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日本被迫无条件投降后，蒋介石命令日本侵华派遣军总司令冈村宁次：所有侵华日军不准向八路军和新四军投降。全部伪军接受蒋介石加委，驻守原地，破坏解放区军民的反攻。国民党军动用美国支援的飞机、兵舰、汽车，向敌后各大城市大批运送军队，抢占解放区重要战略点线。苏中伪军受委改编为“陆军新编第二路军”，苏中日军拒绝向新四军投降。苏中军民根据毛泽东一九四五年八月九日发表《对日寇的最后一战》声明的精神，迅速展开反攻，收复宝应、兴化、如皋、启东、海门等城镇。粟裕、叶飞遵照国共两党签订的“双十协定”，率新四军江南主力渡江北撤。十月，中共成立华中分局和华中军区，十一月组成华中野战军辖四个纵队;陶勇部和苏南两个团组成华中野战军第八纵队，陶勇为司令，彭德清为副司令。

九四五年十二月初，原驻扬州的日军九十旅团一千人及伪军部，北进高邮，企图进攻苏中解放区。蒋军第二十五军占领扬州泰州，利用日伪据点作为进攻华中解放区的跳板，并企图打通与高邮日伪的联系。

为保卫胜利果实，华中分局和华中军区决定发起高邮战役。以陶勇为司令的第八纵队，担任主攻高邮的任务。粟裕应陶勇请求急电苏中军区司令管文蔚、政委陈丕显、副政委姬鹏飞(吉洛)速派日本人民解放联盟苏中支部”的同志们来高邮前线对日军开展反战宣传，以配合陶勇的第八纵队对高邮日伪军的攻坚作战。

管、陈、姬接粟电后，急令军区敌工部长郑义文引领“日本人民解放联盟苏中支部”支部长滨中政志、副支部长山野井保等人携带战场宣传工具赶赴高邮前线归第八纵队陶勇司令指挥，对高邮日军展开反战宣传攻势。

郑义文来到“日本人民解放联盟苏中支部”驻地，乐呵呵地对滨中、山野等人大声说：“同志们!粟裕司令邀请你们去高邮前线开展宣传工作，这是你们的光荣!

滨中、山野等人多日不见郑义文部长了，今日见郑义文来告诉“有任务”的好消息，都兴奋地围在郑义文身边，请郑义文讲讲情况。

郑义文用日语讲了八月十五日以来，蒋介石妄图独吞抗战成果，以宁渝合流、蒋伪合作代替“中日提携”、日伪合作。扬州日军九十旅团进占高邮，蒋军二十五军占了扬州，企图与九十旅团打通联系，向华中解放区进攻。我华中军区决定发起高邮战役，歼灭拒绝向新四军投降的日军九十旅团。郑义文讲完情况后，扫视了滨中、山野等人一眼，勉励说：“同志们，高邮战役或许是苏中新四军与日军的最后一战，也是‘解放联盟苏中支部’的同志们在苏中最后次开展对日军的宣传攻势!”

滨中支部长对在场的山野等人说：“各位，我们一定要把这最后一次宣传攻势搞好，搞得漂亮!要有效劝说九十旅团官兵向陶勇司令缴枪。”

山野气愤地说：“天皇敕令无条件投降，九十旅团拒不执行，这是对中国人民的一种犯罪，也是对天皇的一种抗命!”

滨中说：“我们就要开导九十旅团的官兵们嘛!”

郑义文提议说：“滨中同志，快做准备吧!半个小时后，我们滨中向支部的同志们发令：“各位注意，我们携带的宣传工具出发赶赴高邮前线。”

滨中向支部的同志们发令：“各位注意，我们携带的宣传工具有：一架留声机、两架弓箭、三只蝴蝶风筝，至于喇叭筒各人都要带，宣传品统由山野副支部长携带。”

一支二十余人的小分队，由运河以东的一条集镇，向运汽河侧畔的高邮方向进发。

这是一支模样很特别的抗日队伍。它不像雄壮威武的新四军主力部队，也不像衣着杂乱的民兵队伍。

你看，他们一律穿新四军的灰色棉军衣，个个打的是灰色的绑腿，军帽也是灰色的。这支小分队的成员，有的背留声机，有的背着弯弓和箭簇，还有的背着风筝，几乎人人屁股后边挂着一只铅皮做的喇叭筒。一路上，有日语对话声，不时夹杂一些中国话。有时也风趣地高喊：“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喊完，自嘲地大笑。

随着歌声、笑声，滨中对郑义文说：“我们这些人曾经是该杀的鬼子’，可是现在我们是策反鬼子放下武器的战士。”

路上，这支小分队吸引了许多乡亲观看。乡亲们弄不懂，怎么新四军有这样一支部队!他们手中都不拿枪，却背风筝、喇叭这类小孩子爱玩的东西。这真好玩!

