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天上飘落彩色的云1
A
列车向南方奔驰。
尤霞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贪婪地望着窗外秋天的原野。波澜壮阔的河流,峰峦起伏的远山,翠绿的树林,望不到边的高粱地,炊烟袅袅的农舍,还有向南方奋飞的雁阵。
邓钢是随后追上车来的,他坐在尤霞的旁边,不停地想撬开她的嘴:“霞,近段时间来你到底是怎么啦?怎么老是躲着我,不理我?你现在又要去哪里呢?”
尤霞还是痴迷地凝视着窗外,一言不发。
尤霞的对面坐着一个瘦个子男人,约莫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头发却已经秃顶了。瘦男人慢慢地喝着啤酒,将桌上的蛋糕花生米之类朝尤霞这边推了推,“漂亮妞儿,边看风景,边吃点东西吧,肚皮会饿坏的。”
尤霞还是不吭声。瘦男人转过头来朝邓钢挤挤眼,“想追漂亮妞儿就是累,倒不如找个土里巴气的村姑实惠,搂到**,电灯一拉,还不都是一样?”瘦男人一边唠叨,一边用纸杯斟了杯啤酒,朝邓钢面前一放,“朋友,喝!”
“大哥这次去哪儿?”邓钢朝瘦男人点了点头。
“你别叫我大哥,我的年纪不比你大,只是头发秃顶早了点。我姓丑,子丑寅卯的丑,在家里排行老二,人家都叫我丑二,叫得亲热点就叫我阿丑,柯桥人都叫我阿丑。”
丑二的话把尤霞逗乐了,她扑哧笑出声来。
邓钢也高兴起来,说,“阿丑你在柯桥干什么工作呢?”
丑二说,“我在柯桥只是搓搓麻将,打打扑克,拉拉……客户什么的。”
“看来阿丑你还是个大老板。”
“大老板谈不上。我十多年前买下两间营业房,花了十多万块钱,如今这两间营业房的价值已经超过两百万了,我每年收的租金也有三十多万。”
“啊!”邓钢惊叫起来。
这时连尤霞也开口了,“阿丑,柯桥很美丽吗?我读过驰晨的诗,那诗中的柯桥真是太美丽太迷人了!你认识驰晨吗?”
“听说过。但其实柯桥比他诗里面写的还要美丽得多,人家说了,柯桥遍地都是黄金,就看你有没有能耐去捡。”
尤霞说,“我也是去柯桥的。” 丑二说,“你去柯桥就好了,长得又高挑又漂亮,是理想的时装模特儿。要不了多少时间,你就变成大明星了。”
邓钢说,“霞,你去柯桥,我就陪你去柯桥;即使你去天涯海角,我也会陪你去天涯海角。”
尤霞说,“邓钢你别傻了,乖乖地回家吧,老实告诉你,我已经有外遇了。”
“什么叫外遇?我和你还没结婚哩!”
“噢,应该叫新一任男朋友。我已经有了新一任男朋友!”
“他是谁?”
“暂时不告诉你!”
“你在骗我,我绝对不相信。”
“我没骗你,真的,邓钢你快回去吧,你一定会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子的。”
“霞,你心里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已经和你说了。”
“我不相信。”
在邓钢上厕所的当儿,尤霞悄声对丑二说,“我想让他死了这份心,请你帮帮我,你就当一回我的临时新任男朋友吧!”
“好!”丑二心里有些乐不可支。
B
到了半夜时分,尤霞突然发起病来,先是浑身抽搐,然后便倒在邓钢的身上昏晕过去。
邓钢急得不知怎么才好。
丑二连忙去找乘务员,乘务员很快把随车的医务人员叫了来,医务人员很认真地看了好一阵子,却也不敢肯定尤霞患的是什么病,说是要去医院检查后才能确诊。于是,丑二又去找列车长,要求立即停车,救病人要紧。列车长说,这地方荒郊野外,停车后你到哪里去找医院?
怎么办?丑二又计上心来,跑到广播室去叫播音员广播求助启示,车上乘客中有医生的请伸出援助之手。求助启示广播后果然来了许多人,但大都是看热闹的,没有一个是医生,大家七嘴八舌,有的说在某某穴位里按摩按摩,有的甚至说做人工呼吸。丑二在大家的咋呼下,朝尤霞身上东按按西捏捏,丑二的手不知触到了哪个穴位上,尤霞的四肢突然没命地挣扎起来。
“醒了,醒了!”看客们都呼叫起来。
尤霞真的苏醒了过来,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邓钢把耳朵贴到她的嘴边,终于听懂了,从她的坤包里摸出一瓶药来,药瓶上没有标签,邓钢不知道这是什么药,但在尤霞的催促下,他只好倒出两粒来送进尤霞的嘴里,丑二赶紧将矿泉水瓶送到尤霞的嘴边。
过了一会儿,尤霞终于硬撑着坐了起来。这时,丑二已经从餐车里买来稀饭、肉松、皮蛋、鱼片等,叫尤霞快吃,尤霞直摇头,说实在吃不下。丑二就动手一勺一勺地往尤霞嘴里喂。一边喂一边像哄小孩子似地说,“没事的,没事的,这是美女病,过一会就好。凡美女都有这样的病,娇滴滴的,弱不禁风,西施美女是这样,林黛玉也是这样,还有哩,还有梅艳芳,多着哩,还有邓钢他姐……”
“你连邓钢他姐也认识?”尤霞吃惊地问。
“就是邓丽君呗!”
