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钻石大王的往事-2

“我还是先把花插到花瓶里去吧。”玛丽亚心跳得更加厉害了,找了个借口便慌忙转身。

苏焕望着她的背影,声音低柔如天籁:“玛丽亚,除了送你花之外,我还想对你说谢谢。”

“谢我?”玛丽亚回过身,一脸的怔忡。

苏焕认真地点了点头:“嗯。谢谢你昨晚告诉我的那些事,说实话,那些对我……非常重要。”

玛丽亚望着他的脸,心底不由得一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这实在不算什么,请您不必客气。”

苏焕望了她一眼,转而将金棕色的眸子抛向窗外的天空,又像是抛向更远的地方:“你不知道,薇是我唯一的亲人,自从我8岁那年父母遭遇车祸离世之后,就只剩下她和我相依为命,为了我,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从15岁起就去餐馆打工,连续不停地工作十几个小时,却连工作餐也舍不得吃,统统打包回来给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无意识地抚摸着窗边的金丝纱幔,细微的摩挲声中,他的声音有些低哑。

“早知道会有这一天,那么两个月前她结婚的时候,无论有再多再重要的工作,我都会赶到埃及和她见最后一面,又或许,我若能提早一天来到开普敦,她也不会自杀……”

玛丽亚注视着这一幕,心里也涌起无尽的心酸,她能体会到苏焕此刻内心的痛苦,失去了身边唯一且最重要的亲人,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受伤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这么自私,总是要让她为我付出,自己却从来没有替她着想过,哪怕是在她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我也没有出现……”低沉伤感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慢慢扩散开来,苏焕的眼珠不知不觉地蒙上一层水气。

玛丽亚目不转睛地望着苏焕脆弱的神情,心灵深处某块最**的地方被深深地触动了,她快步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洁白的手帕递给他:“苏,我能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但如果此刻夫人也在,看到你这个样子,她也不会开心的。我相信她无论身在什么地方,都希望你能永远快乐、幸福!”

苏焕接过玛丽亚递来的手帕,深深凝视着她:“我现在只想找出我姐姐自杀的真相,还她一个公道,你能帮我吗?”

玛丽亚当即有些无措:“我能怎么帮你呢?我不过是个卑微的女佣而已!”

苏焕一字一句很慢地说:“你只要告诉我,维克多的前管家,也就是你表姨的住址就可以了!”

玛丽亚呆怔。

她没料到苏焕会提出这个要求!

巨大的不安使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我很想帮你,但是,为什么要将我表姨也牵扯其中呢?”

“求你了,玛丽亚,这对我很重要!”苏焕恳切地说。

玛丽亚抿紧嘴唇,很久都没有说话,但一颗心却慌乱得拼命狂跳,漆黑的眼眸中翻涌着错愕、震情、恐惧的复杂神情。

苏焕见她这副样子,也没再多说什么,眼底沉静得像冬天的海水的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默默望着玻璃窗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脸,棱角分明的面庞在若隐若现的光影中笼罩着一层雾气。

玛丽亚的眼神仿佛是被定住了,内心的犹豫渐渐被信任与同情取代,挣扎了很久,她终于开口道:“那……那好吧!我可以告诉你我表姨的地址,不过你必须替我保密,更不能让先生知道这件事。”

苏焕与她对望了一眼,深吸一口气,用力地点了点头。

*** *** *** ***

开普敦郊外一片长满杂草的山坡上,散布着一片低矮的平房,大多由铁皮搭建,还有的是用废旧的木板钉成,屋顶铺着塑料膜,压着石头,风一次便呼啦啦的响,看上去摇摇欲坠,如同一个巨大的废物场。

这里没有电线、水管,**也是坑坑洼洼的,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而上,错落的破房子交织成一个大迷宫,让人往往稍不留神就迷了**。狭窄的小巷里堆放着各种废品和生活垃圾,散发着强烈的腐臭味。

从市区最豪华的庄园来到这里,苏焕不禁深深感叹,同一个国家,同一片土地却被人为的力量划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每个世界各有各的规则,像两个平行的空间,几乎没有交集。

他要找的地方就位于山顶的一座铁皮屋,看上去面积只有几平方米,门窗都已生锈,厚厚的蜘蛛网缠绕在深红色的锈斑上,让人隐隐感到头皮发麻。

苏焕调整呼吸,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谁啊?”屋子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没过多久,门开了,一名白发苍苍的妇人出现在门后,消瘦的面容在昏暗的光影里有些看不清楚。

“请问您是不是玛丽亚的表姨?”

“你是谁?”对方的声音里充满了警觉和疑惑。

“我是玛丽亚的朋友,是她让我到这里来找您的。”

“有什么事吗?”老妇人往外迈出一步,但脸上却淡漠得没有一点表情。

“我有些事想问您,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帮助。”

老妇人皱了皱眉,犹豫片刻后道:“那你进来吧。”

说罢,返身走进屋内。

苏焕跟着她的脚步进了屋,只见里面低矮闷热,仅有简单的木架床作为家具,甚至连张坐的椅子都没有,但墙上高挂的耶稣神龛却被擦拭得一尘不染,放耀着柔美圣洁的光芒,无形中,为这间破旧的小屋增添了一种宁静的气氛。

“坐吧。”老妇人掸了掸床单,示意他坐下。

苏焕轻轻坐下,试图用微笑软化初次见面的陌生感:“很抱歉前来打扰您,但是眼下实在有件重要的事需要请您帮忙。”

“到底是什么事?”老妇人的口气还是冷冰冰的。

苏焕慢慢的,刻意拉长每一个字:“您还记得钻石大王维克多?朗亚吗?”

一听到这个名字,老妇人的表情立刻如蜡一般凝住了,抿着嘴,许久都没作声。

苏焕凝视着她的面容,眼神犀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我知道数十年前您曾经是他的管家,想必知道他身边许多事情。”

老妇人的身子又是一僵,接着深吸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我老了,很多事情都已经记不清了。”

苏焕似乎已料到她会这么回答,依然不紧不慢地说:“我想至少有还有一个人的名字您是不会忘记的——史蒂芬妮?迪菲诺。”

“你到底是谁?来问我这些做什么?”老妇人蓦地一下站起身,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

苏焕静静地说:“我叫苏焕,我的姐姐苏洁薇是维克多的第二任妻子,并且在前天发生了不幸,坠楼身亡。在旁人看来,这只是一起意外,就和史蒂芬妮当年的失踪一样,可是我却觉得,世界上并没有这么多巧合,所以我希望您能告诉我当年发生在维克多和史蒂芬妮之间的一切,还有她的去向,这可能是找出我姐姐死因的关键!”

老妇人听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就像是见到了什么不祥之物似的用力将苏焕往门外推:“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办法帮你,你走吧!”

苏焕也急了,连忙道:“老人家,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关系到一条人命啊!”

然而,老妇人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继续粗爆地将苏焕推到门口,然后“砰”的一声,硬生生地关上门。

苏焕望着面前紧闭的大门,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赶了出来,尽管他已预料到事情不会一帆风顺,却没想到老妇人对维克多的事如此避讳,连一点周旋的余地都没有。

四周一片死寂,山顶的风呼呼地吹得很猛。

苏焕叹了口气,想再敲门,但手才刚刚伸出去,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异样的脚步声。

他不由得顿了一下。

“被人赶出来了吗?”一个略带嘲讽的声音从远处幽暗的巷子里传来。

苏焕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望去,只见一道黑色的阴影倾斜地映在巷口,一个人影半明半暗地隐在墙角。

“是谁?”他的目光顿时变得警觉起来。

黑影慢慢地从墙角走出来,他看上去三十多岁,白皙的皮肤衬着一头金发,冰蓝色的眼睛像弥漫着雾气的大海深不可测,颔下一圈淡淡的胡须勾勒出一股独有的男性魅力,看气质绝非凡俗。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是赶紧回去吧。”男子淡淡地说。

“你究竟是谁?”苏焕瞪着他问。

男子斜睨着他,声音很慢却透着说不出的压迫感:“我是谁并不重要,但你最好明白,你要找的答案并不在这里,不要因为自己的疑神疑鬼而打扰别人的平静的生活!”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是跟踪我,还是偷听了我刚才在屋里所说的话?”苏焕听后脸色**。

男子轻轻一笑,并不作答。

“你最好现在回答我,否则,我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你找出来!”苏焕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进口袋,悄悄地掏出手机,将摄像头暗中对准男子的脸。

“怎么,想拍照吗?”男子的眼底闪过一道精光,伸手一挡,退回阴影处。

他居然发现了,这么细微的动作居然也会被他发现?!苏焕心底猛然一震。

男子似乎看穿了苏焕的心思,唇边掠过一抹狡猾的笑容:“你很聪明,但有时聪明反被聪明误!我再说一遍,你要找的答案并不在这里,最好快点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去!知道擅闯猛兽领地将会是什么下场吗?”

苏焕拧起了眉,紧紧盯着他:“你——是维克多的人?”

“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只请你好自为之。”男子说完,转身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小巷深处,就像从来不曾出现过的那样。

望着空****的巷子,苏焕的心情一下子降至冰点,也没再去敲老妇人的门,而是默默回过身,朝山下走去。

看来,想要找出史蒂芬妮的下落,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第7章 失踪的前妻-1

苏焕心事重重地回到朗亚庄园,刚刚踏进前花园,就见玛丽亚飞快地从远处跑来,喘着气,一脸关切的神情。

“怎么样,见到我的表姨了吗?”

苏焕望着她,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的光芒,迟疑了片刻才道:“见到了……”

“那么,她有告诉您您想知道的事吗?”

苏焕沉默地摇了摇头,金棕色的眸子里弥漫着一层黯淡的颜色。

玛丽亚似乎已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面带惋惜地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应该陪着您一起去,她若是见到我,也许就肯说了。”

苏焕连忙摆摆手道:“你已经帮了我不少忙,怎么好一而再而三地把你牵扯其中,若是维克多知道了,也不好。”

玛丽亚低下了头,声音很慢很慢地说:“今天您出门之后,我一个人也想了很多,想到夫人生前是那么善良温柔的一个人,从来不摆主人架子,对谁都真诚以待……像这样的好人,不应该这么早就离开人世,所以,如果她的死真的另有隐情,我也希望您能尽快找出真相,让她的在天之灵得以安息。从这点上来说,我其实并不是在帮您,而是在帮夫人。”

苏焕心里微微一动,涌起一股暖流。

玛丽亚望了望他,又说:“先生明天一早要去教堂和牧师商量葬礼的事,不在家,我可以陪您再去表姨家一趟,替您求她说出真相。”

“真的吗?”听到这话,苏焕只觉得将要熄灭的希望又被重新点燃,眼眸随之一亮,“如果这样,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才好了!”

玛丽亚微微一笑道:“不要客气,我都说了,我这么做是为了夫人。”

苏焕听后,心里更是泛起一阵说不出的感动,但不知怎的,脑中一阵电光火石闪过,又突然浮现出上午遇见的那名神秘男子。他所说的话,就像尖锐的钉子生生钉进他的心底,只要一想起他,冷涩的感觉便如同冰冷的海水从脚底一直蔓延全身。

那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 *** *** ***

寂静的深夜,一轮弯月闪动着如水般幽凉的光芒,静静地照耀着被大西洋和印度洋环抱的开普敦。

郊外一幢欧式古典建筑里,浓荫掩盖的庭院中弥漫着淡淡的薄雾,大丛的玫瑰迎风招摇,无尽的香气伴随着夜风送入二楼敞开的落地窗。

一名穿着鸢尾花真丝睡袍,披散着棕色卷发的女人静静伫在窗前,月光淡淡地倾泻在她脸上,她的容颜,透明如瓷,绚美如樱,勾魂摄魄的绝美之中又偏偏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淡然。

在她身后的阴影里,还站着一名高瘦的男子,金色的头发,水蓝色的眼睛,朦胧的夜色中,他的轮廓是漆黑的,仿佛随时会消融于无边的黑暗之中。

“我今天代你去看朱蒂,意外遇见了一个人,他的身份好像是……维克多的妹夫!”寂静的空气里,他缥缈如雾的声音缓缓响起。

“维克多的妹夫?”女人并未回过头,但声音里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的,他叫苏焕,姐姐两个月前刚刚嫁给维克多,却在前天突然跳楼自杀,因此,他怀疑此事与维克多有关,并开始着手调查维克多的过去……”说到这里,男子顿了一顿,“依你看,是不是应该给朱蒂换个地方,或者,干脆就让她闭口?”

女人微眯起美眸,目光变得迷离,氤氲的眼波里流转着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久久都没有作声。

“你不说话,我便照该做的去做,否则,若是朱蒂不小心说漏了嘴,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男子的目光停留在她清冷的面庞上。

微凉的夜风从窗外吹进,拂过女人如缎的黑发,使她冷不防一颤。渐渐的,她眼里的迷离彷徨如雾般散去,转而流露出看空一切的释然。

“算了,随她去吧,这些事已经和我们无关,何必再惹麻烦。”

“可是,如果朱蒂禁不住盘问,说了不该说的话,那么过去那些陈年旧账就有可能重新被翻出来!”男子不安地劝道。

“就算她说了又能怎样,能够改变一切吗?”女人转过头,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他。

男子望了她一眼,想说什么,但动了动唇,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一切都已成定局,不可能再改变了……”女人幽幽地吐出一口气,“所以,做得越多,错得越多,倒不如顺其自然,随他们去吧。”

男子注视着她,眼神里弥漫着矛盾和挣扎,但犹豫了一会,还是妥协地低下了头。

房间里陷入一片静默。

*** *** *** ***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升起,郊区的贫民窟还笼罩在白茫茫的晨雾之间,一阵敲门声就打破了山顶的寂静。

玛丽亚和苏焕并肩站在破旧的铁皮屋前,一脸忐忑的神情。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并没有人来开门。

玛丽亚按捺不住,急切地喊出声来:“朱蒂姨妈,我知道你在里面,请你开开门吧,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请您帮忙!”

喊声夹杂着叩叩的敲门声不停回**在沉静的空气里,屋子里依旧鸦雀无声,但附近的邻居家却接连传出一阵阵粗俗的叫骂。

“Fuck!一大早才几点就不让人睡觉了!”

玛丽亚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依旧固执地敲着门。

又过了好一会儿,门终于被打开了,满脸皱纹的老人怒不可遏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即便面对自己的外甥女也没有半点和善的神情。

“不是说过不要再来烦我了吗?怎么还阴魂不散地出现在这里?非要把我这把老骨头气死才甘心是不是?”

“朱蒂姨妈,对不起!”玛丽亚连忙道,“我们也不想来打搅你,但请你一定听我们把话说完,求你了!”

哪知朱蒂听后不仅没有半点动容,浑浊的眼睛里还放出如炽焰一般怨怒的光芒:“我真后悔当初告诉你那些事,不然今天也不会给我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不会有任何麻烦的,我们只是想知道史蒂芬妮当年失踪的经过,而且听后保证守口如瓶,不会对任何人说,您是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请您帮帮我们!”玛丽亚恳切地央求道。

“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何必再提……”朱蒂幽怨地叹了口气,“这件事是我心口上的一道伤疤,这么多年,原以为伤口会一点点愈合,你们却又一次把它揭开,是不是也太残忍了一点?”

“我完全明白您的心情。”苏焕的声音,突然低沉地在一旁响起,“面对伤痛和不幸,人永远都是软弱的,逃避也许是最简单的办法,但逃避也只是一种麻醉。当年您选择离开朗亚家,或许是使您避开了危险的漩涡,保全了自己。但如果当年您选择另一种方式,勇敢一点站出来说出真相呢?也许史蒂芬妮就不会这样人间蒸发,我姐姐的悲剧也就不会发生!就是因为有太多的人轻易就屈服于强大的压力,那些强权者才敢如此为所欲为、瞒天过海!”

朱蒂听后一点点拧起眉,带着一种既复杂又古怪的神情看着他:“年轻人,听你的口气,是认定维克多先生就是造成史蒂芬妮夫人失踪和你姐姐自杀的元凶了?”

苏焕毫不避讳地回答:“至少目前他是最大的嫌疑人!”

朱蒂立刻换了一种态度,针锋相对道:“那么我要告诉你,我之所以不想再提十年前的这件事,完全是出于自己私人的原因,和维克多先生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不能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就把罪名扣到他的头上!”

说罢,她冷冷地转身,将两人留在背后,却也没有关上大门。

苏焕和玛丽亚交换了一个眼神,也赶紧跟着她进屋。

狭小的铁皮屋里一旦坐进三个人,立刻变得拥挤不堪,空气里散发着陈年的霉味。光线昏暗,即便太阳已经完全钻出了地平线,但阳光依然无法穿透密实的窗户,为这间小屋带来一丁点生气,唯有墙角的耶稣神龛前,两盏烛灯放耀着微光,使屋子沉浸在一片朦胧之中。

“如果可能,我真希望自己能患上失忆症,永远忘掉那段往事,也希望不要有任何人再去提起它!我承认我是很自私,很懦弱,没有承担过去的勇气,但我也绝对无法忍容有人竟然这样揣测我的主人!”朱蒂坐在床边大声地说着,脸上的皱纹都因为过于激动而微微地颤抖着。

“难道维克多真的与此事无关?”苏焕顺着她的话头追索下去。

朱蒂叹了口气道:“史蒂芬妮夫人的出走,是她自己作出的决定,确实与维克多先生无关,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联系,关于这些,都要从十年前说起……”

第8章 失踪的前妻-2

说到这里,朱蒂转头面向墙上的耶稣神像,默默地闭上眼睛,也许是不愿被人看到此刻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东西。

“夫人刚嫁给先生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段童话的开始,相配的家世、相配的品貌,无比默契的交流,而且夫人虽然是千金小姐出身,但是一点也不娇纵,相反,却非常的恬静随和,对于经商更是毫无兴趣,所以,新婚不久,她就把全部家产交由先生负责,自己则潜心打理先生新买下的庄园,那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凝聚着她的心血,对她而言,那就像是王子和公主的一座梦幻城堡,最初的那段时光,他们也确实过得很幸福。”

“原来那座庄园是史蒂芬妮夫人的杰作啊!”玛丽亚听着朱蒂的故事,脸上不禁露出着迷的神情,“难怪处处都那么精巧别致,透着说不出的品味。”

朱蒂瞥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但是好景不长,随着先生的事业越做越大,他也变得越来越忙,有时奔波于世界各地,几个月都不能回家。夫人从一开始的包容、等待,到渐渐变得落寞忧郁起来,他们之间的隔阂也随之越来越深。可男人一旦沉迷于事业,就会忽略周遭的一切,而夫人,就像一朵鲜艳的玫瑰,虽然盛开在最好的时光里,却无人欣赏,那种落寞,是旁人无法体会的。终于,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夫人决定离开那个冷冰冰的家,搬到约翰内斯堡的玫瑰园去住一段时间,那是她娘家的产业。临行之前,她谁都没说,只是悄悄告诉了我……”

听到这里,苏焕的眼底掠过一道精光,忍不住打断了朱蒂的话:“这么说,史蒂芬妮就不是突然神秘失踪的了,为什么官方消息会说她离家出走以后就音讯全无,许多年都没有找到?”

“确实再也找不到了,因为——这中间发生了一件大事!”朱蒂的眼底闪过一丝黯然,缓缓地垂下了眼帘。

“到底是什么事?”苏焕追问道。

朱蒂长叹了一口气,仰后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抿紧嘴唇久久地不说一句话,像是陷入回忆的痛苦之中。

四周静静的,压抑得令人窒息。

苏焕和玛丽亚也都没有出声,他们知道,这个时候,老人最需要的是平静,只有平静才能使她压抑住内心的伤痛,理清脑海深处纷乱如麻的思绪。

终于,隔了很久,朱蒂又用一种异样的腔调开口道:“夫人离家的那段时间,先生正好去中国谈生意,不在国内,而有一伙人,却嗅到了腥味,抢在先生回来之前,对夫人动手了!”

“他们是谁?”苏焕和玛丽亚异口同声地问。

“是……是一群绑匪!”朱蒂战栗的声音犹如一道惊雷炸响在屋子里。

“绑匪?”苏焕显然是吃了一惊。

“是的,那群家伙不知从哪里得到了夫人离家出走的消息,想利用这个机会,绑架夫人,向先生勒索巨款,但他们又不知道夫人所处的具**置,所以将目标放在了我身上,他们绑架了我唯一的儿子,并用我儿子的性命威胁我!”朱蒂捂着胸口,苍老凹陷的眼眶里闪动着破碎的光芒,声音哽咽在喉间。

“那么,你告诉他们史蒂芬妮的藏身地了吗?”苏焕低声问。

“都是我的错,是我自私,为了自己的儿子,出卖了主人,如果不是那样,夫人也不会……也不会……”说到这里,朱蒂的声音突然哽住,紧抓着胸口的手指都因为过于用力而青筋浮现。

“姨妈,别激动,慢慢说!”玛丽亚赶忙上前扶住她,轻拍着她的后背,试图让她放松一些。

朱蒂望了她一眼,泪水缓缓地溢出眼眶。

“那伙绑匪在玫瑰园找到了夫人,很快就向先生勒索5千万美金,先生也答应了,彼此约定在开普敦郊外的一座公园见面。没想到那伙人拿到钱后,竟然出尔反尔,带着夫人驾车逃离,先生当然也不会就此作罢,哪知,就在追袭途中,那辆车因为车速过快,在一个十字**口,与迎面而来的一辆大卡车相撞,车毁人亡,所有的人都死了!”朱蒂一边说着,一边止不住地颤抖着,眼中冰封着至深的哀伤。

苏焕听后不由得怔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史蒂芬妮也死了?”

“是的!包括我的儿子,也没有救出来……就是因为我违背了良心,出卖了主人,才会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离开了朗亚家,这个决定和先生并没有一点关系,夫人的死,同样也不是先生造成的!”朱蒂泪流满面地说着。

苏焕呆呆地听着,体内的血液在不知不觉中凝固了,变得冰冷冰冷的……这是真的吗?他应该相信她吗?

如果史蒂芬妮真的已经死了,那么所有的线索也就突然中断了,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苏焕有些无力地抬起头,望着四周,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像这间小屋一样,弥漫着昏暗的色调,看不到窗口。

然而,在他心里,从始至终都无法打消对于维克多的怀疑,所以,稍稍整理了一下脑海中凌乱的思绪,他深吸一口气,又问:“既然人都已经死了,为什么维克多不对外宣布真相,却要隐瞒大众,说史蒂芬妮失踪?”

“一方面,是他不愿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毕竟那是他最深爱的女人;另一方面,是为了双方家族和企业着想,当时双方企业合并才不过两年时间,一切还没有完全步入正轨,这个时候公布夫人的死讯,对于新集团的打击是致命的!”朱蒂的语气里充满着无奈的悲凉感。

苏焕望着她苍白的面容,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这一切听起来似乎也合情合理,可是,内心深处就是有一股倔强的意念不愿就此放弃。因此,他暗暗发誓,无论遇到再多的困难,他也要继续查下去,直到出现一个能令他信服的结果,这是他对于姐姐的承诺!

走出朱蒂的家,时间已是正午,热带的阳光直直地倾泻下来,一切都反射着让人眩晕的白光,刺痛眼睛,灼烧每一寸皮肤。

玛丽亚抬头望着苏焕失神的面孔,不禁叹了口气,说:“你一定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就连我也没有想到……”

苏焕没有回答,整个人静静的,灵魂好像已经飘出了身体,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苏,你怎么了?”玛丽亚眼中闪过一丝害怕的神色。

苏焕还是没有回答。

“苏焕,你到底怎么了,可不要吓我!”玛丽亚拼命摇晃起他的胳膊,焦急地呼唤着他。

苏焕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低头望了玛丽亚一眼,有些心不在焉地说:“玛丽亚,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办。”

“你……你没事吧?”玛丽亚面带犹疑地又问了一遍。

“没事的,我刚才只是在想些事情而已。”苏焕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玛丽亚望着他的脸,怔忡片刻,又犹豫着说:“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苏焕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摆摆手道:“不用了,我真的很好。你先回去吧,不然庄园的人久不见你,会起疑心的。”

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玛丽亚纵然心有不安,也不敢表露太多,只得点点头,默默地转身先行离去。

注视着玛丽亚渐渐远离的背影,苏焕拿出手机,拨通了国际刑警开普敦分部的电话,不一会儿,就传来总机小姐甜美的声音。

“您好,需要什么帮助?”

“请帮我转乔治警官。”

“OK!请稍等。”

一阵轻柔的音乐声响过,手机那端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你好,我是乔治。”

“你好,乔治。我是总部的苏焕,待会想去你那儿查一件十年前的旧案。”

“是你啊!”乔治稍微顿了一顿,“没问题,米朗已经跟我打过电话了,我会在办公室随时恭候。”

大约一小时后,苏焕便来到乔治的办公地点。

此时乔治正坐在堆满卷宗的办公桌前敲打着电脑键盘,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起身相迎。

苏焕也快步走上前,与他握手,并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他要查的正是当年发生在开普敦市郊公园的那桩车祸案。

乔治听后爽快地答应下来,之后动用当地警方的关系,很快为他调来档案。

在细细浏览了整份资料之后,他抬起头,认真地对苏焕说:“你要查的这桩车祸,当年确有其事,而且现场异常惨烈,肇事的银灰色本田在与大卡车相撞之后,由于强大的撞击力,车身翻起,撞向一旁的电线杆,造成油箱爆炸。车上一共三男一女,全部当场死亡,其中三名,由于焦黑的情况太严重,都已经无法辨认身份,而且事后也没有任何人前来认尸,所以成了一桩悬案。”

“那那辆大卡车的司机呢?”

“被破裂的车窗碎片插中喉管,经医院抢救无效后也死了!”

“当时车上就他一个人?”

“是的。”

“那么,这两辆车的车牌号有吗?”

“有,但那辆银灰色本田用的是假车牌,所以一直查不到车主,至于那辆大卡车,是本地一家物流公司的运货车,没什么特别。”

“可以把这辆大卡车的资料调出来给我吗?”

“当然,没有问题。”

说着,乔治便将档案拷贝了一份,交给苏焕。

*** *** *** ***

走出分部的办公大楼时,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西下。

第9章 失踪的前妻-3

整个天空都被染成了红色,水泥森林的尽头,笼罩着血红色的雾。

苏焕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股说不出的疲惫,几乎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一天就像箭一般飞逝而去。

他叹了口气,招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由于正是下班时间,市中心的交通拥堵不堪,车子大约开了近一个小时,才回到朗亚庄园。

夜幕下,有着浪漫欧式风格的华丽建筑群依偎在墨蓝色的海岸边,像是矗立在时光深处的城堡。头顶的天空呈现出浓郁的黑色,如同一袭华美的黑色礼服,其间跳跃无尽的星辰,就像一颗颗晶亮的钻石闪闪绽放在衣缝皱褶之间,幽邃而迷幻。

下了车,一步步走向金碧辉煌的建筑,苏焕的心情却比夜空还要阴暗。

因为,这金碧辉煌中处处隐藏着阴谋和死亡的味道。

穿过暗香弥漫的花园,刚进大门,头一抬,苏焕就看见玛丽亚迎面朝他走来,声音急切:“您怎么这时才回来,先生和警局的一位警官已经在会客厅等候多时了。”

苏焕微微一怔,但很快想到应该是姐姐的尸检有结果了,于是,立刻掩起脸上疲惫的神情,快步朝会客厅走去。

进了会客厅,果然看见维克多和负责姐姐案子的艾伯特警官面对面地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份档案袋。

“是尸检报告出来了吗?”他走到艾伯特面前,开门见山地问。

“是的,苏警官。”艾伯特立刻站起身与他打招呼,言语间透着礼貌与尊敬,“经法医鉴定,你姐姐死前曾服用大量的Varatril,这是一种强效的镇静剂,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异常,也没有他杀的痕迹,因此可以确定,她的自杀是个人精神失控下发生的行为。”

苏焕听后没有作声,沉思了一会儿,又将目光抛向维克多。

只见他黯然地瘫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眼睛还微微有些红肿。

“我知道了。”苏焕微微动了动嘴唇,“那么,葬礼什么时候举行?”

“两天后。”维克多缓缓地抬起头,神情伤痛地望向他。

苏焕点了点头:“那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房间休息了,今天在外面走了一天,很累。”

“嗯,好好休息吧,葬礼那天,会更辛苦的。”维克多的眼神稍稍放软了一些。

苏焕简单地应了一声,又与艾伯特寒暄了几句,便转身出了会客厅。

然而回到房间,关上门,他却一夜未眠。

躺在**,黑暗中凄清的气息缠绕在四周,慢慢地渗进身体,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只剩下一个空****的躯壳。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有很多纷乱的影像掠过脑海,睁开眼睛也是如此。

他细细回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从朱蒂所讲的故事,到当年那桩迷雾重重的车祸,再到姐姐的尸检结果……可以说,每件事里都充满着挑动神经的意外,但又似乎都在情理之中,包括姐姐的尸检结果也是这样,他早料到那份报告不会有异常,自杀的理由也合情合理,但越是这样,就越让人起疑心!尤其是维克多,他置身于两件命案之间,却可以全身而退,史蒂芬妮的永远消失更是让他将两大财团牢牢攥在手中,成功登上钻石大王的宝座,这本身就是理由充分的犯罪动机。

只是缺少证据而已!

辗转反侧了许久,最终还是无法入眠,苏焕下床拉开了窗帘,月光从窗外倾泻进来,在他的脸上照出阴影。

迎面而来的夜风在一瞬间使他浮躁的心情冷静了许多。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从细节入手,尽快找出破绽,但是史蒂芬妮已死,事发时的那辆本田轿车又没有真实牌照,如此,唯一的线索就只剩下与之相撞的那辆大卡车了!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那里早已是人去楼空,单看大楼外斑驳的围墙和生锈的铁门,就知道已经荒废了很久。

正当他徘徊在大楼外,一筹莫展的时候,远处突然出现一个佝偻的身影,看样子,像是住在附近的居民。

他眼眸一亮,立刻迎上去,将那名老者唤住,并询问道:“老人家,您知道这座大楼里的物流公司吗?它主要是搬迁了,还是倒闭了?”

老人抬起头望了他一眼,面露疑惑之色:“不是搬迁也不是倒闭,是老板自己把公司关掉移民了,都差不多十年了,你怎么这么久还来找他?”

关掉、移民、十年……这几个字令苏焕全身一震!

也就是说那场车祸发生不久,这家公司的老板就关闭了公司。可是区区一桩车祸,也不至于影响整个公司的运作吧,更何况老板居然还离开了开普敦,远走异国他乡!

这实在有些太不同寻常了。

苏焕心底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却也掺杂着前所未有的兴奋,仿佛在迷雾重重的困境中看到了一缕希望的曙光。

回到市区,他立刻联络乔治,请他帮忙找出这家物流公司老板的详细档案,经过调查,又一个惊人的消息浮出水面:原来这名老板在移民澳洲两年后,就遭到谋杀,全家五口都被枪杀于家中,一个活口也没留下,这桩血案当年还震惊了整个澳洲社会,而且杀手至今仍然在逃,身份成谜!

午后的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间照射进来。

苏焕坐在乔治的办公桌前,静静地听着他在说话。

“血案发生在圣诞节前夜,当时受害人一家正在享用圣诞晚餐,凶手由后门进入当场射杀了在场所有的人,等到邻居惊闻枪声赶来时,凶手已经逃之夭夭。据当地警方排查分析,这家人平时为人低调,邻里关系也都非常不错,基本上没有与人结仇的可能,因为怀疑凶手不是本地人甚至本国人,应该是受害人在移民澳洲之前就结下的恩怨,甚至他的移民都可能与此事有关。”

“当时现场就没有任何目击者见过凶手的样子吗?”听完乔治的叙述,苏焕紧紧拧起了眉。

乔治对着档案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案发当天是平安夜,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家中与家人团聚过节,街上的店铺也都关门,所以没有任何人见过凶手,只有受害人住家**口的交通监视器拍到一个很模糊的影子,可是单凭这个影子,根本不足以确认凶手的身份。”

“能给我看看那个影子吗?”苏焕的肩头微微一动。

“行,我马上让澳洲那边传真过来。”乔治说着,便拿起了电话,按下一连串号码。

大约十几分钟后,传真机上传来一阵沙沙的响动,接着,掉下一张漆黑斑驳的图像。

尽管纸上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五官都看不清楚,可苏焕的心里还是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是某种感应,他确信他见过这个人。

那天,贫民窟的小巷里,同样的阴影,同样的轮廓,他沉浸在黑暗中的诡异气息至今仍然缠绕在脑海深处。

苏焕的手死死捏住传真纸的边角,他的手在微微地颤抖……“我想我见过这个人!”突然间,他猛地脱口而出。

“什么?”听到这话,就连乔治也吃了一惊。

“我马上画出他的画像,你根据画像去查资料库!”苏焕屏住呼吸,一字一句地说。

“好……”乔治与他对望一眼,目光里依然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又过了几小时,经过一番专业的对比分析,那个神秘人终于裉去了萦绕周身的迷雾,从黑暗中悄然浮现。

弗尔拉?琼斯,南非白人,1976年出生于开普敦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

1994年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从高中毕业,进入南非最好的大学——开普敦大学学习经济管理,后又申请到全额奖学金,前往美国哈佛进修硕士学位,学成归国之后,就进入威蒂亚珠宝集团工作,仅短短三年时间,就破格提升为总裁助理……而这家珠宝集团的总裁,不是别人,正是维克多?朗亚!

看似千头万绪、凌乱不堪的一团乱线,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线头。

苏焕深吸一口气,仿佛在漆黑无尽的夜**上看到一抹点亮夜空的星光,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像燃烧一般沸腾起来。

不过他知道现在还不到真正该激动的时候,于是稳了稳心神,继续翻看电脑数据库中的资料。

更多的巧合还在后面。

这名维克多身边最得力的助手,集团内风光无限的红人,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居然在2000年初突然辞职,算算时间,正是史蒂芬妮失踪前后。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在辞职之后,曾经将一大笔钱经过匿名户头转给那家物流公司的老板,也就是说,他们之间确实相识,他也很可能就是曾经出现在澳洲,被交通监视器拍下轮廓的杀人凶手!

如果这一切成立的话,那起使史蒂芬妮致命的车祸就绝对不是巧合,而是人为制造的阴谋!

先是收买物流公司的老板,让他在指定时间、指定地点指使手下驾驶大卡车撞向史蒂芬妮,再给他一大笔钱,让他远走高飞,等事情平息以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人灭口,将一切处理得干干净净。

真是一场“完美”的计划!苏焕屏息而叹。

然而,单凭弗尔拉个人的能力,根本不足以策划如此巨大的阴谋,他背后的老板恐怕才是真正的阴险家,他在史蒂芬妮死后所获得的利益更是不言自明的!

第10章 失踪的前妻-4

想到这里,苏焕闭上眼睛,感到一股说不出的寒意,整个人仿佛深陷在无边的冰冷黑暗里。

空旷的办公室里,寂静得令人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胸口翻绞的情绪稍稍平稳了一些之后,他缓缓抬起手,不动声色地将近有资料收集起来,对乔治说要拿回去研究,却没有将这一系列惊人的发现告诉他。

他的心里另有一番打算。

离开办公室,天早已黑了,一轮弯月挂在天空,四周寂静而又冷清。

苏焕脚步匆匆地迈下办公楼前的台阶,一步不停地朝前走着。

然而,就在这时——

身后突然吹过一阵阴森的冷风,一个白影像闪电般飞快地掠过。

苏焕心中一凛,立刻回过头来,却发现身后空****的,一个人也没有。

难道是幻觉?他恍惚了一下,看着自己的影子被如霜的月光拉长在台阶上,漆黑的影子,仿佛是有生命般,在微微地晃动着。

*** *** *** ***

第二天清晨,艳阳高照,浮云淡薄,耀眼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撒下一地碎金,万物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下,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浓郁的香气。然而,海边的圣母大教堂却显得肃穆异常,虽是白天,这里却昏暗得点满了灯烛,窗外明媚的阳光被巨大的玻璃窗完全阻挡,就连时间仿佛也被**在密闭的空间里,如同万米之下的深海。

维克多身穿一袭黑色西装,跪在庄严的圣坛前,右手在胸前划着十字,口中默默念叨:“仁慈的圣母,请庇佑我的爱人,为她打开通往天国的大门,让伊甸园的圣光照耀着她,重获永恒的新生……”

在他面前,放着一具透明的水晶棺,里面静静躺着一名美丽的东方女子,紧闭的眼眸上覆盖着幽黑**的长睫,周身被盛开的百合花环绕着,如同沉睡的天使。

她,就是维克多的妻子,苏焕的姐姐——苏洁薇。

就在维克多闭着眼睛,虔诚地为亡妻祈祷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脚步声,接着,一个修长的身影倾斜地映在圣坛前的台阶上。

“是苏焕吗?”维克多并未回头,眼睛却似乎能看见身后的一切。

“你不配跪在为里为我姐姐祈祷,你也没有资格为她举行葬礼!”苏焕的声音冰冷如铁,甚至弥漫着强烈的恨意。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维克多的脊背一僵,声音却还维持着沉静。

“我倒要反问你,为什么你的两任妻子都不得善终,你却能在钻石大王的光环下得到权势、名利和世人的景仰,你究竟对她们做了些什么?”苏焕眼神冰冷,语气里带着嘲讽。

苏焕冷笑一声道:“那恐怕是因为你自以为将一切做得干干净净,不会让人抓住把柄,你别把我想得和当年那些警察一样蠢,我手上已经有确凿的证据,你跑不掉的!”

说着,他亮出了手上的档案袋。

“念在你曾经是我的姐夫的分上,只要你老实说出我姐姐自杀的真相,我可以酌情考虑网开一面,不然,我立刻将你谋害史蒂芬妮的证据交给我在开普敦的同事,让他们重启调查!”

“你这么说,完全是对我的侮辱!”维克多绷起面孔,慢慢地从冰冷的地面上站起身,“我没有谋害史蒂芬妮,更没有谋害你的姐姐,相反,如果可能,我甚至愿意用我所拥有的一切去换取她们的生命!”

眼见维克多还是这么顽固,苏焕只觉得一股火气涌上心头,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拿起手机,厉声道:“那这番话,你还是留到国际刑警的办公室去说吧!”

维克多顿时怔住,片刻,唇角浮起一抹苦涩的笑:“你真的打算把我交给警方?”

“你以为我在说笑吗?”苏焕瞥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按下第一个按键。

维克多的目光黯然,原本就显得落寞憔悴的面孔更是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带着深深的隐痛,难以置信地注视着苏焕。

苏焕一面与他对视着,一面又接连按下第二个、第三个按键……维克多僵直在站在他的对面,仍旧是一言不发。

“你这个时候改变主意,还来得及!”苏焕没料到维克多居然如此沉得住气,心底的恨意进一步发酵,就连紧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都因为过于用力而浮现出青白的颜色。

维克多将目光抛向圣坛上的棺椁,依然还是那句话:“我没有杀害薇,我是爱他的!”

苏焕眼神一凛,抿紧嘴唇,用力地按下最后几个号码。

电话通了。

寂静的教堂内回**着悠长的铃声。

“只要他们一接电话,我就会把一切真相全都说出来,包括那起戏剧化的车祸,还有澳洲的谋杀案……你不要后悔!”苏焕锋利如刀的声音,在教堂上空盘旋回**。

“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亏我还把你当成亲人一样看待!”维克多无奈而又伤痛地摇着头,觉得胸口一阵憋闷,几乎快要窒息了。

居然被爱人的弟弟当成了杀人凶手,就好像有人在他流血的心脏上又狠狠地插了一刀!

与此同时,手机那端传来接线员的声音:“您好,这里是国际刑警开普敦分部……”

苏焕刚要开口说话,远处却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等一下!”

在见到这名女子的时候,维克多的面孔陡然苍白起来,眼眸好似充血一般猛地瞪大,脸上全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苏焕望了望突然闯入视线的两名不速之客,又望了望维克多,眉头蹙起,沉声问:“她是谁?”

