口骂了一句奎州的市骂,不去么子不蛋!奎州人这句市骂也很有意思,么子没有蛋了,肯定是劁了沙,失去了性功能沙,能够被劁的人只有太监了沙,太监就不能在政界混出名堂了沙。人家都成为太监了,不在党,不在政,只在后宫端屎端尿、上茶送水的,还有什么能耐呢,还有什么惧怕呢?

牛横也跟着市骂起来,该死卵朝天,不死好过年,老子这回就要摸她老虎白嫩嫩的屁股一把,看她能咬我胯裆的么子不。

牛横也真是人精,生意精,江湖精,今天上午半天时间就把长江水电建设公司的老底子摸清楚了。目前,长江公司至少存在六大问题,并且是致命的重大问题。一是该公司的全称叫“长江水利水电建设安装有限责任公司”,有项目经理220人,主要从事水利水电建设和水利水电配套的小型机械用房、管理用房建设,没有从事规模办公楼房建设的资格;二是拖欠国家税费累计达到5000万元,并经常被税务部门开单处罚;三是安全隐患严重,上半年在建设一家发电厂的管理用房时墙壁倒塌,砸死两人,砸伤三人,目前还在停产整顿期间;四是有行贿的不良记录,晚报上都登载过;五是夏兰兰有重大行贿行为,据说一次性给了佘金花20万元见面费,给相应的评委总计60万元的茶水费;六是工程质量很差,该公司建设的房子房子漏水,建设的水库水库漏水,建设的大坝大坝漏水,业主经常找他们索赔,并被人们称之为“漏水公司”。

时宏图听完了牛横的汇报,心里十分赞赏他的工作能力和社会经验,是自己手下不可多得的将才。从第一次在西南县那座泪痕斑驳、风雨飘摇的老住宿楼见面开始,时宏图就看准了他牛横,八九年来,牛横办事没有失一次手,没有让人失一次望。当然,这与时宏图长期以来的精心**是分不开的。时宏图说,六条取其五条,夏兰兰行贿一条没有真实凭据,“拿贼拿赃,捉奸捉双”,搞不好自己倒还被动了。时宏图说这话的意思是,自己也是长期受贿的高手,自己的屁股都没有揩干净,去管人家的闲事干吗?

牛横立即明白时宏图的意思说,我马上写两份检举信,一份送到传媒大厦建设办公室,一份送到招投标代理公司。

时宏图又纠正他说,哪能用笔写呢,到时候查笔记难得说清楚,也不能在自己的办公电脑上打,人家也查得出来。特别是你那些同行知道后,你在建筑界就不好做人了,今后也莫想夺标了,哪个人没有缺点,哪个公司没有瑕疵呢?社会上对信访工作不是说吗,“五块钱呀五块钱,三句话儿纸半边;再加一元邮票钱,上上下下查几年。”现在满街都是打字店,找一家偏僻的,五块钱就解决了问题。把举报信打好后,邮票一贴就寄走了,或者根本不要邮票,在各家各院门前的举报箱一站,不见人就塞进去了。就是有人想查信件的来源,想保护被举报者,都没有办法,你知道这封举报信给哪些部门送过,你知道这封举报信有多少人看过,说不定还送到你的上级去了。与其上头来督办,不如自己早点干早点查,早向上级和老百姓交代。

牛横刚刚出去,熊鸥就满脸秋霜地进来了,时宏图正在审阅《奎州市元旦春节系列文化活动方案》。时宏图想早动手,早策划,早准备,早安排,搞一个像模像样的元旦春节系列活动,以增添奎州市城的节日气氛,丰富奎州市民的节日文化生活。熊鸥进来了,时宏图只好停下来接待她,虽然他们是朋友,也是编外夫妻,但是人家到你的办公室来了,不礼貌是不行的。你不礼貌人家就要礼貌的,趴在你背上,坐在你胯子上,被外人看见了倒说不脱皮的。时宏图说,你来搞么子嘛!