这支小分队在郑义文部长引领下，于十二月十八日下午抵达第八纵队司令部，受到忙于战备的陶勇司令的热烈欢迎。

陶勇先和滨中支部长握手，当和山野井保握手时，朗声地说“山野同志，老朋友了!你是双灰山战斗和松野觉一起过来的。

山野井保立正向陶司令敬礼，说：“陶司令批准我和松野觉参加新四军的。”

陶勇惋惜地说：“可惜，松野觉在车桥战役中牺牲了。”

山野顿时也变得神色黯然地说：“要不，他这次和我们一起来高邮前线出勤，该有多好。”

当天吃晚饭时，陶勇叫伙房专为日本同志们烧了几大盆红烧肉，以示犒劳。

高邮战役十二月十九日打响。二十日上午，陶勇指挥八纵主力攻克城北碉堡及城东北双庙、泰山庙、黄家渡等据点。

二十一日扫除了城南最强固据点车迅。

郑义文遵陶勇命，引领滨中等日本同志进抵城北阵地。城北阵地最前沿，离城垣近在咫尺。滨中要联盟同志做好喊话准备。

十二月二十四日下午三时，陶勇派通信参谋来向郑义文传达意见说：“建议日本同志立即展开心理攻势，攻势可延至今晚深夜。”

郑义文找滨中传达陶勇指示，滨中高兴地立即指使盟员们开始攻势行动。

郑义文提醒滨中，同志们既要靠前喊话，又要注意安全。

滨中表示，他会谨慎指挥，不鲁莽。

他率盟员们抵达阵地最前沿，站到立式散兵坑内。吩咐香河正男播放唱片。

香河正男把一架留声机摆放在散兵坑积土内侧，打开盖子，装上一片《樱花》唱片，摇紧发条。留声机喇叭里播出悦耳的《樱花歌》

樱花啊，

暮春三月天空里。

万里乌云多明净

如同彩霞如白云

芬芳扑鼻多美丽

快来呀

快来呀，

同去看樱花!

滨中第一个举起话筒，向城内九十旅团官兵喊话。

“九十旅团同胞们，我是滨中，我是日本人。昭和十五年在江南和新四军作战时我被俘。新四军一贯优待俘虏，这几年我在解放区生活得很好。同胞们，天皇陛下发布圣命，陆海空武装部队统通无条件投降。日本驻华的中国派遣军应当向中国新四军放下武器，争取早日遣返回国!”

滨中讲完，趁嘴用《樱花》曲调唱

劝君啊，

放下武器快投降，

抗拒圣命自取灭亡，

放下你的手中枪，

谢罪中国回东洋，

放下枪，

早日回东洋

香河正男播放《寻梦园》唱片

我又回到寻梦园，

往日的梦依稀又出现，

想要重温失去的美梦，

会不会好梦难圆？

深恋情哪能忘，

人回到我身旁…

歌声落，山野井保举起话筒，大声朝着城垣喊：“九十旅团同胞们，我是十二旅团少尉军官山野井保。昭和十六年，我在南通县作战被俘，在新四军优待下我获得新生。天皇圣命投降，结束战争，迎接和平建设日本。我奉劝诸君，赶快向新四军投降，早日回日本和亲人团聚，你的母亲和妻儿都在望眼欲穿地盼望你们早早回家呢!”

又有车桥战役中投诚的日兵接着喊话，意思和滨中、山野喊的差不多。他讲到母亲一定日夜盼他回家时，竟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城里九十旅团的士兵没有开枪，好像都在静听滨中、山野等人的喊话。

喊话告一段落后，滨中指使另外几位盟员把三只蝴蝶纸鸢放上天。

须臾，三只系着宣传品的纸鸢乘着寒冷的北风飞上了天，飞到城垣内的上空，放鸢人撒开鸢线，纸鸢摇晃着栽入了城内。这些宣传品，都是劝说九十旅团放下枪向新四军投降。

放完纸鸢，滨中指使两个盟员举起弓箭，把系上宣传品的箭搭到弦上，拉满弓。

“放!”滨中口令。

两支箭“嗖”的一声，飞进城里去了。

这样的宣传攻势，持续到黄昏才结束。

十二月下午五时，陶勇一声令下，第八纵队主力向高邮城发起了总攻。六时半即突入城内，经过五小时巷战，将九十旅团的一千人全歼，生俘日军岩奇中佐以下官兵八百九十一人。在审俘时，多名俘虏都说听到城外日语喊话，他们都无心打仗，希望早日被遣送回日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