“她……她……”维克多的嘴唇一翕一合,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隔了许久,又将如胶的目光停在女子的脸上,如见鬼一般,“你……你……你还活着?我的上帝啊!这绝不可能!”

女子没有回答维克多的话,却转头静静地对苏焕说:“先把电话放了吧!维克多确实不是你想的那样,让我来告诉你一切的真相。”

她的声音如魔咒,竟让苏焕不由自主地放下手机,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愕然地凝视着她:“你到底是谁?”

女子将目光瞥向一旁的维克多,看着他僵硬的面孔和紧抿的嘴唇,刻意拉长声音道:“我,是维克多的前妻,史蒂芬妮?迪菲诺。”

“你说什么?”听到这句话,苏焕如同被雷击中,浑身上下重重一颤,说不出是震惊、茫然还是疑惑的感觉在在他的眼睛里纠结到了一起。

史蒂芬妮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是我策划了这一切,包括失踪、绑架、车祸……”

“为什么?”苏焕的心脏一阵紧缩。

史蒂芬妮神情淡漠,目光没有焦距地望向远方:“因为我嫁给了一个爱事业多过于爱妻子的男人,在和他结婚的最初,我原以为我会是幸福的,但得到的只是漫长的空虚和等待,这种日复一日的煎熬折磨,都快把人逼疯了,所以我决定离开他,但绝不是这样轻易地离开!既然他不珍惜我,我就要让他明白,永远地失去我,是什么样的感觉。所以我买通了绑匪,又制造了车祸,让他以为我死了,其实当时我根本就不在车上!”

说到这里,她微微仰起脸,面向圣坛上巨大的圣母雕像。

淡白色的日光透过教堂的彩绘玻璃窗低低地折射进来,在她的脸颊上投下迷离而朦胧的光晕。

恍惚中,记忆像鱼一样逆流而上,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就在维克多带着五千万美金的现钞前来公园交换人质的时候,透过车窗,她清楚地看见他脸上焦急不安的神情,心底竟隐隐升起一股快意,这个骄傲的男人,总算也尝到了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滋味!

为了证明这一点,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最后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她让绑匪从他手中接过现金,并回到车上等待交换人质,就在那短短的几分钟里,她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一场调包计,坐上另一辆车悄然离去了,但维多克却浑然不觉,一直以为她就在绑匪的车上。

接下来,就是那辆早已守候在**口的大卡车……在天崩地裂的那一瞬间,一切都被摧毁!一切都无法回头!

红色的火光刹那间席卷了整个世界,滚滚浓烟把原本澄净天空笼罩得犹如世界末日……她呆呆地坐在远处的车子里,望着这一切,脑子乱得已经没有办法思考,午后的阳光化成无数光斑,迷乱地闪耀在眼前,瞳孔在强烈的光线下慢慢缩紧,眼前一片空白……她眼睁睁看着燃烧的车子在半空翻起,再重重地落下,鲜血透过破裂的车门不断地涌出来,流成一片血河,刺鼻的腥味弥漫在空气里,生命在她的眼前缓缓流逝着。

一地残碎的碎片,沾着触目惊心的血迹。

似乎有人在挣扎,有人在哀嚎,犹如地狱般的景象使她蜷缩在车座上,不停地颤抖。

刺眼的红色仍在不停地蔓延,永无休止地蔓延,如同溃堤的河,无声地流淌着……回忆真是一种痛苦!

史蒂芬妮猛地回过神来,透明的泪珠凝聚在长长的睫毛上。

过了一会儿,她转过身,瞥了一眼维克多的眼睛,又说:“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我和弗尔拉相爱了,在维克多忙于事业的那段时间,只有他陪着我,听我说话、陪我逛街……随着感情一天天加深,我们希望能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但也知道以维克多的身份和性格决不会容许这样的背叛,所以,以死亡的方式离开,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开始新的生活,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听到这话,维克多脸色剧变,全身都在颤抖,险些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苏焕也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都没料到事情的真相竟是如此!这女人为了报复维克多,和自己的情人在一起,竟然策划了这么大的一起阴谋……女人的心,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深不可测的黑洞。

他目光复杂地盯着面前美丽的女人:“就算你有自己的理由,可是这样做害死了多少人知道吗?光是车祸事件中就死了五个,还有朱蒂唯一的儿子、澳洲的一家五口……这么多无辜的生命,就因为你的一己私欲而枉送了性命,你就不会感到愧疚后悔吗?”

见她情绪不稳,弗尔拉连忙走上前,抱住她的肩膀,并对苏焕说:“这一切不关史蒂芬妮的事,全部都是我做的!”

苏焕注视着他们之间的一举一动,当弗尔拉抱住史蒂芬妮的时候,他眼神里的光芒,就好像她是他的整个世界。他知道这个男人是真的爱她的,所以才甘心为她犯法、杀人,纵然堕入地狱也在所不惜。或许,他们真的是适合的一对,只是没有在正确的时间、地点相遇罢了。想到这些,他的心底也不由地涌起一股惆怅。

这在这时,史蒂芬妮又轻声一叹道:“从你刚刚开始调查这件事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的真相有可能被揭穿,你果然是个细致、聪明的年轻人,和那些警察都不一样。昨天,看着你拿着档案袋出了国际刑警的办公楼,我就已经猜到了**分……”

“原来昨晚跟踪我的是你们!”苏焕又是一震。

史蒂芬妮不敢与他直视,缓缓垂下了眼帘:“是的,我想了一夜,决定说出隐瞒了十年的真相,不能再连累任何人了!只要你放过维克多,我会到警局自首,说出当年的一切!”

说罢,她迈开沉重的脚步,缓缓来到圣坛前,跪在圣母像的脚下,闭上双眼,沉痛地忏悔:“仁慈的主,请原谅我不可饶恕的罪孽……”

橘黄色的烛光包围在四周,轻轻地摇曳着,就好像是天使在空中舞蹈。

两行透明的清泪顺着史蒂芬妮白皙的面颊缓缓落下,一滴一滴浸透教堂洁白的大理石砖……苏焕无言地注视着史蒂芬妮的背影,心底一片寂静的空白,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史蒂芬妮没有死,她的失踪与维克多无关,那么姐姐的死呢?难道真的像他们说的一样,纯粹只是她自己的选择?

他默默地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维克多,目光中有太多的纠结。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空旷的教堂里,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

良久,史蒂芬妮又侧过头看着苏焕,语调深沉地说:“你姐姐,真的是太可惜了。我相信维克多是真的爱她的,至少,他望着她时的眼神,是完全不一样的,如果当年,他也能这样对我,我不会离开他,更不会犯下这么多的错误。”

苏焕又是一怔。

“那么,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自杀?谁能给我答案!”他的心在一片迷雾中空****地下沉,眼眸中充满了悲伤的颜色。

烛光流动,迷离的光晕在空气里无声无息地蔓延。

第1章 意外的发现-1

苏洁薇的葬礼已经结束三天了。

一切似乎都已告一段落,苏焕在房间里整理行李,准备向维克多辞行,离开开普敦。

背对着窗户,他将叠好的衣服一件件放进旅行箱里,渐渐的,随着箱子越填越满,他的手也越发沉重起来,望着衣服上深深浅浅的皱褶,在开普敦的这些日子萦绕于心。

关于姐姐的死因,在史蒂芬妮的事件落幕之后,再无任何线索,这样被动地等待下去显然不是办法,更何况,他那样无礼地错怪了维克多,对方却并不介怀,还一如既往地热情相待,更使他心怀愧疚,不想再继续打搅下去。

不过,他也一再告诉自己,离开,并不意味着结束。

他不会放弃对于姐姐死因的调查,无论身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都会不断追索下去!

清晨的阳光在地面上如水一般缓缓地流动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请进。”苏焕淡淡地招呼了一句。

门被推开,玛丽亚探进半个头道:“苏,先生说整理了一些夫人生前的遗物放在书房,让你过去看看,如果有什么喜欢的,可以留下来做个纪念。”

苏焕望了她一眼,微笑地点了点头:“好的,我收拾完行李,一会儿就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苏焕整理好衣物,走出房门,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扇雕花的木门前。

这便是苏洁薇的书房。

怀着一种特殊的感情,他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视线一点点掠过房间内每一个角落,映入眼帘的尽是欧式古典的家具与摆设,但却布置得华丽而不浅薄,优雅而不单调。茶色的檀木书柜里整齐地陈列着各种书籍,书柜前是一张巨大的书桌,上面摆放着一盏印度纱台灯,灯罩上坠着一圈红水晶流苏,弥漫着神秘的异域风情。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牵着引,他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来到书桌前,手掌抚过布满浮尘的桌角,突然发现台灯边还放着一本古铜色封皮的书——《古埃及帝王》。

看到书名的第一眼苏焕便被吸引了,顺手翻开第一页看了简介,发现这是一本专门介绍古埃及历代帝王的历史读物,从古王朝的第一位法老那尔迈到最后一位法老,著名的“埃及艳后”克里奥帕特拉全都有详细的介绍,从书页的磨损程度来看,这本书曾被细细研读过,不少页面上还有折角的痕迹。

望着印满黑色铅字的书页,苏焕心里隐隐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似乎这本书对姐姐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可是印象中,姐姐对这类历史书籍一直不是很感兴趣,倒是那种发人深省的心灵哲学读物更对她的胃口。

苏焕抬头望了一眼,只见玛丽亚的身影静静地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旁。

“包括……她最不好的那段时间。”

玛丽亚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书柜斜对面的暗门前,伸手轻轻一推,眼前出现了满满一柜的衣物。有各种款式的华丽礼服、珠宝首饰、名牌鞋包,也有苏洁薇的私人相框、相册、日记本等,它们或闪动着炫目耀眼的光芒,或透着清新雅致的气质,或看起来平常无奇,却弥漫着质朴的暖意……“先生让我把夫人生前常用的东西都整到这里来了,说是不想再看见,怕触景生情。”

苏焕的目光扫过那些物品,眼眸中渐渐凝起一片复杂的光芒,良久,他走上前,轻轻抚摸着它们,低哑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开一圈圈回声:“这些都是姐姐留下来的吗?”

“是的,不过……”

玛丽亚拧起了眉,与苏望对望了一眼。

“好像少了夫人生前最珍爱的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苏焕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法老之光’,是先生在婚礼当天送给她的礼物,夫人一直都带在身边,可是不知为什么,却在她去世后突然不见了……”玛丽亚说。

“法老之光?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苏焕的眼底掠过一道光芒。

“这是整个非洲最名贵的宝石,也是先生所拥有的珍宝中最特别的一件,相传已有三千多年的历史,不然先生也不会作为结婚礼物送给夫人了!”说着,玛丽亚的声音也变得激动起来。

“你说它在我姐姐死后突然不见了?”玛丽亚不由得拧起眉。

“是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夫人其他的首饰也都在,唯独少了这件,先生为此也很失落!”玛丽亚叹了一声。

苏焕微微一顿,目光扫过柜子里琳琅满目的物品,突然瞥见其中一个盒子里有张婚礼现场的照片,照片中,身披白纱的苏洁薇白皙的玉臂上戴着一只金灿灿的古董手环,由四排黄金棕叶饰图案烘托着一只圣甲虫构成,虫身所镶嵌的巨大宝石闪动着瑰丽光芒,在黑暗的背景下呈现出一种炫目到惊心动魄的画面。

“你说的就是它吗?”苏焕拿起照片,转头望着玛丽亚。

玛丽亚看了一眼,用力地点点头:“就是它,很漂亮吧?”

“确实是很特别!”苏焕深吸一口气,脑海中突然闪过刚才在书桌上看到的那本书,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底升腾而起,不知姐姐突然对埃及文化产生莫大的兴趣,是否与这只特别的手环有关呢?

如此备受珍爱的一件宝物,又为何会莫名消失呢?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将照片放进衣袋,正在这时,柜子深处一件深紫色的东西跃入他的眼帘,定睛一看,好像是本日记本。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锁开了。

苏焕心中暗喜,立刻翻开厚厚的封皮,想要一探其中的内容,不想眼前出现的景象却使他的心重重一颤——几乎一半的纸页都被硬生生地从日记本上扯掉,残留的页根就像伤疤粗暴地扭曲隆起,剩下的纸页上空****的,一个字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

是谁撕掉了日记,是姐姐自己,还是其他什么人?

苏焕的眼底闪电般地掠过一丝震惊的颜色,拿着日记本的手随之一抖,突然间,几张纸片像雪片一样从本子的夹缝中飘出,飞旋地落在地上。

苏焕愣了一下,立刻俯身将它们拾起。

其中两张,是登机牌的存根,分别是12月8日和1月13日飞往中国的航班,登机人的名字正是苏洁薇。

还有一张,是信用卡的消费回执单,同样也发生在中国,而且金额不小,一次便刷了整整10万人民币!

苏焕的瞳仁倏地放大,心脏一阵狂跳,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翻涌起来。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重大发现!

他马上回身问玛丽亚道:“我姐姐在去世前的两个月内,曾经去过中国吗?”

玛丽亚听后一片茫然地答道:“没有啊,我从没听说。”

“真的没有?”苏焕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

玛丽亚仔细想了一想,又说:“这两个月来,夫人倒是出过两趟远门,但一次是应邀参加巴黎时装周,另一次是去加勒比海度假散心,并没有去中国啊!”

苏焕的心底又是一震!

显然,姐姐是隐瞒了家人,借口说去巴黎和加勒比海,但实际上,却私下买了机票,偷偷去了中国。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第2章 意外的发现-2

正在这时,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起,清脆的铃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也拨乱了苏焕的思绪,使他不得不停止一切,伸手将它拿出来。

闪动的荧光屏上跳动着米朗的名字,他没有多想,立刻按下了接听键。

耳边顷刻传来米朗高八度的声音:“苏,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苏焕顿了一顿,很快反应过来:“是不是让你帮忙破解的那几个神秘字符有结果了?”

“你真聪明!”米朗赞道,“古埃及学的专家们已经翻译出来了,是六个数字145827,很像是某种密码。”

“太好了,米朗!谢谢你!”苏焕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这些数字对你而言到底有什么用啊?你什么时候竟和古埃及扯上关系了?”米朗的声音里仍旧充满着疑问与好奇。

尽管一切都还扑朔迷离,但他的心里却忽然有了一种开明的感觉。

至少,有方向了……

无论是书桌上的那本书、法老之光手环,还是遗书上的神秘字符,统统指向两个关键词——埃及!

相信姐姐自杀前的两度中国之行,肯定也和它有关!

就好像黑暗森林中的藤蔓,尽管盘根错节,纵横缠绕,但肯定是朝着同一个方向生长。

在维克多的事件兜兜转转了一圈,一无所获地回到原点之后,他仿佛又看见迷雾中一扇神秘的大门,门背后,会是他一直苦苦寻找的真相吗?

冥冥之中,似乎有种莫名的力量紧紧将他攫住,就好像在某个地方,有什么人和事在等待着他一样……因此,不管结果是什么,他都决心再一次推开这扇大门,走进去一探究竟!

*** *** *** ***

次日中午,自开普敦飞来的航班风尘仆仆地降落在中国的美林国际机场。

美林,是中国南方人口最多也最现代化的大城市,市内里高楼林立,街道纵横交错,到处都是霓虹闪烁的广告牌和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就连呼啸而过的风都旋转着商场里不知疲倦的时尚音乐。然而,刚刚抵达这里的苏焕对此却无半点兴趣,穿过**如织的机场大厅,他径直上了一辆出租车,报了要去的地方:诺玛皇家私人会馆。

这正是苏洁薇上次来中国一掷万金,消费了十万人民币的地方。

这家会馆位于美林市郊,地理**十分幽静。穿过会馆外围的镏金铁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繁茂的花园,花园里种着不少异国花卉,有蔷薇、郁金香、紫罗兰……阳光照耀下,每朵花都鲜艳得令人眩晕。

花海尽头隐隐可见一座欧式风格的尖顶古堡,淡粉色的外墙,圆锥形的巨大塔楼,在耀眼的阳光下散发着神秘浪漫的氛围。

没想到在中国现代化的大都市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苏焕压抑着内心的惊叹,一步步朝着古堡走去,每走一步,都好像穿过时光隧道,来到中世纪的欧洲。

进入会馆大门,更是感到一阵扑面而来的奢华气息,镶金边的彩绘吊顶、巨幅的嵌入式壁画、精致华美的装饰风格……所有关于欧洲古堡的华丽想像,都能在此变成现实。

苏焕稳了稳心神,快步朝大厅深处的总台走去,远远的,就见接待小姐隔空对他展露微笑,他也回了她一个笑容,然后来到近前,掏出苏洁薇的信用卡消费单,问道:“这笔消费是你们这里的吧?”

接待小姐接过单据一看,点点头道:“是我们这里的。”

苏焕暗自舒了口气,立刻亮出国际刑警的证件,正声道:“这位当事人从你们这里离开回国后不久,就坠楼身亡,至今死因成谜,我们怀疑此事与你们会馆有着很大的关系!”

不一会儿,就见一名穿着黑西装,戴着金边眼镜,年纪在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手持步话机,匆匆从会馆深处奔出,来到苏焕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后问:“您就是那位国际刑警的苏警官?”

苏焕淡淡地点了点头。

“我是这里的客服经理王轶。”男子露出讨好的微笑,与他握了握手,“苏警官,您好!有什么事请到这边谈。”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大厅一侧幽静的咖啡吧,才刚坐下,苏焕又将方才对接待小姐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王经理听后也是一脑门子的冷汗,拼命压低声音道:“苏警官,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会影响到我们会馆声誉的。”

苏焕淡漠地勾起唇角:“可这一切确实都发生了,不然我也不会从开普敦找到你们这里来!”

王经理一脸委屈地摊着手:“这……这真的与我们无关,我们这里经营的是正经生意,只管服务好客人,绝不会去做违法乱纪的勾当,更不可能和死亡案扯上关系,您可要好好调查清楚!”

苏焕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我来这里正是为了调查此事,如果你们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必须与警方合作,配合我们查明真相!”

王经理赶忙道:“这是自然,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

苏焕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那么,接下来我有一些问题,你都必须如实回答!”

王经理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请尽管问吧。”

苏焕稍稍一顿,然后凝神问道:“苏洁薇第一次来你们会馆是什么时候?”

王经理找来记录本,仔细确认后回答:“12月10日。”

苏焕了然于心:“也就是她刷卡消费的当天了?”

“嗯,是的。”王经理应道,“我记得她一来就很满意这里的**,大致参观了一下,便主动要求加入最高级别的VIP会员,这个级别一年的年费是十万,可以享受全年专属的VIP套房,以及会馆内所有设备,包括健身、美容、SPA水疗等……”

“你是说,这里有一间专属于她的房间?”苏焕的眼底闪过一道暗芒。

王经理点头:“是啊,她在美林的这段时间基本上都住在这里,前后来过两次。”

两次,这和苏洁薇前往中国的次数正好相符,看来她在国内的这段时间都住在这里。

“她有在这见过什么人吗?”苏焕继续追问道。

王经理回忆了一下答道:“很少,她一般都是独来独往,不像别的客人,经常带客户、家人一起来享受这里的**,不过也有二次,她让我们准备过晚宴,在套房里接待过一位客人。”

“能够查出那名客人的身份吗?”苏焕随即问。

苏焕听后也失望地叹了口气,隔了一会儿又说:“那么,能带我去苏洁薇的房间看看吗?”

王经理听后想了一想,虽不是十分情愿,却也不敢拒绝:“那……好吧,请随我来。”

之后,他便带着苏焕穿过接待大厅往里走,经过一条幽长的走廊,来到城堡的另一端,这里同样装修得具有欧洲古典韵味,地面铺的是波斯手工羊绒地毯,手绘的精美天花板仿佛让人回到几百年的文艺复兴时代。

两人在一扇嵌着金色太阳花图案的雕花木门前停下,王经理取出磁卡,打开了房门。

这间套房大约一百多平方米,装修得豪华舒适,只是光线幽暗,四处垂挂着厚重的帷幔,在空气中交织成一张幽深的网,与金碧辉煌辉的接待大厅相比,这里弥漫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迷离气息。

套房的卧室中央是一张维多利亚风格的四帷柱大床,**铺着孔雀纹的蚕丝床罩,显得既华丽又高贵。床的右侧,靠窗**是一张檀木写字台,上面放着一台纯白色的Apple电脑。

苏焕快步走到电脑前,发现电源居然还是通着,心底不由一震,立刻转头问王经理道:“自从上次苏洁薇离开之后,还有其他人住过这个房间吗?”

“没有。”王经理很肯定地答道,“这是苏小姐的专属套房,在她的会员期内,未经本人允许,任何人都无权进入。”

这么说,这台电脑正是姐姐上次住在这里时所使用过的!

那么,电脑上是否会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呢?

想到这里,苏焕的眼中闪过一抹亮色,对王经理说:“我要留在这里做一些取证搜查,不想被任何人打扰,您能行个方便吗?”

事已至此,王经理索性做个顺水人情,点头道:“好吧,希望您能尽快把事情调查清楚,还我们会馆一个清白。”

“放心吧,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让案情早日水落石出。”苏焕郑重地作出承诺后,便将王经理请出房间,严实地关上房门,转身回到卧室的电脑前。

打开屏幕,眼前出现一幅绚丽的桌面,一名绝美的女子坐在繁茂的樱花树下,望着头顶悄然绽放的樱花,朦胧如雾的面容上带着凄婉的微笑。

第3章 意外的发现-3

粉白相间的花瓣被风吹落,飘洒在整个世界,也飞进她的头发,落在她的肩上。她半阖着眼眸,似乎在静静享受着这沁脾的清香。

身后,连绵的白樱开成一片奢靡的海。

仿佛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攫住,苏焕一时间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这幅画面,觉得连呼吸都几乎停止了……那樱花树下的女子,就好像有生命一般,幽黑的眼底闪动着如流水一般的光芒,不动声色地与他对视。

之后他细细查看了桌面,发现除了几个常用软件的图标,并无其他异常,硬盘里每个文件夹也都很干净,就连浏览器里的收藏夹和历史记录都是一片空白,也许,姐姐是不希望被其他人发现她使用电脑的痕迹,所以在离开之前,特意清空了电脑。

如此一来,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中断了,苏焕的心情不由得又跌到谷底。

万般无奈之下,他从电脑桌前站起身,环顾四周,又翻了翻附近几个抽屉,希望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然而这间房间就好像从未有人住过一样,都处都是整洁如新,甚至连一丝浮尘都看不到。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忽然瞥见床头柜的花瓶下似乎压着什么,在昏黄的壁灯下隐隐透着微光。

他连忙上前将花瓶挪开,将那件东西小心翼翼地拿起,才发现原来是一张只有几毫米厚度的黑胶唱片,而且和床头柜的颜色一样,若不细看很难被人发现。

他又望了望四周,发现房间里根本就没有能播放这种老唱片的唱机,那么,这张唱片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显得诡异了些?

但它既然会出现在这里,就一定有特别的原因!

苏焕拿着唱片坐到灯下,细细端详起来,只见唱片的唱芯上印着四个繁体字:繁花深处。

这四个字令他一下联想到方才电脑上的那张桌面。

难道说,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他的神经陡然兴奋起来,又回到电脑前,目光一点一点掠过桌面上的那幅画,不放过任何一抹颜色、一根线条,终于,在画面的右下角,樱花女子的裙摆**,他找到了和唱片相同的名字:繁花深处!

脑海中一道光芒闪过,在某种意念的驱使下,他打开浏览器,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这四个字,顷刻间,成千上万条相关信息出现在苏焕的眼前,其中排在首位的,便是一个名为“繁花深处”的网站。它是近年来在网上兴起的一个博客社区,以为网民提供个性化的博客服务见长,无论是模板、相册还是音乐、视频都很有自己的特色,同时又兼具**性,在这里写博,你既可以高调地公开自荐与千万网友分享,也可以设置访问权限,独自耕耘自己的一方私家天地,因此,一经推出便广受网民热捧,目前注册用户已经超过千万。

苏焕怀着剧烈的心跳,尝试地在这个网站的一级域名后输入姐姐的英文名Vivian,很快,网页跳转,出现了一个新的欢迎页面,却也跳出一个登录框:请输入访问密码。

苏焕愣了一下,先是输入姐姐常用的那个密码,却被硬生生地拒绝,页面提示密码错误。

他又想起姐姐遗书上留下的那六个数字,赶紧重新输入了一遍,结果还是错误,这下可把他难住了,焦灼地定在电脑前,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焕紧咬着嘴唇,心里忽上忽下地翻绞着,就好像火烧一样。

接下来,他又依次输入姐姐的生日、电话号码、护照号码,尝试了无数种可能,却没有一个行得通,被折磨得筋疲力尽的时候,他仰头倒在椅背上,觉得大脑深处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眼底的光亮也在一点一点地熄灭。

不知过了多久,胸口的起伏略微平静下来,睁开眼睛,他又突然看见一旁那张黑胶唱片。

黑褐色的老唱片,在卧室暖黄色的灯光下,泛着冷清迷离的光。

不知为何,心底仿佛有种说不明的波澜在一波一波地翻涌着。

与网站同名的老唱片,会不会还藏有什么玄机?

苏焕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将它再一次拿到面前,细细地观察着它每一个细节,在已经泛黄的唱芯上,除了唱片的名字外,还有一系列如唱片品牌、编号、音乐内容、段落、放唱时间、演奏者、演唱者,以及录音年代等识别标记。

他深深凝视着每一个字符,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那8个字数的唱片编号上——28564758。

屏住呼吸,他在键盘上用力敲下了这八个数字,转眼间,被锁的页面打开了,伴随着一首《The River Of No Return》的英文老歌,一幅和电脑桌面完全相同的画面呈现在眼前,凄美的樱花漫天飞舞,如春雨一般细细碎碎地飘落,花下的女子,寂寞的身影被笼罩在朦胧的花雨间,好像随时会如雾一般消散。

博客的标题是“深海蔷薇”,屏幕左端的个人资料上有姐姐的照片和英文名,这个博客的所有者,确定就是苏洁薇无疑!

在博客的日志栏上,以列表方式排列着四篇日志,日期分别是12月10日、12月14日、1月13日和1月15日,其中最后一篇与姐姐自杀时间仅仅相差一周。看到这些,苏焕的心陡然激动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大脑深处的神经一下一下突突地跳动着……之后,他用颤抖的右手点开了第一篇日志。

命中注定? 2009年12月10日

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

一天之前,我还坐在开普敦的家中,和爱人一起享受午后暖暖的咖啡,一天之后,我却坐在这个陌生城市的陌生房间里,一个人孤零零地对着电脑,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将会飘向何方。

回首过去的这一个月,所经历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烟花会,绚烂地绽放在我的生命里,在这一个月里,我披上了婚纱,成为钻石大王维克多的妻子,拥有了人人羡慕的名望和地位,像灰姑娘住进城堡一样住进了朗亚庄园……或许,也正是因为我一下子拥有得太多,上帝决定给我一些考验,以此证明我是否有资格拥有这份奢华的幸福,所以……才有了这场劫难……对此,我并无埋怨,也甘愿领受,就像十多年前,父母刚刚离开我们的那段时间,我也是这样告诉自己,坚强、再坚强一点,困难总会过去,天空不可能永远阴霾,只要心存希望,总能见到雨后的阳光!

也许,我是真的受到了诅咒。

但更可怕的是,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如何会闯入那片禁地,如何招惹了他们,甚至连他们的身份我都一无所知,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无边的恐惧,在那深不可测的深渊里,不知还隐藏着多少邪恶与阴谋。

我更不敢对身边的人说出这一切,既便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所以,我来到中国,来到美林,这趟孤独的旅行,大概是我唯一的希望了,但愿我能顺利找到那个女人!

愿上帝能驱走我心中的恶魔!

看到这里,苏焕的心里空茫一片,伴随着一阵酸涩的疼痛在他的胸腔里扩散开来,从字里行间,他完全能够感受到姐姐当初写这篇日志时的痛苦、挣扎、茫然,无助……原本沉浸在幸福之中的她,究竟遇上了什么可怕的事,竟要不远万里前来中国寻找最后一丝希望?这篇日记,不仅没有解开他心底的谜团,反而使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怀着满腹疑问,他进入了下一篇日志。

选择 2009年12月14日

终于找到了那个女人,对于我的故事,她没有太多讶异,似乎已是习以为常,她也答应帮忙,但开出的价码却使我心底一颤——她居然想要维克多在婚礼上送给我的那颗“法老之光”!

我确实是犹豫了,她大可以向我索要一大笔钱,无论十万、二十万、甚至百万,只要能帮我摆脱困境,我都会一口答应,但这颗“法老之光”却对我有着特殊的意义,是我与维克多爱情的鉴证。

让我再考虑考虑吧,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放弃……谁能救我? 2010年1月13日

就这样从中国回来也许是个错误。

这一个月来,我的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变得越来越糟,就连维克多都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病了,甚至为我请来精神科的医生,当那群披着白大褂,面无表情的男男女女围着我,往我身上**各种仪器和针管的时候,真正感觉到痛楚的并不是肉体,而是心!

心痛到仿佛都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一样。

在那噩梦般的世界里,我无法睁开眼睛,无法呼吸,然而神智却是无比的**,有一种比死亡更加恐怖的感觉像裹尸布一样紧紧缠绕着我,似乎要活生生地将我拖入地狱……我知道他们就在我的身边,冷冷地盯着我,嘲笑我,我愈是痛苦,他们便愈开心。他们不仅仅是想要我死,而是要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碾碎我的灵魂,直到我再也分不清人间与地狱,直到我心甘情愿放弃比死还要痛苦的生命!

谁能救救我?

就在那一刻,脑中如电光般闪过那个女人的面容,那天,从她家离开时,她冷冷抛出的那句话依然萦绕在耳畔:就这样离开,你一定会后悔一辈子……她说的没错,我确实后悔了!

不知用了多大的努力,我才让那群白大褂离开我的家,才让维克多相信所谓的现代医学对我而言毫无作用。我说我只需要一段不会被打扰的时光,要独自一人去加勒比海散散心,维克多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同意了,我想,虽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至少还是爱我的吧?我也希望能早日摆脱这一切,恢复健康,与他过正常的生活,那原本就该属于我们的幸福生活!

再一次来到中国,再一次来到美林,命运会有怎样的安排?

姐姐居然想将“法老之光”交给一个陌生女人,用以换取自己的健康?这一发现让苏焕的心无比震动!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放着其他条件不提,偏偏对“法老之光”有着浓厚的兴趣?

苏焕的浓眉紧紧蹙缩成一团,紧握着鼠标继续往下看。

最后一滴眼泪 2010年1月15日

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一切都无可挽回了吗?

如果连她都无法驱散我心中的恶魔,那么还有谁可以救我?

终究只是一场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啊……

如果真的已经没有回头**可走,与其被这样一点一滴地折磨着,耗尽最后一丝气力,倒不如自己主动离开,至少,我的命运还掌握在自己手里!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真正的绝望是什么滋味,真正的绝望,不是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在已能看见尽头的宿命的道**上,这慢慢挪向它的每一分每一秒!

维克多,我最深爱的丈夫,

苏焕,我最疼爱的弟弟,

千言万语也无法表达我对你们的眷念不舍,

只能说,即便身在地狱,我也一样地爱着你们……永远、永远……

看到这里,苏焕心如刀绞,眼泪一颗一颗重重地滴落在键盘上。他知道姐姐在离世前的这段时间一定经历了常人无法想像的痛苦,可是不知道竟是如此残酷,如此惊心动魄,她真的是受到某种邪恶力量的控制,才会被逼走上这条不归**的吗?

另外,那个神秘女人起初承诺了她,答应帮她摆脱困境,最终为什么又没有兑现诺言,“法老之光”有没有落到她的手上,关于这些,姐姐都没有交代……也许,只有找到那个女人,问清前因后果,才能找到答案了,只是这样一个没有地址、没有姓名、身份一片空白的女人,又该到哪里找寻她的下落?

苏焕沉重地叹了口气,将恍惚的目光抛向窗外。

夜幕不知不觉已经降临,天空中浓云翻涌,看不见月光,只有几颗淡淡的星子忽明忽暗地闪烁着,仿佛随时可能坠落似的。

漆黑的夜色中,庭院里的树枝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弥漫的雾气将世间的一切湮没。

第4章 通灵人-1

情绪低落到极点的时候,苏焕决定离开姐姐的房间,到会馆的酒吧喝杯酒放松一下。

推门而入,里面光线昏暗,铺设着大片的水纹玻璃地板,暗紫色的灯光从地底打上来,使整间酒吧弥漫着神秘而暧昧的气氛。

今晚的客人不多,一支爵士乐队在台上慵懒地唱着英文老歌,苏焕直接走到吧台边要了一杯马丁尼。

酒保是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脸上挂着**的微笑,并很热情地与他打起招呼:“先生,第一次来吗?以前没有见过你。”

苏焕静静地点了点头,将一张整钱递给他:“不用找了。”

“谢谢您!”酒保将钱收进吧台,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底掠过一道别样的光芒,“不过,您看起很面熟……”

苏焕定了一下。

片刻,他抬起头,目光深邃地望着酒保:“曾经有个跟我长得很像的女士来过这里?”

酒保愣了愣,突然回过神来,很用力地点着头说:“对、对!是位女士,五官跟您长得很像。有阵子,她每天晚上都会到我这里喝上一杯,也是马丁尼,另外,还到我这里听过唱片呢。”

“到你这里听过唱片?”苏焕的手指当即僵在吧台上。

“是的,是那种很老的黑胶唱片,一般其他地方是没有机子放的,但我们酒吧有台老式的黑胶唱机,原本是老板放在这里做摆设的,那天她偶然间看到,脸上立刻露出兴奋的神采,问我能不能借这台机子放张唱片,正好那天酒吧里也没客人,我就同意了……”酒保一边回忆着一边说,语调很慢。

苏焕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心跳骤然加快,一时间,似有千万种情绪涌上心头。

“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他抛下这句话,便如一阵风似的奔出酒吧,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多了一张黑胶唱片。

他将唱片递到酒保面前。

“她让你放的,是这张唱片吗?”

酒保仔细地看了看,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是的,是这张唱片,您怎么会有?”

苏焕没有回答他的话,却道:“你也能帮我放一下这张唱片吗?”

酒保环顾四周,见没有什么客人,也就爽快地同意了,接过唱片转身走向吧台另一侧的老唱机。

这台唱机呈方形,木质结构,表面镂雕着精美的花饰,尽管已被岁月侵蚀得斑驳褪色,却显出另一番独特的韵味。唱盘上方巨大的喇叭像一朵绽放的金色牵牛花。

当古铜色的老唱针缓缓滑过唱片,伴随着一种特有的嘶嘶摩擦声,低回婉转的歌声从喇叭里飘散出来,女歌手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如同是一种被遗忘了的古老语言,从很远的时空慢慢飘来,淡淡的忧伤,混合着慵懒昏暗的空气向四周散发,令人仿佛走进开满繁花的庭院。艳如胭脂的樱花大簇大簇地挤满枝丫,压弯枝头,尽情地垂落到地面,微风过境,花瓣无声无息的优美飘零,淹没视线,如同粉红的海洋……繁花深处

把心落在花荫下

片红休扫尽从伊

柔情似水

如花美眷

只可叹良辰美景只在瞬间

红颜牡丹也会枯萎

每次呼吸都是叹息

你笑若繁花

我为你流连

时间都静止

夏花为谁而红

秋叶为谁而落

恰似流年的一场烟火

藏在心里的落寞

这样优美动听的旋律就像一杯醇厚的美酒,听得越久,越是香醇,直到歌曲结束的时候,余音还淡淡地弥漫在寂静的空气中。

“真是一首好歌。”苏焕感叹着,眼睛里有种迷离的神情。

酒保也深有同感:“是的,我第一次听的时候也很惊艳,还问她上哪找来的这张老唱片……”

“她怎么说的?”苏焕问。

酒保挠了挠头:“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我,只说,这张唱片能帮她找到要找的人。”

“帮她找到要找的人?”苏焕闻言又是一震。

“是的,在那不久,她有一次来酒吧喝酒,身边就多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大约四十岁上下,穿着一身华美考究的旗袍,盘着发髻,看上去很有气质,尽管这里每天进进出出那么多客人,但那位客人,我是绝对忘不掉的!”酒保微眯着眼,仿佛陷入回忆深处,“那女人还说,真想不到你能凭着一张唱片找到我……”

最后这半句话使苏焕彻底怔住,他只觉得耳中一片嗡嗡作响,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胸口剧烈地跳动。

旗袍女子……四十岁上下……

酒保所说的这个女人,一定就是姐姐博客里提到的那个神秘女人!

凭着这张唱片,居然可以找到她……

他原以为,没有任何线索和头绪,想要找到她如同大海捞针,没想到却在这里有了意外的发现!

或许,是姐姐的在天之灵在冥冥之中保佑着。

苏焕默默闭上眼睛,如释重负般,长长地舒了口气。

*** *** *** ***

第二天一早,苏焕就深入到美林的大街小巷,寻找那些专售二手黑胶唱片的唱片店。

由于黑胶唱片在90年代初就已完全退出历史舞台,如今经营黑胶唱片的商家已不多见,只是有很多怀旧的人把它当作一种收藏,或是真正的发烧友,迷恋它真实、**的音质,才形成这样一个介于复古与时尚之间的独特的市场。

也正因为它的特殊性,找起来显得更不容易,一个上午,苏焕不知穿过多少弄堂小巷才能遇上一家这样的音像店,可是进去一问是否有《繁花深处》这张唱片的时候,老板都迷茫地摇摇头,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

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下,时间也不知不觉地溜走,转眼已是天黑。

淡白色的月光透过小巷两侧的树阴撒下一地斑驳的阴影,前方望不到尽头的小**如同张开的迷宫。

巷口又出现了一家唱片店,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可见四壁挂满古旧的黑胶唱片封套,在深红色墙底的衬托下,呈现出炫目的美感。走到门前,还可以听见上世纪30年代的老歌从店里缓缓飘出。

心里又一次燃起希望,苏焕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走进店内。

放眼望去,四周空****的,一个客人也没有,只有一名须发微白的老人靠在摇椅上,半阖着眼,静静面对着身边转动的老唱机。

我想忘了你,

可是你的影子,占有了我的心房。

我想忘了你,

可是你的歌声,萦绕在我的身旁。

恨相见已晚,又何必相爱,

乎添无限痛苦和麻烦,

使人伤感……

一波波沧桑沙哑的歌声伴着悠悠回转的唱针在店堂里里缓缓流淌,刹那间,时光流转,似乎又回到那朦胧暧昧的岁月。

苏焕站在门口,愣了半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走到老人面前问道:“您是这里的老板?”

老人微笑地点了点头。

苏焕环顾着四周密密麻麻排满碟片的货架,又问:“您这里有没有一张名为《繁花深处》的唱片?”

老人顿了顿答道:“前阵子有过一张,不过已经被人买走了,怎么,你也想要?”

苏焕听后暗自舒了口气,找了一整天,总算是有这张唱片的下落了……但他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地问:“您店里只有这么一张吗?”

老人听后露出愕然的表情,并说:“年轻人,你既然指名要找这张唱片,难道不知道它的行情?”

苏焕摇了摇头:“我只是从朋友那里听说过这张唱片很好听,所以想买来试试。”

“原来是个外行。”老板淡然一笑,“好听的唱片有很多,如果只是单纯想要听歌,倒不一定非要找这张唱片。”

“为什么?”苏焕立刻追问。

老人答道:“光是这张唱片的价格,就不是一般人能接受得了的,别说眼下没货,就算有,一张也不会低于2万!”