熊鸥一本正经地说,我来上访。

时宏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动,看着熊鸥胸前比擀钵还粗大的一**子说,自己倒茶水,茶叶在热水器下面的橱柜里。

熊鸥就自己去倒茶了。熊鸥说,我没得皇帝的命,生下来就是给别人倒茶水的太监,别人倒来我喝了要鲠死的。

时宏图见熊鸥还在生气,就去把那天骆鹃没吃完的法国巧克力糖送了过去,并且挨着她坐下,调戏她说,你不光是倒起茶水别人喝的太监,你还是别人搞的宫女呢!

熊鸥低着头就不说话了,只管剥着面前的巧克力糖往嘴巴里喂,因为时宏图的话正说在她的心坎上,是她今天找时宏图兴师问罪的两件事之一。

时宏图知道,对于生气的女人一要话哄二要荤逗三要动手动脚。你咬住她的耳根子轻轻低语,说一说你们亲吻上床那些只有二人演排也只有二人知道的恶浊事,再嬉皮笑脸地拉拉她的手,揉揉她的腿,摸摸她的肩,不要五分钟保证她要破涕为笑,绵羊一样扑过来,要你抱,要你亲,甚至还要你现场**!时宏图轻轻地揉搓着熊鸥浑圆的肩膀问,你要上访哪一个,不会是我嘛。

熊鸥真的一下扑了过来撒着娇说,就是告你的,你好久没有上我的床了,要给我的空床费。

时宏图幸福地说,我还要去告你没给我的磨损费呢。你听说过长年的故事吗?

熊鸥摇摇头说,没有听说过,现在哪里去找长年嘛,只有打短工的,或者叫季节工。

时宏图说,外面的门肯定没有关好,你去关好了我给你摆。

熊鸥就真地出去反锁了外面那间屋子的门,回来一屁股坐在时宏图的胯子上十分温顺地说,你摆嘛,我听着呢。

时宏图搂着熊鸥略显粗壮的腰说,那是解放前的事了。有一个小伙子到一地主家打长年,小伙子人高马大,力气好使,工价开得很高。地主老爷一看这架势不得了,年底不知要结算好多工钱呢,就叫自己的老婆天天去勾引那个长年,想办法把工钱降下来。一来二往,打情骂俏,干柴烈火,男欢女悦,长年白天就种地主的庄稼,晚上就种地主婆的园子。真是“情人嫌夜短,仇人嫌夜长”,不知不觉就到了年底,长年要回家过年了,要向父母亲交账了,就去找地主老爷讨钱。地主老爷拗着大烟杆说,我当不了家,你找我婆娘去。长年就又去找地主婆,也就是这一年来叫了几百上千遍了的“心心肝肝”。地主婆眨巴着一双肥肥的眼睛、舞着一双肥肥的手臂、甩着一张肥肥的屁股说,你还要长年钱吗,我这块三分半园子就让你干种一年?长年急着说,开始是你拉我上床的呀,你说不怕不怕的嘛。地主婆横眉绿眼地说,我是没怕呀,你去问老爷,他叫我和你睡的呀,没说不给钱嘛,你娃儿以为那个黑眼眼里好耍,不吹风不淋雨,不缺水不缺烟,又凉快又安逸,那是要给钱的呀!长年见地主婆这样一说也没有办法了,就问你说哪样办嘛。地主婆笑眯眯地说,我们来作诗,作出来了就给钱,作不出来就莫想,尽米米地回家去,过了年了又来种我的地。现在人讲“要想车学会,跟着师傅睡”,那时的奎州马路都没有一条,哪里去得的汽车嘛,要有也是几辆破马车,赶马车就像和女人睡觉一样,可以“无师自通”的,上去就“架墨”,不需要师傅教。但是,过去不一样,没有车学就学诗,会诗才有文化,会诗才有档次,你没有看见那些真文人假文人酸文人,动不动就要冒两句诗来呀。苏东坡听说过嘛,一家文人天下闻名,可是他那乖巧的苏小妹在和秦少游洞房花烛夜脱了裤儿准备上床过**时还要来几句诗,写不出诗来把裤儿穿起出去,把你娃儿急死。

