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翌日早餐后，山野井保报告郑义文：“郑长官，西南支部的“宣言我细看过了，松野觉也看过了。”

郑义文露出高兴的神色。“二位有何感想呀？”

这次，山野井保没有先说，而要松野觉先说。

松野觉把昨晚向山野井保说的一番话重复了一遍。

郑义文听后，满意地点头宋英见到郑科长表示满意，她在一边也陪笑了一下。

郑义文把目光转向山野井保。

山野井保以平和的语调说：“这个‘宣言’好像有意回避了天皇制，我对这尤为赞赏。这表明，鹿地亘他们对祖国国情民情是熟知的。哪个日本民众不崇敬天皇？反战同盟制订活动纲领时，避开天皇制，这有助于得到多数在华被捕的日本人(官兵)的认同。恕我直言，这也是我认同这个‘宣言’的一个先决条件。天皇陛下虽是日本统一的最高象征，但天皇不参政，是近卫、东条等人控制着政府实权，他们推行向外侵略政策，只是借着天皇的名义而已。在我看来，日本即使如反战同盟西南支部成立宣言中所说将来成立所谓的人民政府，天皇陛下依然会得到日本人民的敬仰。一一郑长官，我这样说，你不会介意吧？

郑义文微笑了一下，诚恳地说：“山野君把心里话说出来，很好。你能这样评价西南支部的成立宣言，使我高兴。”

山野的目光透过镜片，看到了郑义文喜形于色的表情，也微笑起来。

松野觉见郑长官和山野少尉对话气氛友善，他也咧嘴笑了。

在这样的气氛下，山野井保随口问：“郑长官，粟裕将军的部队何时能成立日本人的反战同盟？”

这正是郑义文思考的事。新四军第一师的一旅、二旅都抓到了日俘，这些日俘目前教育改造得怎样了，他并不清楚。现在三旅对山野井保、松野觉两个日俘进行了成功的教育改造，但两人何时能参加成立反战同盟苏中支部，这得由第一师的领导来决定。参照正面战场在桂林、重庆先后成立反战同盟西南支部、重庆总部的经验，只有觉醒了的日俘才自愿报名参加反战同盟，思想顽固、坚持皇军立场的日俘是拒绝参加的。因此，苏中何时成立反战同盟，还要看敌工部门对日俘的教育改造工作进展如何而定。

“山野君关切新四军第一师何日能在日俘中成立反战同盟，”郑义文解释说：“依我看，在日俘中成立反战同盟苏中支部，这主要依靠觉醒了的你们自己来办，反战同盟是日俘的自主组织，新四军可以给你门以协助，但不会对拒绝参加反战同盟的日俘采取歧视态度。总之，苏中战区在日俘中何时成立反战同盟，这要听从粟裕将军的安排。”

“郑科长，两个日俘伤口马上要痊愈了，下一步怎么安置他们呀？”宋英担心郑科长回前方去，把两个日俘交给她看管。

“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过了。郑义文胸有成竹地说，“他们伤好后，有三个处理办法，一是往师部送，二是留在三旅海上后方养着，三是把他们吸收到敌工科来，跟着我们到前方去做对日军的宣传工作。我倾向第三种办法。”

唷，两个日俘也当新四军呀？”宋英大惊小怪地瞪大了眼睛。

“这能行吗？

“我看行，我想陶勇旅长会批准的。”郑义文说得很自信。“小宋，你把报道反战同盟成员去昆仑关前线作宣传的剪报找出来，我要拿给山野井保看。”

“好，我就找给你。”

宋英翻阅过这些从《救亡日报》上剪下的报道。报道说，一九三九年十二月，日军从中国南海向广西的十万大山进攻，桂南战事紧张。鹿地亘接到桂林行营参谋长吴石发来急电：“现在侵入桂南的日军与中国主力军在昆仑关正在对峙中，出现对敌政治工作的好时机。请率领反战同盟同志紧急出发到前线”。

很快，五名成员组成了“反战同盟”西南支部第一工作队，去昆仑山左侧高地，离敌阵地大约三百米。鹿地亘用扩音机演讲工作队组成情况和日俘在中国收容所的情况等，遭日军突然射击，枪声停止后又继续广播。一九四○年二月，工作队在后退中，遭到日军飞机轰炸，三名成员同时牺牲，重庆和桂林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吴石将军为三位烈士献上祭文称：民国二十九年四月二日，在华日本人民反战同盟西南支部桂林行营总顾问吴石谨致祭于桂南前线殉难烈土松山、大山、鲇川三同志之灵曰：“懿欤烈士，先觉先民，誓除军阀，一致反战，联结同盟，昆仑广播，河狱星辰，闻者哀悼，风悲日昏，英灵不灭，长存永生。”

宋英把剪报交给了郑义文。郑义文随即拿给山野井保，并要山野井保看完后讲给松野觉听。

山野井保随即阅读剪报。当读到工作队用扩音机向日军阵地演讲时，他若有所思地颔首。读到三名工作队成员遭到日机轰炸而牺牲时，他眉头紧锁。当读完中国方面为三名烈士献上的祭文时，山野井保情不自禁地唏嘘了一声。

遵照郑义文的交代，山野井保把上述中文剪报内容讲给松野觉听。

松野觉像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当听到三名工作队员遭轰炸而牺牲，中国方面给予隆重追悼时，松野觉的眼眶也禁不住湿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