一张旧唱片居然值这么高的价钱,确实让苏焕有些意外,眼底也掠过一丝惊讶的神情。

第5章 通灵人-2

老人看出了他的心思,笑了笑,又继续说:“这张唱片是1957年在香港发行的,主唱名叫陈悦聆,15岁就参加全港歌唱比赛并夺得第一名,随后灌录了这张唱片,发行短短半年便取得白金级销量,当时乐评人评论她的声音是‘具有咒语般的魔力,来自上帝的恩赐’,可是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轻易攀上歌坛巅峰的她却在成名两年后退出娱乐圈,从此销声匿迹。有人说她乘着当红之际嫁入豪门,也有人说她离开香港移民加拿大,但不管怎样,这样的天籁之音从此成了绝版,再也听不到了,如今几十年过去,她的唱片存世量已经极为稀少,当今市面上,哪怕见过一眼都已是难得,2万的价格,自然不奇怪。”

沉吟许久,他又问:“那么,当初您又是怎么收到这张唱片的?”

老人淡淡回道:“是我的一个老主顾,她放在我这里寄卖的。”

苏焕的心骤然一提:“是不是一个穿着旗袍,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女人?”

老人听后猛地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困惑的表情:“怎么,你也认识她?”

苏焕从老人的表情里捕捉到自己一直在苦苦寻找的东西,内心就像被投进石子的深湖,掀起无尽的波澜。伴随着不断加速的心跳,他用急切的声音恳求道:“不认识,但我非常希望能找到她,您能告诉我她在哪里吗?”

老人望着苏焕的脸,堆满皱纹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被迅速掩去。

“我也不知道,不过她是我的老主顾,一般每周三下午都会来我这里逛逛,挑几张喜欢的唱片。”老人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瞥向墙上的电子日历,“明天又到周三了,你若想找她,可以明天下午过来看看。”

“太谢谢您了!”老人所提供的消息对苏焕而言无疑是暗夜中的一抹光芒,疲惫的身心也如同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使全身的血液都为之沸腾起来。

*** *** *** ***

第二天下午,刚吃过午饭,苏焕就来到唱片店所在的那条小巷,但他并没有直接进店等待,而是选择了街对面的一家茶饮店,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暗中观察四周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店柜台上的钟,滴答在响,直往人心里钻,四周静悄悄的,巷子里的行人也很少,午后的阳光明晃晃地炙烤着大地,天地间只剩下一副隐约的轮廓。

大约到了下午四点左右,阳光渐渐淡去,**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还有不少小贩推着流动的售货车出来摆摊,空气中混杂着点心、包子和各种食物的香味。

就在这时,一个窈窕的身影,沿着巷边屋檐前的小道慢慢走到唱片店前,轻轻地推门而入。

她穿着一袭黑色的真丝旗袍,七分袖口,金线镶边,衣襟处绣着一只骄傲的彩凤,立体修身的剪裁将她的身段勾勒得更加婀娜动人,从背影望去,似乎只是二十出头的妙龄女子。

女人进店后便在窗前与老板攀谈起来,并不时露出微笑,显得十分熟识热络,之后,又转身来到货架前一张一张细细地看碟。

苏焕在街对面,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这就是那个神秘的旗袍女人?

姐姐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想要寻找的希望?

苏焕赶紧从茶饮店里出来,一**尾随着她,穿过蜿蜒的弄堂小巷,向另一片居民区走去。

阳光流转的光影下,她的身影如流水一般被拉得很长很长。

沿**尽是巨**国梧桐和古旧的店铺,连绵起伏,仿佛没有边际,前方的小道更是弯弯曲曲的似乎永远也无法抵达终点。

不知为何,苏焕的心没来由地一阵慌乱,这本不该发生在他这种训练有素的国际刑警身上。

望着女人的背影,他隐隐感到一股像夜雾般阴冷缥缈却又笼罩天地的气息萦绕在四周。

不知名的,亦正亦邪的气息。

突然间,远处的人影停下了脚步。

苏焕也跟着一怔,飞快地闪到一棵梧桐树后。

空气似乎都静止了,只剩下微风拂过茂密的枝叶,如潮水般沙沙作响。

站在远处的女人并未回过头,却能感觉到她的唇角微微地扬了起来,对着空气吐出一口气:“跟了我这么久,躲躲藏藏的,不嫌累吗?不如就地现身吧。”

苏焕的身体僵住。

以他的跟踪术,曾经跟踪过许多专业的犯罪织组,诸如南美的毒枭、无恶不作的**老大,阴险隐蔽的人蛇集团……还从没有一次失手,而今天,居然会被这个女人轻易识破?

他的大脑里一阵震**,隔了好一会儿,才一点一点从树后挪出身子,面对着女人的背影,目光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芒:“你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

女人微微侧过头,声音幽然:“过奖。既然都已经跟到家门口了,不如就上楼喝杯茶吧。”

说完,她又回过身,径直朝前方的红砖楼走去。

苏焕跟着她钻进小楼,一步步登上狭窄的楼梯,由于楼板年久失修,脚下不停传来嘎吱嘎吱的响声,在昏暗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尤为刺耳,如同将死的**。

来到二楼,经过一条幽暗的走道,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间古色古香的房间,檀木家具、老旧的地板,厅中央的桌子上供奉着金色的神像,两旁烛火摇曳,扑鼻而来的,是浓郁的香火味。窗前和玄关处都挂着竹帘,投下大片的阴影。

屋子里还有很多动物,会说话的鹩哥、肥胖的波斯猫……全都是纯黑的,没有一丝杂质,它们不时地在房间里穿行,肆无忌惮。

女人进了屋,便坐到神龛边的四方桌前,把一只老黑猫抱在大腿上,像抚摸着自己的皮肤一般柔柔地抚摸着它的皮毛,那只猫沐浴在香烛的光影下,瞳孔眯成细线,十分享受的样子。

“随便坐吧。”女人淡淡地招呼跟在身后的苏焕,并没有抬头望他。

诡异的气息瞬间笼罩了他。

这是他一次近距离地打量这个女人,昏暗的灯火把那抹包裹在黑色旗袍里的身影胶着成深沉的色调,消瘦的肩上一对锁骨犹如蝴蝶撑起,羽帘般又长又密的睫毛下,一双漆黑的眼睛散发着诡秘而幽深的光泽,仿佛穿越了千万年的时空,从时光的缝隙中溢出。

“你就是《繁花深处》的所有者?”苏焕屏住呼吸,一字一句地问。

“《繁花深处》?”女人顿了顿,“我好像是有过这张唱片,不过我也记不太清了,因为我的唱片太多了。”

说着,她指向一旁巨大的檀木柜,那里面密密麻麻排的全是老唱片,还有一台精致的镏金古董唱机摆放在柜旁的桌子上。

这么重要且特别的一张唱片她居然会记不清了?苏焕拧起了眉,感到她似乎在刻意隐瞒,正想追问下去,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接着,一阵急切的呼喊声自远处传来:“香姐……香姐,你在家吗?”

遁声望去,只见一名中年妇女一**小跑地来到门口,年纪大约在五十岁上下,烫着短卷发,脸色苍白,额头上挂着豆大的汗珠。

在她身后还跟着两名男青年,架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那女人消瘦的脸颊上浮动着怪异的微笑,眼睛红得吓人,几乎要化成鲜血从眼角里渗出。

苏焕冷不防被她吓了一跳。

“你有客人啊?”中年妇女望了望苏焕,又望了望香姐,眼神中流露出焦急与失望。

“没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吧。”香姐微微抬起头,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这是我侄女。”中年妇女指着带来的女人说,“最近不知得了什么病,先是天天晚上做噩梦,接着突然精神失常,疯言疯语的就像变了一个人,去医院看了也没有任何效果,只能来求您……”

香姐点了点头,似乎一切都了然于心:“先把她扶过来再说。”

中年妇女听后大喜,犹如绝望之中抓住了一根苇草,赶紧让人将侄女架到香姐面前。

与此同时,香姐又对苏焕说:“不好意思,麻烦你到隔壁房间稍坐,我这里要先忙一会儿。”

苏焕心里虽然迷惑不已,不知道她们要做什么,却还是依照香姐的吩咐暂时回避,不过,即便是在隔壁房间,他仍隔着门帘,静静观望着大厅的动静。

当那名披头散发的疯女人被按到神龛边的椅子上之后,就好像触电一般,叫喊着,挣扎着,仰天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整张脸庞看不到一点血色,写满了无尽的恐惧与扭曲。

第6章 通灵人-3

她的声音,声声刺耳,犹如地狱深处的鬼泣!

“放开我,你们最好赶紧放开我,不然我便要你们统统陪葬!”

原本就已昏暗不明的房间里更是弥漫着一股阴森的气氛。

这股气氛就好像扩散蔓延的病毒,传播到每一个人的身上,使他们如蜂蜇般地从疯女人身上抽回自己的手,慌张地向后退去,拼命想要拉开彼此的距离。

只有香姐镇定地迎上去,围绕着疯女人,口中念念有词,随后从香炉里拈起一把香灰,用力撒在她的身上。

伴随着一声惨叫,疯女人剧烈颤抖,好像瞬间置身于**的烈火中一样。

香姐绷紧手指,又撒了一把。

疯女人突然发起狂来,力气变得出奇得大,扑上来想要掐住香姐的脖子,香姐立刻命令周围的人按住她,然后提起供桌上的朱砂笔在黄纸上画了道符,用力拍在疯女人的脑门上。

疯女人猛地直起脊背,睁大眼睛,猩红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肿胀得好像随时会从眼眶里丢出来一样。周围充斥着阴邪的气场,空气冷得让人颤抖。

不甘心被制服的力量狂躁地抵抗着,颤抖的尖叫如海啸般回**在房间上空,一条扭曲的影子在地上拼命地摇晃着。

香姐屏着气,继续将香灰一点点撒在她的身上。

“救命啊……救命啊……”她突然伸出双手,一把扼住自己的脖子,像要掐死自己,又好像有另一个人在同一副躯体里拼命挣扎,并从嘴里不断挤出支离破碎的声音:“放过我、放过我……”

一旁的香姐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依然保持着自己的节奏,一圈一圈围绕着她,往她身上撒着香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疯女人渐渐平静下来,狰狞的表情有所淡去。

香姐见状,又写了道符,烧化在她头顶,慢慢的,她不再挣扎,也不再叫骂,虚脱地瘫倒在椅子上,身体里的力气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

“好了,已经没事了。”香姐轻轻抹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露出一道微笑。

周围的人也都跟着长长地舒了口气。

片刻,椅子上的女人抬起头,神情恍惚地望着左右,低声问:“我这是怎么了?好像做了一场噩梦……”

苏焕在房间里注视着这一切,眼眸不可思议地睁大,心里既震惊,又意外……原来这个香姐的身份是——通灵人!?

姐姐不远万里来到中国,竟是为了寻找这样一个充满迷信色彩的女人?

一向理智的她居然会把生命的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明身上,究竟是这个女人真的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还是身处于绝望之中,已经彻底迷失了方向,纵然是一根稻草般的希望,她都要牢牢抓住。

苏焕的心里翻涌着苦涩的滋味,脊背一阵阵发凉,似乎有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感觉堵在心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香姐微微一怔,转过头来看苏焕,幽黑的眼眸中闪动着如寒潭一般深邃的光芒:“你姐姐,是谁?”

苏焕沉声道:“苏洁薇,南非籍华裔,一个多月前,曾经从开普敦飞到中国来找你。”

刹那间,香姐的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暗芒,但很快又被低垂的眼帘迅速抹去。

“我没有见过这个人哦!”她若无其事地往茶杯里添了杯茶,“而且,来我这里的客人顾及隐私,多数也不会透露真实姓名的。”

苏焕的下巴猝然收紧,眼眸幽深如夜:“她的身高大约在168公分,金棕色的眼睛和头发,皮肤白皙,具有混血特质,还曾经在市郊的诺玛皇家私人会馆和你见过面……这些,你应该不会忘记吧?”

“年轻人,你的口气可不太好,怎么,在怀疑我故意隐瞒?”香姐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难道不是吗?”苏焕的声音里充满质疑,“我既然能凭着《繁花深处》的唱片找到你,手中必然也是握有证据的。我姐姐在私人博客里,把一切的经过都说了……”

“你确信她说的就是我吗?她有提到过我的名字吗?即便我曾经有过《繁花深处》这张唱片,也不能说我就一定是那个人吧,除非这张唱片从始至终只发行过一张,而这张又恰恰落到我的手上!”一抹妖娆如红莲般的笑容在香姐的唇角绽放,在香烛忽明忽暗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这一连串的反问也使苏焕半晌说不出话来,确实,姐姐并没有在博客上具体提到过香姐的名字,《繁花深处》也不止发行过一张,关于香姐的身份,还有她与姐姐之间的交往都只是一种推断,倘若这女人抵死不认,他拿她也一点办法没有,毕竟姐姐现在已经离开人世,死无对证!

想到这些,苏焕的瞳仁剧烈收缩,十指绷得紧紧的,快要无法克制住内心翻涌的郁气。

香姐远远地望着苏焕的表情,又轻轻一笑道:“劝你还是到其他地方想想办法,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这里原本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苏焕深吸了一口气。

之后,他抿紧嘴唇,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香姐,眼瞳幽黑:“你这样做,是为了‘法老之光’吗?”

“你说什么?”香姐的眼底又是一道惊愕之光。

苏焕的目光更加的幽深冷冽:“我说,你回避、隐瞒,试图撇清这一切,都是为了‘法老之光’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香姐拧起眉,用力地别过头去。

苏焕冷冷一笑道:“你说你不认识我姐姐,也不知道‘法老之光’,那么为什么我提到它的时候,你眼底明显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显然,这颗宝石对你而言,也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苏焕不卑不亢地站在原地:“如果你今天不说出真相,我是不会走的!”

香姐的眼眸中顿时浮出一片怒色,仿佛有火焰在燃烧:“我再说一遍,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知道的真相,我也不是你要找的人,如果你再继续这样胡搅蛮缠下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空气中,气氛僵硬得如同凝固住一般,危险似乎一触即发。

昏暗的房间里,两人目光对峙,仿佛随时会迸出火花。

就在此时——

一个带着疑惑的声音自门外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压抑窒息的气氛。

“你们……在干吗?”

苏焕心中一惊,立刻转过身来。

只见一名年轻女孩站在门前,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白皙的面庞上一片迷茫和错愕。

她穿着一件及膝的白色连衣裙,身材纤瘦,漆黑的长发挽成一束马尾,利落地束在脑后,白净的面孔上有着精致玲珑的五官,一双清澈的眼眸透着聪慧灵动的神采。

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就像一株洒满阳光的向日葵。

苏焕的眼底不由得出现片刻的失神。

“妈,你有客人啊?”与此同时,女孩清脆的声音回**在寂静的房间里。

香姐望着她,幽深的眸子里飞快地闪过一抹温柔的光点,转头淡漠地对苏焕说:“我女儿回来了,请你离开,不要打扰我们平静的生活!”

苏焕回过身,目光复杂地叹了口气:“我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也不是有意要为难你,我只是想揭开我唯一的姐姐自杀的真相,让她的再天之灵得以安息……”

心中一阵的酸楚,喉咙像被什么给哽住了。

“所以,我还会再来的,希望这段时间,你也能再考虑一下。若你愿意帮忙,我将感激不尽!”

说完,他便转过身,慢慢地朝门口走去。

在经过年轻女孩身边的时候,他忍不住又瞥了她一眼,心里不知为何,竟隐隐翻涌着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与此同时,就在苏焕望着女孩的时候,女孩也在看着他,明媚的大眼睛中闪动着澄澈明亮的光芒。

第7章 向日葵女孩-1

深夜,没有星光。

梦魇般的黑暗如墨汁一般流淌开来,向遥远的天际延伸,渐渐铺满整个苍穹。

无边的寂静,如同万米之下的深海,深不见底。偶尔有很轻很细的声音,在暗处幽幽响起。

“好冷……我好冷啊……”凄凉地回**在空气里。

谁?是谁在说话?

黑暗中明明什么也没有,但却能听见真真实实的声音。

“弟弟,你救我……带我离开这里……”漫无边际的漆黑之中,仿佛有一双手像疯长的藤蔓一样,紧紧地缠住他,将他拖入一片黑暗重叠的世界。

一抹白影从身后轻轻地抱住他,没有任何语言,只是慢慢地向下沉沦。

他看不不清她的脸,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腰、手、脖子,以及整张脸,慢慢没入水中……淹没视线的黑暗,仿佛是绝望,见不到底。

好冷……真的好冷……

苏焕猛地睁开眼睛,从噩梦中惊醒。原本萦绕在周围一切的一切瞬间如海市蜃楼般烟消云散,窗外已是天光大亮,头顶的天花板很白,白得像团浓云,沉沉的,仿佛快要掉下来。

这是……

酒店的房间。

他叹了口气,赤脚走下床,来到窗前,轻轻拉开雪白的蕾丝窗帘,透明的玻璃窗外是城市的风景。沐浴在日光下银白色的写字楼与风格迥异的老建筑并存,充满时光交错的奇妙之感,更远处是一片翡翠色的公园绿地,许多老人和孩子在其间悠闲地散步嬉戏。

现实世界中的场景渐渐使苏焕回过神来,他猛地拍了拍额头,不知自己怎么会做了这个怪梦。

梦境中听到的……是姐姐的声音吗?

他的心不自觉地一颤,身体里的血液流得很慢很慢,迷茫深邃的瞳仁里,好像有一层层白雾重叠着。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查了这么多天,依然查不到一点头绪,即便已经找到了事件的关键人物,却依然无法从她口中撬出事件的真相。

苏焕自责地攥紧拳头,用力一拳重重地砸在窗框上。

深红色的血,不经意地沿着指缝渗透下来……

疼痛使他渐渐冷静,也使他恢复了坚毅的决心,无论如何,他都决定再去一趟香姐家,尽一切努力让她开口!

拿定主意之后,他先走进卫生间洗漱了一番,然后打电话到酒店餐厅叫了份早餐,等待的时间里,为了避免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下去,他顺手打开电视机,将频道转到BBC的新闻台。

画面切换的瞬间,屏幕上出现一片耀眼的金黄色。

灿烂的阳光下,大片金黄的沙漠延绵不绝地铺展到天边,飞舞的黄沙间,依稀矗立着一片数十丈高的宏伟建筑,像是神庙和金字塔。

这不是埃及吗?

受近期一连串事件的影响,苏焕一下提起了神经。

在漫漫无尽的沙漠里,一场盛大的仪式正在举行。无数的白幡在空中飞舞,大群戴着面具,身披传统服饰的男女,还有拿着各式乐器,边走边舞,口中吟唱着祭词的巫师,簇拥着一具巨大的棺椁,向沙漠深处走去,远远望去,就像一艘正在驶向冥府的大船。

玛奥特教是埃及最古老也最神秘的宗教组织之一,据传为法老侍卫的后裔,千百年来一直隐居在帝王谷一带,护卫着法老的安眠,他们通晓巫术和咒语,甚至能够预言未来。由于在近十年间,曾多次准确预言了发生在世界各地的大灾难,更是引发全球关注,因此,此次教宗逝世的消息一经披露,立刻上了BBC新闻的头条。

“奥西里教宗正是此前准确预言了印尼海啸和中国地震的传奇人物,他于前夜在睡梦中无疾无痛地离开人世,享年108岁,消息传出后,引起埃及上下举国震动……”电视屏幕上,穿着米白色职业套装,挽着一头沉稳大髻的女主播神情肃穆,低沉的英式英语回**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与此同时,世界的另一端,葬礼现场。

热带的阳光直直地倾泻而下,连掠过的风都是**的,吹在脸上疼得犹如刀割一般。

送葬队伍中,一位身披亚麻长衣,胡须发白的老人用力抹去额头上的汗水,身子明显地一晃,就快要支持不住的样子。

一双修长的手臂立刻扑上来,将他扶住。

老人侧头望了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冷艳的面孔,白净如瓷的皮肤,高挺如山的鼻梁,琉璃色的眼睛淡淡地泛着一层透明的光泽,绚烂得近乎邪性的红发在风中静静飞舞。

是他最得意的弟子阿尔瓦。

他干涩的唇角不由得泛开一抹笑容:“阿尔瓦,谢谢你。”

“长老,你怎么了?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阿尔瓦关切地问。

老人摆了摆手:“我没事,我只是在担心……”

说到这里,他吃力地一顿,喉咙像被什么给堵住了。

“教宗一走,他那道封印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阿尔瓦听后神色跟着一变:“您说的是奥西里斯之门的封印?”

“是啊!”老人长长地一叹,“教宗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也正是它,若不是多年来一直为了巩固封印而耗尽元气,他也许还不会这么快走……”

“教里这么多德高望重的长老,难道就没有一位能护住那道封印,或者集合大家的力量,一起想想办法!”阿尔瓦紧拧着眉,俊美的脸庞也变得晦暗紧绷。

“没有用的,除了教宗,还有谁有那么大的能量能封住它?”老人的声音里隐隐透着令人心悸的寒意,“这个难题,困扰我们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而是近百年了!”

阿尔瓦望着他的脸,犹豫许久,还是抛出了心底的话:“如果……如果能重新把‘锁’找回来呢?”

“‘锁?’”老人听后随即一震,“这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啊!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世界又那么大,要到哪里去找?教宗生前不知尝试过多少努力,付出多少的人力和时间,不还是一样没有结果。”

“也许这就是定数,该来的,一定会来,这片土地,注定将要有一场浩劫!”

长久的沉默过后,他面色凝重地抬起头,望着远方蓝得刺眼的天空。

那一刻,他仿佛看见一抹如乌云般弥漫的阴气自沙漠深处涌起,将天空和大地一点点侵袭吞噬。

那是,来自地狱深处的邪恶的气息。

他心里不祥的预感变得更加强烈,总觉得有很多事即将要接踵而至。

在看似宁静的天空下,暗流正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涌动……*** *** *** ***

接近正午时分,天空蔚蓝得像一口倒挂的深湖,阳光穿透**旁茂密的树枝,洒下一地灿烂耀眼的光斑。

位于街角的一家咖啡店,门前是经典的欧风装修,漆黑的窗檐,白色遮阳布,二楼小阳台的花架青藤缠绕。随时**过,都能闻到浓浓的咖啡香。

两名年轻女孩坐在靠窗的软椅上,面前的长桌上摆放着两杯咖啡、两份三明治和一大摊的课本教材,两人一边闲聊,一边翻动课本,一缕阳光从窗外倾泻进来,柔柔地笼罩着她们的身影。

“芝芝,今天的专业课好难懂哦!讲埃及历史也就罢了,偏偏还提到那么多埃及的神,什么托特、索贝克、奥西里斯、玛特、哈托尔……光是记这些名字就已经够头疼了,还要弄清他们各自的管辖范围,等这课学完,我的脑细胞不知又要被杀死多少了!”看着课本,其中一个戴着粉框眼镜,脸蛋圆圆的女孩不禁抱怨起来。

“呵呵……记这些不难啊。”被称为芝芝的女孩抬起头来,冲对面的女孩淡淡一笑,一双美丽的眼睛在长长的睫毛之下闪闪发光,“托特是智慧之神,外型是一只狒狒,带着笔及卷轴,亦为文字发明者。索贝克是鳄鱼神,据说他具有四倍的神性,因为他具有四种元素——拉的火,苏的空气,给布的土及奥西里斯的水。在死亡之书中,他保护荷鲁斯的出身,并帮助艾西丝及奈芙缇丝消灭赛特。奥西里斯是冥界之王,执行亡灵是否可以得到永生的审判十八王朝时他可能是最广泛被崇拜的神祇,形象出现在许多法老的陵墓之中。玛特,正义、秩序之神,也是唯一佩戴羽毛的年轻女神,在冥府执行审判时,会将死者的心脏和她的羽毛一起放在天秤的两端称重,如果死者的灵魂与羽毛一样轻,就带他去见欧西里斯,否则将他喂给阿米特。哈托尔,爱与丰饶的女神,是古埃及所有女神中最美的,也是埃及最古老的女神之一,被视予和爱西丝女神同等的地位。”

“天哪,你居然看都不看课本就能将这些背得一字不差!”眼镜女孩瞪大眼睛,发出惊叹。

“你也知道我一直对古埃及文明很有爱的,所以,还没学这些课程之前就已经看过相关资料了。”芝芝调皮地吐了吐**“其实,不管学什么都不能死记硬背的,一定要找到兴趣所在,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就在这时——

她整个人突然定住了,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

芝芝发觉到异样,立刻问了声:“李璐,你怎么了?”

然而, 李璐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依然一动不动。

“喂,你到底怎么了?”这下芝芝可有点急了,连忙伸出手在她眼前用力挥了挥。

李璐这才回过神来,脸蛋一下涨得通红,指着窗外小声说:“那边有个帅哥哥在看我!”

第8章 向日葵女孩-2

“什么?”芝芝顺着她指的方向向外望去,只见茂密的树阴下站着一名俊朗的男子,不时掠过的微风扬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宽大的额头,英气逼人的眉峰,浑身散发出冷峻而优雅的气质,薄薄的唇线更是透着说不出的优美,一双罕有的金棕色眼眸犹如明亮的琥珀。

视线隔空相遇。

他露出笑容,冲着咖啡店里的叶芝芝淡淡一笑,那笑容,明媚到令四周的阳光顷刻黯淡了颜色。

芝芝忽然感到一阵目眩,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这个人她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混乱的思绪让她一时想不起来。

但站在咖啡店外的那个人却正好相反。

在**过这家店的刹那,他就已经认出坐在店里的女孩是香姐的女儿,他们在昨天曾有过一面之缘。

原本打算去香姐家的他立刻改变了主意。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能从这个单纯的女孩身上找到突破口,显然要比对付香姐这只老狐狸容易得多!

短暂的考虑之后,苏焕利落地推门走进店内。

咖啡店里很干净,透明的玻璃窗像水晶一样明亮,窗台上摆放着各种绿色植物,桌椅都是木头的,散发着原木的清香,还有几个敞开的大书柜,放着一排排的小说和杂志,墙上挂着些美丽的乡村风格的油画。

他淡淡地扫了四周一眼,径直朝叶芝芝走去,因为过于耀眼,吸引了店内不少人的目光。

李璐更是激动得快要窒息,手伸到座位下拼命拽着芝芝的衣角:“快看、快看,他朝我们走过来了,天哪!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芝芝望着迎面走来的苏焕,也很吃惊,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在这时,苏焕已经来到她的面前,声音**得如清风拂过:“你还记得我吗?”

“你……”芝芝瞪大眼睛,“你……在跟我说话吗?”

苏焕眉角一扬,笑道:“难道这里还有别人吗?”

坐在一旁的李璐听到这句话,唇角不由得**了一下,面孔一阵红一阵白,难道自己不算是人吗?竟被无视到这种地步。

苏焕看似无奈地一叹:“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昨天才刚刚见过面的。”

“昨天?在哪?”芝芝问。

苏焕微微笑着道:“在你家啊,我们有过一面之缘的。”

被他这么一提醒,芝芝的脑海里映出了某些影像。

一张略带悲伤苍茫的面孔……

居然是他!和眼前的这个人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怎么,想起来了?”苏焕盯着她失神的面孔,眼里光芒流转。

“嗯。”她略带迟疑地点了点头,“原来是你,你昨天怎么会去我家,也是有什么事求我妈妈帮忙的吗?”

“可以这么说吧。”苏焕不置可否地一笑。

“原来你们认识的啊!”听他们说了半天的话,一旁的李璐忍不住发出长长的一声惊叹,然后狠狠白了芝芝一眼,意思是这样的极品帅哥你认识了居然不告诉我。

“也不算认识,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呢。”芝芝垂下了眼帘,表情有些尴尬。

“我叫苏焕。”苏焕立刻接过她的话,“或许这样来到你的面前是太冒昧了一些,不过刚才经过店门口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了你,不介意的话,交个朋友吧!”

“好啊,好啊!”未等芝芝回答,李璐已经抢先开了口。

苏焕望了一眼李璐,俊美的脸上依旧是淡淡迷人的微笑:“那太好了,我刚来到这座城市,也没什么朋友,如果晚上有空的话,一起吃顿晚饭吧,你们俩可以一起来。”

“我也一起去?在哪?”李璐顿时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苏焕想了一想道:“尊爵酒店二楼的意大利餐厅怎么样?我就住在那里,比较方便。”

“尊爵?那可是市中心的超五星级酒店啊!”光听到这个名字就已经让李璐足够激动了,“放心吧,我们一定去。”

“李璐——”一旁沉默许久的芝芝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

李璐转过头,笑眯眯地望着她:“反正今天星期六,晚上我们也没有事啊,就一起吃顿饭,当交个朋友好了。”

芝芝望着她大包大揽的样子,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苏焕看在眼里,却只是不动声色地轻轻一扬唇角:“那我六点在那准时恭候,不见不散。”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咖啡店。

望着苏焕远去的背影,芝芝心底泛过一阵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随随便便就跟一个陌生男人吃饭,未免显得轻浮了些,这绝不是她的作风,然而,这个人她似乎并不讨厌呢,他的气质谈吐,也与一般男人不同,甚至就像一块磁石,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走近他、了解他……*** *** *** ***

出了咖啡馆,苏焕重新考虑了一番,还是决定照原计划再去香姐家一趟。

香姐家就位于最靠近小区大门的一幢,红色的外墙早已斑驳,楼梯口零乱飘**着白色的蜘蛛网以及废弃的垃圾,空气里有陈旧的霉味。跃上窄小阴暗的楼梯,两旁的墙壁划满模糊的字迹,海报或是墙纸被撕掉的痕迹。

苏焕正一步步朝上走着,忽然,自楼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脸上遮着黑色墨镜,全身一片漆黑的人影出现在楼梯拐角处,飞快地与他擦肩而过。

那一刻,苏焕的身体猛然一僵,似乎有种异样的感觉回**在胸腔里。

他立刻回身望去,可是那个人影已经消失在楼梯口,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一样。

难道是幻觉?他的瞳仁骤然紧缩了一下,加快脚步奔上二楼,来到香姐的家。

推开虚掩的房门,隔着稀疏的竹帘,只见香姐一动不动地坐在供桌旁,眼睛没有焦距地望着前方,瞳仁里空茫一片,像深不见底的黑洞。

供桌上半明半暗的烛火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莫非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苏焕心一提,快步朝香姐走去。

似乎是听到了门口的声音,香姐缓缓侧过头,将目光抛向苏焕,先是一怔,接着猛然从震惊中**过来,尖声道:“你怎么又来了?”

“我说过,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苏焕语气平静。

“我也说过,我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和事,求你别再烦我了好不好?”香姐皱着眉,一脸的厌烦。

“真的吗?你真的从来没有见过我的姐姐,也没有和她谈及过‘法老之光’?信神佛的人撒谎可是重罪哦!”苏焕望着供桌上金光灿烂的佛像,拉长声音道。

香姐沉默地望向苏焕,幽如深潭的眼神中透着几分不安,看得出,她今天心情很乱,无力再为自己戴上平日那副玄秘淡漠的面具。

“年轻人,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她淡淡地说,“可是逝者既然已经往生,就应该让她好好安息,而不是一味地执著,追查那些毫无意义的因果,听我一句劝,能放下的就放,别再执迷不悟下去,这样对你也是一个解脱!”

苏焕听后顿时神色一凛:“这是什么话,追查自己亲姐姐的死因,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怎么会变成执迷不悟呢?你这样说,只怕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香姐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我香姐可以对天发誓,入行这么多年来,我从来只助人,不害人,如果你的姐姐真的曾经来找过我,而我又可以救她的命,我会不去做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能为我积多少功德?只是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你形容的这个人,纵然你再问一百遍,我还是这句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都随你去,只求你别再阴魂不散地缠着我,比那些恶鬼还烦人!”

听着这番刺耳的话,苏焕的脊背不由自主地僵直,心脏一阵阵抽紧,想断然离去,但隐隐的,内心深处却反而升起一股固执的力量。

望着斜映在地面上自己的影子,他一动不动,手指暗暗的,一根根攥紧成拳。

良久,他嘴唇微启,沙哑的声音在空****的房间里响起:“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原因要隐瞒真相,但不管是因为什么,都无法阻止我的决心!苏洁薇,她是我最后一个也是唯一的亲人,我绝不会让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因此,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多少的时间、多少的金钱,我都会调查到底,直到真相水落石出!到那个时候,你再说什么都没有用!”

听到这话,香姐的身体明显地一颤,心似乎直直地沉了下去,一直沉到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里……说不清是无奈、恐惧还是担忧的情绪混**织在一起,背对着苏焕,她闭上眼睛,用低不可闻的声音缓缓道:“你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到那个时候,神佛在世也救不了你……”

话音未落,供桌上正在燃烧的半截蜡烛突然啪的一声断了,偌大的房间骤然暗了一半。

香姐猛然一怔,紧接着漆黑的眸子里闪现出几分惊惧的光芒,转身扑倒在佛像前,一下一下用力地磕起头来。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第9章 向日葵女孩-3

夜幕渐渐降临。

然而市中心的夜景却如烟火一般绽放开来,绚烂得如同白昼。

气派豪华的尊爵酒店前,名车**来往如梭,二楼的意大利餐厅更是布置得美轮美奂,柔美的烛光、精致的油画、雕花餐桌,处处显露出欧式古典风格的优雅与精致。

李璐拉着叶芝芝的手刚刚走进大堂,就被这里逼人的气势给镇住了,直到接待小姐上前问候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二位究竟是要用餐还是……”接待小姐又问了一遍。

“我们……我们是找人!”李璐这才回过神,脸一下红到脖子根。

“哦,是哪位呢?”接待小姐又问。

“是住店的客人,一位姓苏的先生。”李璐稳住心神,抬头答道。

“请随我来。”接待小姐说完,便沿着铺有织花地毯的走道将两人领到一个靠窗的雅座。只见一名俊朗如雕塑般的男子正靠在沙发里,随手翻着一本精致的菜单,餐厅内柔和的灯光将他的侧脸轮廓勾勒得近乎完美,就连见惯了各种人物的接待小姐见到他,也不禁屏息。

正是苏焕。

“你们来啦。”一见到芝芝和李璐,他立刻站起身,邀她们入座。

李璐露出如花的笑容,兴奋地拉着芝芝坐下,张口便对苏焕说:“咱们的芝芝大小姐原本还不愿意来呢,是我硬拉着她过来的!”

视线相遇,芝芝立刻微微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放心吧,我不是坏人,只是很单纯地想和你们吃顿饭而已。”苏焕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

“坏人也不会把‘坏人’二字写在脸上吧?”芝芝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

“呵呵……有趣!”苏焕轻轻一扬唇角,“就像历史系的高材生,也不见得就是满脸沧桑,一样可以是青春美丽、气质逼人的,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我是历史系的学生?”芝芝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

“我不仅知道你是历史系的学生,还知道你是瀚明大学的。真不简单,那可是全国赫赫有名的高校啊!”苏焕刻意拉长声调道。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芝芝的心跳得更加厉害了。

苏焕故意停顿了半晌,才答道:“很简单,今天中午在那家咖啡店里,你们的桌上放的不正是历史教材吗?上面还印着你们学校的名字。”

“原来是这样……”芝芝这才明白过来。

“你可真是个细心的人啊!”李璐也忍不住插了一句。

苏焕冲着李璐微微一笑,又转头望着芝芝道:“你是历史系的学生,那么古今中外的历史,你对哪个时期、哪个国家的最感兴趣?”

“当然是埃及!”芝芝的眼里立刻放出光芒,“纵观整个人类的历史,最令人着迷的就是埃及了,在那个耀眼神秘的国度里,古埃及人创造出无数惊人的奇迹,无论是他们的智慧、气魄还是坚定执著的信念,都是这个星球上绝无仅有的!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亲自踏上那片土地,去抚摸历史留下的每一缕痕迹。”

“哦,是吗?”望着芝芝激动的表情,苏焕心底也感受到一股说不出的震动。

“嗯!”芝芝用力地点点头,“今年下学期,我们学校和埃及的开罗大学还有一次交流活动,我已经向导师申请了,如果成功的话,我就能作为交换生前往开罗大学学习半年,到那时候,就能亲眼见到金字塔、神庙、博物馆,还有我敬仰的拉美西斯二世、图坦卡门……”

“呵呵……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埃及,我去过那么多次,也没你这么多感触。”苏焕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什么?你去过埃及,还好多次?”芝芝一下子瞪大眼睛,差点没从座位上跳起来。

“对啊,因为工作关系,我经常去那里执行任务。”苏焕淡淡地回答道。

“你究竟是做什么工作的?学者、考古学家?”芝芝禁不住好奇地问。

“我看起来像学者吗?”苏焕自嘲地笑了笑。

“那到底是什么?”芝芝的好奇心越发浓了。

苏焕又停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我的职业是——国际刑警。”

“过奖了,我可没你说的这么好,刚才不是还有人怀疑我是坏人吗?”苏焕望着芝芝,脸上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

“我……我可没说你是坏人!”芝芝的脸蛋涨得通红。

“哦,是吗?如果怀疑尽可以说出来,我不介意给你看我的工作证。”苏焕继续逗着他。

“不用了!”芝芝急忙摆摆手,生怕他真的把工作证拿出来,那样就太尴尬了。

“那么,咱们是不是就算是朋友了?”苏焕微笑地望着她问。

“嗯……算吧。”尽管芝芝表面上踌躇了很久,回答得也很勉强,但心里却没来由地泛过一阵**的波纹,顺着血液的流动,蔓延到全身。

第10章 看不见的危险-1

下午的阳光静静笼罩着绿色的校园,为所有的树叶和花朵镀上一层绚丽的金边,茂密的林阴深处,隐约可见几幢白色的教学楼,如梦幻般美丽而静谧。风静静地吹,蔚蓝的天空下,安静得只有树叶的轻响。

突然之间,伴随着一阵清脆的下课铃声,整座校园如苏醒般沸腾起来,原本还是空****的校门口,转眼间挤满了从四面八方涌出的学生。

在汹涌的人潮中,叶芝芝怀抱着一撂书本,不紧不慢地走着,脑后高高束起的马尾辫随着脚步在空中轻快地摇摆,一双盈盈大眼透着明亮的光芒。

就在她刚刚走出校门口,正准备去公车站等车的时候,忽然发现不远处的树阴下伫立着一个修长的背影,淡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倾泻而下,化作无数的光斑如同融化的黄金笼罩着他的全身。

她的眼底不由得透出吃惊的光芒来。

就在那一刻,那个人忽地转过身来,微笑地将目光抛向人群中的芝芝,金棕色的眸子犹如纯净的琥珀,正是苏焕。

怔怔地望着他的眸子,芝芝的心“怦”地一下,剧烈跳动起来,完全乱了节奏。

很快的,苏焕大步来到她的面前,扬起唇角微笑着,露出两颊深深的酒窝:“我经过这附近,碰巧赶上你们学校放学,便停了一会儿,没想到还真的遇上了你!”

“这么巧啊——”她深深呼吸。

“是啊!你的那位‘影子’同学怎么没和你在一起?”苏焕一边说着,一边刻意甩头望向左右。

“你说李璐啊?”芝芝抿嘴笑了起来,“她今天社团有活动。”

“你呢,接下来没事吗?”苏焕又问。

“嗯,我今天倒没有什么事。”芝芝一脸轻松的表情。

“那我们到前面的咖啡店坐一会怎么样?正好,我也有份小礼物要送给你。”苏焕略带神秘地提了一个声调。

“对呀,到那再说吧。”说罢,苏焕先一个转身,朝前走去。

**口的咖啡店弥漫着浓浓的咖啡香气,阳光在透明的玻璃窗上闪动着明亮的光芒。

客人不多,两人选了个临街的座位。

“到底是什么礼物?”才刚坐下,芝芝便掩饰不住好奇心,瞪大眼睛望着苏焕。

苏焕轻轻一扬唇角,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本厚实的书。

古铜色的封面,镏金字体,主图是举世闻名的图坦卡门黄金面具。

“这是……”芝芝的目光不由得定住了,“《古埃及帝王》?!”

“你也知道这本书?”