熊鸥担心地说,看着花蓬蓬的女娃儿,那不把男人憋死呀。

时宏图说,憋死了活该,哪叫你读书时不认真呢。这还不算,诗写出来了还要对对子的。苏小妹先出了个上联,秦少游就是对不出下联,急得双脚直跳!要不是他的舅老倌苏东坡帮忙往水塘里砸一块石头,把“闭门推开窗前月”的下联进行了提示,秦少游的“一石击开水中花”还是对出来,那秦少游就真的憋死了,苏小妹也就跟着干死了,一块红鲜鲜的好瘦肉就要变成干腊肉了。

熊鸥大来一句市骂,牛屙粪的妹崽儿缺德,想搞嘛就让别人上床搞沙,“癞蛤蟆戴眼镜,装啥子文化人”嘛。莫扯远了呀,还是说你的地主婆。

时宏图继续说,地主是读过私塾的,作得来几句四言八句,在当地也算是个大秀才了。地主婆也“要想诗学会,跟着师傅睡”了上十年,耳濡目染起来也会几句四言八句了。她想在长年面前显摆,也想趁机再挑逗一回老实巴交的长年,就说你听到起,我开始作诗了哈,你如果能跟着我也作一首诗,我马上给你把账结了,一分钱不欠。长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好点头答应她,看能不能“太阳从西边出来”。地主婆喝一口细茶舔了舔嘴巴说,我“原来屙尿一股线,现在屙尿一大片;你若还我一股线,长年钱一分不欠”。地主婆作完了诗,还不忘记用肥肥的巴掌拍拍长年结实的肩膀说,娃儿,晓得“锅儿是铁倒的”了嘛,快回去过年,过年了又来,老娘那三分半菜园子还要你种呢!地主婆正要走,被长年一把抓住了说,我有诗了,我有诗了!你听着,好好地听着,我“原来东西皮包皮,现在半截没得皮;你若还我皮包皮,工钱一分也不提”。地主婆听完这首诗,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说不出话来。

熊鸥听得兴奋,听得血脉加快,听得激动不已,一下把时宏图摁在沙发上说,你还不了我的一股线,你就不能拿走长年钱。

时宏图赶快说,搞不得,还是上班时间。

熊鸥不满地说,就你是正人君子,说不定南宫渊正在办公室搂着哪个姑娘客在鼓劲地种菜园子呢。

时宏图说,世界没得你想的那样坏,畜牲见了面就不一定个个搞嘛,何况是人呢!你要要,等会下班了去你家,或者我那里,到时你莫举手喊投降。

熊鸥说,我才不去那些地方呢,就要在你里面那个小**,总共才在上面搞了两三回,小床叫起来有节奏,有兴趣,有快感,有**。

时宏图说,好好好,就依你!现在不行,床铺一叫全机关大院的人都会跑来看,以为是来了强盗呢!时宏图说这话后就觉得有些后悔了,十几年前他不是被当着强盗捉了一回吗?要不是封林的大度与襟怀,他时宏图早就被赶出这个大院了,再也没有以主人的身份回来的机会了。不过,那次事件只有三个人知道,现在封林“化魂随风去”,只剩下两个当事人了,谁也不会提起当年的事。时宏图想,“自古红颜多薄命,自古英雄多磨难”呀,世界上每一个大英雄的背后,都有一串串悲壮的故事呢。汉刘邦算是能干嘛,楚霸王项羽把他的老父老母、妻室儿女擒获之后,用一口大铁锅要煮来吃,并且在两军交战阵前侮辱性地叫拜把子兄弟刘邦也来啃骨头。打又打不赢骂又骂不赢走又走不脱的刘邦只得用市井无癞地办法说,我们是结拜兄弟,我的老汉就是你的老汉,我的妈也是你的妈,煮来吃烧来吃烤来吃都要得,只是莫吃干净了,给我留一碗汤沙!你说,谁能料到刘邦会开创汉朝500年基业呢!再说朱元璋,一个讨米的叫花子,一个出家的小和尚,一个仰在地上是个“天”站立起来是根“棍”的穷瘪三,谁又能料到他大战陈友谅、王世充之辈,一统天下江湖,成为大明开国之君呢!所以,时宏图当年在市委机关大院的“盗窃”一事,并不是什么丑事,反而应该算是他的光荣事、发迹事,迈向新生活的起步事。

