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汪

上海远东出版社今年五月出版了纪念汪曾祺的集子《永远的汪曾祺》,收录了不同作者的怀念文章七十七篇,以时间为序进行编目,汪先生是一九九七年五月去世的,到二零零八年五月就整整十一年了,时间的流逝终究难以融化往日的风华,先生音容宛在,雕刻进了文字的时空里,与文字不朽了。

在去年,山东画报出版社在五月间也出过一本这样的集子,《您好,汪曾祺》,篇目大致没有后来的这本多,但那时,带给喜爱汪曾祺的人们的惊喜是不一般的,因为在它出版前后,该社还出版了几个汪氏的专门的集子,谈师友,谈戏剧,谈吃,以及书画谈书画等,尽管都是从汪氏生前的文字中分类选择出来的,但是编辑家的理念还是相当别致的。真是满堂花醉了。一方面汪氏有实力让编辑家这样来分类,另一方面汪氏的文字是实在的好,都是无可奈何的事。

两本书到手的时候都是昏天黑地地读,好就好在重复的篇目不是太多。真是想不来,汪氏生前,竟和那么多的人有着这样那样的来往,竟让他们有那么多、那么真的关于他的话要对世人说。一个人活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可以掰着指头算一算,古来至今,能有多少人有这样的荣耀。《永远的汪曾祺》收文七十七篇,说汪氏活了七十七岁,文章的篇目数不能超过七十七的,这样就有好多的文字没有被收录的机缘了,在后记中读到编者这样的意思时,我也觉得有些意思,东方人的文化心理真是莫名其妙,对一个人的崇拜有时竟能闹出让人匪夷所思的举动。想一想,文章真的好,超过七十七篇又会怎么样?书前还印上铁凝与贾平凹的字,一点儿都不好,都没有放在合适的位置上,让一本好好的书偏要留下些许的遗憾。爱他,就以正常的心态对待他,没有什么。

马识途和邓友梅的文章写得好,林斤澜的文章也写的不错,尤其是马识途,怀念自己西南联大的学长的文章是写绝了,不只写了他性,更是写了我性,把一般人看来不宜说的心里的隐私的话都说出来了,放在大的时代的背景下,对汪先生的人与文,应该说,有很中肯的评价,他冲破了个人交谊的局限性,怀念文章往往这一点是最难突破的。如果用这个标准来衡量其它的文章,则有很多篇目都是靠不住的,七十七篇这个数,显然定的不很客观。

汪曾祺先生生前曾经对自己有一个定位,他说自己愿意做一个文体家。这是一个很高的标准了,没有什么人敢这样说话,他能这样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在,自然有他的文字在。潇洒、散淡、自然、布衣心态,等等,相同或相近的词,从词典中拿出来,堆积在他的身上,他都能够撑得起来,文学,现代以降,有几个人真正能撑得起来呢。这也许就是汪曾祺之所以是汪曾祺的原因罢,惟斯人斯有斯文,他只能是他,别人,想学恐怕很难企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