“这本书在学界可是很有名的,里面记录着埃及有史以来最多、最全的法老资料,是研究埃及学的人奉若至宝的一本书,只可惜没有在国内发行,所以我也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实体书。”芝芝一脸激动地说。

“呵呵……上回吃饭的时候,见你一提到埃及就兴奋成那般样子,我就知道这本书你一定会喜欢。”

“是啊,关于埃及的一切我都喜欢,更别说是这么棒的一本书!”芝芝白皙的手指轻轻抚过封面,如此的小心翼翼,就像是抚过一件极为珍贵的宝物。

“红粉赠佳人,好书配才女,那我就把它送给你了。”

“真的吗?”芝芝的眼里放出亮晶晶的光芒,却又掺杂着几分忐忑,“可是这是英文版的,里面有很多生涩的词句我可能理解不了。”

“没有关系啊,如果有不懂的地方,我帮你翻译好了,虽然我对埃及文化不是很精通,但是英文还是没有问题的。”

“真这样就太好了,能有机会读到这本书,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好!”芝芝万分激动地将书捧在怀里,唇角幸福地上扬着。

“这样的书放在我身边也没有大用场,送给你反而是物尽其用,希望你这次能顺利通过学校的考核,获得前往开罗学习的机会,到那个时候,我们说不定还能在异国的土地上见面呢!”

“嗯,我一定会努力的!埃及,是我叶芝芝今年最大的目标!”说着,芝芝握紧拳头,抿紧嘴唇,做了个“努力”的手势。

可爱的模样把苏焕逗得扑哧一笑。

顿了一顿,他用略带调侃的语调问道:“那么,我的埃及学专家,鄙人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在古埃及的历史上,有没有记载过哪位帝王曾经拥有过一颗名为‘法老之光’的宝石?”

“‘法老之光’?”芝芝想了一想,茫然地摇了摇头,“好像没有听说过。”

苏焕的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失落的表情,但很快的,他又从贴身的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放在芝芝面前,指着照片中女人的手腕对她说:“就是这颗宝石。”

多么……美丽的女人啊!

在一片耀眼的眩光之中,她的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唇边挂着一抹流云般的微笑,一如北欧纯净如水的天空,空灵悠远。她面似芙蓉,眼若秋水,长长的秀发被被精致地盘在头上,扣着黄金镶嵌的钻石珠冠,与手腕间的宝石手环完美地呼应着,即使穿着一身繁冗的拖尾婚纱,依然掩盖不住她婀娜的身段,无论是从哪个角度仔细端详,都是一个美艳绝伦的女人。

“照片上的美女是谁啊?实在太美了,即便与纳费尔提提相比也毫不逊色!”在呆怔了许久之后,芝芝爆发出一声长长的惊叹。

苏焕凝视着照片,深邃的眼眸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她是我的姐姐,苏洁薇。”

“原来是你的姐姐,难……”望着苏焕俊美的脸,芝芝硬是将即将脱口的那个“怪”字咽了下去,心里像有小鹿乱撞。

“你没有见过她?”苏焕突然抬起眼帘,深深注视着芝芝。

“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问呢?”芝芝顿时感到一头雾水。

“因为她在这两个月间,曾经两度来中国找过你母亲,我想你们或许会遇上。”苏焕的声音微微颤动着。

“真的吗?我怎么都不知道这件事,但如果曾经有这么美的一个人来过我们家,我不可能没有印象的。”芝芝一脸茫然地说,单纯的眼神并不像在撒谎。

苏焕久没作声,只觉得大脑深处再次混乱起来,凭直觉,他相信芝芝并没有骗他,可是,所有的线索又都指向她们家,她的母亲。

或许,这个单纯的女孩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又或许,他根本就是找错了人,姐姐来中国所找的那个神秘女人,根本就不是香姐!

一时间心乱如麻,如同一团乱线纠结反复,他沉默地侧头望向窗外,金棕色的眼眸仿佛笼上了一层迷雾,转成暗沉的深褐色。

四周寂静无声,眼前仿佛一片漆黑,看不清任何东西,就好像是深渊一样,能吞噬一切,看不到底,只有一望无际的未知和迷茫。

坐在桌对面的芝芝望着苏焕失神的表情,心里也隐隐泛开一阵无法言说的感觉,这个俊美的男人,有时候温柔亲切得仿佛是三月里的春风,有时又冷峻淡漠得像一尊雪白的冰雕,让你明明坐在他的身边,却觉得好像距离得很远很远。

在他深邃的眸子背后,似乎隐藏着无尽的秘密。

*** *** *** ***

从咖啡馆走出来,已是华灯初上,晕黄的**灯点亮了整条街道。

一阵阵夜风掠过,空气中带着初春夜晚的清冷。

芝芝下意识地收紧肩膀,拢了拢衣领,苏焕一见,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然而,苏焕却坚决地将外套罩在她身上,并反握住她的手,不容许她有丝毫抗拒。

望着他身上仅剩的一件单薄的衬衫,芝芝心底涌起了一股暖意,就好像五月盛夏的阳光,暖暖地沐浴全身。

“谢谢你!”她轻轻地说着,白皙的脸颊浮起两抹红晕。

“不用客气的。”他朝她笑了笑,眼睛,胜过夜空中星子的光芒,剔透无暇。

皎洁的月光淡淡地撒在两个人的身上,恍若有无数细碎的水晶在周身流动,一旁商店的玻璃窗映出两人若隐若现的身影,画面美得不可思议。

披着苏焕的外套,芝芝和苏焕继续缓步朝前走着,经过了几个街口,商店和行人变得越来越少,寂静的街道间回**着轻微的脚步声。

渐渐的,苏焕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似乎身背后,看不见的黑暗里,还有另一股气息的存在,他们的脚步快,他也跟着变快,他们的脚步慢,他也跟着变慢。

难道被跟踪了?他愕然地转过头去,却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

正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分外刺耳,苏焕不由得一震,迅速地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看也不看便按下了接听键。

“苏,是我!”手机那端传来米朗急切的声音。

“怎么了?”苏焕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异样。

“有紧急任务,上头让你停止休假,立刻返回开罗的行动中心待命!”米朗严峻地说。

“是什么任务?”苏焕心头一窒。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还是赶紧回来吧,等回来再详细说。”米朗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

“可是,我手上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清楚!”苏焕拧起了眉。

“没办法,这次情况要紧,头说48小时之内一定要见到你的人,不然的话……”

刚说到这里,街道前方突然出现一片刺眼的亮光,接着,伴随着一阵沉闷的马达声,一辆巨大的悍马车从远处的马**上疾驶而来,车速快得惊人!

短短几秒之间,它已来到苏焕和芝芝的面前,并像一匹发疯失控的斗牛,直撞向芝芝,雪白的车灯瞬间照亮了整条**面。

第11章 看不见的危险-2

苏焕大惊,急忙甩掉手机,伸出手来毫不犹豫地抓住芝芝的双臂,用力将她推向街道内侧,与此同时,车子擦着芝芝的身体飞掠而过,一个刹车,停了几秒,又重新启动油门,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久久的,芝芝呆立在原地,如失魂的布娃娃一样怔怔地站着,茫然无措地睁大眼睛,就好像刚刚做了一场噩梦,脸上全是惊恐的表情。

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如果不是苏焕,她早就……想到这里,她的大脑里一片眩晕,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全身都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连忙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害怕,已经没事了……”

“那辆车……怎么会这样?难道司机喝醉酒了吗?”她睁得大大的眼眸里一片恍惚。

“那辆车……”苏焕瞳仁一缩,没有再说下去。

显然,这不是一场意外,而更像有人刻意所为!

起初,他以为有人跟踪他,是冲着他来的,但是,当那辆悍马突然出现,并上演了如此惊险的一幕后,他又改变了判断,那辆车,目标很明显是芝芝!虽然他不知道它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芝芝的周围现在充满了危险。

莫非,事情和香姐有关……

他的呼吸一阵抽紧,眼眸沉黯如夜,方才那辆悍马轰隆隆的马达声还在耳畔轰鸣作响,眼前的一切又开始变得不清晰起来了。

良久,他压抑住心底的情绪,低声对芝芝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芝芝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一句话没说,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半个多小时之后,芝芝回到了家。

推开斑驳的大门,走进陈旧空旷的厅堂,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香烛味。香姐背对着她,正在供桌前擦拭神器,听见进门的脚步声,头也没回,只道:“你去了哪里,怎么这么迟才回来?”

“呃……我去了图书馆,查些资料。”芝芝有些心虚地扯了个谎。

香姐听后沉默了一阵子,擦拭神器的手也变得沉重起来,像被什么重物给压着。

“今晚我眼皮跳得厉害,就做了场法事,问了问神……”她喑哑的声音在厅内缓缓回**开来,“芝芝,你最近在外面要多加小心,我担心你会出事!”

芝芝听后脸一下僵在那里:“妈,你太厉害了!我今晚在外面还真遇上危险了……”

香姐闻言立刻回过身,一动不动地望着她:“你在外面遇上了什么?”

芝芝深吸了一口气:“有一辆超速的车子突然撞向我,还好有人及时将我拉开,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到现在想起这事,我还一身的冷汗!”

香姐眼底划过一道暗芒:“是谁把你拉开的?”

芝芝避开她犀利的目光,低下了头:“是我的一个朋友。”

香姐神色一凛:“男的?”

芝芝久没作声,头倒是越垂越低。

香姐将她不自然的神情尽收眼底,漆黑的深瞳在一刹那间迸出锐利的光芒,似乎看穿了女儿内心全部的想法:“那个人,你离他远一点,他接近你是别有用心的!”

“不会的!”芝芝立刻抬起头,眼神里充满抗拒,“苏焕是好人,今天也多亏了他,不然我早就被车撞到了!”

香姐紧拧起眉,语调骤然变得凌厉:“你听我的话没有错,不许再见他,不许再跟他接触!听到没有?”

望着女儿的表情,香姐的目光顷刻又软了下来,彼此凝视了许久,她叹了口气。

“妈妈这都是为你好,有很多事情你不懂的!另外,最近出门一定要小心,但凡有可疑的人接近你,都要远远躲开……”

母亲的话让芝芝脑子里一片混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除了今晚的意外,还会有什么看不见的危险临近呢,母亲似乎有很多事隐瞒着自己……未等她理清头绪之前,香姐又补充了一句:“特别是那个男人,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一定要和他保持距离,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 *** *** ***

深夜,一缕月光从窗外透过洁白的窗幔似有若无的撒在卧室的地板上。

芝芝静静地躺在**,眼睛睁着,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一旁的床头柜上放着苏焕送给她的那本《古埃及帝王》,精致的封面在寂静的黑暗中反射着淡淡的光芒。

不知为何,与苏焕在一起的一幕幕情景就好像放电影般在脑海里流过,他英俊的面庞、温雅的举止,敏捷的身手……哪怕一抹不经意的微笑也会深烙进人的心底,他的出现,对芝芝而言,是从未有过的美丽梦境,可是,这样的一个人,母亲为什么要让她和他保持距离呢?

难道他接近自己真的是别有用心的……

时间一分一秒无声地流过,她躺在**,呆呆望着窗外深渊一样的天空,看着它由漆黑慢慢转为灰白,直至明亮,却怎么也合不上眼睛。

同一时间,苏焕在酒店里也是彻底未眠。

手上紧紧地攥着手机,却一直没有按下号码。

究竟要不要回去呢?

现在回去,则意味着所有的调查都将被迫中止,所有的努力也都前功尽弃,姐姐的死因,不知何时才能揭开谜底……还有那个单纯的女孩叶芝芝,她现在的状况也着实令人担心,如果没有人在身边保护,谁都不知道像今晚那样的危险会不会再一次发生!

然而,一切恐怕都由不得自己,身为国际刑警,命令就是职责,任务重于一切!

内心挣扎了许久,他终于还是长叹一声,拨通了航空公司24小时的订票热线。

“我要一张最快飞往埃及开罗的机票。”

接线员很快为他在电脑上作了查询。

“最早一班飞往开罗的航班是明天早晨9点30分的,这样可以吗?”

“可以。”

“那我即刻为您出票,请您报上信用卡号码……”

次日,朝阳才刚刚浮出地平线,整座城市还沉浸在半梦半醒的朦胧之中,苏焕已乘着出租车来到机场。

铺着白色玻砖的机场候机厅,淡淡的日光透过头顶巨大的透明玻璃窗直直地倾泻在大厅中央,四周同样是前来搭乘早班飞机的乘客,他们或是推着沉重的行李车,或是背着大包行囊,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的奔赴着各自的目的地,掠过的微风散发出冷漠的气息。

停下脚步,最后回首望了一眼身后这座城市,他的目光中有太多的不甘与牵挂。

就这样离开了,甚至来不及和那个女孩告别……不过,等这次任务结束之后,他一定一定会再回来的!他在心底不停地对自己说。

正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

苏焕回过神来,立刻掏出手机,幽蓝的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本地号码。

空气寂静得仿佛没有呼吸,手机一遍一遍地回响着,他犹豫着要不要接,迟迟没有按下接听键。

过了一会儿,屏幕无声地暗了下去。

他叹了口气,拖动行李箱,继续朝前走,哪知没走出几步,手机又固执地响起,依然是那个陌生的号码。

这一次,他缓缓地按下了接听键。

耳边传来李璐的声音。

“苏焕,你终于接电话了……”她的声音慌乱、惊恐,甚至拖着哭腔。

“出了什么事?”他的心猛然一颤。

“芝芝……芝芝出事了!今天早晨在学校附近,被一辆来**不明的车子给劫走了,我都吓死了,也不知该怎么办,突然想到你是国际刑警,所以赶紧打电话给你……”

苏焕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炸开,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冲向大脑,使他半天也回不过神来……怎么会这样,最担心,最不想发生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慌乱的情绪狠狠地扼住他的心,他的心口一阵揪疼。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孩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都悄然牵动着他的心,如同一株充满阳光朝气的向日葵扎根在他心底最**的地方。这次离开,他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她!

十指紧握着手机,他在脑海里默默地一遍遍重复:芝芝,你千万不可以有事……千万不可以……

“苏焕、苏焕……你怎么不说话……”过了不知多久,手机那端急促的呼唤声让他猛地回过神来。

他强抑住混乱的情绪,对着手机那端的李璐问道:“劫走芝芝的那辆车,是不是一辆黑色的悍马?”

第12章 看不见的危险-3

“好……好像是的!”

“你别急,在学校等着我,我马上赶过来。”说完,他挂断手机,反身飞快地朝机场外冲去。

*** *** *** ***

市中心的瀚明大学。

原本应该是上课时间,此时校门口却是一片混乱,四周挤满了围观的人群,警车也停了好几辆,大家都在七嘴八舌地议论数小时前发生的绑架事件。

“太可怕了,居然就在这样的光天化日之下把人劫走!”

“是啊,是不是黑社会啊!”

“那个女孩就是这所大学的学生,不知道惹到了谁,真是……”

作为叶芝芝最亲近的同学和绑架事件的目击者,李璐已被市局的刑警带到保卫科里录口供。

正在这时,砰——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门被用力地推开,原本就已全身紧绷得她更是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是苏焕!她蓦地瞪大了双眼。

“这里正在录口供,闲杂人等不得打扰!”一旁拿着笔录本的刑警立刻站起身来阻拦。

苏焕一句话不说,对他亮出了证件,刑警看后不由得收敛了神情,并向后退了半步。

“告诉我,情况到底是怎样?”苏焕直视着李璐说。

李璐深吸一口气,整理着混乱的思绪,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今天早晨7点40分,我像往常一样,和芝芝约好在校门口的公车站碰头,我还给她带了早点……”

她的眼底一片空茫。

“7点40分,她准时到了,我们俩就一边喝着豆浆,一边朝着学校走去,哪里知道才刚刚走出十多步,从**旁就冲出一辆黑色的大车,从上面跳下两个黑衣人,把芝芝给劫走了,前后不过十几秒钟的时间,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车子就已经开走了……”

说着,她的面色泛白,眼泪止不住地下落。

“那辆车的车牌号有看清吗?”苏焕又问。

李璐无奈地摇着头:“没看清,车速实在太快,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焕听后拧起了眉:“显然对方是职业绑匪,训练有素!”

“可是芝芝怎么会惹上这样的人呢?她在学校一向都很乖巧,从不惹事,而且以她的家境来说,也不至于会被什么绑匪给盯上吧!”李璐浑身都止不住地哆嗦着。

苏焕默默地听着,双唇紧抿,眼神肃杀,眼底的暗芒就像严冬结冰的深湖。

隔了一会儿,他将目光抛向窗外阳光刺眼的天空,又像是抛向更远的地方:“看来,我必须去她家一趟!”

来到香姐家,用力推开大门,映入眼底的是香姐惊愕的表情。大概,她没料到苏焕会这样突然闯进来,然而,毕竟也是久经风雨的人,她很快稳定了情绪,然后紧紧地凝视着他。

“你怎么又来了,我还以为不会再见到你了呢!”

“芝芝被绑架了,你知道吗?”苏焕笔直地站立着,开门见山地问。

“警察刚刚已经给我来过电话了。”香姐淡淡地说。

“你似乎一点也不吃惊,就好像早料到事情会发生一样!”苏焕目光犀利地望着她。

“你也不看看我是吃哪碗饭的!”香姐的唇角勾起一弯冷笑,“我已经提醒过芝芝让她小心,结果还是出事了,那么,这便是定数,谁也改变不了,与其担心难过,倒不如顺其自然,反正那帮人暂时也不会伤害她!”

“莫非你也知道绑匪是谁?”苏焕的心底暗暗一惊。

就在这时,一阵响亮的铃声回**在空旷的房间里。

香姐马上奔到桌边,伸手抓起电话听筒。

一旁的苏焕瞳仁深处泛出一抹微不可察的光芒,也跟着来到香姐身边,指着话机上的免提键,示意她用免提。

香姐犹豫了几秒钟,还是照他的话做了。

随后,寂静的空气里响起一个阴沉沉的男声:“你的女儿现在在我手里!”

香姐捂着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对方又说,“拿那颗宝石交换你的女儿,否则三天后就等着替她收尸吧!”

“我说过,宝石不在我手里!”香姐狠狠地咬下嘴唇,面孔一阵苍白。

“你到现在还说这样的话,看来真的是不想要你女儿的命了!”伴随着男人的说话声,电话那端突然传来芝芝挣扎的惨叫,“我会再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天再来电话,如果到那个时候你还是这种态度,就别怪我们无情了!”

话音未落,电话已被用力挂断,只剩下冷漠的嘟嘟声回**在房间里。

香姐无声地抬起头,望向苏焕,彼此互相凝视着,目光中都透着复杂纠结的神情。

“宝石真的不在我手里,为什么他们还要这样逼我?”她的唇角微微地动了动,眼眸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那颗宝石,指的就是‘法老之光’吧?”苏焕冷冷地望着她。

香姐的肩膀一阵颤抖,久久没有回答。

“这么说,也有人和我一样,来你这里寻找‘法老之光’的下落?”苏焕的声音沉沉地拖得很长。

香姐的心脏像被什么给刺中一般,胸腔一下一下剧烈地起伏着,并从眼底深处透出绝望沉郁的气息,愤怒地低吼出声:“我已经说了很多遍,‘法老之光’真的不在我这里,你们到底要怎样才肯相信?我的女儿根本就是无辜的,她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她牵扯进来!?”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想办法把芝芝救出来才是最要紧的!”苏焕的剑眉紧蹙,手指一根根绷紧成拳。

“怎么救,你连他们人在哪里都不知道!”香姐直直地凝视着他。

苏焕不动声色地从掌心里亮出一根银色的金属棒:“刚刚那通电话,我已经用高清的录音机全部录下来了,哪怕是0.1秒的细节都不会错过。”

说着,他又从随身的黑色皮包里取出一台迷你笔记本电脑。

“我现在把它传进电脑里仔细分析,说不定能够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香姐听后,眼底闪过一片惊愕之色。

在她的注视下,苏焕打开电脑,将录音文件传输进去,然后用专业的分析软件一遍遍地回放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里一片沉寂,只有电脑里的录音在反复回响着……突然,苏焕的眼神一凝,用力按住了鼠标:“这句听起来有点不对!”

是男人低沉的声音:“拿那颗宝石交换你的女儿,否则三天后就等着替她收尸吧!”

一旁的香姐皱眉倾听着,似乎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

苏焕顿了一顿,望着她说:“绑匪在说这段话的时候,旁边有细微的杂音。”

“是什么杂音?”香姐立刻问。

苏焕又沉吟了片刻才说:“好像是飞机的轰鸣声。”

“飞机的轰鸣声?”香姐闻言又是一震。

苏焕抿紧嘴唇,深邃的眼底掠过一抹精光:“对,是飞机从上空掠过的轰鸣声,而且从整段录音的音质上来看,绑匪打电话的地方空间应该很大也很空旷,至少在500平方米以上!像这么大的地方,很可能是一间无人的仓库!这种地方**偏僻,视野开阔,往往是藏匿人质的首选地点!”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唇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既有飞机从上空经过,又是一间仓库,那么想要找到芝芝就容易多了!”

香姐的胸口不由得起伏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苏焕,这个年轻人,要比她想像的更不一般……此时,苏焕蓦地一下从电脑前站起,语调果决地说:“我马上联络当地警方,让他们根据飞机进出港的航线,找出这个区域内所有500平方米以上的仓库!”

*** *** *** ***

市郊,废旧空旷的仓库。

一抹刺眼的阳光透过生锈的窗户照射进来,仿佛是受到某种感应一般,芝芝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动弹不得。

她硬生生地打了个寒战,不久前所发生的情景像高压电流一般从脑海掠过。

在校门口,她又一次遭遇到前晚险些致她于死地的那辆黑色悍马!

这一次,车子并没有撞向她,却紧紧地停在她的身边,漆黑的车门打开,从里面冲下两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将她掳至车上,就在她拼命挣扎呼喊的同时,一记重击使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这么说,自己真的是被人绑架了!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不觉间,后背已被一阵冷汗浸透。

环顾四周,到处是生锈的机器零件,地面积着厚厚的一层灰尘,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霉味,显然,这里已被废弃很久。

她再一次试图挣扎,然而肩膀以下早就被拇指粗的麻绳一圈一圈捆得扎扎实实,哪怕微微一动,也会全身剧痛。

正在惊慌无措之时,身后传来一个寒冰般的声音:“省点力气吧,你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去的……”

她吃力地扭头望去,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个男人,其中两人正是在学校门口绑架她的壮汉,还有一个像是他们的头,年纪大约在四十岁上下,身披一件黑色的短风衣,头发很短,眉骨处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狭长的眼睛里泛着骇人的寒光,如野兽一般冰冷无情。

刀疤男没有回答她的话,却冷冷一笑道:“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老大,你别说,这小姑娘长得还真不错!”站在刀疤男右边的男人接过他的话,微眯的眼睛里一片猥琐的笑意。

芝芝本能地打了个寒战。

那男人紧盯着她的脸,之后视线又沿着她修长的脖颈一**向下滑去,尤其当他看见她被麻绳勒得裂开的裙角,眼底更是放出异样的光芒,令人毛骨悚然。

一条条开裂的缝隙,将她白皙的大腿若隐若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你少打她主意!”就在这时,刀疤男发话了,“我们要的是东西,不是人!做事得分清主次轻重,等拿到宝石交了货,你想要多少女人没有?”

“是、是,老大说得是!”另外一名手下赶忙打起圆场,“这小姑娘有什么好的,不过黄毛丫头一个,阿虎不会犯糊涂的!”

刀疤男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最好是这样!我现在出去打个电话,你们在这里给我守着,绝不能出任何闪失!”

“放心吧,老大!”那名手下一脸谄笑地应承着。

伴随着刀疤男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仓库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芝芝与两名绑匪僵硬地对峙着,空气里窒息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忽然,那个男人挪开脚步,一点点地朝芝芝走来。

“你想干什么?”芝芝望着他不怀好意的眼神,只觉得从脚底到头顶涌上一股寒意,有生以来,从未有过如此不祥的预感,想要挣扎,却只换来周身一阵阵剧烈的疼痛。

不行!这绳子实在捆得太紧了!

该怎么办……怎么办……

眼睁睁望着那男人一步步朝自己逼近,强大的阴影笼罩在头顶,芝芝觉得自己的大脑都已经完全凝固了,心里的恐惧在一点点扩大,一种近乎于绝望的神情在她晶亮的眼眸中飞快地凝结,她浑身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根本无法反应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转眼之间,男人已经来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唇角一片邪恶的笑意。

“还是大学生呢,很久没有遇见这么清纯的小妞了。”他不怀好意地挑起她的下巴,目露**光。

第13章 看不见的危险-4

“离我远一点,你们老大说了,不许你碰我的!”芝芝绷起脸,厉声斥道。

“哼!我真要做了,他也不敢拿我怎样,反正他要的是宝石,只要宝石到手,其他的也就无所谓了。”说罢,他便弯**,散发着恶臭的嘴朝她洁白的脸颊凑了过来。

芝芝已被惊吓得手足无措,手脚如同被蛇爬过一样,漫过一阵阵窒息的冰凉,她紧咬住嘴唇又松开,声音已经透出了无力感:“不要过来……走开……不要过来……”

芝芝清澈的眼眸中瞬时滚出大颗大颗的泪珠,数不清的眼泪,掺杂着无尽的委屈与恐惧,仿佛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

整个仓库上空,都回**着她凄惨的哭喊声。

“救命……谁来救我……”如置置身于噩梦里一般,她声嘶力竭地喊着。

然而喊声越来越弱,洁白的衣领,却被人哗的一声撕开了。

她屈辱地闭上眼睛,恨不得就这样死去!

谁知,就在这时,扑在她身上的男人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猝倒在一旁的地上,扬起一地尘硝。

在他的正后方,强烈的逆光中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剪影,那人在万千道光芒里,明亮得令人睁不开眼睛。

就好像他本身也是一道璀璨的光芒。

芝芝抬着头,难以置信地注视着这一切,眼睛瞪得大大的。

一头干练的短发,金棕色的眼眸,矫健的身手,是苏焕!

另一名绑匪见同伴突然倒下,先是一愣,随后便发疯似的冲上来,还从腰间拔出手枪,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苏焕的心脏。

哪知苏焕不仅没有表露出丝毫的惧色,反而迎面而上。

砰——砰——

随着交替的两声枪声,子弹仅仅擦着苏焕的发梢而过,与此同时,苏焕已如闪电般移动到那名绑匪的面前,飞起一脚,将枪远远地踢到一旁的地上。

绑匪捂着拿枪的手,痛得大叫。

趁他还没缓过劲来,苏焕又挥起一拳朝着他的胸口砸来。

速度快得惊人!

狠狠的,壮实的绑匪被一股不可抵挡的拳风击倒在数米之远的地上。落地的刹那,骨头脆裂的声响清晰地回**在空旷的仓库里。

一旁的芝芝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都看呆了,心脏怦怦跳得厉害。

恍惚间,一双大手抱住她虚软的身体,用锋利的匕首割断她身上的绳索,使她整个人在瞬间有了一种重生般的舒畅感。

又可以……自由地,大口地呼吸了!

她不由自主地抱住苏焕,激动的泪水在瞬间弥漫了整张脸庞:“天哪!我简直不敢相信真的是你……”

“没事了,我带你离开这里,当地的警察也正在赶来的途中!”他在她耳旁温柔地安慰着,并紧紧拉起她的手,朝窗边奔去。

不想,就在这时,仓库的大门被人用力推开,绑匪的头目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四、五名持枪的同伙。

瞬间,密集的子弹如暴雨一般扑面而来,震耳欲聋的轰响回**在仓库里,地面、墙壁、梁柱上都布满无数深深浅浅的弹孔。苏焕抱着芝芝,就地一滚躲过弹雨,又从之前倒下的绑匪身上拔出手枪,躲进一旁的梁柱后。

“怎么办,他们好多人,还有枪……”芝芝蜷缩在苏焕的怀里,惊恐地仰视着他。

当场便有人惨叫着倒地。

又是一阵激烈的弹雨,但是苏焕已经安全地退回梁柱后,毫发未损。

“你的枪法好厉害!”芝芝不禁赞道。

苏焕轻轻一笑,扬起了唇角。

“你究竟是什么人?”眼见被人找到了藏身之地,又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个兄弟,绑匪头目也有些心慌,远远地冲苏焕喊起话来,“如果不是警察,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没有必要这样拆我的台!”

“你为什么想要那颗宝石?”苏焕反问道。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你是说,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的?”

“是!”

“雇主是谁?”

“江湖规矩,不能说。但如果你肯就此罢手,我倒愿意与你分一杯羹!”

“只怕迟了……”

随着苏焕的说话声,仓库外由远及近,渐渐传来一阵警笛声,显然,有大批的警察正在朝这里赶来。

绑匪头目如同被激怒的野兽,在绝望中露出一抹凶恶的神色,拿起枪,领着手下,不顾一切地朝仓库深处冲进来:“给我杀了他,一定不能让他们活着走出这里!”

一阵凶猛的枪雨扫射,苏焕和芝芝藏身的梁柱几乎成了马蜂窝,布满无数的弹坑,连四周的空气里都弥漫着浓烈的火药气味。

“他们的火力太猛了,我们恐怕真的走不出去了!”芝芝面色苍白,紧紧抓着苏焕的手。

“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苏焕说完,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拔枪口上方的保险杠,准备冲出去与对方决一死战。

“不能出去,太危险了——”芝芝惊叫着想要扑上去拦住他,不想他已嗖地一下挺起身,抢先一步冲了出去。

伴随着一阵混乱的枪声,绑匪之中又有一人仰面倒下,胸前的鲜血在空中绽放成大簇大簇深红色的花朵。

但与此同时,绑匪头目也将枪对准了苏焕的胸口!

天哪,不要!芝芝眼睁睁地望着这一幕,拼命想要呼喊,但喉咙却像被一大团棉花堵着,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此时,她身上不知哪来的力气,在千钧一发之际,猛扑上前,将苏焕狠狠推开。

扳机扣响,子弹擦出金色的火花汹涌而出——

刹那间,芝芝整个人剧烈地一颤,痛苦地发出几乎破碎的**声,滚热的鲜血不断地从她的手臂里流出来。

苏焕怔住。

他没料到芝芝居然会冲出来帮他挡住子弹。

这个纤弱的身体居然能在枪林弹雨中迸发出如此强大的勇气?

在强烈的震撼下,他反身一枪,将弹匣内的最后一发子弹精准地射向绑匪头目的右肩,他拿枪的手当场作废。

大批的警察已经赶到现场,将整间仓库包围得犹如铁桶一般。

望着这样的阵势,余下的绑匪纵然再凶悍,也只得乖乖放下枪,否则下一秒钟,他的身体就会被打成筛子。

“你,真的不是一般的角色,遇上你,算我倒霉!”倒在地上的绑匪头目捂着鲜血淋漓的肩膀,黯然地望着苏焕。

苏焕瞥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一句,而是三步并作两步奔到芝芝身边,紧紧抱住倒在血泊中的她。

看着她虚弱紧闭的双眸和苍白的嘴唇,一种无法言说的痛楚划过他的心,让他的心隐隐作痛起来。

“我没事……”就在这时,芝芝的眼底泛出淡淡的光芒来,“只是肩膀受伤了,很痛……但是没事……”

“我马上送你去医院!”苏焕说着,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大步朝仓库外走去。

他宽厚的臂弯里充满着温暖安全的味道。

芝芝仰起头,默默地望着他的脸,唇角不知不觉露出一抹微笑。

半天之后。

洁白的病房里,芝芝已经动完取弹手术,静静地躺在病**,一旁的吊瓶里,透明的**顺着输液管一点一滴流入她的手臂,她神情安然,似乎已经进入梦乡。

苏焕坐在一旁静静地守护着她,望着她美丽恬静的面庞,眼前不断浮现出不久前,她救他的那一幕,仿佛是做梦般,他仍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女孩居然救了他的命!

自从成为国际刑警以来,他不知参加过多少危险的任务,经历过多少次生死危机,从来都是他充当英雄,拯救他人于危难之中,却从来没有被人拯救过!

而这一次,居然是这个手无寸铁的女孩为她挡下一发致命的子弹,如果不是她,此刻他说不定已经到地下与姐姐见面了。

原来,这种被别人顾惜保护的感觉竟是这么的奇妙,就好像有种超越一切的神奇力量,触及到他心灵深处最**的地方……正当他深思之时,手机响起,是总部的来电。

他立刻拿起电话走到门外,用低沉的声音道:“对不起,我临时出了点事,拖延了回程时间!”

“你必须马上回来!”这一次是头的声音。

“我知道,我会回去的。”苏焕咬着嘴唇答道。

“这次任务严峻,非比寻常!倘若你24小时之内还不出现,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说罢,电话便被硬生生地挂断了。

苏焕叹了口气,转身透过透明的玻璃窗望着病房内的芝芝,看着她熟睡的面孔,俊朗的面孔上一片失神与不舍。

希望能一直陪着她,看着她一天天康复,但是……金棕色的眼眸深处闪过黯然的光芒。

对不起了,芝芝……

我必须离开,但离开并不意味着结束,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第1章 消失的村庄-1

蜿蜒的尼罗河永不知疲倦地奔腾着,将沙漠中繁华的城市一分为二。

在河畔一片摩天大楼与古老的清真寺之间,矗立着一座低调简约的灰白色建筑,这就是位于开罗的国际刑警行动中心。

偌大的会议室里灯火通明,刚刚组成的特别行动小组正在开会,忽然,门被一股大力推开,一个高挺英伟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强烈的日光灯下,他俊美的脸庞线条紧绷,狭长深邃的眸子宛如两泓深潭,即清澈澄净,又深不见底。

会议室里的空气似乎一下子都被他给吸走了。

“苏焕,你回来了!”组长格雷戈里少将的眼底掠过一抹亮光,蓦地站起身来。

“对不起,我来迟了。”苏焕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的面前,敬了个礼,灯光将他颀长的影子斜斜地打在大理石地板上。

“没事,回来了就好。”格雷戈里此刻倒显得十分宽容,指着长型会议桌边的一个空位,示意苏焕坐下。

那个**,紧挨着主座,也显示了苏焕在行动小组中的地位与分量。

“现在,人都到齐了,我宣布,‘银鹰’行动小组正式成立!”格雷戈里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

米朗,电脑专家,具有高超的专业知识和操作技能,还拥有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力,为人风趣随和,在总部人缘甚佳。

伊莱,著名的神枪手,曾经在多次任务中一枪将匪首击毙,就连穷凶极恶的意大利黑手党老大弗朗西斯、哥伦比亚大毒枭伊万?霍森和中东地区最大的军火商阿卜杜拉都是他的枪下亡魂,且爱枪如命练枪成痴,几乎所有的时间和金钱都用在研究枪械和配件上,他的私人武器收藏,足以媲美一个小型的军事博物馆。

姬玛,别看外表是个瘦弱的女生,但却是赫赫有名的跆拳道世界冠军,最著名也最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是她的右扫腿,看似随意的一扫就能将对手踢成重伤乃至残废,手下败将无数。

还有苏焕,全能型的人才,无论拳术、枪法还是电脑都样样精通,是他最得意的下属,也是高层倾力想要栽培的明日之星。

“你们四位是我部最杰出的精英,也是上头经过慎重选择才列入此次行动名单的,希望你们能不负众望,出色地完成任务。”望着他们,格雷戈里的眼中既有殷切的期待,也有隐隐的不安。

“这么着急地把我们从各地召回来,究竟是什么任务,您都还没有说呢!”一旁响起了姬玛略带慵懒的声音。

格雷戈里瞥了她一眼,浑厚低沉的声音回**在会议室的每一个角落:“在开罗以南500公里处的村庄,发生了集体失踪案!而且情形十分诡异,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当地警察在附近搜寻了多日,没有发现任何失踪者,也没有找到任何关于绑架、谋杀的线索,整个村庄的人,就好像一夜之间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更令人担忧的是,类似事件如同瘟疫一般在附近扩散,前天又有一个村子也发生了完全相同的状况,当地警方感到事态严重,只好将案子移交给我们国际刑警。”

格雷戈里点了点头:“是的,这起案件非同一般,上头对此也很重视,希望我们能尽快破案,最好是……一周之内!”

“这样一个把当地警搞得焦头烂额不得不甩给我们的烫手山芋,居然要我们在一周内破案,上头对咱们还真是‘另眼相看’呢!”苏焕轻轻扬起唇角,语带嘲讽,“那么,光坐在这里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还是到现场勘验一番再说吧!”

此话正中格雷戈里的心思,他立刻回应道:“OK!反正现在人已经到齐了,你们随时可以出发!”

案发的村庄位于开罗以南的撒哈拉沙漠深处,一片漫漫无尽的黄沙与远方的天空连为一体,黄色的基调,是笼罩整个大地的唯一色彩,天空中偶尔掠过的浮云,如烟一般缥缈轻淡。

在望不到边际的沙海里,一小块绿洲如珍贵的翡翠镶嵌其间,不大的面积里,耸立着密集而简陋的房舍,几棵椰枣树在村口随风摇曳。

一阵吉普车携带着滚滚沙尘来到这里。

刚好赶上大风的天气,呼啸的狂风夹着沙子,一个劲儿地向这片绿洲吹来,铺天盖地的黄沙洋洋洒洒,被风旋至半空再大片大片地落下,稠密得就像暴雨。

特别行动小组的四名成员从吉普车上跳下,第一个动作便是掸掉身上厚厚的沙尘,接着先后朝村子里走去。

在村口,他们看见当地警察拉上的警戒线,但是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死气沉沉的,仿佛是一片荒凉的墓地。

整个村子安静得近乎诡异,就好像所有的声音都被抽空,比死还寂静。

继续往前走,天空刮着沙尘暴,到处都是昏暗一片,连前方的**都几乎看不清楚,唯有浓浓的黄沙弥漫在四周。

“你们说,这一整个村子里的人,会消失到哪里去了呢?”望着村道两旁空****的房舍,米朗不禁叹道。

“也许……”蒙着头纱,只露出一对美眸的姬玛玩起了冷幽默,“他们被时光机带回到三千年前的埃及,为法老建造金字塔去了!”

呵呵……周围几名男士都跟着笑了起来。

此后,众人沿着村子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线索,确实如格雷戈里所说的,整个村庄的人,就好像一夜之间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难道,他们真的去了三千年前的埃及?!

调查陷入僵局的时候,伊莱有些耐不住性子地对大家说:“不然这样,咱们分成两**,我和姬玛到另一个发生失踪案的村子去看看,苏焕和米朗留在这里继续搜索,无论哪一方有新的发现,都立刻打电话通知对方!”

“也好,这样扩大了搜索范围,又能节省时间。”苏焕表示同意。

仅剩下两个人的村子更显得空旷死寂。

没有人,没有声音,只有从沙漠深处刮来的风不时地掠过耳畔,像是一种深沉的呼吸声。

上百个村民,活生生的人,突然之间都消失到哪里去了呢?

没有人回答他们。

蜿蜒的村道在寂静中拼命向四面八方延伸着,像一片通往未知疆域的迷宫,迷宫里深藏着诡异、恐怖和邪恶。哪怕只是轻轻靠近一步,身体也像要被吸进去一样。

米朗与苏焕对望了一眼,有些茫然地问道:“接下来我们要怎么找?”