熊鸥去里面的卫生间哗啦啦地一阵卫生后提着裤子说,我先去你的小**等起嘛,你在外面的屋子里办公就是,下班了你就进来。

时宏图严厉地批评她说,真是妇人之见,万一有人进来怎么办!过来,我问你一件事。

熊鸥在男人面前总是想占男人的便宜,不是把他靠起就是要他抱起,反正自己就像没有骨头一样,站不稳、坐不住、行不端。这不,连裤儿扣子都没有扣,她又骑在时宏图的胯子上了。熊鸥搂着时宏图的颈子摇着说,我的那个亲亲呢,你说嘛。

时宏图说,那天吃饭,就是在亚细亚有夏兰兰参加的那次,我正要进来就见一个女娃出来了,那是谁,背影有些熟悉的。

熊鸥吃醋地说,你们男人看见乖女人思想就有些乱了,手儿就有些痒了,脚儿就有些走不动了,没有一个好东西!就像傻儿吃汤圆一样,嘴巴衔一个,眼睛盯一个,筷子夹一个,心里还要想一个。

时宏图立即纠正她的话说,我是说她那背影好熟悉,那身材和打扮也不是服务员,见我要去就走了,是不是和我有什么仇恨的,连饭都不回来吃嘛。

熊鸥忽然想起似地说,你说她呀,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娃沙,你们说夏兰兰漂亮,她比夏兰兰要漂亮十倍。

时宏图知道,在一些小圈子里,就有人说他,还有市里那些领导们和夏兰兰有一腿,宾馆里出双入对,酒局上推杯换盏,车子里谈笑风生,大街上打情骂俏,故事里荤素不论。好像夏兰兰不是京城来的歌唱演员,而是一只白毛狐狸精,专门来勾引奎州市城的领导干部的。一些气量小的干部家属还跟男人斗过嘴呢,说“我喊你像个木桩桩稳起纹丝不动,狐狸精半夜要屙泡尿你就像个龟孙子,跑得屁眼儿滚出黄豆来了。”其实,熊鸥也悄悄地跟踪过时宏图呢,到底是狡兔有三窟,捉奸成不了双,时宏图倒在她的耳边悄悄地问,来接你男客下班吗?从此,熊鸥就再也没有跟踪过时宏图了。但是,到而今眼目下,时宏图还是不知道那天没来吃饭女娃的名字。时宏图是个讲真理的人,爱研究问题的人,有了什么疑惑是一定要搞清楚的人,何况是一个大美人呢!时宏图故意显得毫不在乎地说,不说就算了,说了我也不认识,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熊鸥往嘴巴里又塞了一颗法国巧克力糖说,你不想知道我就偏要说,让你馋死想死相思死!她是我表妹,你早就见过的。

时宏图惊讶地问,是大西南大酒店那个表妹吗?

熊鸥就像家里人中了进士一样骄傲地说,世界上还有比我那菁儿表妹更乖的人吗?当然,骆鹃也是漂亮的,也是让男人的回头率到达500%的。

时宏图就有些不安了,那晚上自己毕竟是动了粗,用法律上的术语说叫“强奸”、“诱奸”、“恫奸”,用奎州人的话说叫“鼓搞”。那是他时宏图第一次强迫女人,也是第一次遇见有敢反抗他的女人。不过,菁儿走时并没有说什么,他给的一张银行卡还带走了呢,女人虽然献了身,却得了钱,“萝卜扯了眼眼在,眼眼留起栽白菜”,又有什么想不通的呢。时宏图赞赏地说,你们家族不知是哪一代遇到了一个绝色美女老祖宗了,遗传到这一辈一下就出现三大美女,也算西南一件划时代的喜事。

熊鸥甜蜜蜜地说,可惜你情命薄浅,只霸占了我这个傻婆娘,没有尝到她们的鲜!

时宏图甜甜地笑着,并不说什么,只是伸出手臂把熊鸥抱紧了。

熊鸥拱着时宏图的身子求救似地说,哥,我想要了。

时宏图一边抱起她往小床屋里走,一边又问她,你不是有两件事要问我的嘛,好久没有和你睡觉是一件,还有一件是什么?