尤霞又被丑二逗乐了。
邓钢去夺丑二手里的勺子,“阿丑,我来了。”
“你来了?”丑二将手里的勺子一扬,得意地笑笑,“朋友,我要向你正式宣布,我就是她新一任的男朋友!”
“你?”
“对!是我,你不相信就问问她。”
尤霞点点头。
邓钢一下子目瞪口呆。
“朋友,现在是竞争时代,美女面前的竞争当然更加激烈。当然,我希望你继续与我竞争……”
丑二话音未落,只听前面车厢里传来一片呼救声和尖叫声,有消息传过来,说是前面车厢里有歹徒抢包,还挥舞着刺刀要杀人呢。
情况紧急,邓钢拔腿就朝前冲。尤霞踉踉跄跄地朝邓钢扑过去,死死地扭住他,“你不能去!”丑二也追上来一把拉住邓钢,“朋友,管啥屁闲事,我还希望你继续与我竞争呢!”
“我马上回来。”
“我不让你去!”
“朋友,我还想和你干一杯哩!”
邓钢却把他俩甩开,不顾一切地朝前面车厢冲去。
C
到了后半夜,车厢里开始寂静下来,乘客们东倒西歪地打起瞌睡来。这时有一条黑影幽灵似地在车厢里闪来闪去,像老鼠寻找着食物。
一位身着白底碎花连衣裙的少女,双手抱着一只皮包,身子歪在椅子上睡着了,那黑影便朝少女闪过来,悄悄地掰开她的双手,把皮包夺了过来。这时,少女突然惊醒过来:“我的皮包,你怎么拿我的皮包?快把皮包还给我!”少女呼喊着。
“这是我的皮包,怎么是你的皮包?”这家伙反咬一口。
少女扑过来,死死抓住皮包:“这是我的皮包!这是我的皮包!”
旁边的乘客也都被吵醒了,纷纷站起来为少女说话。
“你偷了她的皮包还说是自己的,快放下!”
“把这贼骨头抓起来,不能让他逃掉!”
“把他用绳子捆起来,狠狠地打他一顿!”
……
乘客们呼喊着一拥而上,小偷眼看情况不妙,连忙从身上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刺刀:“不要命的就上来!”
乘客们面对明晃晃的刺刀都纷纷后退,只有少女还是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死死抓住自己的皮包不放。
“放开!再不放开我就砍断你的双手!”歹徒吼叫着。
少女还是不松手。
歹徒的刺刀正要朝少女的手臂上刺去,突然有人叫:“乘警来了!乘警来了!”
歹徒赶紧放开皮包,却左手掖住少女,右手将刺刀高高扬起,用野兽一般的声音朝乘警吼叫着,“再走近一步,我就先把她杀了!”
少女喊道:“民警叔叔,你快冲过来救我!快冲过来救我!”
乘警冲上来了,歹徒的刺刀狠狠地朝少女刺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位高个子青年一个箭步从歹徒的身后冲上去,把歹徒拦腰抱住,歹徒的刺刀刺进了他的腹部,他却不顾一切地将歹徒按倒在地,然后拔出自己身上的刺刀。
乘客们一拥而上,把歹徒捆绑起来。
少女赶紧从皮包里拿出自己的花衬衣裹住英雄的伤口,这位见义勇为的英雄就是邓钢。
尤霞闻讯后疯一般的跑来了,她的后面跟着个丑二。
尤霞见到浑身是血已经不省人事的邓钢,便没命地扑上去,边哭边叫,“你要死,我就和你一起死……”
丑二连忙上去把尤霞拉开,这时尤霞也突然昏了过去。
列车在前面县城小站临时停车,急救车火速把伤病员送往医院抢救。
邓钢在医院里苏醒过来的时候,只见少女正守在他的床边。他听到少女在叫他叔叔呢,她说,“叔叔,我就是您从歹徒的刺刀下救出来的女孩,我叫史小芸。”
“小芸,你没受伤吧?”
“没有,是您在歹徒的刺刀下救了我,您却为我受伤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叔叔……”小芸边说边呜呜地哭起来。
“别哭,别哭,叔叔只受了一点点伤,马上会好起来的。噢,别哭了。”
邓钢试着仄了仄身子,突然看到窗外有一双他熟悉的丹凤眼,那双美丽的眼睛只一闪就消失了。她怎么也到这里来了?这真让邓钢心里无法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