“村子里都已经仔细搜索过了,确实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任何打斗或人为破坏的痕迹,就说明,村民的失踪,并不是一般的谋杀、绑架之类的恶性案件!”苏焕扫了一眼四周,声音沉定地说。

“是啊!正是因为如此,当地警察才半天都摸不着头脑,要把案子转给我们。”对此,米朗并无任何异议。

苏焕的目光穿过阳光下飘浮不定的沙尘,落在村道旁一座残破的平房前。

它在偏僻的一角孤立着,两个黑洞洞的窗口,就像一对空陷的眼窝,在光线萎靡的阴影里,注视着闯入禁地的陌生人。

“咱们到房子里去看看。”苏焕不动声色地说着,先一步朝那座平房走去。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房子里很暗,光线隐约,空气里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分不清是霉味还是人畜的体味,总之浓烈地弥漫整个房子。

“这里什么也没有呀!”跟上来的米朗一进屋就掩着鼻子,恨不得马上退出去。

苏焕没有应他的话,而是沿着房间细细转了一圈。沉闷的空气里,似乎有什么在暗暗散发着。

这应该是一户普通村民的家。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家具,四方的木桌,铺着旧凉席的木板床,靠窗的厨灶上,放着几个缺了口的粗陶罐,地面是灰硬的泥土,散落着几团发硬的猫粪。

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苏焕紧抿着嘴唇,久久沉默。

阳光透过狭窄的木窗倾泻在桌子上,光线里翻涌着细碎的浮尘,反射出隐隐的白光。

“那是什么?”苏焕不禁快步走上前,拈起桌面上一层白灰。

“只是灰尘而已,你是不是太**了?”米朗扭着眉毛,在身后定定地望着他。

“这户人家失踪多久了,桌面上竟积了这么厚的一层灰?”苏焕一边说着,一边蹲**,凑近仔细看了看桌面,“至少有2-3厘米的厚度。”

“也许他们家好久没擦桌子了呢,再说这里是沙漠,粉尘本来就大。”米朗不以为然地说。

“我还是觉得有点怪!”苏焕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密封袋,拈起一小撮白灰装了进去,“回去拿给化验科化验看看。”

第2章 消失的村庄-2

“根据我的经验,在这种案子里,越平常、越不为人所注意的细节,往往就是破案的关键线索!”苏焕毫不动摇自己的看法。

“好吧,好吧,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只是如果没有其他发现,我们能不能先出去,这房子里的味道实在是……”米朗掩着鼻子,露出一副将要窒息的表情。

苏焕认真环顾了四周一遍,缓缓说:“好像也没有其他特别的了,我们就再到别处看看吧!”

之后,两人离开了这间屋子,沿途又进了几户人家,有的一贫如洗,有的相对奢华,但无一例外的是,到处都是空****的,没有任何人影、气息,仿佛行走在阴间般的感觉。

“这里真是呆得越久越觉得诡异!”米朗望着四周,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站在寂静无人的村子中央,虽然沙漠炽烈直直地照射下来,空气里却仿佛感觉不到温度,偶尔的,不知从哪吹来一阵阴风,使人仿佛置身于冰河纪。

在这种**下,哪怕一丝一毫的恐惧,都会无限地在身体里放大。

沉闷的空气里,米朗瞥了苏焕一眼,半开玩笑地说:“你说,不会突然从哪里冲出来一群僵尸,把我们给包围了吧!”

“你恐怖电影看多了吧?”苏焕抛给他一个白眼,“像你这种人,就应该留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而不应该跟着我们出来出勤!”

米朗一听就不乐意了:“喂,苏,你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别忘了这段时间,我可帮了你不少忙。”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忍你到现在!”苏焕直言不讳,“就算真的有僵尸窜出来,你也是个累赘,还得麻烦我分神保护你!”

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斗着嘴,忽然远处的天空呼啦啦飞过一群乌鸦,在地面投下一大片阴影。

似乎有什么正在朝这里逼近。

四周的光线都迅速地黯淡下来,村子里霎时变得很阴暗。

不知为什么,米朗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

就好像附近有人在窥视着他,那目光就像某种不祥的预感,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存在,却看不到,也摸不着,只在不停地催化着你心底最大的恐惧。

甚至还有不知哪来的阴惨惨的笑声,他在耳膜深处微弱地回**,那声音细得像要随时断掉一样,却又不死心地缠绕着他。

该不会真的有……

他咽了口唾沫,正在惊疑之间,视线里忽然出现一个黑影。

那个黑影自远处向他们狂奔而来,却突然在村道上猝然倒地。

米朗赶紧迎上去,将那人从地上翻起来,撩开遮盖住面颊的长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苏焕闻言也赶了过来,望着姬玛白纸一样的脸,心里当即便明白,肯定出了什么事!

“姬玛,发生了什么事?”他神情凝重地盯着她问。

姬玛瞪大眼睛,好半天,才克制住急喘,尽量用不那么发抖的声音回答:“伊莱……伊莱他也失踪了!”

“什么?!”听到这句话,苏焕和米朗两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出现震惊的表情。

“是真的!”姬玛低低地抽泣起来,把头埋得更低了,“我们到达那个村子才几分钟,伊莱说他听到村子深处有异响,便拿着枪过去查看……”

她浑身不停地发抖,仿佛置身于梦魇之中。

“可是他去了很久也没有回来,我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正准备过去看看,突然枪声响起,接着便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是谁的惨叫?”苏焕问。

“是伊莱的!”颤抖的声音艰难地从喉咙声处发出,“我听到之后便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可是到了那里却发现四周空****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只剩下地上丢着一把枪。”

显然,那是伊莱的枪,可是枪还在,人却去了哪里?

“我走过去,刚刚拾起枪,忽然间,一只冰凉的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那一刹那,她控制不住两腿发软,一股说不出的寒意从脚底涌到头顶,并顺着血液迅速传遍全身。

那只冷冰冰的手像铁钳一样攫住她的肩胛骨,惊人的力量仿佛随时可能把她的骨头捏碎。她稍微想用力挣脱,立刻痛到不行,好像整副骨架要被那只手从肉体里活生生地抽出来一样。

强大的压力之下,她深吸一口气,把心一横,猛地举枪转向身后,却发现身后什么人也没有。

“但我可以肯定,那一瞬间,确实有人站在我的身后!不对,也许它根本就不是人……那样诡异阴冷的气息,根本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

“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米朗目瞪口呆。

“难不成真有什么僵尸鬼魂?”苏焕的声音里明显透着质疑,“我想我们再一起回去现场看看!”

姬玛战战兢兢地望了苏焕一眼,心里虽然余惧未消,却也没有拒绝。

三人又回到了那个诡异的村庄,并沿着村子搜寻了好几遍,确实没有找到伊莱的踪影,和之前失踪的那些村民一样,他就像一缕烟尘,无声无息地消匿在空气之中。

事情变得愈发诡异起来。

从远方起伏的沙丘上吹来一阵阵狂风,灼灼地割过脸颊,却留下冰冷的余温,让每个人觉得寒意彻骨。

也许那寒意原本来自内心深处,只是经由气管呼吸出来,才暴露在空气之中。

随着太阳渐渐西垂,沙漠里的天气也变得越来越恶劣,望着呼啸的沙尘在天地之间狂舞,苏焕叹了口气说:“没有办法了,只能先回总部,让他们派更多的人到这一区域搜索,看能不能找到人!”

然而,每个人的情绪都很低落。

真是出师不利啊!原本他们是来调查失踪案的,没想到自己却深陷失踪案之中,这次的任务,确实比想像中更加诡异和困难。

*** *** *** ***

时间已经过去两天,失踪的伊莱还是没有找到。

但苏焕带回的那袋白灰的化验结果却出来了,为此,化验科还打来电话,让他亲自过去一趟。

一尘不染的实验室,几十盏白炽灯直直地照射下来,房间里亮得刺眼。地面和墙壁都是纯纯的白色,四周的实验台上摆满精密仪器和高端计算机,十多名身穿白褂的化验师往来其间不停地忙碌着。

苏焕穿过他们,径直来到给他打电话的年轻女化验师罗馨雅面前。

罗馨雅也是华裔,有着一头如绢丝般**的黑色长发,精致的瓜子脸,明亮如水的眼睛,唇角永远挂着一抹温煦的笑意。

“苏焕,你来了。”罗馨雅一见到他立刻亲切地打起招呼,“你的实验报告在这里。”

她将三页打印得十分工整的A4纸放在他的面前。

“那白灰里有什么特殊的物质吗?”苏焕一边拿起报告,一边问道。

“特殊谈不上,主要的成分就是鏻酸钙。”尽管这么说,罗馨雅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复杂。

“鏻酸钙?”苏焕听后也皱起了眉,“那不是……”

“对,是骨灰的主要成分!”罗馨雅接过他的话。

“骨灰?”苏焕当即怔住,“你说那是骨灰?”

“怎么,你还不知道吗?我正想问你从哪里找来的骨灰,是谁的骨灰呢!”罗馨雅望着他脸上的表情,也吃了一惊。

“我完全不知道!我只是在发生失踪案的村子里偶然发现这些白灰,觉得它和一般的灰尘不太一样,所以就带了一些回来拿给你化验,没想到竟是这个结果。”心脏在刹那间如同被重锤击中,面对这一意外的结果,苏焕的眼底也是一片失措的暗芒。

“原来是这样,那情况就更复杂了,莫非那些村民并非失踪,而是遇害了,这便是他们留下的遗骨?”罗馨雅与他对望了一眼,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可是现场并没有任何燃烧尸体的痕迹,这些骨灰就像普通的灰尘一样散落在桌子上,若不仔细看,根本不会被人注意。”苏焕紧紧地蹙着眉。

“这些蹊跷的原因,自然就要靠你们刑警去侦破了。”罗馨雅深吸一口气。

“嗯,能有线索总是好消息,我明天一早便再回那个村子去看看。”苏焕掩饰住波澜起伏的内心,将一抹令人迷眩的微笑送给罗馨雅。

出了化验科,苏焕并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而是搭乘电梯直上顶层的档案室,找到伊莱失踪时留下的那把枪。

如今枪还在,人却已经不知所终……

怀着沉重的心情,苏焕猛一用力拔出弹匣,只见里面少了一发子弹。他记得姬玛曾说过,当时在失踪现场,先是听到一声枪响,接着便是伊莱的惨叫声,等她闻声赶到时,伊莱就已经不见了。

照这样说来,子弹确实是伊莱所发射的,只是……伊莱号称警界的神枪手,他的枪法,无论是精准度还是稳定性都完美到无可挑剔,经由他手中发出的子弹,还从来没有失手过,被他盯上的敌人,等于也就和死神定下了契约,可是这一次,他居然失手了!

与他交锋的敌人,会是什么样的人物?

想到这里,苏焕只觉得脊背掠过一阵说不出的寒意。

良久。

他稳住情绪,又借着窗外倾泻进来的阳光细细端详起枪面,忽然,他发现在阳光的反射下,枪把的缝隙里泛着隐隐的银光。

似乎也是一些细微的粉末。

他拿枪的手如触电般的一颤,立刻将那些粉末收集起来,再次送往化验科……然而,等不及化验结果,在强烈的疑惑与震动的驱使下,他火速赶回办公室换上装备,准备再次前往案发地调查。没想到才刚走出办公室大门,就见姬玛斜倚在走廊上默默地望着他,浑身上下也是一身整齐的装备。

“我跟你一起去。”她说。

“那个地方现在很危险,连伊莱都失踪了。”苏焕蹙起了眉,语气沉重。

“正是因为如此我更要去!伊莱是我们的队友,又是在我的眼皮底下失踪的,我比谁都有责任找出他的下落!”姬玛抬着头,倔强地凝视着苏焕,乌黑的眼眸里透出一股坚定的光芒。

苏焕与她对视了一眼,心里又冷又热地翻腾着,最终用力地点了点头。

再次回到那个空****的村庄,只觉诡异的气氛更浓了,放眼望去一片昏盲,到处都被黄沙覆盖着,村子四周也尽是连绵起伏的沙丘,远远望去就像匍匐在沙漠中的怪兽,随时可能扑上来将你一口吞噬。

苏焕与姬玛进了村子便立刻绷紧神经,即便走在空无一人的村道上也不敢掉以轻心,双手都不自觉地握紧了枪把,力道之大连指骨关节都咯吱出声。

灰蓝色的天空,将半明半暗的光线压在他们的身上,风飒飒地响着,时急时缓,听起来像是什么人在笑,又像是十分凄凉的哭声,让人的心不由得揪紧。

姬玛深吸了一口气,回想起那天听到的毛骨悚然的惨叫声,牙齿开始微微哆嗦。

终于来到了伊莱的失踪地,看起来,那只是一片普通的村中空旷地,若不是伊莱丢枪的**已被警方用石灰划上白圈,谁都不会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不过,沙漠的风沙这么大,那些细碎的粉末想要在空地上长久保存也是很难。

他环顾四周,声音低沉而又缓慢地对姬玛说:“伊莱的枪丢在这里,你又曾听到过枪声,那么他肯定在这里开过枪,既然曾经开过枪,就表明他一定遇见了什么!”

第3章 消失的村庄-3

“诡异之处就在这里,现场除了这把枪,就再没有任何更多的发现,甚至连打斗的痕迹与罪犯的脚印都没有,谁都不知道伊莱当时看见了什么。”姬玛的脸上露出苦恼的神情。

“以伊莱的枪法,又是在这样毫无障碍物的空地上,那枚子弹如果发出去了,不应该没有击中目标,可是现场也没有留下枪击的血迹或是子弹,这就更奇怪了!”苏焕紧皱眉头,眼神愈发凝重起来。

姬玛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伊莱遇上的不是一般的人,或者说,根本就不是人……”

“你在想什么呢,不是人,难道是鬼?你们这些女孩子,脑子里的幻想就是多!”苏焕一边说着,一边又将目光抛向远处矗立着的几棵椰枣树,在头顶炽烈的阳光的照耀下,整棵树都被染成金色。

这是视线范围内唯一的遮挡物。

苏焕站起身,有些不由自主的,慢慢朝椰枣那边靠近。

似乎有什么在冥冥之中吸引着他……

到了树下,他仔细地把整棵树打量了个遍,指尖摩挲着树干上粗糙突兀的树纹,忽然间,一道刺眼的光芒刺入眼睛。

他立刻伸出手挡了一下,等回过神来,才发现那是一枚深深嵌入树干的子弹。

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他才将子弹从树干里拔出,细看之下,只见弹身刻着“9**”和“Para”的细小钢字。这是9**的派拉贝鲁姆子弹,型号上完全对应伊莱的P226??SIG绍尔手枪!

一时间,苏焕如获至宝,这个意外的发现使他压抑许久的心情陡然激动起来!他立刻将子弹装进密封袋,准备带回总部详细化验,与此同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也划破了四周的寂静。

苏焕回过神来,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只见闪亮的荧光屏上跳动着一个熟悉的名字,是米朗。

“Hello。”他飞快地按下接听键。

“苏,不好了!”米朗不安地唤道,“我们刚刚接到报案,又有一个村子发生了集体失踪案,算起来,已是本月第四宗相同案件,累计失踪的人口已经达到三百人以上!现在,当地警方已经赶到了现场,我稍后也会赶过去,你人在哪里?”

“我和姬玛正在伊莱失踪的那个村子做一些调查。”听到这个消息,苏焕的心又是蓦地一震,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也不由地僵硬绷紧。

“行,我会马上赶过去看看情况!”苏焕怀着复杂的心情放下手机,将米朗所说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姬玛。

“又有失踪案发生?”姬玛听后也是紧锁双眉,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压力。

“咱们必须抓紧时间,争取早日破案,不然照这样发展下去,开罗附近都要沦为死亡地带了!”苏焕叹息着,仰望远方的天空,眼底凝结着沉重的忧虑。

“那赶紧走吧,先过去看看再说。”

浩瀚无垠的沙漠,如同一片无人的**大海,无限地向地平线的尽头延伸着。突然间,一个黑点出现在沙海中央,在连绵的沙丘上划下优美的弧线,就像一叶风帆在海中冲浪。

是苏焕驾驶的**虎越野车。

沙尘滚滚,他一**猛踩油门,在金黄色的沙海里左突右进,沙漠的风**地扑打在他脸上,俊朗的面孔已被晒得通红,刀割一般的疼。汗水不断淌进他的眼睛,脑袋开始发胀,然而他却始终不敢松懈,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视线笔直地盯着前方。

一定要尽快找到凶犯!

他在脑海里反复不停地对自己说着,焦急的心情比沙漠的气候还要**。

终于,远方出现了点点绿色,据G**显示,他们的目的地就在眼前。

**虎一**驶进村子,只见村口处停着两辆警车,但车上和四周都没有人,不知为何, 进入这村子的第一刻就有一股莫名的感觉直抵心脏,是恐惧、紧张还是诡异,连苏焕自己也说不清楚。

“警车在这里,那些警察上哪去了?”正在这时,姬玛的话音在他耳边回**开来。

“不知是不是在村子里。”苏焕回过神来,望了她一眼,“不如我们也进去看看。”

姬玛点了点头,随即掏出枪,拉下保险栓,将它紧握在手里,像猫一样警觉地一步步朝前走去,或许她也感受到了什么。

苏焕紧跟在她身后,望着前方空****的村道和两旁洞开的房舍,那种地狱般的恐怖气氛又一次降临,阴暗的屋子不断散发出诡异的气息,黑洞洞的门窗,勾勒出大片的阴影,就好像一双双眼睛幽幽地注视着闯入村子的陌生人。

这里原本属于人类的鲜活气息,就好像被什么邪恶的力量带去了另一个世界似的,让人觉得,这里似乎已不再是人间。

走了很久,依然没有看见任何警察和村民。

难道连那些警察也……苏焕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拿枪的手指都因为过于用力而略显苍白。

对于周遭的未知和不确定性,形成僵冷的氛围,将他紧紧包裹。

不知不觉中,进入了一条狭长的小巷,两旁是摇摇欲坠的土坯房,头顶灰蓝色的天空被切割成一条扭曲的细线,即使在白天的日光下,这里依然昏暗一片,空气凉得刺骨。

正在这时,有人猛地一拍他的后背。

被这样猛然一吓,苏焕整个人犹如触电般的一颤,立刻回过头去。

巷子的阴影里站着一名十七八岁的美少年,身材挺拔修长,面容桀骜俊朗,一双狭长的眼睛清冽如寒星,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一头鲜红的长发,在沙漠的阳光下,就好像将要燃烧起来的火焰。

“你是什么人?”苏焕瞳仁一缩,凌厉地质问道。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少年斜倪地打量着他和姬玛,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苏焕也不想跟他兜圈子,照直答道:“我们是国际刑警,来这里调查刚刚发生的失踪案,你是这里的村民吗?”

“国际刑警?”少年的唇角明显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容,“这里的失踪案,我会负责,你们就不用干涉了。”

说着,他转身便想要离开,但想想却又觉得好像遗漏了什么,于是转头又补充了一句。

“就算想干涉,也无能为力,这里的问题不是普通人能解决的,所以最好离开,离得越远越好,不然只怕自身性命难保!”

“站住!”苏焕怒喝一声,“你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权力干涉国际刑警的工作?”

“这一带,原本就是我们的辖区!自古以来就是!”少年仰着下巴,眉眼之间流露出王者般的气势。

苏焕被他的气势一震,眼里也不禁流露出一抹迷惑的神情。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啊——”

“不好!”少年闻声脸色一变,立刻遁声而去,他脚下的速度极度,简直就像飞起来一般,短短几秒钟就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太不可思议了!”苏焕望着他的背影,惊叹了一声,也拼尽全力追了上去。

迎面而来的热风呼呼地吹过,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数的疑问像大团大团的棉花塞满脑海。

这少年究竟是什么人?

为什么会有如此惊人的爆发力和速度?

他与这起诡秘的失踪案究竟有什么联系……

“还是迟了一步。”在两条巷子的交叉口,苏焕听见少年的叹息声。

苏焕放慢脚步走了过去,只见少年伫立在宽大的空地上,望着一地诡异的白色粉末,微微蹙起了眉头。从头顶稀薄的树缝间洒落的光芒笼罩在他身上,使他修长的身形耀眼得近乎透明,无形中,透出一股神秘而妖娆的气息。

苏焕的眼底在一刹那有些恍惚失神。

“都是你们,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才让‘他们’跑了!”突然间,少年回过头来,极具杀伤力地瞪了苏焕一眼。

苏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们’,你指的是……”

苏焕的心骤然一提,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你知道凶手是谁?”

少年犹豫了一下,似乎不想透露太多,但还是默认地点了点头。

“那你快告诉我真相!”苏焕与他对视着,眸子里透着逼人的锐气。

少年淡漠地瞥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张发黄的羊皮地图,摊开来仔细看了看,然后在其中一点画下醒目的红圈:“‘他们’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西边的慕沙村。”

这个少年居然知道凶手的身份和行踪?苏焕愈发感到不可思议了。

下一秒,他不禁脱口而出道:“我跟你一起去慕沙村!”

少年望着他,眉头一皱:“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啊,我都说过了,这事你们插手不了,去了只是累赘。”

听着这样刺耳的话,苏焕满心的不悦,但还是强忍了下来,只是一脸倔强地对他说:“我苏焕自从警以来,还从来没有被人称过累赘呢,多一个帮手总是好的,不是吗?”

少年听后又重新打量了他一番,之后唇角轻轻扬起,声音轻蔑地说:“随你便,你硬要去送死也没人拦着你,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因此丢了小命,我可绝不负责!”

苏焕直视着他,不卑不亢地回道:“放心吧,我的命要是连自己也管不住,那就顺其自然,我绝不后悔。”

“好吧,那我们慕沙村见。”少年说着,俊美的脸上绽开一抹如血莲般妖娆至极的笑容,转身飞奔而去,转眼之间便如闪电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4章 凶手现身-1

当苏焕和姬玛驾车赶到慕沙村时,那名红发少年已经先一步抵达,并在村口和一名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悠闲地聊着天。

血红的夕阳斜斜地洒在他的身上,和一头红发揉成一道妖艳至极的风景,在浓暮里慢慢散发出神秘、唯美的气息。

苏焕的脑部神经再一次感受到剧烈的冲撞,他已经开足马力,用最快的速度一**追赶而来,居然还是赶不上他,这家伙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到达这里,莫非是传说中的飞毛腿不成?

怀着浓浓的好奇,和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敬意,他一步步走上前,礼貌地向少年伸出右手:“一直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并没有握过他的手,只是淡淡道:“阿尔瓦。”

“我是苏焕,是国际刑警非洲总部的警员,那位是我同事。”苏焕指着身后的姬玛对他说,“我觉得我们是可以合作的,不是吗?”

“我很少和别人合作,更何况还是……警察!”他的语调里明显透着对于警察的不屑,也许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一群靠着枪械和制服逞能的废材。

“刚才在赛尔纳村,你的同事已经为他们的鲁莽无知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你们难道还不引以为戒?”

“是吗?那我就期待你的表演了,不过……”他似笑非笑地顿了顿,“当你真正看到‘他们’的时候,只怕就会后悔自己曾经说过这番大话了。”

接过他的话头,苏焕乘机试探道:“你知道‘他们’是谁?”

望着苏焕的眼神,阿尔瓦微微一扬唇角,刚要说些什么,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呼唤:“阿尔瓦,好久不见!”

遁声望去,只见身后出现一名拄着拐杖的老者,正沿着村道缓缓朝他们走来。他的头上缠着包头布,额角银色的发丝在夕阳下氤氲着微光,衰老的眼睛像布满褶皱的果核,深深地凹陷进去,却隐藏着阅尽人世的沧桑与历练。

“村长。”阿尔瓦一见到他,立刻点头致意。

“贵客到访,有失远迎。我已在寒舍备下饭菜,请你和你的朋友一起光临。”

“您真是太客气了,每回来都要惊动您,实在愧不敢当。”阿尔瓦露出谦和的笑容,与面对苏焕时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

“你是玛奥特长老的高徒,我怎么能不好好款待。”

听到这话,苏焕感觉就好像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原来,他竟是玛奥特教的人!

他知道这个神秘的宗教,已经在埃及存在了数千年之久,是埃及最古老也最神秘的宗教组织之一,虽然作风低调,行事隐蔽,在埃及却很有势力,也深得当地民众的心,据说他们通晓巫术,还能预言未来,一直在帝王谷一带,护卫着法老陵墓的安眠。

正想着,阿尔瓦的说话声又打断了他的思绪:“非常感谢您,村长。但我今天来,可不是为了做客,而是有重要的任务在身,所以不能去您家拜访了,请原谅。”

“我知道你有任务在身,可至少也得吃饱了才有精力做事啊!”

盛情之下,阿尔瓦实在不好拒绝,想了一想又道:“如果您一定要安排饭菜,就请拿到村口的椰枣树下,另外再生一堆篝火,今晚我要在此守夜。”

村长的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我一会便让人送来。”

夜幕渐渐降临。

沙漠的温差巨大,无论白天多么酷热,一旦太阳落山气温便骤降几十度,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风沙毫无怜悯地来袭,发出犹如鬼泣般刺耳而恐怖的声音,使耳膜麻痹,连带大脑深处都嗡嗡作响。一时间,全世界被剥夺得只剩下一种颜色,就是黑暗;只能听到一种声音,就是呼啸的风暴声。

在这种恶劣的**下,坐在露天处的苏焕和姬玛都忍不住蜷缩起身子,强忍着沙暴的肆虐和刺骨的寒冷,所幸面前还有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和香喷喷的烤羊肉。

苏焕强忍着表情瞪了他一眼:“你也把我看得太扁了,身为国际刑警,比这更残酷的野外训练我都不知经历了多少次!”

“是吗?”阿尔瓦似信非信地眨眨眼睛,递给他一根羊腿,“你们野外训练时有羊腿可以吃吗?”

“当然没有,只有压缩饼干和冷矿泉水。”苏焕接过热气腾腾且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羊腿,却没有自顾享用,而是将它让给姬玛,阿尔瓦看在眼里,又切了一块羊排给他。

“你,是玛奥特教的人?”苏焕乘机问道。

“嗯。”阿尔瓦的声音虽然含糊,却也没有否认。

“你们为什么也会插手这次的失踪案件,莫非这事与你们有关?”苏焕又问。

“你的问题还真多,这不是篝火晚宴,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同你闲扯!”阿尔瓦皱起眉,一脸不耐烦的表情。

“你如此紧守口风,倒更加深了我的疑虑。”苏焕眼神犀利,毫不退缩,“这起案件从一开始就显得很不简单,其中是不是有更深的内幕?”

阿尔瓦白了他一眼,索性不再理会,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啃起烤羊肉来。

四周又陷入了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

因为过于寂静,倒显得愈发诡异起来,仿佛有什么在一点点逼近,它们披着夜幕的外衣,耐心地潜藏在每一寸阴影里,噬血的眼睛幽幽投射出杀戮的目光。

空气里笼罩着低沉的气压。

突然,毫无预兆的,村子里传出一声令人心惊胆战的惊叫声!

“‘他们’来了!”阿尔瓦神色一黯,立刻站起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苏焕和姬玛也紧随其后,来到村口附近一户普通人家。

房门是虚掩的,里面传出类似木板被急促撞击的杂音,阿尔瓦砰地一脚猛地踹开大门,冲了进去。

一股异味扑面而来!

四周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楚,但却能感觉到四周的混乱和一片狼藉,家具摆设散落一地,每走一步,都会扬起呛鼻的尘硝。

随后赶来的苏焕用一支强光手电照亮了房子。

眼前空****的,什么也没有。

这怎么可能呢?刚才明明听见房子里传出恐怖的惨叫声,四周也被破坏得不成样子,居然会一个人也没有?

苏焕端起手电,一点一点仔细扫过房子的每一个角落,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突然从另一个房间里飘出来,站在苏焕右侧黑暗而寒冷的阴影里,当手电的光芒扫到那团白影时,只听见“啪啦”一声,手电筒重重地掉在地上,而苏焕,整个人如同化石一般猛然僵住。

一具腐尸?

苏焕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恐怖的东西,在许多恶性案件里,也曾经发现过腐烂已久的尸体,但是依照常理,这东西不是应该躺在停尸间或是陈列在博物馆的玻璃柜里吗,怎么会出现在人类聚集的村庄,而且还是活的!

在它的手里,还抓着一个将死的小女孩,脸上早就没了血色,只剩下四肢像断了线的木偶,在悬空中抽搐挣扎着,并从喉咙里发出破碎的音节。

“救命……救救我……”

苏焕强忍着胸口将呕的冲动,正要冲上去救人,却见那个物怪一把将小女孩提起,放到脸前,接着张开腐烂如深渊般的大嘴用力一吸,骤然之间,只见一股气流自小女孩的口中如烟雾般丝丝缕缕地被送进它的嘴里,很快的,小女孩的皮肤急速地收缩、起皱,骨头一根根崩断,最终如一件破碎的陶偶,哗啦啦飘散到地上,化成一地白灰。

苏焕的心犹如受到了重击,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这便是村民的失踪之谜,居然是腐尸作祟?

从内心深处散发出的寒意如潮水般沿着每一寸神经蔓延到全身各处,在身体深处好似脱缰的野马一般汹涌而剧烈地四处奔腾,也因为这股超乎寻常的寒意,让苏焕一下子从幻觉般的漩涡中**过来。

不管怎样,先制住它再说!

想到这里,苏焕迅速掏出手枪,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子弹如闪电般准确地灌入腐尸的右胸,却丝毫不起作用,如擦过空气般穿透它的身体,钻进后面的墙壁里。

第5章 凶手现身-2

苏焕不由得一颤,似乎就连呼吸也停顿了,一股抑制不住的冰冷如电流般漫过皮肤,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但他毕竟不是懦夫,很快又扑过去扭住它的胳膊,与它展开肉搏,在拳头触碰到它身上腐肉的刹那间,苏焕感觉到彻骨的寒冷,夹杂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钻进鼻腔和毛孔,让胃一阵阵的抽搐。

这个恐怖的怪物浑身充满怪力,看似枯槁的四肢却像石头一样硬。苏焕使出吃奶的力气紧紧勒住它的脖子,但是它却挥舞双臂,用力撞开苏焕。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苏焕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到墙上,在他身后,蛛网一般的裂缝很快遍及整面墙壁,幽深的线条沾染着血迹触目惊心。

怪物又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扼住他的咽喉,在窒息的痛苦中将他高高地提起,然后像丢弃一袋垃圾般,将他甩向房子的另一个角落。

怪物还不甘心,伸出双手想再一次将他提起,但这次被苏焕翻身一滚,避开了,并乘机抓住它的脚踝,奋力一扯,怪物顿时失去了平衡,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趁它重心不稳的空当,苏焕从地上跳起来,一记刃劈击中它的侧颈,怪物痛得嗷嗷大叫,挥舞着双手扑上来想要抓住苏焕,又被苏焕飞起一脚正中胸口,将它踢出数丈之外。

这一连串的反击彻底激怒了它,它狰狞地咆哮着,露出森白的牙齿,不顾一切地朝苏焕扑来,强大的冲力使门和窗户都剧烈地震动起来,好像从黑暗的地底伸出无数双手不停地拍打着,嘈杂的声响充斥着整个房间。

即便早有准备,苏焕的额角也不由地滑下一行冷汗。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把匕首携着银光风驰电掣地灌入怪物的眼窝,瞬间,黑暗的房子里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怪物捂着眼睛不断哀嚎,苏焕惊愕地回过头,才发现原来是姬玛在一旁帮忙。

然而,没等苏焕缓口气,更令人恐惧的事发生了,伴随着一阵震动地板的剧颤,从屋外又冲进来一个腐尸,望着在场的生人,愤怒怨毒的目光从那双黑洞洞的眼睛里迸射出来,像是要将所有人碎尸万段!

腹背受敌,情况危急,一直不动声色的阿尔瓦赶忙从背囊里掏出一副弓箭,将锐利的箭锋对准冲进屋子的腐尸。

那是一件纯金铸造,刻着神秘花纹的古老武器,优雅的线条,绚丽的弦。

刹那间,只听得凌厉的一声锐响,金箭飞驰而出,如闪电一般向腐尸的眉心射去。

迅疾如风,精准无比!

苏焕与姬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震撼猛烈地冲向心脏。

电光火石的刹那,箭身深深刺进腐尸的脑袋,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尖叫,它整个身子猛烈的爆炸开来,化作一滩散发着恶臭的黄色脓水,飞溅在每个人脸上。

剩下的那个腐尸望着同伴惨烈的死状发出一声刺耳的怪叫,转眼间便化作一股沙尘,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明取得了胜利,阿尔瓦却叹息一声道:“我不应该杀它的,这样只会激起它们的愤怒,使彼此的仇怨越结越深……”

“他们吞食了这么多无辜的村民,累计起来至少是几百条性命,你居然还说不应该杀它?”浑身是伤的苏焕震惊地望着阿尔瓦,脸色非常难看。

阿尔瓦神色复杂地说:“它们会出来为害人类,完全是因为人类先破坏了它们的世界,打扰了它们的安眠,所以非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动手!”

“它们究竟来自何处,是什么东西?”苏焕眼神如鹰地盯着他问。

“奥西里斯?那不是冥界之神吗?”苏焕不由得一颤。

阿尔瓦点了点头:“是的,正是冥界之神,在埃及,所有的人死后都要被送往那里!”

“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死去的尸体还会复活的!”苏焕脸色铁青。

阿尔瓦望了他一眼,神情里竟隐隐透出一抹嘲讽的意味:“复活?它们根本就没有死,何来复活之说?”

“没有死?”苏焕怀疑自己听到的是不是真的。

阿尔瓦含颔默认,继续说:“对,它们不仅没有死亡,还在另一个世界获得了永恒的生命!按现代人类的话来说,就是——四维空间!”

“四维空间?你说它们活在四维空间?”苏焕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是的。”对于苏焕惊讶的表情,阿尔瓦并没有太多意外,又进一步解释道,“它们长久地生存在四维时空,已经摆脱了时间的束缚,甚至,就连身体的一部分也已变成非物质的形态,对于普通人来说,它们简直是拥有了不死之身的神!”

“如果这样,它们为什么不好好在那个空间里呆着,要跑出来害人?”苏焕不解地蹙起眉。

阿尔瓦沉声道:“因为人类偷走了一件对它们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为了找回那件东西,它们必须回来……”

“我听不懂。”苏焕一脸的茫然。

阿尔瓦沉沉地叹息了一声:“这也是我一直不想告诉你真相的原因,你们根本无**解这一切。但既然你们已经见到了它们的真身,那么再隐瞒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像是在梳理着脑海中的思绪。

“你们是否听说过关于奥西里斯的故事?”不知过了多久,阿尔瓦的声音突然在空旷的房子里回**开来。

“略知一些。”苏焕闻言一震,脑海里像有一道电光划过,“听说他曾经是埃及的法老,他的弟弟赛特妒忌他的权力和威望,一再地陷害他。先是按照他的身材做了一个精美的木箱,上面镶满宝石和黄金,并在酒宴上宣称能够躺进这个箱子里的人将得到这个箱子,借此将自己的哥哥引诱进去,锁上箱子后扔进尼罗河。没想到奥西里斯的妻子伊西斯找到了这个箱子,并试图使用魔法让自己的丈夫复活,但再次被赛特发现。他又将自己的哥哥分尸成14块,扔到了埃及的各个角落,虽然伊西斯再次找到奥西里斯的尸骸,但却只找到13块,缺少了一块,所以奥西里斯只复活了一个晚上。因为此时他已经无法继续在人间生存下去,便来到冥府成为冥府的主宰。”

“奥西里斯之心?”苏焕与身边的姬玛对望了一眼,都感到一阵无比巨大的冲击。

“这个东西究竟有什么魔力呢?”稍后,姬玛忍不住插问了一句。

阿尔瓦皱起眉头,暗沉的双眸里凝结着迷障一般幽深的光芒:“其实连我都不是完全清楚,因为它实在太神秘、太复杂、太不可思议了!我只能告诉你,这件东西对它们而言非常重要,如果不找到这件东西,它们永远也不会善罢甘休。说起来,都是贪婪的人类所惹的祸,如果不是那几个卑劣的盗墓贼,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盗墓贼?难道这件宝物,是从坟墓里被偷走的?”苏焕再次一震。

阿尔瓦也不隐瞒,答道:“对,它原本镶嵌在沙漠深处一座地下宫殿的大门上, 八十年前,一群盗墓贼找到了这座地宫,并窃走了大门上的‘奥西里斯之心’,从此之后那个世界的安宁就被打破!当时危机就已经一触即发,是我们的教宗用自己的力量封印住地宫,才暂时稳住局面,可是就在不久前,教宗辞世,那道封印也随之失效,再也困不住它们了……”

“所以,它们便乘机出来寻找被盗的‘奥西里斯之心’?”听着阿尔瓦所说的话,苏焕只觉得大脑里一阵阵发胀,仿佛如置梦中。

阿尔瓦望着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可如果只是为了寻找被偷的宝物,为什么要滥杀无辜?”苏焕沉重地问。

阿尔瓦又是一叹道:“因为它们早已不属于这个世界,在时间永恒的四维空间里,它们能保持美丽优雅的容貌,但是一旦回到时间飞快流逝的三维空间,就会重新受到时间的控制,变得丑陋无比,毕竟在现实中,它们全都是三千多岁的活死人!它们当然不可能凭着这副相貌去寻找宝石,因此,必须吸食足够的人气,才能恢复人类的相貌。”

“原来是这样……”苏焕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也正是最令人担心地方!”阿尔瓦忧心忡忡地皱起眉,“一旦它们恢复人类的相貌,混在人群中,我们根本就无法分辩,更何况,我今天还杀了它们的同伴,再加上之前宝物被盗,又被教宗强行封印了那么久,他们心里早就不知积累了多少怨气,如今重回这个世界,真不敢想像,它们会做出什么事来报复!”

听到这话,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也在苏焕心里扩散开来,使他陷入久久的沉默。

“所以,我早就让你们不要跟着我,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处理这件事!”阿尔瓦见苏焕久不作声,又开口道,“我原本一直想找到它们,与他们谈判,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么,只要帮他们找回‘奥西里斯之心’,所有的问题不也就解决了?”他沉吟片刻后道。

阿尔瓦冷冷地哼了一声:“说得简单,‘奥西里斯之心’是那么容易找回来的吗?就连我们的教宗,耗费大半生的时间追寻它的下落,也都没有找到,最终带着遗憾离开人世!这个世界这么大,宝物又已失踪了那么久,茫茫人海要到哪里去找?”

苏焕神色一黯,又问:“你见过这颗‘奥西里斯之心’吗?”

第6章 凶手现身-3

阿尔瓦摇了摇头:“没有,它遗失的那会儿,我还没有出生呢!”

“这就麻烦了,连它的样子都不知道,又该怎么去找!”苏焕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阿尔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早说这一切没有那么容易,更何况那群盗墓贼将它从地宫里盗出来,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告诉别人它的来历吧,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洗白然后卖个高价!都八十年过去了,这宝贝不知转了几手,成了什么模样,想要重新找回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那怎么办,除了它,还有什么办法能制住那群怪物?”苏焕凝视着他的脸问。

“没有办法,教宗一死,就连教里的长老都对此束手无策,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是以不变应万变,看它们下一步会做什么!”阿尔瓦的声音难掩低落。

“那如果它们再出来害人呢?”苏焕又问。

“我只能尽全力阻止,但问题的根源一天不解决,隐患就始终存在,未来究竟会怎样,我也无法预料!”阿尔瓦无奈地说。

必须要找回那颗‘奥西里斯之心’才可以啊!苏焕攥紧拳头,在心底暗想。

黑暗的房子里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良久,阿尔瓦转头望向窗外渐渐明亮的天空,目光深沉地说:“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它们暂时不敢危害这个村子了,我也要回教里向长老复命,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又如一阵风般转身而去。

望着阿尔瓦匆匆离去的背影,苏焕也是一阵叹息,眼下这番局面,该如何向总部交代,难道要如实上报,说凶手其实是活着的腐尸?

真是令人头疼的难题!