熊鸥脸贴脸地说,我也要出国去嘛!

时宏图把她放在小**说,这次出国只有演员、记者和几个领导呢!

熊鸥早有准备地说,我是传媒集团的人,就不能算个新闻记者?

时宏图解释说,新闻记者是要发证的,要由省级新闻出版管理部门签发,哪能随便说是记者就是记者呢。

熊鸥不依不饶地说,我不管,你要想办法,反正我要跟你出国去耍。

忽然,机关统一下班的电铃响了,叮叮当当……

53

经过招投标委员会慎重研究决定,取消长江水电建设公司的中标资格,同意第二名的奎州横空建设公司为中标单位。

时宏图在见到了省政府招投标网的信息公告后,立即给回北京准备出国演出事宜的夏兰兰通了电话。时宏图显得十分惊讶地问,你是怎么搞的呢,怎么会有这种情况出现呢?

夏兰兰好像是哭了,声音十分脆弱地说,我也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在背后捅刀子,下手太狠太绝太是时机了,这边中标公示期刚刚要满,那边的举报信件就送到了相关部门,连你还手和辩解的时间都没有,真是歹毒呀。比日本鬼子当年的731细菌部队,有过之而无不及。

时宏图安慰她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嘛,这次败了还有下次,奎州有的是工程你做,有的是钱你赚。

夏兰兰说,这是我和人家第一次联手工程,还没有出手就被套住了套牢了套死了,白亏一两百万元,哪里还敢搞第二次呢?

时宏图终于知道了,夏兰兰混迹的是演艺界,哪有能力和手段去涉猎建筑界呢,一定是长江公司看准了奎州传媒大厦,看准了夏兰兰和奎州领导们的关系,才会引君入瓮,联手而战。现在社会上不是说“钱生钱越生越艰难,关系生钱打滚翻番”吗,没有关系,是找不到钱的,关系就是生产力,关系就是经济效益。时宏图继续安慰她说,对于你来说,一两百万元是个小事,我们这次出国演出再多给你补一点,明年再来奎州搞一次更大型的演唱会,我保证你既还账又赚钱。

夏兰兰很感激地说,谢谢图哥的安慰,明年的事明年再说,至于出国演出的事能不能让我平静两天了再回答你呢,我现在实在没有心思和精力去想它,只想关门睡觉歇歇的。

时宏图心理十分鄙夷但嘴巴却很干脆地说,好,我们珍重你的选择,也等你的好消息,出国还有个把星期,我们真诚地希望你去,你去了我们的演出才有把握,也才会获得成功。

夏兰兰主动挂断了电话,时宏图很生气,觉得这个女人太悭吝了,连“拜”字也舍不得多说一个,真是奎州人说的“狗么子型,奉进不奉出”,赚几百万嘴巴都笑叉了,输几十万么子都怏了,总不至于去吃老鼠药吧!时宏图现在觉得夏兰兰说话恶浊,竟然联系到她的身子也恶浊了,不知被哪些导演“潜规则”过。时宏图就想起夏兰兰唱的歌,演的戏,想起那些有胯二胡的导演和没有胯二胡的导演,想起那些贼眉鼠眼的导演和勾腰驼背的导演。想着想着,时宏图就差点呕吐了,他羞愧之极,他痛苦之极,他懊悔之极,因为他吃的是人家的现面条,逮的是人家的回瓶酒,抽的是人家的半截烟,喝的人家的残脚水。

骆鹃从公安局给时宏图打来电话,问出国的人员还变不变,要办出国签证,再不办就来不及了。

时宏图毫不犹豫地说,把佘金花换下来,传媒大厦的建设工程离不了她,这是当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她这一走工程就要停摆,影响工程建设进程的。

骆鹃又问,那又换哪个上呢?

