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兵之韵

麦熟时节,我所在的坦克一连去百里外大山深处的训练场驻训。驻训期间,我驾驶着T62式轻型坦克在方圆数十公里的路段和山坡驰骋。坦克的轰鸣响彻四周,如履平地,势不可挡。附近村庄的大姑娘小伙子们,也许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坦克了,他们三三两两好奇朝坦克张望着。其中有一位姑娘站在人群的前排,亭亭玉立,格外惹人注目。我将头探出驾驶窗,迎着她羡慕的眼光,把坦克开得飞快,卷起的黄土,拉出的黑烟,让我有一种明星般的威风凛凛。那一刻,我感到无比的光荣和自豪。

一个周末,我们与驻训地村庄搞军民联欢晚会。我看见了那天看我驾驶坦克的那位姑娘。她名字叫陈花朵。人如其名啊。她演唱的《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把晚会推向了**。看着她泛着光彩的双眸和因演唱而绯红的双颊,让青春萌动的我怦然心动。只恨联欢晚会时间太短,她唱完后就不见了身影。

美丽女子永远是一处最亮丽的风景。我渴望与陈花朵的不期相遇。三天后,军区有位首长来我们这里检查工作,部队停训一天。我觉得没啥事就到山里转悠。山间的小溪水不深,浅浅的,清清的。我远远看见陈花朵在一条小溪边洗头发。我走近溪边。陈花朵油黑的头发撩着水面,青丝连着清波。时至今日我仍然依稀记得我鼓起勇气对她说:“嗨,你好,洗头呢!”陈花朵当时嫣然一笑,调皮地问:“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呀。”我说我是来这里驻训的战士,并且还不失时机地说她那天的演唱不仅歌动听人也长的美。也许大多数年轻女子都有虚荣心,喜欢听别人的赞美。陈花朵也是一样。她听了有些羞涩地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说:“没想到你这个当兵的,挺会说话的。”接着,陈花朵又告诉我,她家住在县城,这次是到大姑这儿度假的。我们第一次真正的相遇就这样以微笑而又愉快结束。

时间过得飞快,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们告别热情的村民再三挽留,返回营区。

天高云淡,远山如黛。山路尽头,陈花朵站成一处风景。

越过山坡,蹚过河流,跨过沟壑,穿越硝烟;穿过春天,跨过炎夏,蹚过深秋,越过隆冬;铁流滚滚……我们是勇往直前的英雄坦克兵。

树叶枯了又黄,又到了老兵复退季节。瘦高个头的连队文书服役期满,退伍回家乡山东了。我接替他,成了连队文书,开始了写写画画。

人们都在追求飞扬的人生,其实平凡才是人生的底色。真是无巧不成书。那天,我有篇文章在军报上发表,恰巧被下基层连队检查工作的师政治部主任发现,他的文章和我的文章在报纸上排在一块。后来经他点名推荐,我被调到团政治处当一名新闻报道员。从基层连队到团部机关,我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于是,我鼓足干劲,提起精气神,下连队,上战车,奔训练场,饱蘸**写兵颂兵。期间,我被团里选送到军区《前卫报》社实习三个月,并在师政治部工作生活一段时间。功夫不负有心人,新闻报道使我风光无限,广播上有声,报纸上有名,电视上有影。我不仅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荣立了三等功,还被提为团报道组组长,迎来了战友们的欢呼声。战友们的赞许虽然给了我很大动力,但我不想让战友们说我只会舞文弄墨,是个“文弱书生”。我利用业余时间苦练自己的军事素质。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我一个人静悄悄地走上训练场,5公里越野、400米障碍、手榴弹投掷、单双杠练习……这些军事课目,我所流下的汗水不比战斗班排的战友少。到了年终,我主动要求参加军事考核,在战友们惊讶的目光中,我不慌不忙,沉稳应对。5公里武装越野,我拿了全团第二;轻武器射击,5发子弹我打了个50环的大满贯;400米障碍,我跑了个前五名……曾经的栉风沐雨、披星戴月终于换来了累累硕果。

军营是我们放飞理想的起点!军营是我们历练青春的驿站!

看战车轰鸣,听军号声声,看花谢花飞,岁月似一条奔流不息的江河,岁月似一双深浅不一的脚印,记载着人生的离合聚散;岁月又似隽永深远韵律,谱写着人生的华章。当层林尽染、随风飘舞的枫叶染红了这个季节,置身于军营这片绿色的风景中,作为一名年轻的共和国士兵,我深感骄傲和自豪。朝朝暮暮中,我和战友们拼搏着、坚守着,用双手托起共和国军人的使命与担当。

在军营里,有一个人是我不能忘记的。他是团政治处正连职组织干事刘志刚,是我的固始老乡,比我年长几岁。我喊他老刘,他说这样喊觉得亲切些。尽管我跟他相处只有几个月时间,但他言传身教,使我明白了许多道理。在他身上,既有军人不屈的意志,又有文人儒雅的风范,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他都能够冷静理性地思考,客观公正的对待。由于我来自基层连队,还没有系统学习新闻专业知识,根本不知道新闻“五个W”,全凭个人比猫画虎地摸索。当初我把第一篇采访稿写出来时,这篇稿子简直惨不忍睹。但是老刘看后没有责难我,他鼓励我说,万事开头难,只要用心钻研,一定会成功的。他的理解和宽容让我从沮丧中醒悟过来。老刘教给我的不仅仅是写作方法,他时常告诉我,先做人,后做事。他在办公室里养了盆君子兰,那是他的最爱,他亲自浇水,不准别人去碰,那盆花在他的精心护养下,竟然长到一米来高。

大雁南飞,天气凉了,一片片黄叶从树上落下来。秋天到了。老刘的职务也提升了,调离了我们团,去了几百里外的师部。临走时,老刘仍然舍不得这盆君子兰,担心走后花会死掉。他经过思考再三,最后把花托付给了我,并告诉我说,养花也是一种煅炼,可以培养细心的作风及持之以恒的毅力。

那一年的秋天,天那么高那么蓝。高高的蓝天上飘着片片白云。时隔多年了,印象之深,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