*** *** *** ***

三天后,开罗老城区的华莎宫殿酒店。

开放式的花园餐厅被生机勃勃的热带植物环绕,仿古埃及的圆柱支撑着高高的穹顶;表面绘着华丽鲜艳的壁画,每张餐桌的正上方都吊着黄铜风扇,将空气中烤肉和面包香味飘送得很远。

因为是老城区最老牌也最豪华的酒店,进出的客人多为富商名流或者高官政要,不仅有开罗当地的显赫人物,也有各国要员,甚至就连中东王室出访埃及也多下塌于此。

一名四十多的中年男子在几名黑衣保镖的簇拥下走进餐厅,他身材发福,穿着镶金丝的阿拉伯式白色长袍,外披一件格纹披风,头戴白色的头巾,左右手指各戴着一枚硕大的宝石戒指,一看就是有钱的生意人。

餐厅里明明已经满座,但不知道他的随从跟服务生说了什么,数分钟后,一张**极佳的宽敞座位仍被安排了出来。

此后,富商一摇一摆地坐到座位前,开始点菜。

在他斜对面一个僻静的**,一排浓密的绿色盆栽将这个角落与其他喧闹的区域巧妙地分隔开来,盆栽后坐着一名妙龄女子,她穿着丝绸质地的传统长袍、头戴面纱,再加上植物的掩映,周围的人只能隐约看到她优美的轮廓。

她有着婀娜**的曲线,亚麻色的长卷发蓬松地披散在腰际,朦胧的面纱之上,透出一双浅棕色的眼睛,在日光下闪烁着点点碎芒,仿佛沾染了晨露般水光潋滟,氤氲开一圈圈迷幻般的涟漪。

在不经意间瞥到这名女子之后,富商鹰一样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之后端起酒杯,隔空向她投来一道微笑,美女也回敬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容。

又过了一会儿,富商的保镖便走了过来,俯身问道:“贾拉努曼先生问您是否愿意过去与他共进午餐?”

“不好意思,我已经用过午餐了。”美女的声音就像清风拂过湖面,轻柔且悦耳,“不过,如果他待会有时间的话,倒是可以到我的房里一起聊聊天。”

说完,她将一张写有门牌号的便签纸递给了那名保镖。

保镖接过便签,立刻将它送回给主人。

富商打开便签看了一眼,再抬头时,远处的美女已如一阵烟雾般消失得无影无踪,然而他的心却像被猫爪挠过一般,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吃完午饭以后,他回房换了身衣服,立刻带着两名保镖来到美女的房门前。

门铃响过之后,一名女佣模样的少女前来开门,望着富商左右的保镖,淡淡地说:“不好意思,我们小姐只想见贾拉努曼先生一个人,其他的人,只能在门口等候。”

“先生,这可不行!”其中一名保镖立刻反对。

哪知富商早已被美色迷乱了心智,不耐烦地摆摆手道:“有什么关系,一个女人而已,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说完,便急不可待地朝前迈开大步。

当他的身子才刚刚迈进房间,房门便被啪的一声关上了,此后,四周陷入一片寂静。

这是一间奢华的阿拉伯式客房,檀木地板上铺着又厚又软的波斯地毯,四周错落摆放着丝绸软垫,精致的小茶几上挤满了各式水果和点心,一股幽幽的暗香弥漫在房间里。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搭上了富商的肩膀。

他冷不防被吓了一跳,整个人犹如触电般的一颤,一脸惊恐地回过头来,却发现一张绝美的脸正一动不动地望着他,洁白而精致的面容犹如月光下开放的莲花,浓密而卷曲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魅力。而那张始终遮盖着半张脸的面纱更为她增添了无限神秘的韵味。

富商被这样的美貌搅得七荤八素,一时间连呼吸都困难。

“亲爱的贾拉努曼先生,真高兴您能接受我的邀请。”就在这时,美女开口了,“听说您是埃及数一数二的古董商,埃及一半以上的古物,都是您的公司在经营运作?”

“是啊!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所拥有的古董,比开罗博物馆的还要多!”富商得意洋洋地炫耀着。

“哦……这真是令人向往,真希望有机会能亲眼见一见您的收藏。”美女含情脉脉地看着他,透过紫罗兰窗幔折射进来的日光令她显得更加妩媚动人,亚麻色的长发上流动着碎金般的光芒。

“没有问题,只要你愿肯赏光,我会在我的别墅里随时恭候。”富商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喉咙里一阵干燥。

美女望着他极不自然的神情,微微笑了笑,气质如月光般神秘优雅却又难以捉摸,之后,她慢慢俯身他的脸,将幽幽如兰的气息喷吐在他的耳梢:“那么,您的众多宝物里,有没有一颗名为‘奥西里斯之心’的宝石呢?”

“‘奥西里斯之心’?我从未听说过。”富商迷茫地摇了摇头。

“是吗,真的是这样吗?”美女凝视着他,飘忽魅惑的嗓音,倾吐着令人目眩神迷的气息。

富商的脖颈流过一阵像被羽毛搔过一般的**感觉,整个人不由得一颤。

“如果我有这颗宝石,一定会将它送给你的,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美丽的女人,打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被你给迷住了……”他拼命压抑着心头的悸动和晕眩感,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那双浅棕色的眼眸是那样地美丽、剔透,也异常地神秘。

不知面纱之下,完整的一张脸,又会是怎样……想着想着,他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谁知,却被美女一闪身给避开了。

“贾拉努曼先生,我只是请您过来聊聊天,可没有允许您对我动手动脚的啊!”

富商不甘心,又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她:“你放心,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只要你肯跟我在一起,无论是再名贵的珠宝、再稀有的宝石,我都会双手奉到你的面前,哪怕你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摘下来送给你。”

“哈哈哈……那我真是求之不得!”富商一边狂笑着,一边扳过美女的脸,强行想要吻下去。

纠扯之间,美女脸上的面纱带着一定重量滑落到地毯上。

那一瞬间,富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纱之上的女人的脸是那么的美丽,但是面纱之下的一张嘴却像一团腐烂许久的烂肉,千沟百壑,鲜血淋漓,嘴唇还缺了一大半,露出森白的牙齿。

他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猩红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肿胀得好像随时会从眼眶里丢出来一样。

“你……你……”他苍白的嘴唇里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浑身漫过一阵阵的寒意,仿佛一下子从天堂之巅掉到地狱的深谷。

露出真容的女人死死地盯着他,一步步朝他逼近,语调里充满调侃的意味:“贾拉努曼先生,你那么想看我的脸,现在让你看到了,怎么样,没有令你失望吧?”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富商拼命挥舞着双手,觉得世界末日仿佛已经降临。

“我之前就提醒过你,跟我在一起很危险,我会把你吸干的!”女人俯**,一口口阴森恐怖的白牙在腐烂的口腔里幽幽发光。

“不要啊,求你、求你……”富商惨叫着,因为恐惧而全身发抖。

“真想不到,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大古董商贾拉努曼也会有这么一天,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是依靠什么获得今天这等地位的?”女人的声音悠悠地在空气里飘**着,却带着令人心惊肉跳的节奏。

“是……是我的父亲还有祖父……”富商的大脑里嗡嗡作响,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对,你的祖父,他原本只是沙漠里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却因为从法老的地宫里盗出了‘奥西里斯之心’,才使你们家族拥有了今天所有的一切,不是吗?”女人恶狠狠地瞪着他。

“什么地宫,什么宝石,我完全不知道……”富商茫然地摇着头。

“真的不知道吗?你可要好好想想清楚,这关系到你宝贵的生命!”女人的眼中透露出冷冷的杀意。

“你究竟想要什么,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别杀我,求求你了,千万别杀我!”富商拼命地求饶着,感觉自己已被逼到了绝境的边缘。

“我想要知道‘奥西里斯之心’的下落!”女人阴森森地说。

“‘奥西里斯之心’……”富商凝神思忖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如果说的是祖父他们当年从古墓里盗出的那块宝石,我似乎隐约听他提起过。当年祖父因为寻找家中丢失的骆驼,偶然在沙漠中发现了一座豪华的陵墓,之后和两个好朋友一起进入古墓找到了一块宝石,他们将宝石带到市面上卖掉,平分了这笔钱。我祖父用他的那一份开了一家小小的古董店,然后一步步发展,才有了我们家族今天的财富,但那块宝石,真的不在我们手上,听祖父说,一直是由第一个发现宝石的穆斯卡在保管,也是他联系的买主,你如果要找,也应该去他那里找!”

“这些都不关我的事,是我的祖父……”富商颤抖着,发出深深惊恐的声音。

“你身上,不也流着盗墓贼卑贱的血液吗?我要把你的血液、骨髓乃至灵魂全都一点一点吸干,再将你投进烈焰地狱忍受永无止境的痛苦!”说罢,女人伸出修长的手臂,狠狠掐住富商的脖子,将他一把拽到半空,不断变长的指甲像吸血的蚂蟥,一点点钻进血管里。

转眼间,富商全身的筋脉都浮出了皮肤,血管里的血液就像被开水煮沸一样,不断冒出膨胀的水泡,接着像爆竹一样劈里啪啦地破裂,在他全身上下各处爆炸开来,又黄又黏的脓血四处飞溅。

他整个人仿佛置于油锅之中,不断发出毛骨悚然的惨叫,渐渐的,皮肤和肌肉开始干瘪收缩,最终化作一地的白灰,被风吹散得无影无踪。

第7章 连环失踪案-1

傍晚时分,伴随着一**急促高亢的警笛声,一辆印有国际刑警标志的警车停在了华莎宫殿酒店门口。

车门打开,一身黑色便服的苏焕从车内走下来,抬头仰望了一下前方的酒店,金碧辉的大门前,围着醒目的警戒线,几名当地的警察正在盘查进出的客人,苏焕快步上前出示了证件,之后径直来到位于酒店二楼的案发现场。

原本一派华丽气象的阿拉伯式套房显得非常凌乱,昂贵的古董摆设被撞翻在地上摔得粉碎,地毯也被胡乱掀起,色彩斑斓的软垫上沾染着不明的污渍,最令人心惊的是,深褐色的檀木地板上散落着一些白色粉末,和之前沙漠村庄失踪案所发现的骨灰粉极为相似。

看到这一切,苏焕深深拧起双眉,正想蹲**看个仔细,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呼唤声:“苏——”

苏焕闻声望去,只见同事姬玛正戴着橡胶手套站在他的身后。

“姬玛,你也来了。”他冲她淡淡一笑。

“是啊!接到命令就赶过来了,而且基本上已经了解了这里的情况。”姬玛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苏焕面前,“看起来又是一起人间蒸发的失踪案,和前阵子沙漠村庄的失踪案有些相似,不过失踪者只有一名,是埃及赫赫有名的古董商贾拉努曼,据他的保镖说,他在午饭后受一位美女的邀请来到这个房间和她幽会,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出来,起初他们以为两人在房间里打得**,但随着时间越拖越长,他们觉察到不对劲,拼命敲门也不见回应,便撞门进来查看,才发现美女和贾拉努曼都不见了,整个房间空****的,他们于是赶紧报案。”

“不知道,据说和贾拉努曼是在酒店的餐厅里认识的,穿着传统的阿拉伯服饰,还蒙着面纱,我们随后去查了酒店的订房记录,发现她所登记的护照和姓名全部都是假的,酒店的监控探头也只拍到一个很模糊的影子,根本无法做面部分析。”姬玛有些无奈地说。

苏焕一边听着她说的话,一边目光犀利地环顾四周,之后蹲**,小心翼翼地拈起地毯上粘附的白色粉末,沉声道:“我要把这些粉末拿到化验科去化验,如果里面含有贾拉努曼的DNA,事情就很清楚了!”

姬玛听后立刻露出震惊的表情:“你是说……”

苏焕与她对视了一眼:“还记得在慕沙村,阿尔瓦对我们说的话吗?”

姬玛认真地点了点头:“记得,你还交代我要对外保密,甚至连上头也不能说。”

“是的,因为在真相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匪夷所思的故事,但如果阿尔瓦说的是真的呢?也许它们已经混进了人类世界,开始复仇了!”

“天哪!这会是真的吗?”像是突然失去了思考能力,姬玛瞪大眼睛,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如果真是它们做的,它们为什么要杀这个古董商呢?”

苏焕垂下眼帘,沉吟了片刻,缓缓说:“ 我要关于贾拉努曼的全部资料,你帮我打个电话给调查科,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搜集完全。”

“好的,我马上去办。”姬玛说着,便掏出手机,快步迈出了房间。

*** *** *** ***

深夜,万籁寂静。

苏焕独自一人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摆放着一台电脑,键盘四周几乎已经被像小山一样的文件给淹没了。他屏息凝神,一边敲打着键盘,一边翻看着眼前的资料,对于酒店失踪案的当事人贾拉努曼渐渐有了全面的了解。

法西姆?贾拉努曼,男,48岁。

身高:170公分。

外貌特征:阿拉伯人,深棕色皮肤,黑眼睛,络腮胡。

埃及著名富商,1998年继承家族企业,成为贾拉努曼集团的总裁及最大股东,名下拥有上百家古董交易公司和联锁珠宝店,生意遍及世界各地……从这份资料上来看,很容易让人以为凶手是为财而来,但苏焕知道,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那名神秘的美女之所以会找上这位富商,其中必有更深的隐情,他继续耐心地往下看,又翻到了贾拉努曼的家族史。原来,他的祖父,早年也不过是沙漠地区一名普通的农民,35岁那年,在朋友的资助下开了一家小小的古董店,因为善于经营,生意越做越大,68岁去世时,已为儿孙留下一大笔丰厚的遗产,而他的独子,也就是贾拉努曼的父亲,则进一步将家族事业发扬光大,创建了贾拉努曼集团,使该家族顺利跻身埃及的顶级富豪之列。

迷迷糊糊之间,眼前出现了一片荒无人烟的沙漠,接近黄昏时分,天边如血的夕阳正慢慢消沉在地平线,天地犹如被吞噬般融入一片巨大的黑暗之中,大风呼啸地掠过,犹如自阴间传来的无数冤魂的悲鸣。

在一片起伏的沙丘中,有几个黑影无声无息地靠近,他们的行动像猫一样听不到任何声音,若是旁人见了,必定会以为遇上了夜游的鬼魅。只见这群“鬼魅”在蜿蜒的沙丘间绕行了许久,突然一个闪身,犹如被吞噬一般消失在黄沙之间。

这里是与世隔绝的另一个世界,长长的甬道深邃得仿佛没有尽头,他们举着火把,一步一步谨慎地向前走去,一切仿佛都处于静止,连空气都不流动了。只剩下火把的微光投射在甬道两侧的壁画上,那些历经了几千年依然鲜明的壁画如蛇一般缓缓游动着,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几个人不禁打了寒战。

忽然,前方出现了一点亮光,并不是火把、蜡烛之类的照明光,而是那种天然晶体才有的璀璨光芒,就好像是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印得几人的脸上都透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

“我们这回要发财啦!”干涩嘶哑的阿拉伯语在黑暗中回**开来,大家加快脚步,朝前方赶去,眼前渐渐出现了一道宏伟而坚固的金色大门,门面上用繁复优美的线条雕刻着冥神奥西里斯的浮雕,他手持连枷,挥舞着象征无上权力的权杖,而照亮甬道的璀璨光芒正是从权杖顶端所镶嵌的宝石透出的。

没有人见过那样的宝石,无比的硕大,**,如幽潭一般深邃,在黑暗中发出似红非红,似绿非绿的光芒。

真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

“这究竟是谁的墓穴,竟连大门上都镶着这样的宝贝!”几个人定定地注视着它,眼神忽然变得无比贪婪起来。

“大门里……大门里一定还有更多。”另一个同伴跟着激动起来,不由分说,便扑到门上,用短刀狠狠撬下那颗宝石。

就在这时,一个若有若无,时断时续的声音隐隐传来。

声音轻轻细细的,如丝线一般悠远、绵长,更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

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就站在幽暗的角落,冷冷地注视着闯入禁地的陌生人。

失去了宝石的大门哀凉地黯淡了下去,却如同暴怒一般不停地颤动起来。

是的,它在颤动,一次比一次频繁、密集,似乎在大门里禁锢着某种力量,随时将要扑门而出!

红色的血水忽然遍布整个墓室,从门缝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地流出,梦魇里才有的不祥的,刺眼的红色。没人知道这些血水从何而来,也许只是幻觉,但视网膜上浸透的红色和血腥的气味却比针扎刀刺的感觉还要真实。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人发现了门边上一行小字,他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双手紧紧抱住脑袋,哀号地将它吐出:“任何人胆敢打扰法老的安宁,死亡之翼必将降临到他头上!”

“天哪,我们惊醒了法老的沉睡!”

“快逃啊!”

“诅咒降临了!”

崩溃的惨叫声不断回**在幽闭的墓穴之中,伴随着脚下天旋地转的震动,无数岩石从头顶砸下来,整个墓室像要在瞬间倾塌,几个人再也顾不得门后的宝藏,转身向甬道外跑去。

身后响起轰隆隆骇人的声响,像有无数厉鬼从地狱里奔出,要将他们拖入诅咒的深渊。

铃铃铃铃……

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响起,苏焕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刚刚不过是做了场梦。

他稳了稳心神,伸出手,拿起桌前的电话。

“苏,有两个关于失踪案的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听筒那端传来米朗的声音。

“你就别卖关子了,一个一个地说。”苏焕揉了揉太阳穴,声音里透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好吧,一是你在华莎酒店发现的粉末DNA结果出来了,确实来自古董商贾拉努曼,另外一个……”说到这里,米朗的声音沉了下去,“开罗市区又有一名富商失踪,根据现场留下的痕迹和犯罪手法来看,凶手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你说什么?”苏焕听后不由得一震,转瞬间睡意全无。

“被害人名叫乔拉?穆斯卡,是一名建筑承包商,据说他在今天凌晨将一名神秘女子带回家,不久之后,房间内便传出惨叫,等到他的佣人推门入内的时候,发现女子和他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仿佛是被一记惊锤重重地敲在心脏上,苏焕的胸腔一阵剧烈地抽紧,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起来,深邃的眼眸在空白的思维中一点点地凝结,就好像被一股强大而无可捉摸的力量卷入黑暗的漩涡之中,无止境地沉沦下去。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华莎酒店的失踪案才刚刚发生,事隔不到半天,居然又有人遇害,而且被害人又都是当地颇具影响力的富商,照这样发展下去,整个开罗都会被搅得鸡犬不宁,人人自危!

第8章 连环失踪案-2

必须尽快找到凶手!

但那样来无影去无踪如鬼魅一般的女子,又该如何去找?更何况,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凶手绝非常类,倘若它们真的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不死怪物,那么想要对付它们只会是难上加难!而且,更令苏焕担忧的是,它们这么快就从偏僻的沙漠村庄潜入开罗市区,也就意味着,他们对于人类的报复已经展开,只是,它们为什么选择这两个人下手呢?

想到这里,苏焕浑身一震,立刻回过神来,对电话那头的米朗说:“立刻想办法搜集出乔拉?穆斯卡的全部资料和他的家族背景,并且帮我查一下,他与贾拉努曼的家族之间,是否存在什么联系!”

*** *** *** ***

深夜,开罗市郊的一幢阿拉伯式别墅里灯火辉煌,位于一楼的大厅人头攒动,自彩绘穹顶垂落下的巨大水晶灯像无数繁星闪耀,将宫廷花纹的地毯照耀得奕奕生辉。

大厅中央的长桌上摆放着各式精美的食物,侍者们端着酒水,微笑地穿行在一片衣香鬓影之间,在场的宾客,全都身着盛装,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扮才前来赴宴,而且每个人的脸上都兼具骄傲与喜悦两种神色,因为,这可是开罗首富格里格?帕加尼的生日宴会,人们都将能够出席这场宴会视为身份的标志,没被邀请只能说明他或是他的家族不过是徘徊在这座城市塔尖之下的二流角色。

放眼望去,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全城的政商名流几乎悉数到场,还有不少是当红的影视明星、社交名媛,一个个举止优雅,仪态万芒,或低声轻语、或持杯谈笑。

但在这看似歌舞升平的**下,却有一股暗流在隐隐涌动。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大古董商贾拉努曼前几天突然失踪了,直到现在仍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传闻国际刑警已经介入调查,据说事情的真相很不简单。”一名贵妇从经过的侍者手里拿过一杯香槟,对着身边的几名女伴低声说道。

“听说他是受到一位神秘女子的引诱,被她给带走了。”一旁有人接过她的话。

“还有乔拉?穆斯卡,也失踪了,据说失踪当晚,他也和一名绝色美女在一起呢!”站在她身边的女伴脸色微微一变道。

“我听说凶手是来自伊朗的一个犯罪集团,专挑中年富豪下手,现在城内稍有身份地位的男人人人自危,生怕哪天就会轮到自己。”

几个女人正议论着,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在宴会高贵优雅的气氛中显得格外突兀。

一队全副武装的刑警出现在晚宴的入口处。

“格里格?帕加尼在哪里?”领头的那人穿着一袭英气笔挺的制服,身材高挑,声音充满魄力。屋顶上高悬的水晶灯将他的影子斜斜地打在华丽的大理石地板上,也勾勒出他超模般完美的轮廓,正是苏焕。

所有的宾客都定在原地,将视线集中在他身上,还有不少女宾发出倾慕的惊呼声,情不自禁地向他靠拢。

“格里格先生还在楼上更衣,一会儿才能下来。”一名管家模样的老人从人群中走出来,对着他说。

苏焕听后眼神一黯,不由分说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宾客,直冲上楼。

宽敞华丽的房间里一片混乱,各种款式的高档礼服散落一地,几名仆从趴倒在地上,犹如陈年的干尸,全身的皮肤又皱又黑,只剩下一具骨架狰狞地扭曲在一起,散发着说不出的恐怖气息。

一名白人男子衣衫不整地蜷缩在衣柜旁,脸色苍白,满头都是冷汗。在他面前,一名美艳妖娆的女子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她的侧脸很美,长长的黑色睫毛在脸颊上扫下一层朦胧的阴影,然而深邃的黑眸里眼神冷冽如冰,在这双眼睛里,丝毫看不到一点人类的感情。

“格里格先生,我的耐性可是很有限的,倘若你再不说实话,就休怪我无情了,我会把你变成和他们一样!”女子指着横躺在四周的干尸对他说。

格里格听后,眼睛惊恐地瞪圆,试图挪动僵硬的身体离开这里,但是女子轻轻一伸手,便轻而易举地掐住他的喉咙,把他按在墙壁上。

格里格觉得身体如同被钉住似的动弹不得,一股无法言说的疼痛从血管深处爆发出来,全身的力气也像被人偷走了一样疾速地消失。

他的额头不停地渗出汗珠,声音微弱地求绕道:“请你放过我吧,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是‘奥西里斯之心’,我听都没有听说过!”

“那是你的曾祖父从盗墓贼手里买来的一颗宝石,那个盗墓贼的后代亲口告诉我宝石就在你们手里,只要你肯把它交出来,我便饶你一条狗命,不然的话……”女子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收紧手指关节,顷刻间,格里格便感到一阵窒息的痛苦。

“救命、救命啊……”他张大嘴巴,拼命挣扎,可是女子的手就像冰冷的铁链一样紧紧缠绕住他,使他在惊恐与绝望中越陷越深。

“交出‘奥西里斯之心’,不然的话,我就把你当成一顿点心!”女子阴森森地说。

“我真的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奥西里斯之心’,如果有,早就拿出来给你了,更何况我的曾祖父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我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格里格表情扭曲,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女子不满地绷起脸,从眼底透出一道寒光,犹如沙漠夜晚的冷风吹过皮肤,渗进每一个毛孔,令人脊背发凉。

下一秒,格里格便感到身体里一阵剧痛,肌肉剧烈地**起来,全身所有的力量都好像被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这简直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痛苦,他凄厉地惨叫起来,连嘴唇都咬破了,血一滴一滴沿着嘴角滴到地上,女子却仍然没有松手。

“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耍花样!”她冷若冰霜地盯着他,注视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小的表情,“这种被一点点吸干的感觉很难受吧?不过,多亏有你们,我才能这么快恢复昔日的容貌。”

格里格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他的大脑里早已一片空白,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剧烈的疼痛侵略着他身体里每一根神经,像无数利刃突然扎进了血管,他浑身不停地颤抖着,想要求饶,喉咙却沙哑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银白色的月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倾泻进来,照在他的身上,他就像一具泄了气的充气人偶,目光涣散,面如死灰,全身都僵硬了。

而女子的脸上,却显露出一种品尝到美味的满足感。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一股猛力撞开,苏焕举枪出现在门口,大喝一声:“住手!”

女子闻声回过头,手也不由地松开,奄奄一息的格里格就像一张纸片般瘫倒在地上。

苏焕端着枪,瞄准女子的眉心,一步步逼近。

“是你。”女子轻轻扬起唇角,似乎认得他。

“是你杀了贾拉努曼和穆斯卡的?”苏焕望着她绝美的容貌,也暗暗吃惊。

“你怎么会知道?”女子不置可否地反问道。

“我调查过他们两人的家族背景,知道你为什么会找上他们!”苏焕回答得简明扼要。

“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明白,他们都该死,哪怕千刀万剐也不为过!这个男人也是一样!”她指着倒在地上的格里格说,“他的曾祖父居然替盗墓贼销赃,收购了我们的宝物,占为己有,还将它隐藏起来……一想到这一点,我就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你们真正的目的只是‘奥西里斯之心’,只要能够找回这颗宝石不就行了吗,又何必为此杀害那么多无辜!”苏焕凝起眉,义正词严地说。

“听你的口气,似乎知道宝石的下落?”女子的眼底掠过一道精光,整个人慢慢地转过身来。

“不,我不知道!”苏焕有些无奈的神色一黯。

“你在耍我吗?”女子更加愤怒了。

“我虽然不知道宝石的下落,但我可以答应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帮你们找回‘奥西里斯之心’,只要你们别再滥杀无辜!”苏焕不卑不亢地直视着她说。

“最短的时间是多短?”女子的声音妩媚低柔,却透着说不出的压迫感。

“不会超过半年。”苏焕用力咬下嘴唇。

“半年时间太长了,我们已经等了八十多年,耐心早就被磨光了!”女子毫不客气地一口拒绝,“最多给你三个月时间,如果找不回‘奥西里斯之心’,我不仅要你的命,还要——整个开罗的人一起陪葬!”

她漆黑如夜的眼眸,凝结着犀利而冷冽的光芒,就像冬天结冰的湖面。

苏焕明显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像巨石压迫着他的胸口,一种窒息感从心底弥漫开来。

然而,他还是斩钉截铁地应声道:“好,我答应你!”

“那么,在此期间,你不得再侵扰任何人,也不得再杀害任何无辜生命!”苏焕牢牢地盯着她,正声警告。

“正如你所说,我们要的只是‘奥西里斯之心’,如果不是贪婪的人类先侵犯了我们的利益和法老的尊严,我们根本不想与你们有任何瓜葛。”女子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等你找到了‘奥西里斯之心’便送到奥特教的长老那里,他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去做。但你必须谨记,你的时间只有三个月,超过三个月若还找不到‘奥西里斯之心’,我们便会回来找你索命!”

“我一定会在约定的时间内找到‘奥西里斯之心’的!”苏焕用坚定的口吻毫不示弱地回应道。

第9章 连环失踪案-3

“很好,从某些方面而言,我还是蛮欣赏你的。那么,希望再见面时,大家都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女子说着,望了望他,又望了望横躺在地上的格里格,身子一转,便化作一阵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空****的,一片狼藉的房间。

此后,苏焕赶紧冲到墙边,将格里格从地上扶起来,轻拍着他的脸问道:“你有没有怎么样?”

“是你救了我……”格里格从昏迷中慢慢睁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苏焕。

是啊!救了你,却使自己深陷到进退两难的局面之中。苏焕淡淡地苦笑。方才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想也不想便答应那个女人要为她找回‘奥西里斯之心’,可事实上,对于这件事,他根本连一点线索和把握都没有,倘若无法在三个月内成功找回宝石,那么不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甚至整个开罗都将陷入一场腥风血雨的灾难,这不能不说是一场危险的赌博!

可是,除此之外,似乎也别无选择……

想到这里,他紧紧按住格里格的肩膀,沉声道:“格里格先生, 你必须帮助我,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格里格惊魂未定地注视着他,一个劲地颤抖着,恍惚道:“你想问的,是不是也是‘奥西里斯之心’?”

苏焕用力地点了点头:“对,我查过资料,死去的建筑商乔拉?穆斯卡的祖父曾经在八十年前卖给你的曾祖父一颗来**不明的宝石,根据种种迹象来看,这颗宝石很可能就是‘奥西里斯之心’!”

“八十多年前的事,我怎么会知道!”格里格哭丧着脸,透着说不出的委屈,“我跟那个女人也说过,我的曾祖父在我出生之前便去世了,我能知道什么?”

“那么,你的父亲或者家里的其他长辈知道这件事吗?”苏焕又问。

格里格拼命摇着头:“从来没有听他们提起过,收购古董珠宝在我们家族原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生意,除非这件东西真是独一无二的传世之宝,可是……我真的从来没有听他们提起过,否则,我早就把它拿出来交给那女人了,我可不认为一块烂石头会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格里格认真地想了很久,才很慢很慢地回答道:“我记得在他曾经住过的旧宅里,好像有一间密室,但我从来没有进去过,也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不过,应该是比较重要的私人物品吧!”

苏焕眼前一亮,立刻道:“能带我去那间密室吗?”

“去那间密室?”格里格一下瞪大了眼睛,露出为难的神情,“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为什么?”苏焕追问道。

格里格皱着眉头道:“别说想找到那间密室,就是想在那幢旧宅里摸清方向都很困难,我的曾祖父是个有怪癖的人,尤其痴迷古文明,这幢宅子是他聘请当时埃及最著名的建筑师费里特耗费了八年心血才修建而成的,宅子里长廊、门厅、暗道、阶梯……相生相连,结构极为复杂,简直就是一座错综曲折的迷宫,连他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很难在此自由出入,稍微不慎就会被困其中迷失方向,所以他一过世,这幢宅子就被荒废了,已经几十年没有人再进去过。”

听格里格这么一说,苏焕不仅没有气馁,反而进一步激起了强烈的好奇心,因为这幢宅子越是诡秘复杂,越说明其中隐藏着重要的秘密,很可能与‘奥西里斯之心’有关!

想到这里,他又问:“那么,你知道这幢宅子的具**置吗?”

格里格点了点头:“那倒知道,就在市郊的森林里。”

苏焕的眼底放射出迫切的光芒:“那好,你带我去,剩下的事,我自己来办!”

格里格有些彷徨地望着他:“你真的相信我的曾祖父手上有所谓的‘奥西里斯之心’?”

“有或没有,我也无法确定,不过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要去试一试,这将关系到整个开罗的命运!”说到这里苏焕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瞥了格里格一眼,“你也不希望那个女人再回来找你吧?”

一听苏焕听到那个女人,格里格脸色骤变,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好、好!我带你去,希望你能顺利找到那间密室,更希望我的曾祖父手上果真有那颗宝石,这样大家都能平安无事!真不知道我的曾祖父当年到底做了什么,竟为我惹来这样的麻烦!”

*** *** *** ***

一个小时以后,一辆黑色的林肯在开罗市郊的一幢荒宅前停了下来。

这幢宅子孤零零地伫立在山丘上,粗糙的石灰石外墙、高耸的圆形廊柱,黑洞洞的长形窗户,四周都被连绵的藤蔓和野草环抱,在浓浓的夜色中更显得森然。

格里格让人打开外院那扇封闭许久的黑铁雕花大门,领着苏焕走到正门前。

云石大门上雕刻着许多形状怪异的神兽图案,有点像古埃及的守护图腾,却又不完全相同,反而有点像中国《山海经》里的神怪。在大门两侧各放一尊纯金雕刻而成的眼镜蛇神头像,微垂的双目中隐隐透出一股神秘的气息,仿佛黑洞一般深不可测。

一股陈年的霉味伴随着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

格里格捂着口鼻,面带惶恐地对苏焕说:“我只能送你到这里,接下来的一切要靠你自己了!”

“好,你回去吧。”苏焕说着,便打开手上的强光手电,侧身钻进了大门。

四周一片漆黑。

他端着手电,慢慢穿过幽长的玄关,走进大厅。

无尽的黑暗使这里显得更加深广和恢弘,淡淡的月色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倾泻进来,使大理石地面看起来像有水在流动,隐约倒映出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和四周墙壁上的壁画。

这间宽阔的大厅至少可以容纳千人,以此为中心,无数回廊、楼梯和走道向四面延伸开去,千折百转,扑朔迷离,确实很像一座名副其实的迷宫。更令人惊叹的是,墙壁和天花板上每一寸空间都覆盖满了鲜艳华丽的壁画,有埃及的诸神和动物,还有河流山川、宫殿寺庙等等,令人眼花缭乱。

苏焕走到近前仔细地看了看,只见每个人物的脸部表情都不一样,衣服褶痕也栩栩如生,最诡异的是,那些人的目光似乎可以随着凝视者的眼睛而转动,犹如活生生的一般。

格里格的曾祖父为什么要耗费心血在自己的宅子里绘制规模如此庞大的壁画群?强烈的震撼下,苏焕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埃及法老的陵墓之中,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他紧握着手电筒,顺着墙沿,一点点向前走去。四周的光线非常昏暗,常年没有人行走的地面如冰一般**,在手电光线的照射下,长长的影子投射在墙上,阴森的凉风自每个角落旋起,着实让人觉得诡异。

不知不觉中,穿过悠长的走廊,他又进入另一个大厅,这里同样布置得美轮美奂,墙壁上绘满华丽繁复的壁画,充满着浓浓的古埃及风情,几乎每一幅都是精致隽永的艺术品。

但当他走近仔细一看,却觉得这些壁画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尤其是一幅巨型的埃及法老像,这位法老头戴象征上下埃及的红白双冠,王冠上镶嵌着威严的秃鹰和眼镜蛇,他的下颌还有一簇整齐的尾部微微翘起的胡须,这在古埃及具有特殊意义,象征着权力。他双手交握,手持连枷及权杖,端坐在宝座上,目光深邃地凝视着远方,仿佛在默默守望着什么。整幅画像高达几十丈,需要仰起头才能勉强看清全貌。

苏焕举起手电,慢慢扫过画像的脸,突然间,他目瞪口呆,就连手中紧握的手电筒也差点掉到地上。

并不是因为这位法老长得有多么怪异可怕,恰恰相反,他有着一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面容,也正因为这张面容太过惊艳,无论是白皙的皮肤、娇媚的眉目,还是鲜红的樱唇,都不是男性所能拥有的,单从面容上看,这根本就是一位风姿绰约的绝世美女。

不!苏焕摇头,很快否定了这一点。像这样技巧娴熟,色彩运用得完美自如的大型壁画,必定出自名师之手,绝不可能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惊疑之中,他突然想到,在古埃及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一位喜欢女扮男装的女法老,名叫哈特谢普苏特,她开创了一代盛世的第十八王朝,埃及正是在她执政期间,进入有史以来最强盛、最富饶的黄金时代!而且据说这位女法老作风硬朗,虽是女性,却和其他男法老一样戴假胡须、身着男装、手执权杖,以此证明自己的王权和地位!

另外,他还清楚地记得,在经过的第一个大厅时就曾经见过这幅画像,并留下深刻的印象,它怎么又会在这里重复出现呢?

莫非……

苏焕的心底不由得一颤,在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看来格里格的话果然不假,一般人进入这里,稍微不慎就会被困其中迷失方向,他原以为自己比常人更加谨慎警觉,没想到也未能幸免。

但苏焕毕竟是苏焕,短暂的惊措过后,他很快冷静下来,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四周,大约二个小时以后,他终于摸清了大厅的布局,这间看似为长方形的大厅实际上是内方外圆的布局,初入大厅的人往往会被墙上的壁画分散了注意力,顺着墙沿一直走下去,只要一走出方形大厅就会进入一个圆弧形的走廊,两侧分布着大小六十多个房间,有书房、会客厅、收藏室……也有风格各异的客房,而且越往里走视野越宽敞,每个房间也都布置得极尽华美,如此一来,迷者的感官再一次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惑,不是误入其中被逼进死角,就是不知不觉又绕回到原点。

想要走出迷宫的关键,就是要断绝视觉造成的**,避开大厅四周错综复杂的走道和房间,只要能走出那条圆弧形的走廊就一定能找到正确的出口。

暗暗下定决心之后,苏焕快步走出大厅,在第一个出口径直向右,不久便到了一个十字**口,东西两侧分别是两条“S”形的走道,各分布着大小八间房间,透过其中一间敞开的大门,可以看见里面铺着波斯手工地毯,家具是**易十四时期的古董,白色雕花壁炉上方,摆放着纯银烛台和水晶相框,透出高贵典雅的气氛。

其他的几间房间,也都各有特色,极尽奢华。

苏焕集中精神,告诫自己不要被这些房间分散注意力,继续往前直走。大约又走了二十多分钟,前方长长的走道仍然如同地铁隧道一般望不到尽头,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每隔几米便有一个壁灯,但灯火早已燃尽,倒是天然石材铺成的墙壁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半月形的天花板上,绘满了古老而神秘的象形文字,仿佛在向人诉说着关于这座诡异迷宫的秘密。

见此情景,苏焕心底为之一震,一**小跑地朝长廊尽头奔去,然而等他穿过长廊,放眼一望,却不由地大失所望,原来自己又回到原点,眼前仍是那个绘满壁画的空旷大厅。

怎么会这样?自己明明避开了所有的分岔**口和死角,怎么还是失败了呢?一瞬间,苏焕就好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底,全身一阵冰凉。

许久,他才慢慢回过神来,站在大厅中央,环顾四周,到处空****的,寂静得可以听见雪白若霜的月光在地面缓缓流淌的声音,就连墙上的巨幅法老像也被镀上一层诡异的光辉。

压抑的气氛越来越重,也就在那一刹那,苏焕发现女法老原本低垂的眼帘忽然睁开,犀利的眼神直视着他,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在彼此间无声无息地流过。

他倒吸一口冷气,迎面大步朝画像走去,还没来到近前,又发现她拖延的眼角像是缓缓流出血来。这下他冷不防又被吓了一跳,连忙凑上前细细端详,这才发现,那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不过是一片已经风干的深红色花瓣,恰巧飘落在眼角,又像是一颗凄婉的滴泪痣。

然而无论何时,她总是这样的美,有着凡夫俗子无法企及的圣洁无瑕,虽被尘封在与世隔绝的黑暗角落,她的气息依旧能够照亮整座大厅,在这里,她始终是唯一的主人。

再一次凝视着面前的壁画,苏焕依然被女法老的美艳和高贵的气质深深打动,尤其是她的目光,既漆黑幽深又幽远缥缈,仿佛穿越了千年时空,守望着宿命里遥远而不可到达的彼岸。

苏焕的心底莫名流过一阵异样的感觉,如同受到某种感应般,他的视线随着女法老的目光落在大厅另一侧一堵黑色的石墙上。

他这才发现,大厅四壁都是极尽华美的壁画,但在这面墙上除了黑色的玄武岩,什么都没有。

他心中一震,大步朝那堵石墙走去,在距离只有数十步的时候,空白的石墙忽然在月光下浮现出一行整齐的古埃及文,可是等他真正来到近前,墙上的字迹又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光滑的墙面上什么都没有。

莫非又是错觉?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变换着各种角度细细观察,终于,那行字又在月光下显现了出来,他立刻用手机拍下这行文字,然后用彩信发送给米朗,并留言让米朗火速联系埃及学的专家,请他们想办法破译这行文字,自己则留在原地等待。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渐泛白,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圆窗撒进大厅,倾泻在墙壁上,光影交错,原本空白的石壁上又浮现出一幅阿蒙神像,他神情庄严地高坐在方形王座上,头戴太阳盘,手持连枷及权杖,目光微微低垂,仿佛正在接受信徒的祭拜。

正当苏焕陷入深思之际,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正是他所期盼的米朗的回电。

“苏,你发来的彩信,我请专家翻译出来了!”

“是什么意思,快说!”苏焕觉得心脏一下跳到了嗓子眼。

“‘以阿蒙神之女之名’。”米朗一字一句地答道,“专家说很像是某种暗语,这在古埃及的密室或者墓穴中十分常见。”

以阿蒙神之女之名……

苏焕反复回味着这句话,再次来到石墙前,伸出手仔细抚过每一寸墙面,却并未发现任何机关或异常之处,难道一切只是巧合吗?