时宏图说,就叫熊鸥去嘛,熊鸥作为新闻记者派去。

骆鹃乖乖的“嗯”一声,接着就是一声蜂蜜般的“拜拜”,后面那个“拜”音至少拖了八拍,让时宏图的肠子昏迷了好几次。女人就是这样,声音一乖,全身上下哪里都乖了;声音一丑,全身里里外外哪里都丑了。其实,女人脱光了都是一样的,都是两个奶子一张身子,假如不事先告诉你,把灯关了叫你去睡觉,你知道她是歌坛明星还是对面的寡妇?你是完全不知道的,也知道不了。奎州还闹出这样的笑话呢,传得满城风雨,家家不敢邀人来打麻将了。有一家的男人爱打麻将,就经常邀一些朋友伙计到家里来“辛辛苦苦筑长城,挑灯夜战到天明。”但是,女主人却是那种温顺淑良、小家碧玉型,除了弄饭服侍丈夫外,没有任何其他不良嗜好。男人们打麻将她看都不看,茶泡好了,烟放好了,就悄悄地去睡了。这天四个人来他家打麻将,加上老板是五个人了。五个人打麻将老规矩,四个人打一个人看,放炮的人下席看的人接庄,风水随时转座位随时换,公平合理运气相等。这家的房屋很大很宽敞,四室两厅两卫一厨房,从麻将室出来要穿客厅、经餐厅、越厨房、过次卧室才是卫生间,过卫生间后才是主卧室,房屋设计得幽谧安静,清净雅致,互不干扰。据有心者观察,打通宵麻将也有个“三段论”,十二点钟前叫兴奋阶段,情绪盎然,兴致勃勃,呼三喊四,荤话连连,软炮、硬炮、大桖、小桖全看得一清二楚,输赢大致有了分晓。十二点到凌晨三点之间叫疲软阶段,这时兴趣低落,萎靡不振,哈欠不断,死眉搭眼,泪流满面,输的输得一塌糊涂,赢的赢得不计其数,连出什么样的牌都看不清楚了,就是隔三叉五地来两盘“诈胡”,也没有人怀疑你。牌打到这个接骨眼上,输的人不愿走,赢的人不敢走,只能相互煎熬拖过“雪山草地”。凌晨三点到凌晨五点或者六七点叫起死回生阶段,这个时候赢的早成定局,输的基本上是赊账欠账,不仅仅是“空军”狂轰乱炸、不讲规矩,而且是贷钱疯打、吊钱乱打,输了没钱给了,赢了就除账了!这家五个人打麻将,已经进行到麻将的第二阶段了,有一个人正好放了一炮,男主人就接上去了。下席的人已经输惨了,兜里的万把块钱好像没有几张了,想下去歇歇气,提提火,就说你们熬一会儿,我要上厕所去。他慢怠逍遥地去把厕所上了,闲来提火地就往里面走,想看看这个房子的设计。不看不要紧,一看就惊呆了,女主人正赤身**地躺在**,睡裙被夜风早卷到一边去了,连短裤、胸罩都没有穿。月光之下,夜风之中,丰腴的女主人笑容微微,呼吸微微,酥胸颤颤,上厕所的男人哪里控制得住,平常就对朋友的女她已经梦游千百回了,何况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呢,就是二十四头骚水牯也拉不回他了!他见前后无人,竟然蹑手蹑脚地进房间了,爬上床就把女主人的双腿高高地抬起来了。女主人正在美梦中,也很配合,也很激越,也很幸福,又抱又啃地战斗了个把钟头,完事了还一边亲吻他一边梦里梦懂地说,谢谢你,我好爽的。下席的麻将客大致在凌晨五点钟又回到了麻将桌子上,见大家都东倒西歪、哈欠连天的了,因为他是今天的第一大输家,所以就可以提议说,不打了嘛,“天上一朵云,地上一朵花”,散了回家眯两个小时的瞌睡上班啰!既然最大的输家这样说了,哪个还去反对呢!如果再熬下去,就会“赢家变输家、输家变赢家”的,赢了的人巴不得赶快像泥鳅一样“溜”。客走人散,上班还早,想去小睡一会儿。男主人进卧室见女人仍然赤身**的仰躺着,晨风依然把绿色的睡裙卷到一边去了,鹅黄的床铺上就展现出一幅美丽而生动的人体画卷来。男主人赢了几千块钱,本来就兴奋,加上这幅生动的女模画卷,就更加激动了,三下五除二地脱完衣服,上床就像有些有水平的领导人开会讲话一样,不要秘书,不要稿子,干净利落,直奔主题。女主人仍然沉庆在幸福的回忆之中,懵懵懂懂地说,你好凶呀,才下去呀又上来了!男主人惊呆在她皮面,半天没有明白过来是哪样一回事。