随着太阳渐渐升高,光线角度改变,墙上的阿蒙神像又消失了,却以倾斜的角度投影在大理石地砖上,更奇妙的是,大厅另一侧的女法老像也投影在地面上,她手中的连枷刚好与阿蒙神手中的连枷交叉成60度的对角。

苏焕恍然大悟,记得不久前曾在姐姐留下的那本《古埃及帝王》里读到关于女法老哈特谢普苏特的资料,她身为女性,原本不可能成为法老,然而为了能够名正言顺地取得继承权,她联合祭司编造身世,称自己是太阳神阿蒙之女,降生世间,是为了代替阿蒙神统治埃及……就这样以冠冕堂皇的借口成为埃及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女法老。

如果自己的推测没有错误,面前壁画上的女法老正是哈特谢普苏特,那么“以阿蒙神之女之名”指的不正是她吗?

莫非,她就是打开密道的关键?

苏焕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地面上的投影,忽然之间,脑海里像有一道电光划过,混乱的思绪突然变得异常清晰起来。

下一秒,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阿蒙神与哈特谢普苏特手中连枷交叉的**,将四周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投影所在的大理石地砖竟是松动的,将石砖搬开之后,一枚莲花形的精致圆盘出现在眼前,他大喜望外,立刻伸手朝那个圆盘按了下去。

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不远处的石墙竟像一扇移动门似的缓缓敞开,露出一条望不到尽头的甬道,不知通往何处。

果然和他所想的一样!苏焕的唇角不禁扬起一抹笑意,拿起手电,毫不犹豫地钻进那扇暗门。

狭窄的甬道里,一股冷风迎面袭来,但并没有想像中那般黑暗,不知什么材质做成的墙体上布满无数精美的壁画,不过和外面大厅题材各异的壁画不同,这里壁画上的主角只有一位,便是那位阿蒙神之女——哈特谢普苏特!

从少女到晚年,从美丽的公主到尊贵的法老,这里用华丽而生动的线条描绘着她传奇的一生,有她在莲花池畔娇美的身影;有她作为埃及的嫡长公主,初次接见外国使节时的羞涩与兴奋;有她大婚时,举国欢腾的热闹场面;有她手执法老权杖,登上大殿的黄金宝座,接受群臣的朝拜和万民的瞻仰;也有她盛装主持阿蒙神祭典的雍容华贵……甚至还有她作为女人最柔弱的一面,她伤心、她哭泣,她落寞、她惆怅,千变万化的神态与表情,布满四周的墙体。

一位是三千年前的女法老,一位是现代世界的珠宝商人,他们的生命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而且,就连埃及学家都未必完全了解的古埃及生活,他一个外行,又怎么可能了解得这么清楚并绘成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壁画,想到这里,苏焕觉得笼罩在这幢古宅里的迷雾更浓了。

渐渐的,墙壁两侧的光亮一点点熄灭,前方变得开阔起来,这条甬道像是走到了尽头,苏焕顺势向前一探,便穿过一扇虚掩的木门,进入一间密室。

这里空间宽敞,四壁立满和天花板一样高的檀木书柜,堆放着密密麻麻的书籍和文件夹,单是藏书就在三千册以上。苏焕随手抽出一本,翻开扉页,只见右下角有一行英文签名:索兰特?奥尔?帕加尼。

这正是格里格曾祖父的名字,看来,他终于找到了要找的地方!

此后,他将整间密室仔细搜查了一遍,希望能从中找到与奥西里斯之心相关的线索,然而,不知是密室的主人有意隐瞒它的去向,还是奥西里斯之心确实不在他的手上,即便是当年的珠宝交易档案和账册上也没有关于它的记录,就在他陷入困顿,一筹莫展之际,忽见墙角一道光芒闪过,他赶紧上前一看,只见书柜边的角落里放着一尊精巧的阿努比斯像,约有三十多公分高,色彩鲜明,金光闪耀,是以纯度极高的黄金为胎架,再 镶以翡翠、猫眼、玛瑙等各色宝石精工细制而成,华贵中透着古朴庄重之美,一看就知是件价值不菲的古董。

苏焕蹲**,将它捧起来,细细赏玩了一番,又发现阿努比斯的头其实是可以转动的,打开一看,里面静静躺着十几片零碎的纸片,原来,它并非单纯的古董摆件,还是一个废纸篓。

苏焕不愿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又将那些废纸片拾起来,一点一点重新拼接,从中复原了一封书信的草稿,笔迹和书上的签名一模一样,因此可以确定,写信人正是格里格的曾祖父本人。

亲爱的哥哥:

有件珍贵的礼物一直想亲自送到开普敦给你,无奈近来身体欠佳,经不起舟车劳顿,只能委托我最信任的管家萨姆替我前往。这件礼物非同一般,具有不可思议的能量,或许能替我们完成那个多年未了的心愿,你收到后一定要善加利用……信写到这里便没有下文了,也许格里格的祖父在信中还提到了更多关于这件礼物的秘密,但都已经无从考究了,不过,有一点苏焕可以确定的是,这件神秘礼物极有可能就是奥西里斯之心!尤其是那句“具有不可思议的能量”更是引人遐想。

第10章 重逢的喜悦-1

正午的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落地窗倾泻进格里格的别墅,宽敞的饭厅布置得金碧辉煌,巨大的枝形水晶吊灯高悬在空中,灯下是一张描金的雕花长餐桌,上面整齐摆放着典雅的骨瓷餐具和各色珍馐美味,新鲜的郁金香在桌子中央盛开着,香槟酒清甜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格里格和妻子坐在桌前享用午餐,一旁站着身穿阿拉伯长袍的老管家,尽管看上去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但行动却不见迟缓,指挥着进出的侍者送菜、倒酒、撤盘,将一切安排得有条不紊。

突然,饭厅的大门被人轻轻推开了一道缝,一名年轻侍从门后探出身,躬身敬礼道:“主人,打扰了,有位苏警官想要见你……”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的身影已如一阵旋风般由另一道门闯进了餐厅。

格里格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苏焕,既不生气也没有指责,只是瞪大眼睛露出吃惊的表情:“你这么快就从那幢宅子里出来了?天哪,这不是真的吧!”

“格里格先生,时间紧迫,我有个问题需要向您请教!”苏焕的表情严肃,整张脸都绷得紧紧的,在来的**上,关于那封秘信的各种线索和疑问就已经胀满他的脑袋,现在,他迫不及待想要答案。

“你问吧。”格里格放下手中的刀叉,接过佣人递上的餐巾擦了擦嘴角,用等待的眼神望着他。

“您的曾祖父是否有位哥哥住在开普敦?”苏焕说话的时候,任何人都能感觉到空气里近乎凝固的气氛。

“我曾祖父的哥哥?”格里格露出一脸茫然的神色,“从来没有听说过。”

“真的没有?”苏焕充满质疑地挑起了眉,目光如利刃般朝他投来。

被这样的眼神紧盯着,格里格觉得心里莫名地一阵发虚,为保证万无一失,他吩咐一旁的老管家去查家谱。

大约一个小时后,老管家捧着一本厚厚的弥漫着尘硝气味的羊皮卷回来了。

“主人,我查过家谱,帕加尼家族世代生活在开罗,并没有哪位先祖曾经移居开普敦,您的曾祖父身为独子,也没有任何兄弟姐妹。”

听到这个消息,苏焕的眉头立刻纠结了起来,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对不起,苏警官,就连家谱里也没有记录,我想你可能是搞错了。”格里格有些无奈地说。

“可我在你曾祖父的密室里发现了这个。”苏焕将那封残破的书信草稿拿了出来,“我对过笔迹,确定是你曾祖父亲笔写的,他在信中提到了远在开普敦的哥哥,还托他的管家萨姆送去一件神秘的礼物,我怀疑这件礼物,很可能就是‘奥西里斯之心’!”

倒是一旁老管家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尽管只是转瞬即逝,也隐藏得很深,但还是没有逃过苏焕的眼睛。

“莫非你知道些什么?”苏焕牢牢盯着他,声音比自己想像得还要凌厉。

格里格也像想起了什么,猛然提高了一个声调:“管家,萨姆不是你的父亲吗?他有没有跟你提过这件事?”

老管家犹豫地看了主人一眼,眼神闪缩,半天也吐不出一句话。

“该不会你真的隐瞒了什么吧?”格里格愈加怀疑起来,神色凝重地盯着他的脸。

“我……我应该说实话吗?”老管家还在犹豫。

“当然!”格里格陡然激动起来,“我们必须尽全力帮苏警官找到奥西里斯之心,这也关系到我自己的性命!”

想起不久前才刚刚发生在眼前恐怖的一幕,想起那个瞬间就能将人变成干尸的女人,格里格浑身颤抖,额角沁下了涔涔冷汗。

老管家望着面色苍白的主人,缓缓吐出气息:“确实……我父亲曾经为老主人去过开普敦,当时他一再交代我父亲严守秘密,所以我父亲对谁都没有说。”

“什么,还真有这样的事?”格里格显得既吃惊又疑惑,“那么曾祖父为什么要隐瞒自己还有一个哥哥的事实,就连家谱上也没有记录?”

老管家叹了口气:“因为您的曾祖原本并不姓帕加尼,是为了逃避战乱和追杀,才来到开罗的,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越来越糊涂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格里格瞪圆眼睛,表情显得更加震惊。

“这个秘密,是我父亲临死前告诉我的。”老管家望了望主人,又望了望不远处的苏焕缓缓开了口,“他和他的哥哥,祖籍荷兰,原本是血统纯正的贵族,他们的父亲是被荷兰王室派驻到南非殖民地的将军,后来英荷两国因为争夺殖民地而开战,将军夫人也在前往开普敦与丈夫团聚的途中遭遇英国舰队,船被击沉……”

听到这里,苏焕不由得失了神,这个故事仿佛在哪里听过,怎么这么熟悉!冷不防的,他的眼中闪过一道惊愕的光芒,想起了自己的姐夫维克多?朗亚和关于他庄园的故事。

同样的,维克多也说自己的祖辈曾经是地位显赫的荷兰将军,因为要将爱妻接来开普敦团聚,在风景优美的海滨修建了一座漂亮奢华的庄园,可惜庄园建成不久后英荷两国便为争夺当地储量巨大的黄金和钻石而开战,将军夫人惨死在前来开普敦的海上,将军左等右等不见爱妻,又在战场上连连失利,最终在万般绝望中含恨自杀。

莫非,格里格的曾祖父和维克多的祖辈竟是兄弟?

强掩住剧烈起伏的心跳,他沉声问:“将军夫人的船被英国舰队击沉后,她没有死吗?”

说到这里,老管家布满皱纹的眼睛里透出一种哀伤的光芒,仿佛蒙着一层雾气。

“此后两兄弟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完成母亲的遗愿。通过二十多年的辛苦经营,他们从珠宝店的小伙计到拥有自己的珠宝店,再到珠宝生意越做越大,成为富甲一方的富豪。此时,哥哥觉得时机成熟,便决定前往开普敦寻找父亲,在他们心里一直有道抹不平的伤痛和遗憾,就是他们的父母,至死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瞬间,苏焕觉得脑海里似乎有一道闪电刷地闪过,耳畔轰轰作响,他用震惊而又疑惑的目光望着老管家道:“格里格的曾祖父在信中曾提到那件神秘礼物‘具有不可思议的能量,或许能替我们完成那个多年未了的心愿’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老管家露出无奈的神情:“这我就不知道了,因为就连我的父亲也不知道老主人让他送往开普敦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只知道非常重要,老主人视它为比生命还更重要的宝贝。”

苏焕深吸一口气,深邃的眼底有看不透的光芒:“这么说,也只有找到他在开普敦的哥哥才能知道答案了。”

老管家拧起布满皱纹的眉头,一脸为难地说:“这恐怕很困难,我的父亲并未告诉我他在开普敦的地址,即便有,经过这么久的时间,只怕也不一定有用了。”

苏焕并不气馁:“那么,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老管家想了很久,才缓缓道:“我似乎有听父亲提过,老主人的哥哥回到开普敦后,恢复了以前的真姓。”

苏焕立刻问:“是什么?”

老管家带着不确定的口吻答道:“好像是……朗……朗亚。”

听到这个姓氏,苏焕的心重重颤了一下,却好似茅塞顿开,使心里的疑问全部串联到了一起,朗亚,这不正是维克多的姓吗?

看来,他的推测没有错,格里格的曾祖父与维克多的祖辈很可能是亲兄弟,如果他让管家送往开普敦的宝物正是具有不可思议能量的奥里西斯之心的话,那么它必定就藏在朗亚的家族里,为此,自己必须再去一趟开普敦。

*** *** *** ***

午后的朗亚庄园,弥漫着鸢尾花的清香。

古老的欧式建筑,高耸的尖顶,茂盛的花园,静谧的园林深处,一座白色的大宅若隐若现,仿佛宫殿般气势恢弘。

大约十分钟后,许久不见的玛丽亚出现在他面前,脸上挂着亲切激动的笑容:“苏,真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到你,这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是啊,我来找维克多的。”苏焕嘴唇微抿,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玛丽亚善解人意地一摆手道:“先生在里面等你,请随我来。”

午后的阳光撒下碎金般的光芒,散落在层层叠叠的树叶上,散发着奇异的光彩。碧绿的草坪上,奇花异草竞相开放,无论是娇艳的玫瑰、馥郁的郁金香还是优雅的紫罗兰都美得让人惊叹。

事隔一个月又回到这里,苏焕感慨万千,又想起了姐姐苏洁薇,想起自己第一次走进庄园,是怀着怎样欣喜的心情,期盼着姐姐出现在自己面前,然而万万没想到,迎接他的竟然是姐姐的死讯。

时至今日,姐姐的死因仍然成谜,自己却陷入越来越深的泥潭之中,被无尽的困惑和焦虑折磨得身心俱疲,探求真相的道**比他想像得更加艰难曲折。

第11章 重逢的喜悦-2

然而,他一定会找到真正的答案,他发誓!

大约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他才随着玛丽亚穿过花园来到庄园的住宅前,又经过大门和玄关,穿过几条长廊才来到会客厅。

这里是典型的欧式装修,宽敞的空间被装饰得不余余力的奢华,有巨大的玻璃落地窗,花纹精细的帷幔,庞大舒适的布艺沙发,以及一看就令人觉得温暖古朴的壁炉,上面摆放着文艺复兴时期的古董和油画。

维克多坐在沙发上,一边翻动手中的报纸一边喝着咖啡,一见他来,立刻站起身来迎接:“苏焕,很高兴又见到你!”

“我也是……”苏焕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付着,“我这次来,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请您帮忙。”

“有什么事,坐下来说。”维克多让佣人送来热茶和点心,与苏焕面对面地坐着。

苏焕坐在**的沙发上,落地窗近在咫尺,阳光直直地倾泻进来,抬头一望便是碧绿的庭院,感觉不到任何距离,只觉得就坐在庭中被满园的繁花似锦包围着。

但他根本无心流连美景,连一口水都顾不上喝就开口道:“您的祖上在八十年前,是否得到过一颗来自埃及的宝石?”

“你怎么会问这个?”维克多身子一颤,显然是吓了一跳。

“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希望您能看在我姐姐的面子上,如实回答。”苏焕用无比郑重的口吻说道。

“你姐姐……”维克多叹了口气,“这颗宝石就在你姐姐手上,并随着她的去世,消失了。”

“你说什么?”苏焕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说,这颗宝石就是‘法老之光’?”苏焕屏住了呼吸。

“是的,在你姐姐死后,所有的珠宝和随身物品都在,唯独这颗宝石不翼而飞,这段时间,我也想尽千方百计在找它,但却一直没有下落,没想到你又突然回来找我,问起关于它的事!”维克多一边说着,一边将复杂的目光抛向苏焕。

法老之光就是奥里西斯之心?犹如一道惊雷掠过耳畔,苏焕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事情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似乎又回到原点,他怎么都没想到,他正在侦破的案件竟和自己的姐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段时间,经历了那么多事,但所要寻找的答案,其实只有一个!

如果从姐姐手中遗失的宝石就是“奥西里斯之心”,那么它究竟去了哪里,是什么人想要得到它?它和姐姐的死到底有没有直接联系?无数疑问缠绕着他的思绪,伴随着心脏在胸腔里毫无规律地狂跳着,他只能依靠不停地深呼吸,来维持头脑里仅存的最后一丝冷静。

“你专程回到开普敦来找我,就是为了问我这件事?”正在这时,维克多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苏焕抬头瞥了他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觉得宝石的失踪和你姐姐的死有关?”维克多又问。

“目前一切都还只是猜测。”苏焕叹了口气。

“我也在找这颗宝石,它是我的传家之宝,代表着整个家族的荣耀,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失踪。”维克多尽管还是一脸温和的表情,但语气却是无比的坚决。

苏焕望着他的脸,顿了很久才脱口问:“这颗宝石究竟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

“你也相信它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维克多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他,用反问的语气提高了一个声调。

“我连它长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而你是它的主人,这个问题怎么反来问我?”苏焕的语气里隐藏着些许不满。

“其实连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尽管传说它可以改变一切,可是谁都没有试过……”维克多揉了揉太阳穴,神情有些迷茫和无奈。

“你是说,它就只是一颗普通的宝石?”苏焕深深地拧起了眉。

“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不过它的确非常美丽,有着使人疯狂的魅力。”维克多将目光抛向窗外美丽的庭院,翠绿色的眼眸中没有焦距。

“你居然连这件事都知道了!”接过秘信,维克多眼底闪过一道震惊的光芒,隔了很久才重新开口,“确实,从我的曾祖父那一代起,就一直传说宝石据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他们想借由它改变曾经发生的一切,甚至是使我们的先祖,也就是那位惨死在庄园的荷兰将军复活。”

苏焕听后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也就是说,宝石的力量与时间有关,它可以改变时间?”

“我不知道。谁都没有试过,或者说没有试成功过。即使宝石蕴藏着某种神秘力量,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启它。当初,我曾祖父的兄弟将它送来,可能就是希望他的哥哥能够找到操控宝石的方法,但是很遗憾,他并没有成功。”维克多沉沉的一声叹息,充满着来自内心深处的无奈之感。

苏焕深吸一口气:“这一切实在太复杂了,超出了我所能想像的范围!”

“但是——”维克多的眼底掠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芒,“也许也只有你有能力找出失踪宝石的下落。”

“你对我这么有信心?”苏焕微微挑了挑眉。

“是的,我相信你的能力,如果你能替我找回宝石,我必定重谢,甚至愿意将三分之一的家产分给你!”望着苏焕英挺的面庞,维克多神情郑重,充满期许。

“我要的不是你的家产,我要的是真相,既然宝石的下落很可能与我姐姐的死因有关,我就一定要找到它,让一切水落石出!”苏焕掷地有声地说道。

“很好,那么我期待你的好消息。”维克多的眼里透出一道光芒。

苏焕望着他的表情,却挽起唇角,声音不冷不热地说道:“这颗宝石原本也不属于你,我说过会找出真相,并不代表要将宝石归还于你,它应该回到原本属于它的地方!

说罢,他便站起身,转身朝门口走去,打算离开这个充满着心痛回忆的地方。

“等一等!”维克多急忙唤住他。

苏焕停下了脚步,却并未回头。

“你这就打算走了吗?”他的声音透着一丝低落。

“还有其他事吗?”苏焕冷淡地问。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薇的弟弟,咱们之间就不能像亲人那样相处吗,非要这样剑拔弩张地充满火药味?”维克多低沉的声音像受了伤似的。

“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但是……”苏焕沉声一顿,“即便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忘记姐姐是在嫁给你之后才自杀的!如果没有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丁零零——

才刚刚走到门口,苏焕的手机又突然响了起来。

循着铃声,他从口袋里取出手机,只见不停闪烁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米朗”,他知道,又是来自总部的电话。

“米朗,什么事?”他接起手机问。

“你还问我,苏,你现在在哪里?”手机那端传来米朗焦躁的声音。

“我在……开普敦。”苏焕知道无法隐瞒,也隐瞒不了。

“你居然在执行任务期间未经通报就擅自出国,格雷戈里少将非常生气,再加上那个Case一点进展都没有,他今早都在会议室里拍桌子了!你赶紧回来向他道歉吧,任务期内绝不能再擅离职守了!”米朗说完,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 *** *** ***

距离陆地的一万米高空,四周皆是白茫茫的云雾,满载乘客的波音客机正在穿越飞洲大陆。

苏焕坐在临窗的座位,侧头望向窗外,只见烟雾一般的云絮擦着机身飞快地向后退去,远处是雪白的云层,连绵起伏望不到尽头,偶尔,一束阳光穿破云层,撒下瑰丽的光芒,将四周的云朵染成耀眼的金色,美得犹如宝石一般。

该到哪里去寻找法老之光的下落呢?

望着窗外美丽的景色,苏焕沉沉地叹了口气,又想起了不久前的中国之旅,唯一的线索也中断在那个谜一般的香姐那里,绕了地球大半圈,费尽了周折,依然一无所获。

还有香姐的女儿叶芝芝,为他挡了一颗子弹的女孩,如今已经两个月过去了,不知道她的枪伤复原了没有?

一想起她,胸口就像被一团带刺的荆棘堵住了似的,那种被压抑的闷闷的痛,挥不开,甩不掉,更无法言说。

在苏焕漫天的思绪下,飞机缓缓地降落在开罗国际机场,很快的,乘客们都开始陆续下机了,他最后一个走出机舱,脚步很慢,手中不大的旅行包看起来像有千万斤重。

第12章 重逢的喜悦-3

即便坚强如他,也有疲惫无力的时候。

进入机场到达厅,四周人潮涌动,随处可见来自各个国家,各种肤色的人群,就像徜徉在深海里的鱼群,各自奔赴着下一个终点。

苏焕拉了拉衣领,低头穿过如织的**,径直朝机场外走去。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声,这声音很熟悉,如水晶般透明,每一个音节都像清柔的泉水,轻轻地穿过耳膜。

苏焕全身不由得一震,转过头,冷不防对上一双清透的眼眸。

开罗明媚的阳光透过机场巨大的玻璃屋顶倾泻在她的身上,使白皙的皮肤泛着一层近乎耀眼的金色,犹如春之女神珀耳塞福涅般娇美动人。

四目相对的刹那,她在人群之中,冲对面的苏焕淡淡一笑,那笑容,明媚到令头顶热带的阳光也顷刻黯淡了光芒,就连大厅的空气也似乎一下子被她吸走了。

“久违了,苏焕。”望着他的那双眼眸透明清澈,犹如一望无际的晴空。

苏焕感觉心脏在那一刻停住了:“芝芝,你怎么会在这里?”

芝芝唇角上扬,微笑着,一步步朝他走来:“我如约前来了。记得吗,我曾经说过,要在埃及的土地上与你见面!”

“你成功了?”苏焕也随之激动起来,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到她的面前。

“是啊!我被开罗大学录取了,而且没有想到,一下飞机就遇上了你。”抬头望着近在眼前的苏焕,芝芝又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你的伤……”苏焕望着她黑亮的双眼,一瞬不瞬地。

“全好了。那天我醒来不见你,我妈说你因为任务赶回埃及……”话还没有说完,下一秒,芝芝就被一股大力揽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仿佛一瞬间跌入一口沸腾的温泉里。

那一刻,她觉得一阵窒息,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流进她的心底,使她一动也动不了,只能任由苏焕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抱紧。

“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苏焕百感交集地叹了一声,就在抱住芝芝的刹那间,好似一股奇异的电流漫过他的心脏,疲惫不安的心竟在瞬间平静下来,一股**温暖的感觉萦绕在四周。

上帝在他最失意的时候将她送来了,他这样想着,唇角不自觉地流露出微笑。

“我们先去吃饭,其他的事慢慢再聊。”

开罗的老城区,一座黄色院墙的传统建筑是这里最有名的海鲜餐馆。

餐馆是开放式的,面向着大片绿色的庭院,庭院里栽种着椰枣树,清澈的池塘里漂浮着蓝色的睡莲,回廊之间雕刻着古埃及风格的浮雕。

餐馆的生意很好,尽管不是用餐时间,大大小小的座位也几乎坐满了人,门口进出的客人更是络绎不绝。然而,当苏焕和芝芝一出现在餐馆门口,还是吸引了四周众多的目光,这真是一对金童玉女,一位英挺俊美,一位温柔可人,完美得就像上帝精心雕琢的杰作。

立刻就有侍者上前来和他们打招呼,将他们领至靠近庭院最好的座位。

入座以后,苏焕接过侍者递来的菜单,微笑地望着芝芝道:“想吃什么就随便点吧,千万别跟我客气。”

芝芝翻动着满是阿拉伯文的菜单皱起了眉头:“这些阿拉伯文我都看不懂,旁边附注的英文也很生涩,像tamaiya,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

“tamaiya是炸豆泥,一般是用蚕豆粉做的,是当地人很喜欢的一道点心。”

两人正聊着,侍者已经送来一盘香气扑鼻的奶油拌果子泥,是一种用蚕豆加油、柠檬、盐、胡椒做成的糊状菜,是埃及的传统菜色,也是在这家餐馆的招牌菜之一。

“这是老板送的。”侍者指着远处吧台边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对他们说。

那名男子一见苏焕与芝芝的目光抛向他,立刻绽开热情的笑容,朝这里挥了挥手。

“替我谢谢你们老板,感谢他的盛情。”苏焕也笑了笑。

“他是送给这位小姐的。”侍者微笑地注视着芝芝,“他说很少能在开罗见到这么可爱的东方女孩,希望她以后能常来这里做客。”

“原来是这样!”苏焕不由得一怔,尽管脸上还挂着笑容,声音却有点酸酸的,“芝芝,看来你的魅力还真是不小!”

芝芝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之前就听来过埃及的学姐说过,在这里中国女孩特别受欢迎……”

“是啊,所以你在这里也要多加小心,特别是晚上,不要一个人出来,实在有事要出来也得给我打电话,有我在你身边才能保证安全。”苏焕关切地叮嘱道。

“这样一来,我岂不是有了个免费保镖?”芝芝调皮地眨了眨眼。

“不仅仅是免费保镖,还是免费司机,一会儿吃完饭,我就送你回学校,把你安顿好。”苏焕深深地望着芝芝,眼神里弥漫着宠溺。

“我暂时不回学校。”芝芝说了句让他意外的话。

苏焕微微一愣。

芝芝又解释道:“其实学校下周才开学,我提前一周过来,是想先到埃及各地转转,看看古迹。”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望向苏焕。

“除了免费保镖、免费司机,不知你是否还愿意当我的免费导游?”

“非常乐意。”苏焕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一会我先回总部报到,只要没什么特殊情况,接下来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哪。”

听到这样的话,芝芝不禁露出灿烂的笑容。

望着这样的笑容,苏焕心中一动,忍不住说道:““芝芝,上回在国内,我有急事走得匆忙,都来不及等你醒过来,当面跟你说声谢谢!那天若不是你帮我挡了那发子弹,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样了。”

“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若不是你及时出现,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坐在这里和你吃饭。”芝芝与他对望一眼,眼中也盈满感激的光芒。

“那么,为我们俩都能平安无事地坐在这里而干一杯。”

两只酒杯清脆地碰撞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温馨甜美的酒香。

喝下一口酒之后,苏焕又接着问:“芝芝,你来埃及后,第一个想去的地方是哪?”

“想去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一提到这个话题,芝芝立刻兴奋起来,“开罗博物馆、金字塔、狮身人面相……不过我最想去的,还是哈特谢普苏特神庙。”

“哈特谢普苏特神庙?为什么?”苏焕显然有些意外。

“你崇拜她?”苏焕又愣了一下。

“对啊,她可是埃及历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女法老,开创了一代盛世的十八王朝,埃及正是在她的统治下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这样一个能干的女强人,不值得崇拜吗?”芝芝越说越兴奋,大大的眼睛里盈满了灿亮的光芒。

苏焕望着她眉飞色舞的神情,不禁想起不久前在格里格的祖宅里所看到的那幅哈特谢普苏特的壁画,她的眉眼与神情就好像前夜的梦境一样,真实而又虚幻地浮现在眼前。

不得不得承认,冥冥之中,这位三千年前的女王对他也有着一种神秘的吸引,总觉得她会出现在那座迷宫般的大宅里,其中必定隐藏着什么非同寻常的秘密。

想到这里,苏焕回过神来,对芝芝说:“一会儿吃完饭我就回总部把事情处理清楚,明天只要没有意外我们就一起出发去哈特谢普苏特神庙。”

*** *** *** ***

哈特谢普苏特神庙距离帝王谷不远,矗立在一片高山峭壁之下,在群山的簇拥和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神圣。

当苏焕与芝芝真正来到这里才发现它的恢弘雄伟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神庙四周有着非常宽阔的殿前广场,距离主殿足有二、三里远,步行需要十几分钟才能到达。神庙由三排整齐的平顶组成,每层平顶都由巨大的廊柱支撑,廊柱及四壁上雕刻着华丽的凸式浮雕,向后世讲述着女法老伟大的功绩。在第二层的平顶上,通过宽阔的台阶可以进入华丽精美的内院,最后直达圣殿。圣殿建于悬崖内,在精巧的布局下与四周的岩壁浑然天成,堪称建筑与自然**完美结合的典范?。

站在宽阔无边的殿前广场上,阳光直直地倾泻下来,照得全身发烫,芝芝才感到自己真的来到了埃及。

是那个被尼罗河之母孕育了亿万年的埃及!

是那个诞生了无数伟**老的埃及!

还有巍峨的金字塔、神秘的象形文字、令人敬畏的神祇眼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神庙……她终于来了!

深吸一口气,她激动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空层层回**开来:“真是太伟大了,果然不愧为森穆特的杰作!”

“森穆特是谁?”一旁的苏焕转过头来。

第13章 重逢的喜悦-4

“他是女王的情人,当时的大祭司和伟大的建筑师,除了哈特谢普苏特神庙,他的另一个旷世之作就是卡纳克神庙。”芝芝望着远处宏伟的建筑答道。

“卡纳克,那座古埃及最大最辉煌的神庙?”苏焕也不禁为之一震。

“是的,这位森穆特虽然是平民出身但却才智过人,不仅通过严苛的考试成为太阳神祭司,还为女王建造了两座空前绝后的伟大建筑,使女王和他自己的名字永远地留在埃及的史册上。不过,最令我印象深刻的还是他对于女王的爱,一个出身卑微的平民敢于挑战当时森严的等级制度,与女王相爱。”芝芝边走边说道。

“不,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哈特谢普苏特身边有着这样一个才智超绝的情人,毕竟哈特谢普苏特作为埃及历史上唯一的女王,她的光芒实在太过耀眼,就像太阳,能使四周的星辰全都黯淡无光。不过这也是森穆特爱她的方式,用自己毕生的智慧为她建造不朽的丰碑,让后世歌咏瞻仰她的功绩,自己却选择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做一个不被承认的影子。”芝芝带着赞赏的口吻说道。

“做一个伟大女人的情人确实很不容易!”苏焕又叹了一声。

“你看——”芝芝指着神庙入口一尊石雕的女王半身像对苏焕说,“这尊雕像和廊柱前那些正装的女法老像不同,没了王冠和假胡须,女王温柔妩媚的样子马上显现出来。我看过资料,这也是历史上第一个雕像会微笑的法老,在这张面孔上,你看不到身为女王应有的威严,反而纯真甜美得宛如一个小女人,也许在森穆特面前,卸下沉重的伪装,她的本来面目就是这样。”

芝焕顺着芝芝手指的方向望去,也端详了那尊石像许久:“不知道这尊雕像是不是出自森穆特之手,也许在他眼中,哈特谢普苏特就是这样一个单纯的女人而已。”

“只可惜,他爱的终究是女王,上下埃及最伟大的女人!”芝芝接过他的话,轻轻叹息了一声。

“听你的口气,他们的结局并不是很好?”苏焕望着她问。

“他们的结局……应该就是没有结局吧!”芝芝顿了很久才说。

“没有结局?”苏焕有些意外地一怔。

“嗯。就在哈特谢普苏特统治埃及的第二十二年,原本的王位继承人图特摩斯三世突然重返王位,而哈特谢普苏特从此不知去向,绝大多数有关她的记录都在当时被刻意销毁了。至今,埃及学家都无**释哈特谢普苏特如何失去了权力,也说不清她的死因。而森穆特,在这之前就已销声匿迹。”芝芝一边迈步走向通往神庙顶端的台阶一边说。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吗?”苏焕越发好奇起来。

“没有,有传闻说他是死于图特摩斯三世之手,也有传闻说是因为他和女王的绯闻招至祭司集团的不满,他们向女王施加强大的压力,迫使女王将他赐死,另外我在你给我的那本《古埃及帝王》里看到一个有趣的故事……”说到这里,芝芝顿了顿,似乎有意吊起苏焕的胃口,“书中说,一本古埃及宫廷留传下来的羊皮手卷里曾提到,女王深知她和森穆特的恋情不容于世,从继位之初就开始寻找一种神秘永恒的力量,能让他们永生永世在一起,在她统治的第二十一年,终于得偿所愿,她将这股神秘的力量封印在沙漠深处的地下宫殿,与森穆特携手进入地宫获得了永生!”

想到这里,苏焕抬起头,视线集中在不远处廊柱前方哈特谢普苏特的巨像上。

她身形巍巍,戴着法老头冠和假胡须,手执权杖,在骄阳的照耀下泛着历经数千年风沙洗礼后出现的沧桑色泽。

而她的目光,淡定幽远,仿佛穿越了千年时空,在永恒的彼岸与他对望,看似触手即是,却又遥不可及。

那一刻,苏焕胸中涌动着一股难言的情绪,真希望哈特谢普苏特能够出现在他的面前,告诉他关于奥西里斯之心的全部秘密。可是他知道这并不可能,真正的答案,只能等待着他自己去寻找。

这条茫茫未知的旅程,不知还要走多久。

*** *** *** ***

离开哈特谢普苏特神庙,已是夕阳西下。

天空被大片的晚霞染成一片绚烂的猩红,夕阳的余晖笼罩着神庙,竟如同天神的宫殿一般迷幻而不可捉摸。

苏焕带着芝芝驱车来到尼罗河边,一艘豪华的游轮停在港口,像一只巨大的白鲸,横卧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陆续有乘客登船,其中多数是来自欧美的游客,他们也随着**踏上悬梯,来到位于顶层的餐厅。

这里布置得犹如法老的宫殿,到处是金色的浮雕,天花板上是彩绘的星空图,华丽得令人炫目。

苏焕出示了登船证,侍者立刻将他们领至一处放着预订牌的座位,这里靠着窗,视野极佳,转头便能看见沿岸尼罗河的风光。

悠悠流淌的尼罗河被夕阳染成温柔的粉红色,如风一般拂过河畔绵延的绿洲,与远处金黄的沙漠构成一幅美丽的画卷,河面上船帆来往穿梭,随着尼罗河柔美的身躯蜿蜒而动,泛开一圈圈的涟漪,为宁静的河面增添了无尽的风情。

苏焕微笑地对芝芝说:“今晚我们在船上过,明天一早就能到埃德夫,那里有著名的荷鲁斯神殿。”

然而,沉浸在两岸旖旎风光中的芝芝却好像没有听见似的,仿佛整个身心都融进了湛蓝深邃的河水里。

“芝芝——”苏焕又唤了一声。

芝芝这才回过头来,用清澈的大眼睛望着苏焕:“不好意思,我看得太入神了,想不到现实中的尼罗河要比我想象中的更美。”

“谢谢你,苏焕。”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缓缓沁入芝芝的心房,眼前的一切犹如一场最美的梦境。或许她曾想过有朝一日会踏上梦想的土地,会见到一生梦想的尼罗河,但她绝没有想过身边会有这样一个温柔体贴的陪伴,望着他如琉璃一般的金棕色眼眸、含笑的薄唇,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孩。

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对着窗外的尼罗河,轻声吟诵起一首古埃及的祭诗:

尼罗河的洪水啊,

你来到这片大地,

平安地到来,给埃及以生命!

我们庆祝你,给我们指引。

你种植了拉神开垦的花园,

给一切行走者以生命;

永不停息地浇灌着大地,

沿着你从天国下降的旅程。

食品的珍爱者,赐予谷物的人,

普塔神啊,你给每个家庭带来了光明!

她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像是从尼罗河上吹来的最舒展的风。就连坐在对面的苏焕也听得入了神,好久才回过神来,对芝芝说:“你对于埃及历史的了解的真的让我很佩服,若不是你,我又怎能拥有如此愉快的一天,怎么会知道在哈特谢普苏特神庙背后,还隐藏着一段如此凄美的爱情故事。”

他望着她,就像凝望着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美好的事物。

其实,自从第一次见面时起,这种感觉就已经扎根在他的心里了吧,只是被时间和每一次重逢时的悸动浇灌得日愈茂盛,已经无法将它不露声色地隐藏在心底了。

“芝芝,能在埃及的土地上再次与你重逢真的很好。”苏焕望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河面和两岸美不胜收的景致动情地说,“我希望能和你分享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风景,不只有埃及,如果你愿意,我们将来还可以一起去罗马、去雅典、去巴黎……”

听到这样的话,芝芝当即一怔,花瓣般的脸孔一阵阵发烧,心也跟着狂跳起来,不由慌乱地低下了头。

“芝芝,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你……”苏焕以为她在逃避,又恳切地加重了语气,“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虽然我们只见过两三次面,但我能清楚地记得你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就好像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而且,不知有多少个夜晚,哪怕我筋疲力尽忙碌了一天,躺在**,闭上眼睛,脑海里也会立刻浮现出你为我挡子弹的那一幕,自从我离开中国回到埃及以来,就没有一天不在想你。”

尼罗河的涛声阵阵,将唯美的夜色一波接一波送了过来。

苏焕的眼神**。

“我原本是不相信命运的人,但是,当我在开罗机场机场再次遇见你的那一刻,我相信了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数,如果我们能在一起,我真的希望再也不要分开了!”

“其实,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有相同的感觉,总觉得特别开心,也特别的有安全感。”她的声音略带羞涩,“可是我们毕竟相识不久,你的表白也太突然,我完全没有准备。”

尽管她心里很清楚,和他在一起,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开心和温暖。

她喜欢看他的笑脸,喜欢有他陪伴在自己身边。

只要和他在一起,心情便好像沐浴着阳光一般,就连周遭的一切也变得光明耀眼起来。

但是,这一切实在来得太快、太突然,让她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意识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质问她,他们不过萍水相逢,只见过两三次面,对彼此也根本谈不上了解,真的能这样走到一起吗?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就像踩在虚空中一样飘忽,而苏焕深邃的目光更让她慌乱,于是,深吸一口气,她冲口而出道:“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马上答复你,我需要时间考虑!”

“我明白。”苏焕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飘过,带着无比呵护的感情,“我选择在此时向你表白,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内心的想法而已,我会给你足够的时间,直到你考虑清楚,在此期间,我也会用最大的诚意向你证明,我是值得你托付的那个人。”

芝芝的心又是无声地一颤。

她抬起眼来望着他,在窗外月光的笼罩下,苏焕充满着阳刚气息的面庞透出一种柔和的光泽,金棕色的眼眸也如流水一般闪熠,美得令人心惊。

或许她是太喜欢他了,正是因为太过喜欢,面对彼此关系的转折点时才显得尤为慎重,就像手捧着一件精致昂贵的瓷器,生怕有一丝一毫的破损,竟惶恐得不知该如何处置了。

第1章 离奇火灾-1

时间随着尼罗河水匆匆而过。

转眼,一周的时间便过去了,这期间,苏焕陪着芝芝游览了埃及大大小小的名胜古迹,感情也在朝夕相处之间变得更加融洽和默契,连**上完全不相识的陌生人也常常对他们投来羡慕的眼光。或许,连苏焕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个充满阳光的女孩为他带来了天使一般的抚慰和温暖,就连失去姐姐的伤痛也被她一点点抹平。

他变得越来越离不开她,也越来越珍视她了。

此后,芝芝也顺利进入开罗大学,进行为期一年的交换生学习,在这个她梦寐以求的圣殿,她终于接触到一直以来所渴望的知识,最纯粹的学习**,最权威的埃及学教授,和来自世界各地的同学,这一切曾经距离她如另一个世界般遥远,而如今却真实地出现在眼前。

原以为一切都将如此美好地继续下去,但是意想不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这天晚上,她刚刚回到宿舍,就接到一通来自国内的越洋电话,对方的声音陌生而急促。

“请问你是叶芝芝吗?”

“是的,请问你是谁?”

“我这里是美林公安局刑警大队。”

“公安局?有什么事吗?”

“你们家昨天失火了,你知道吗?”

“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昨天下午,因为煤气泄露,你们家所在的那幢住宅楼突然起火,你们家的情况比较严重,几乎全部化为灰烬,屋内还发现一具焦黑的女尸,我们怀疑是你的妈妈,正在做尸检报告。”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芝芝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耳膜更是“轰”的一声仿佛被定在那里,眼眸中一片惊惧。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紧闭着眼睛,努力想让自己镇静一些,却愈发觉得天旋地转起来,差点便要瘫倒在地。她紧紧地抓着电话听筒,怎么也不敢相信竟会发生这样的事,火灾、焦黑的尸体,那真的会是她的妈妈吗?

她从来没有想过某一天她会发生意外,甚至是……捏紧手指。

控制不住的泪水刷的一下涌出来。

该怎么办,要如何才能面对这一切?

己接近于模糊的意识里,忽然浮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是苏焕。

此时此刻,她唯一想到的只有他,于是,鼓足全部勇气,她艰难地拿起电话,按下了他的手机号码。

等待接通的过程中,她全身都在颤抖,就好像被人扔进了深不见底的冰窟,绝望的寒意将她重重包围,她无处可逃,而他,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希望能听到他的声音,听他温柔有力地对她说不要害怕,这是她最后的希望和勇气。

然而,电话却怎么也接不通,对方根本不在服务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拨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绝望……好像置身于**的烈火中一样。

她的胸口一阵阵急促的喘息,悲伤无助的情绪在她的身体里蔓延着,心在无边的黑暗里一点点地下沉,仿佛随时都会窒息死掉一般。

不能再等下去了!狠狠地咬下嘴唇,她飞快地收拾出几件随身衣物,便奔出宿舍,不顾一切地朝机场赶去。

*** *** *** ***

漆黑的天幕下,到处是深重的夜色,黑得似乎能吞噬一切。

在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土地上,芝芝一动不动地站着,扑面而来的粉尘气息仿佛这里已经荒废很久,四周一片寂静,冷清得就像世界末日,地面上到处是残垣断壁,蒙着厚厚一层黑灰,微风一过,呛得人一阵咳嗽。

芝芝望着黑暗中化为一炬的家,只觉得心痛得快要裂开了。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上苍为什么要在她最惬意幸福的时刻,给她一记如此残酷的打击!

她紧揪着胸前的衣领,拼命忍着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你是叶芝芝吗?”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遁声望去,只见朦胧的夜色下,站着一个魁梧的男人,一身黑色的警察制服让人不用再去猜测他的身份。

“我是叶芝芝,你是……”芝芝慢慢地转过头来。

对方走过来,与她握了握手:“我是刑警队的吴警官,今天过来作一些取证工作,一直忙到现在,正准备回去,看你一个人呆呆地站在这里,就想你可能是遇难者的亲属。”

芝芝紧紧地咬住嘴唇,目光复杂:“我……我的母亲,她真的遇难了?”

吴警官叹了口气,低下头道:“是的,法医的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确认遇害者就是你母亲,方便的话,你这就可以随我去认尸。”

那一瞬间,芝芝似乎听见内心深处,某根擎天大柱轰然倒塌的声响。

直到这一刻,她还不相信……这是真的……

*** *** *** ***

空旷死寂的太平间,空气里弥漫着刺骨的冷气和消毒药水的气味,如同一个巨大的冰柜,里面盛满了死亡和阴冷。

光线昏暗,只有一盏简陋的小吊灯透出氤氲如雾的光团,笼罩着水泥台子上一具具覆盖着白布的尸体,一眼望去,显得格外的诡异恐怖。

吴警官领着芝芝来到一具尸体前,声调低沉地对她说:“这就是你的母亲,你准备好的话,我就把尸布揭开。”

芝芝望着阴沉沉的白布,全身都在发抖,眼眶也红肿得不成样子,却硬是憋着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迸出声:“你揭吧……”

吴警官伸手抓住白色的尸布,微微停顿了一下,才将它掀开。

芝芝瞪大眼睛,清楚地看见头顶惨白的灯光穿过焦黑的尸身,脸上的五官已被烧得辨不出原来的样子,皮肤就像被油炸过,粗暴地隆起,如同无数的蛆虫在爬,还布满深深浅浅的尸斑,尽管已作过防腐处理,一股腥臭的气味还是迎面扑来,让人感到一阵阵的恶心。

芝芝苍白的面孔惊怔一片,如化石一般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幽黑的眼睛就像一望无际的黑夜。

她无法将自己的妈妈和眼前这具丑陋的尸体联系到一起。

她的身子开始摇晃,眼前的世界跟着天旋地转,一股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悲伤和疼痛渐渐吞噬着她的意志,她的大脑。

“叶小姐,请节哀。”吴警官连忙上前扶住她,“我可以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谁都没有办法!”

绝望的泪水如溃堤的洪水一般从芝芝的脸庞疯狂泻下,在她眼前形成一片模糊的白雾,却丝毫遮掩不了眼前那具尸体恐怖骇人的死状。尽管如此,芝芝还是不顾一切地抱起那具尸体,哭喊着,摇晃着,拼命叫着妈妈,仿佛是要通过这种方式将她唤醒。

吴警官急忙上前拉住她,劝道:“叶小姐,请冷静!你母亲已经去世多日,尸体腐烂的程度十分严重,您这样做不仅会破坏尸体而且容易受到感染!”

然而,芝芝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仍然紧抱着尸体,任由泪水尽情地宣泄。

“不会这样的……不会是这样的……”她悲凄地狂感着,想起一个多月前离开中国的时候,妈妈还到机场为她送行,依依不舍地与她挥手道别……怎么一眨眼,人就没有了呢?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越想越伤心,她的泪水仿佛是开闸的洪水,不断地从眼眶里汹涌而出,身体里所有的力气也被泪水带走,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脊椎骨似的,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第2章 离奇火灾-2

那一瞬间,她的视线刚好与尸体平行,眼前出现的细节让她全身一震。

“不对,这不是我妈妈!”犹如遭到电击一般,她惊叫了起来。

“你说什么?”吴警官也吓了一跳。

“这不是我妈妈!”芝芝指着尸体的右腿关节对他说,“我妈妈五年前曾因为交通事故动过一次腿部的大手术,右腿关节钉过钢钉,右脚的小拇指也被截去,但是这具尸体,腿骨和脚趾根本就是完好的!”

“会有这样的事?”吴警官也瞪大眼睛仔细打量了尸体一番,“可是法医的尸检和DNA检测都证明她确实就是你的母亲叶铭香!”

“不,绝对不是!我相信我母亲也绝不会这么轻易遇害的!”芝芝笃定地摇着头。

“叶小姐,我知道很多人在这样重大的变故面前都会选择逃避,更何况你还这么年轻!我完全理解你,但逃避是没有用的,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吴警官紧皱眉头,一再地加重语气。

“这不是逃避,我妈妈根本没有死!你们一定是搞错了!”芝芝更加激动起来。

吴警官仍是一副质疑的神情,并十分坚定地回答道:“这具尸体已经做过鉴定,确认就是你母亲,如果你不相信,我马上可以把尸检报告拿给你看!”

吴警官无奈地摇着头:“叶小姐,你这样是极不理智的,就算再怎么不愿承认,也不可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实!听我一句劝,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认回尸体,让死者早日入土为安。”

芝芝只觉得手脚一阵冰凉,一种无法形容的痛苦死命地扼住了她的咽喉,她咬下嘴唇又松开,艰难地发出声音:“她根本就不是我妈妈,你要我怎么认……”

吴警官望着她,一字一句,像是宣判般地说:“我们是在你家中发现这具尸体的,并由权威的检验部门作了尸体解剖和DNA检测,确认了死者的身份正是你的母亲,这绝不会有错!”

他坚冷的话语一波波冲进芝芝的大脑,在她的耳边轰轰作响。

“如果你真的不愿认回尸体,那我们就只能当作无名尸来处理了……”

一句接着一句残酷的话,犹如冰锥刺进芝芝的心脏,没等说完,她的面孔已是煞白一片,指甲更是深深地掐进肉里,像是纠结在一片黑暗的迷雾里,无法分清眼前的方向。

难道自己真的是错的……难道那个真的就是妈妈吗?

吴警官皱眉望着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一脸疲倦地说:“对不起,叶小姐,已经凌晨两点了,我也该回去休息了,如果你现在还不能作决定的话,就等改天再说吧!”

望着他心不在焉的神情,冰冷的语气,芝芝感到一阵无助,眼泪再次崩堤一样落了下来。

阴森空旷的太平间,回**着她凄凉的哭声。

然而,没有人回答,只有一排排覆盖着白布的尸体在微暗的灯光下横躺着。

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朦胧中,她看见妈妈在一片漆黑的世界里朝她伸出手,眼神里尽是绝望。她拼命想要抓住她,却怎么也抓不住,反而离她越来越远……再也无法承受这一切,她转过身,不顾一切地夺门而出。

午夜,幽长的小巷空无一人,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只有潮湿的雾气伴着寒气弥漫在空气里,却也让深沉的夜色更添诡秘的气息。

墙角探出头的树枝投下大簇的阴影,像从另一个世界伸出来的手。

芝芝摇摇晃晃地走着,过度的悲伤让她全身都虚软无力,一步一步如被重石压住,眼前的黑暗就像洪水要将她淹没。

该去哪里呢?

她已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房子没有了,母亲没有了……城市如此之大,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幽深的小巷里,孤零零的脚步声被无限地放大,好像冰冷的铁锤一声声敲在她的心上。

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弱的亮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地闪着,对于绝望中的芝芝而言,那道亮光就好像是**中的岛屿,能够指引她的方向,带给她弥足珍贵的希望。

终于,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微弱的光亮在黑暗中露出清晰的轮廓,原来是几个小青年聚在**灯下抽烟,他们看起来都不到二十岁,染着不同颜色的头发,身上还有文身。

在看到芝芝的那一刹那,其中一个的嘴角露出一抹贪婪的笑容。

“好漂亮的小妞。”他眼睛死盯着芝芝的脸,一边说着一边朝她走来,“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其他几个同伴也跟随着他的脚步凑了上来。

那**裸的,贪婪邪恶的目光让芝芝觉得厌恶,她不由得想起上回被绑架时,仓库里那个想要侵犯她的绑匪的脸。

她本能地一颤,想要转身离开,几名青年却以更快的速度包围上来,将她密不透风地围在当中。

“你们快点让开,不然的话我要喊人了!”芝芝惊恐地叫了起来。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又是大半夜的,你就算叫上几千几万声也不会有人听见!”几个青年嘿嘿地笑着,根本不理会她的威胁。

怎么会这样……芝芝的脑中一片空白,她踉跄着倒退几步,发现无**可退,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从脚底升到头顶,并顺着血液的流动渗入她的每一个毛孔,侵蚀每一寸皮肤,她的身子开始发抖。

眼见芝芝怕成这样,几个青年更加得意,伸手便要朝芝芝扑来。

“不要……”芝芝惊叫起来,却根本无济事。

就在她要绝望之时,突然——

一只大手从天而降,抓住了试图**她的那只手!

被抓住手的小青年心中一惊,下一秒便感到手腕一阵阵的麻痹,仿佛有电流流过,他想要挣脱,却发现手上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他想回头去看那人是谁,但是才刚刚一转身,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重重一甩,整个人立刻踉跄着跌了出去,狼狈地摔了个狗吃屎。

其他几名同伴被眼前的这幕场面震得面面相觑,谁都说不出一句话。

芝芝抬起头,黑暗中只能看见那个人的轮廓,他穿一件紧身的黑色衬衫,身材颀长,自骨骼中透出一股异常凛冽的气势。

“你……你是谁?为什么多管闲事?”尽管已被吓得半死,躺在地上的青年还是用咄咄逼人的语气问道。

男子嘴唇微微一抿,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露出一脸不屑的神情:“大半夜的几个男人在这里欺侮一个女孩,算什么东西!”

躺在地上的青年脸一阵红,一阵白,想说什么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男子缓缓地扫过四周:“不想死就给我马上消失,不然,我可要不客气了!”

略带低哑的声音透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没等躺在地上的青年回答,他的几名同伴已经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小巷。

剩下的那个望着他们的背影,也拼命挣扎着爬起来,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却以更快的速度消失在黑暗中。

昏黄的**灯下,男子半蹲下来,浅笑地望向跌坐在地上的芝芝,对她伸出右手:“地上冷,还是起来吧。“他唇边的笑容,好似月光下妖冶的血莲,缭绕着雾气。

“你……是谁?”芝芝呆呆地望着他,半天回不过神来。

“你不认识我了?”对方淡淡开口,微垂的眼帘下闪过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我们认识吗?”芝芝更加惊讶地瞪大眼睛望着他。

“我是欧文,你小时候的玩伴啊!”他轻轻眨动睫毛,如同多年的老友般,亲昵地将俊美的面庞凑向芝芝,“当年在意大利的时候,就住在你家楼下,你全部都忘了吗?”

芝芝久久地仰视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意大利、什么儿时的玩伴,她怎么完全没有印象呢?

“你全部都不记得了?”欧文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语调中透出一丝讶异。

“我……真的记不起来了……”芝芝扶着脑门,很努力地去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多年以前的记忆,就像被雨水冲刷掉的青苔,全都**然**。

怎么会这样呢?

若不是他这样一说,她或许还不会发现,儿时的记忆,真的是一片空白,好像根本不存在似的。

那一瞬间,一阵无底洞般的空虚袭向她,心跳也莫名地一阵加速,她想要站起身,但过度的疲惫和恐惧让她全身都虚软无力,才刚一用力,就觉得头顶一阵天旋地转,仰头一下栽了下去。

第3章 离奇火灾-3

四周一片黑暗。

她拼命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却沉重得像灌了铅一样。

只有疼痛,从脑海深处不停发胀,直至布满全身的疼痛充斥着她的意识,将她整个人像铁链一样牢牢束缚着。她想要叫喊,想要呼救,却一点也发不出声音。

“芝芝,你醒醒。”突然间,一个低沉轻柔的声音冲进脑海,模糊中,好像有一双手拉住了他,多么温暖宽厚的一双手,让她不禁想起在埃及的美好时光,那些浪漫的瞬间,那些温暖的陪伴。

“苏焕……”一滴热泪顺着她紧闭的眼角流下,她慢慢张开眼睛,眼前出现了一个晃动的人影,在灯光下,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他有着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淡褐色的睫毛浓密地覆盖在眼睑上,衬着一双幽蓝如海洋的双眸,他及肩的长发像流瀑一样从肩膀滑下,在灯光的映照下恍若有无数的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微粒在旋舞飞扬着,显得格外的妖娆华丽。

是在巷子里救了她的那个人。

“怎么又是你?”芝芝顿时睁大眼睛,猛地从**坐起来。

然而,一阵眩晕伴随着无尽的疲乏朝她袭来,使她眼前一花,又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小心,你才刚醒,别太激动。”

“你……这是在哪?”芝芝扶着涨痛的脑门,吃力地问。

“这是我家。”

“你家?”芝芝差点没从**跳起来,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家。

“你别担心,这里很安全的。”欧文看出了她的心思,“你突然昏倒在巷子里,我只有将你先带到我家了。”

“我昏倒了……”芝芝喃喃地自语着,努力回忆着之前所发生的事,很快,那种梦魇般的痛苦又缠上了她,之前几个小时所发生的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令她浑身不停地颤抖,只能伸出手,紧紧地抱住自己。

流血的心底,缓缓地渗出一种彻骨的疼痛,让她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就在这时,周身突然漫过一阵温暖。

欧文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她,紧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会在午夜时分一个人走在街上,而且一脸的伤心欲绝?”他宽厚的手指轻轻抚过芝芝额前的碎发,如同麻麻的电流,使芝芝的身体不由地震颤了一下。

好半天反应过来,她用力地推开他。

“不要碰我!”

欧文先是一怔,随后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是谁?”芝芝屏住呼吸,戒备地瞪着他。

“我说过了,我叫欧文,是你儿时的玩伴,我们曾在意大利,一起度过五年的时光,这些你都忘了吗?”

“什么意大利,我有在意大利生活过吗……”芝芝扶住脑袋,努力想要回忆,却发觉根本无法思考,只要一探入记忆深处,便有一股强大的漩涡铺天盖地的压过来,将她彻底淹没下去。

“头……好痛……”芝芝抱着头,意识模糊地吃语起来。

“你怎么了,身体不**吗?”一旁的欧文关切地望着她。

“我……”芝芝想要回答,却觉得自脑海深处不停发胀的疼痛如同藤蔓一般狠狠地缠绕着她,使她几乎无法呼吸。

从来不曾有过如此难受的感觉,痛得就好像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一样。

“怎么会这样……”她十指紧紧抱住脑袋,脑海里一片迷茫。

伴随着一阵强过一阵的抽痛,眼前像有无数光斑闪耀,脑中也愈发剧烈地眩晕起来。

终于,一阵剧烈的晃动,她眼前一黑,再度昏了过去。

过了好久,意识才渐渐恢复**。

头虽然已经不那么痛了,但一连串的折磨还是使她全身都虚软无力,想动一动手指都使不出力气。

欧文静静地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显然是一直守护着,不曾离去。

“你终于醒了,我很担心。”淡淡的灯光下,他的面容有些看不清楚,却勾勒出无比俊美的轮廓。

“我帮你炖了点红枣粥,刚刚才好,你趁热吃吧。”欧文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不远处的桌子上,将热腾腾的一碗粥端了过来。

“我不吃,我要回去。”芝芝挣扎着想要掀开被子,却被欧文一把拦住。

“你这副样子怎么能下床?”他皱着眉,一脸的担忧。

“我不管,反正我不能留在这里!”芝芝固执地嚷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至始至终还是不能相信我对不对?那么,我给你看一样东西。”欧文说着,便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精美的心形盒子,放到芝芝面前。

“打开吧,打开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芝芝望着那个盒子,犹豫挣扎了片刻,还是缓缓地伸出手,打开盒盖。

里面是一叠的旧照片。

她随手拿起其中一张,有些泛黄的胶片上是两个手牵着手站在一座古堡前的孩子,站在左边的是个小女孩,穿着一身洁白的小洋装,微卷的长发扎着粉红色的蝴蝶结,黑亮的眼睛像黑珍珠般剔透,而站在她身边略高半个头的男孩,紧紧牵着她的手,清澈的蓝眼睛里泛着温柔依恋的光芒。

她一眼便认出,照片上的小女孩就是自己,而小男孩的眉眼与欧文也一模一样。

难道欧文说的是真的,他们真的很久以前就已相识,可是自己为什么会把这一切都给忘了呢?

手指摩挲着尘封的影像,芝芝的心脏就像一辆卡车隆隆驶过般跳动着,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太多的困惑,不知该到哪里寻找答案。

“你现在相信了吗?”欧文的说话声打断了她混乱的思绪,“这些照片我一直珍藏着,总是在想哪天能够和你重逢,当我在巷子里见到你的那一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有想到真的是你……”

深吸了一口气,芝芝抬起头,目光不经意地撞进了欧文深邃的眼眸中,那眼眸中掺杂着兴奋、激动和千般的感慨,令她的心也掀起一阵莫名的涟漪。

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她有些无奈地说:“对不起,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欧文轻轻一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是如此自然,就像面对朝夕相处的亲人一般:“没有关系,即便你全部都忘了,但是你我之间那份只属于彼此的情谊是永远不会消失的,这也是为什么隔了那么多年,在那么黑暗的小巷里我还能一眼认出你的原因。”

他的话似乎具有一种魔力,如同暖暖的温泉水一般融入芝芝的心,细细回想了一番,她的脸上流露出愧疚的神情:“对不起,之前误会你了,其实我真的应该感谢你才对,昨晚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会遇上多大的麻烦。”

“傻瓜。”欧文的唇角扬起一抹笑容,“只要有我在,那些人渣绝不可能碰你一根毫毛!”

原以为自己已经忘了过去所有的一切,但此时这种感觉却是如此熟悉,似乎在很多年以前,也有人用同样的口气对她说过相同的话。

说过要永远守护她,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先别想那么多了,你还是把粥给喝了吧,不然一会儿就凉了。”欧文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回过神来,只见一碗热粥已出现在眼前。

香喷喷的红枣粥还散发着热气,欧文拿着汤匙轻轻舀了一勺,吹了很久才送到芝芝的嘴边,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

“还是我自己来吧。”面对如此细心的照顾,芝芝显得很不好意思。

“有什么关系呢!你还记得吗,这个煮粥的方法还是你教给我的呢,那次我得了重感冒,在家躺了好几天,你就是这样做了一锅热腾腾的粥喂我吃,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提及往事,欧文眼中光芒闪动。

“是吗?难怪这粥的味道这么熟悉。”芝芝抿了一口,感觉一股热流顺着喉管遍布全身,身体似乎也不那么难受了。

“当然,出自你的真传嘛!”欧文笑着扬起了眉。

不知不觉中,屋子里的气氛已不似之前那般尴尬,反而有种老友重逢的温馨。

又慢慢地喂了芝芝一口粥,欧文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我一直不明白,你怎么会半夜三更一个人走在小巷里,难道不知道一个单身女孩这么迟在外面是很危险的吗?”

芝芝的神色随即一变,垂下眼帘,拼命忍住将要溢出的泪水:“我……我之所以这么迟还在外面,是因为我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去……”

欧文愣了一下:“怎么会呢?”

芝芝咬着嘴唇,沉默许久才说:“我的家被大火烧了,我妈妈也……”

第4章 离奇火灾-4

欧文听后大吃一惊:“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芝芝望了他一眼,脸上流露出无措的神情:“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我也没有搞清楚状态,而且当时我也不在现场……”

欧文惜怜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声音很轻地问:“那么,伯母真的遇害了吗?”

芝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们带我去认了尸体,可是我觉得那个并不是我妈妈,她一定没有死,一定没有的!”

欧文怔了一下,望着芝芝激动的表情,缓缓开口问:“为什么这么说呢?”

芝芝动了动嘴唇,想告诉欧文自己的理由,可是转念一想,这毕竟只是自己的推测,并没有得到**,再加上脑中一片混乱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便随口道:“这……只是一种感觉吧!”

欧文将她脸上不自然的神情尽收眼底,却依然投来一道鼓励的微笑:“我也相信伯母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就在这时,一阵隐约的音乐声在房间内响起。

“是我的手机。”芝芝一下子反应过来,伸手要去拿放在床边的包。

“让我来吧。”欧文示意她躺好,转身飞快地把手机从包里拿出,递到她的手上。

在将手机交到芝芝手中的同时,他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人,看到“苏焕”二字。

“芝芝。”当熟悉的声音回**在耳畔,芝芝的心似乎一下安定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苏焕,终于又听到你的声音了。”

“终于?我们很久没见吗,我不是前天才给你打的电话吗?”苏焕的声音透着一丝诧异。

“虽然只有两天时间,可是对于我来说,简直长过一个世纪。”芝芝的心里被说不尽的酸涩所充满,“你这两天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手机都不在服务区。”

“我出任务去了,今天才刚刚回到开罗,一开机就看到你的留言,所以马上给你回电话了,你现在人在哪里?”苏焕急切地问。

芝芝深吸一口气回答:“我在……中国。”

“你回国了?”苏焕更加吃惊了。

“嗯,一言难尽。”芝芝紧咬着嘴唇,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究竟出了什么事,你声音听起来很不好。”苏焕意识到什么,马上变得紧张起来。

“我家遇上了火灾,我妈妈也……出事了……”话没说完,芝芝已经哽咽了。

“会有这样的事!”苏焕骤然提高了一个声调。

沉默了三秒钟。

他又放低声音,温柔安慰道:“你别担心,我马上飞过去找你,你等着我!”

第5章 隐藏的地图-1

夜色沉沉。

美林国际机场在深浓的夜色中显露出巨大的轮廓。

偌大的候机大厅,只有寥寥几个人影,在无数根钢柱托起的银色穹顶下,显得更加冷硬寂寥。

一架波音777缓缓地从夜空中降落,巨大的轰鸣声盘旋在空气中久久不散。坐在窗边的苏焕转头望了一眼窗外灯火通明的候机楼,坐直身体,然后**了一下疲惫不堪的脸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因为临时买不到直飞的机票,他只能选择在第三国转机的航班,一**颠簸劳顿不说,**程也比直飞长了近5个小时,到达国内已是凌晨两点。

在一串广播结束后,舱门打开,可以看出机上的乘客都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纷纷整理行李准备下机,只有苏焕,一直紧锁着双眉。

想起芝芝在电话里所说的那些话,他的心情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她的家为什么会突然发生火灾?

香姐又真的已经葬身火海了吗?

直到现在,她仍是寻找“法老之光”最关键的人物,在她身上还隐藏着太多的矛盾,太多的谜团,如今发生这样的意外,岂不意味着所有的线索一下子中断,寻找“法老之光”的任务又一下子又陷入更困难的泥潭之中。

通过海关和安检之后,便进入候机大厅,在这里,他一眼便看见人群中一个清瘦的身影,一袭绣着百合花的连衣裙在她身上显得飘逸如仙,勾勒得她如拂柳般婀娜,似月光般恬淡,尤其是那双黑琉璃般透彻的眼睛更为她增添了几分灵气。

是芝芝。

只是她身边为什么还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苏焕的表情诧异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平常,不动声色地朝他们走去。

距离只有几步远的时候,芝芝也发现了苏焕,整个人立刻变得激动起来,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情绪,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委屈地流下了眼泪。

“苏焕,我终于等到你了,我在这里站了三个小时,一直在等你……”

看着她如此可怜的模样,苏焕只觉得心里酸酸的,金棕色的眼眸里泛着心疼的光芒:“芝芝,没事了,有我在,一切都会没事的。”

“我的家,没有了……我妈妈也没有了……”芝芝紧紧抓着苏焕的衣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犹如刀割。

“一切都还没有**不是吗?带我去现场,我会找出事实的真相!”苏焕用尽全身力量紧抱着她,只希望自己能为她承担下所有的痛苦。

“好!我带你去。”

“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养足精神明天早晨再去吧。”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轻柔的声音从旁边冒了出来。

苏焕一怔,转头望去,只见一直站在芝芝身后的那个年轻男子正微笑地望着他。

他看上去二十多岁,身材修长挺拔,皮肤白净如瓷,配上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即便是苏焕这样的美男子,也为之一震。

“芝芝,这位是谁?”

“他是我儿时的玩伴,欧文。这两天多亏他收留我,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芝芝连忙介绍,眼神中充满着感激。

“你这两天都住在他那里?”苏焕听后皱起了眉头。

望着苏焕突然冷下来的面孔,芝芝感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连忙解释道:“嗯,但我们真的只是朋友而已。”

哪知苏焕依旧不依不饶地质问道:“你怎么能轻易就住到一个陌生人家里?”

“欧文不是陌生人,我说过了,他是我儿时的玩伴。”芝芝重复强调着。

“儿时的玩伴?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过。”苏焕上下打量着欧文,眉毛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我们就是这两天才遇上的。”

就在两人牵扯不清的时候,欧文倒很大方地上前一步,向苏焕友好地伸出手:“你好,苏刑警,久仰大名,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

苏焕苛刻地扫了他一眼,很勉强地和他握了一下手,一接触到他的手指便旋即放开。

“回去?回你家吗?”苏焕挑眉问。

“是的,我已经为你准备好房间和热腾腾的饭菜,咱们回去再聊吧。”欧文笑着说。

“不好意思,我临行前已经订好酒店了,就不过去打扰了。”苏焕硬邦邦地回绝。

欧文望了芝芝一眼,什么都没再说下去,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尴尬。

芝芝再也忍不住,劝道:“苏焕,你别这样嘛,欧文是值得信任的朋友。”

“对不起,这是职业习惯。”言下之意,他谁都不会相信。

“我还想趁着今晚好好跟你聊聊这两天发生的事呢。”芝芝又说。

“那你可以跟着我一起到酒店去住,我帮你多开一个房间。”苏焕的立场很坚定,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苏焕……”芝芝很是无奈,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走吧,跟我去酒店住!”冷不防的,苏焕一把拉过芝芝的手,头也不回地朝候机厅外走去。

他就是看不惯这个突然出的男人,无论他和芝芝有什么交情,他都不希望他们有更多的接触。

这样无以名状的恼怒,是否就叫做——妒忌呢?

就这样,芝芝被苏焕拖着,被迫朝候机厅大门挪去。看着他莫名其妙越走越急的样子,就连好脾气的她也急了,将自己的手用力往回一扯,死死定在原地,嚷道:“苏焕,你不能这样!”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苏焕转过身,一脸不悦地望着她,“在这种非常时期,你莫名其妙地住到一个陌生人家里,根本就是很愚蠢的事,我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是欧文在我无家可归的时候收留了我!若不是他,我只怕早被**边的小流氓给欺侮了!”芝芝又急又气地说。

“那也不能证明什么,说不定那些小流氓还是他安排的呢!”眼见芝芝如此维护欧文,苏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才几天没见,就被这个陌生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处处为他说话!

“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就在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忽然一只手按了芝芝微颤的肩膀。

她惊愕地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欧文英气的面孔。

“苏刑警,如果芝芝愿意住在我那里的话,希望你能给她足够的自由。”他紧紧抓着芝芝的手,抓得很紧,甚至让她感到一丝疼痛。

苏焕深邃的眸子中浮出愠怒的光芒,冷傲地注视着欧文:“给她足够的自由,让她跟你这个来**不明的陌生人住在一起?对不起,你可以欺侮芝芝单纯好骗,但我绝不会上你的当!”

他的脊背僵直地挺立,双瞳中的怒焰隐隐燃烧。

“我只是作为朋友想帮芝芝,你为什么要把我想得那么龌龊?莫非……”欧文的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冷笑,“你在吃醋?”

“这记拳头是要你记住,别开不能开的玩笑!”

欧文抹去了唇边的血迹,脸上神情复杂难辨,哑声道:“别仗着自己国际刑警的身份,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乱来!”

苏焕的眼神冷峭,声音冷冷地说:“是你先惹我的!别的事我都可以不去计较,唯独在芝芝的事情上,我的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看来你真的很在乎她。”欧文轻哼一声,暗暗地攥紧拳头,忽然一个起身,对着苏焕的小腹就是重重一拳。

苏焕只觉得腹部一阵**的疼痛,内脏仿佛绞到了一起,顿时怒火中烧,恨不得把对方撕成碎片!于是,屏足所有底气,他挥出一记快如闪电而又凶狠的拳头,欧文躲避不及,身体向后踉跄了一步。

就这样,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地在候机厅打了起来,引得周围的乘客一阵惊呼。

一旁的芝芝见状,急忙冲上去想要拉开他们,但两个人打得难分难解,她根本无法将他们分开。

“住手!”她心急如焚地喊着,眼眸中一片黯痛。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好端端地来接机,想把欧文介绍给苏焕认识,谁知两个人一见面就打了起来。

“快停下来,你们不能这样!”她愈发焦急地喊出声。

然而,燃烧在怒火中的两个人就像没听见似的,依旧攥紧拳头拼命朝对方挥去,谁也不愿提前认输。

眼见事情越闹越大,芝芝只觉得大脑一阵眩晕,太阳穴狂乱地跳动着,那种可怕的感觉再一次朝她袭来,无法形容的疼痛再一次吞噬她的大脑、她的意志,并且一阵比一阵剧烈,如同一只猛兽在啃咬着她的大脑。

她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强烈的疼痛让她的身体猛烈地颤抖,她的双手本能地抱住自己的头,想喊,但却喊不出声,想动,也动弹不得,眼前的人影逐渐模糊,渐渐的,沦为一片虚无的白光。

第6章 隐藏的地图-2

就在那一刻,她只觉得头顶一阵天旋地转,身子再也支撑不住朝一旁倾斜,眼看就要倒向冰冷的地面——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臂及时抱住了她虚软的身体。

是苏焕在她栽倒的瞬间一个箭步冲上来,紧紧地把她搂在了怀里。

“芝芝,你怎么了?”他脸上是极度的惊诧和焦急。

芝芝没有回应,紧闭着双眸,已经不省人事。

“芝芝……芝芝……”他重复不断地叫着她的名字,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无措和沙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芝芝因为她母亲的意外受到巨大的刺激,这几天身体都不是很好,稍不注意便会昏倒。”欧文淡淡的声音自一旁传来。

“我有机会说吗?”欧文擦去唇角的血迹,苦笑了一下。

苏焕僵了一下,又问:“既然情况这么严重,难道没有带她去看医生吗?”

“她坚持不去医院,我也没有办法。”欧文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下这种情况,还是先带她回我那去吧。”

苏焕想了一想,终究没再抗拒,一把抱起芝芝跟着欧文走向停车场。

*** *** *** ***

清晨。

柔和的晨光透过窗前的纱幔撒进房间,照亮了芝芝略带苍白的睡脸。

仿佛是被某种感应给惊醒,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前,好像是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氤氲地阻隔着她的视线。

然而,在迷蒙的雾气中,却晃动着一张亲切熟悉的面容,她清楚地看见他脸上的紧张和深深的疲倦。

浑身的疼痛让她在晃动的刹那忍不住**出声,就在这时,她的手立刻被另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瞬间,指间被一股**安宁的感觉缠绕着,一寸寸一缕缕,就这样悄然无息地蔓延到心底。

“苏焕……”她的心中忽然涌动起一阵浓浓的眷恋,不禁低呼出声。

“芝芝,你终于醒了,我都担心死了!”苏焕紧紧抓着芝芝的手,眼眸中闪动着激动的光芒。

“我……我又昏倒了吗?”芝芝拍着仍有些涨疼的脑门,有气无力地问。

“是的,你昏倒在机场……整整昏迷了一个晚上!”苏焕充满愧疚地说,“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你生气,受了刺激。”

“这不怪你,是我自己身体不好。再说,你也守了我一整个晚上,对不对?”芝芝笑了笑,眼神温柔地望着他。

“这都是应该的,只要你能醒过来就好了!”苏焕长舒一口气,露出释然的表情。

“谢谢你。”望着苏焕疲倦的面容,芝芝心里翻涌着说不出的感动。

毕竟,连续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机,又一整晚没有休息,这样的辛苦,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她。

“不过……”像是想起了什么,苏焕顿了一顿,“你身体情况这么不好,怎么不去看医生呢?”

“我没事,只是这几天太伤心难过了。”芝芝故作轻松地说。

“我已经为你联系了最权威的神经科医生,待会吃过早饭我就带你去。”苏焕一脸认真地说。

“什么……”芝芝不由得怔了一下。

“别担心,梅尔医生是我的老熟人,而且医术高明,上次我脑部中枪就是他给动的手术,这几天他刚好受邀在美林的医院做交流访问,机会难得。”苏焕连忙安抚道。

“我这点小毛病,需要惊动这么权威的医生吗?”芝芝还是感到隐隐的不安。

“我只是想帮你找最好的医生,如果没事,大家就都能放心了。”苏焕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眼中溢满关切。

芝芝闻声转过头,只见欧文戴着一条白色的围裙,正在朝他们微笑,嘴角还残留着昨晚打架时留下的淤伤。

“我已经为你们做好了火腿煎蛋,吃完就可以去医院了。”他的态度温柔亲切,似乎早把昨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谢谢你,欧文。”芝芝连忙道。

“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一会出门喝杯咖啡就行了。”苏焕的态度虽然不像昨晚那样充满敌意,但依旧刻意保持着距离。

“苏焕,你怎么还是这样?”芝芝轻轻挑起了眉。

“没有关系的,芝芝。”欧文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 *** ***

美林市圣玛丽医院。

欧洲著名的神经内科专家梅尔医生坐在洁白明亮的办公室里,认真地翻看着手里厚厚的一沓X光片和各种化验报告,他的神情十分专注,时而凝神,时而蹙眉,当最后一页资料翻完以后,更是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状态。

办公室里静寂一片,没有一点声音,犹如宁静的海洋。

坐在梅尔医生办公桌对面的苏焕望着他脸上不断变化的神情,更是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即便是执行最危险的任务,都不曾有过如此紧绷得气氛。

不知过了多久,梅尔医生才缓缓抬起头,扶了扶眼镜,神情复杂地望着苏焕道:“苏刑警,你这位朋友究竟是什么身份?”

苏焕愣了一下:“她只是普通的大学生而已,为什么这么问?”

“普通大学生……”梅尔医生沉吟了一下,“这怎么可能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病情跟她的身份有什么直接关系吗?”苏焕急切地问。

“该怎么跟你说呢。”梅尔医生犹豫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她的大脑被人植入了异物。”

“什么?”苏焕大吃一惊,呆坐在原地。

“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表情,但事实就是如此。”梅尔医生望着他的脸说,“而且,这个异物是以极为先进的无创技术植入的,可以隐藏在大脑深层,表面也看不出来,只有透过X光才能发现。”

说着,梅尔医生向苏焕展示了一张X光片,顺着梅尔医生所指的方向,苏焕果然看见芝芝大脑右侧的**有一颗像米粒状的黑影。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苏焕深深地皱起眉,深邃的眸子像冰层般瞬间凝结。

“现在还不能确定,很有可能是类似金属的物质。”梅尔医生顿了顿说。

“那么这个东西在她的大脑里已经存在多久了?”苏焕又问。

“这个暂时还不清楚,但应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梅尔医生摇了摇头说。

“如果它的存在已有一段时间,为什么现在才对芝芝造成影响?”苏焕一脸疑惑。

苏焕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怎么也想不到在单纯的芝芝身上竟会发生如此诡异莫测的事。

是谁在她的大脑里植入异物?

这个异物究竟又是什么?

这一切和她的母亲香姐有关吗?

那一瞬间,许许多多的疑问一股脑儿涌了上来,结成密密麻麻的网,挣不脱,也解不开,让苏焕觉得眼前被一片黑暗的迷雾笼罩。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不知过了多久,苏焕才慢慢回过神来。

“我**是尽快手术,取出这个东西。”梅尔医生凝重地说,“目前只是刚刚压迫到右脑神经,但是如果发生什么意外继续偏离的话,只怕……”

“我明白。”未等梅尔医生说完,苏焕已经接过他的话,“我会尽快向患者说明情况,让她同意手术。”

“这样是再好不过的。只要患者同意,我会多留在美林几日,亲自主持这个手术。”梅尔医生望着手中的X光片,神情复杂难辨。

“谢谢您,只要您能亲自操刀,我就放心了。”虽然心底疑虑重重,但听到梅尔医生能亲自主持手术,苏焕还是舒了一口气。

“这个女孩……”梅尔医生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被人用这样的方法植入异物,手段之先进,以我多年的行医经验,却也从未见过。即便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医学实验室能够达到这等水平的,也是屈指可数。”

此话一出口,更是让苏焕的心骤然**,沉入了一片无底的深渊之中。

走出梅尔医生的办公室,苏焕一眼便看见坐在走廊座椅上的芝芝,大大的眼睛虽然极力掩饰,却仍透出些许不安和惶恐。

苏焕看在眼里,硬是压抑住内心的情绪,强打起一个笑容,走过去轻轻地对她说:“芝芝,我们到医院后面的花园走走好吗?”

芝芝乖柔地点了点头,随着苏焕来到那片花园,此时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天地之间,一片花海,微风过境,花雨纷纷坠落。

空气里充满了丝丝缕缕的清香。

苏焕在花海中静默了许久,才深吸一口气,问道:“芝芝,你的脑部以前曾经动过任何手术或接受过任何治疗吗?”

芝芝瞪大眼睛,露出一副极为困惑的表情,摇着头说:“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