时宏图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想一想出国前的准备工作,觉得一切都准备好了,只是头发没有剃了。时宏图想借这个空挡去理一理发,修一修头,出国在外,虽然不像王洪文那样准备上台时要“标准头像”,但是也还是要对得起观众、对得起国人、对得起中华民族的,不能弄得个渣呼呼的对不起国人。现今社会,摄影业发达狠,到处都是,遍地都是,旮旮旯旯都是,搞得人们防不胜防。比如,有人告你宾馆带情妇、酒醉乱开枪、挂车打学生、省政府门前错打综治办副主任的夫人等等,你可以不承认,还可以反咬一口说是人身攻击、政治诬陷,强烈要求平反昭雪,以正视听,挽回在家庭、生活、单位、圈子以及各种不良社会影响。但是,人家有新闻录像,有电子录像,有社会好事者的生活录像,举止分明,语言清晰,旁证在侧,时间在案,你还有什么分辨的吗?就像日本天皇在中国军民奋勇抵抗时不情愿地宣布“无条件投降”后的潸然泪下、希特勒在苏联红军攻占柏林时抱着心爱的情妇爱娃吞泪话别、宝马车撞死卖菜的老婆婆、城管局的人打死过路的水利工程师等等,还有什么需要说明的吗?越说越糊涂,越说越复杂,越说越说不清楚,越说越“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奎州市政府综合大楼对面就有几家豪华美容服务中心,是专门对准大院内党政干部开设的,清一色的修长美女,清一色的美容高手,清一色的攻关精英。时宏图虽然经常在这里理发,但是从没有上过当吃过亏,因为他早就有心理准备,这些女娃是“路边的野刺,惹不得”的。所以,时宏图在这里理发时总是正襟危坐,寡言少语,理完结账,结账就走。大院里好多人都吃过亏,是“嫂嫂强奸兄弟,有口不好说”。市委宣传部就发生过这样的事,一个漂亮的理发女孩跑到办公室来大羊子尾巴歪歪地说,我们县三个文化站改造的项目报上去了吗?办公室的人员解释说,今年全市改造文化站的指标只有十个,国家投资也是有限的,你的县就要三个,哪里做得到嘛!漂亮的理发姑娘把肥肥的屁股一甩说,我不管那么多,是你们部长表态的,“红口白牙齿,咬了要算数。”这时,办公室有的人就发现了问题说,你好像是对面美容服务中心的人吧,哪时去县里当干部了呢!漂亮的理发姑娘更是不依不饶地说,发展经济,引进人才,还要报告你吗?我现在的正式身份是驻奎州办事处副主任,重点解决你们市委宣传部的部长表态改造我县三个文化站的投资问题,每个文化站100万元,共计300万元。办公室的人把几个部长问高了,都说没有这回事;再问科长们,只有一个副科长低着头说,那是理发时打话平和,逗那些小妹崽儿好耍的。部长们紧急开会研究对策,人家是代表县委、县政府来争取宣传文化项目的,你的副科长代表部长又表了态,从哪个方面都说不清楚,要是再无休止地纠缠下去,最后吃亏的还是市委宣传部。所以,时宏图召开的部长会议一致决定,一是压缩其他县区的文化站改造项目,务必保证该县三个文化站的改造项目计划到位、资金到位、改造到位;二是在美容服务中心表态的副科长到乡里去挂职锻炼,接受相应的知识再培训;三是加强在职干部的纪律和法规教育,今后谁表态谁负责,谁负不了责谁下课。

时宏图一边理发一边想,过一两天我就会踏进美丽法国,欣赏法国迷人的风光。时宏图的头才理一半边,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阴阳脑壳,忽然电视没影了,剃刀不转了,屋灯熄灭了。

哦,全城停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