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悠然为官的日子再问老子
49、
满到处都是春天的气息,原野上到处都给红花绿草装扮得真叫美丽。山脚下淙淙的流水,水里面悠悠哉哉的游鱼;还有格外蓝了的天空中,潇潇洒洒飞翔着的鸟儿。真是一个让万物都快活的好季节!与郯子长谈了之后,孔子增长了许多见识,心里有了许多想法,正好到这大自然中来回味思索。在山间的小路上,孔子悠闲地走着,深深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享受着的生命是美好的,有所作为的生命是有价值的。孔子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不仅要使生命美好,更要使生命有价值。
“夫子,你看那两只鸟。”跟在他后面的司马牛惊呼起来。
孔子转过头去,果然看到了两只鸟,两只非常美丽紧挨在一起的小鸟。然而就在这时候,小鸟却双双飞起,盘旋飞翔了一阵才有些犹豫地落下来,落在原来的地方。他们两个人,一直都在注意地看着这两只鸟,看着它们飞起,看着它们落下。这两只鸟落下以后,那圆圆的眼睛也警惕地望着他们,一付随时准备展翅高飞的样子。
“牛,你说说看,为什么我走过时鸟不飞起,你来了鸟就飞了。”
司马牛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想清楚这个问题。孔子笑了,说:“牛,让我来告诉你,鸟见到人的神色不善,就要飞起来了。鸟喜欢善良的人,人善良了,连鸟也会与你交朋友,可见善良对人来说是多么重要啊!”
司马牛点点头,说:“一定是这样的,我对狗笑,它就对我摇尾,我对狗露出凶相,它就对我汪汪叫。”
“它不是在叫,是在指责你。”
俩人正悠哉地走着、谈着,阳虎的车夫来了,大声唤道:“夫子,我家主人请你去。”
孔子朝他看看,又回头来看看那两只随着声音急急飞走的鸟,对司马牛说:“看,鸟又飞走了。”
阳虎在山前的大道上等着,见孔子走来,皮笑肉不笑地说:“悠悠然然啊,夫子是在观山景么?”
“不知丘份内的事,还有哪一件没做?真有了,还请宰邑指出来,丘也好知道。”
“是啊,夫子的事情都办得很好了,要不然,宰相怎么会夸你呢。这一回,宰相还要请你去给他办一件大事。快上车,宰相在府里等着。”
孔子上了阳虎的车,直直地站在车上再也不说一句话。到了季府,季平子正在与几个大夫闲聊,孔子进去,施过大礼之后,端座于右下侧。
“我们正在谈礼,夫子是鲁国知礼的人,所以才请夫子来聊聊。”季平子说:“刚才我们正在讨论,不知礼有哪些作用,还请夫子谈谈自己的见解。”
“礼的作用,贵在任何事情都能做到恰当。过去圣明君王治理国家的方法,可贵的地方就在这里,无论事大事小,他们都能以礼来衡量,以做得恰当为目的。但是,如有行不通的地方,为了求得恰当而一味地求恰当,而不用一定的规矩制度去加以节制,也是不行的。”孔子说到这里停下来,静静地望着季平子。
“是这样,那么礼的本质是什么呢?”季平子又问。
“礼的本质?”孔子说:“这可是个大问题啊!一般的礼仪,与其铺张浪费,不如朴素节俭;丧礼呢,与其仪文过分周全,不如真正悲哀。”
“你是怎么看待周朝的礼?”季平子再问。
“周朝的典章制度是借鉴夏朝、商朝而制定的,又有所发展,完善,非常的丰富多彩!我赞同周朝的礼乐制度。”
季平了听了,沉思了一会,突然说道:“我打算去祭祀泰山,想请夫子主持操办,不知夫子对此有何想法。”
孔子听了,心中一惊。按周礼规定,只有天子和诸侯才有祭祀名山大川的资格,季氏只是诸侯国鲁国的陪臣,是没资格去祭祀名山大川的。这可是要我去做坏了周礼的事啊!孔子在心里喊到,额头上禁不住沁出汗来。沉思了一会说:“祭祀名山大川的礼,丘只是略知一些,很不周全,恐难为宰相主持操办这事。”
季平子听了,有些不高兴地说:“在我们鲁国,夫子可算是非常懂礼的人,夫子尚且不能,还有谁可以替我做这件事?”
“丘真的不行,不是有意推辞,还请宰相明察。”
“既然如此……”季平子转动着鹰样的眸子,突然问道:“老子,周朝的老子,一定熟知祭祀名山大山的所有礼仪。”
孔子不作声,有大夫问季氏:“老子能来鲁替宰相主持操办这事么?”
“老子不能来主持,夫子可以去学习。”季平子得意地说:“夫子何等聪明的人,只要去一趟周朝,有什么礼不能学来。”
孔子听了,先是一惊,很快就平静下来。心想,能因公去一趟周朝,再请教老子,也不失为一件天大的快事,到时候学成归来,是不是为他季氏主持操办这违礼的泰山祭祀,还不是得由我孔夫子!这么想着,脸上不由露出微微的笑意。季氏见了,也微微地一笑,说:“看来夫子跟我想到一起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只是,我们还得一起去见见昭公,你以鲁国的名义前去周朝,这样更合情理。”
孔子听了,心中又是一惊,心想:这富已逾国的季氏,竟然这么嚣张,肆无忌惮地做作违礼的事,还要以昭公的名义来办理;又竟然这么小气,些须去周朝的费用,也要让昭公来支出。可怜的周天子,让诸侯当木偶使;可怜的昭公,让陪臣当木偶使……孔子突然又想到阳虎。这上梁不正下梁歪,说不准有一天,这家臣阳虎又要把陪臣当木偶使。到时候,季氏恐怕又只能让家臣来当木偶使了。
“真是无礼导致出更无礼,天下大乱,就是这样生出来的啊!”孔子在心里喊道。
50、
太阳升起来了,红彤彤的。这春日的太阳,让人感到了夏的炎热。孔子一切准备妥了时,门前正好响起了南宫容熟悉的呼喊声。惠姑对孔子说:“他们来啦!”孔子点点头,走出门来。这次与孔子一道去周的,除了一个车夫,还有司马牛与南宫容。昭公不仅给了来回的所有费用,还特意派了一辆豪华的套车。
惠姑拉着已经四岁的小孔鲤和他的堂姐灵灵来送行。灵灵快十三岁了,长得越来越水灵,她懂事地帮着南宫容放好孔子的几捆竹简,尔后递一条丝帕给南宫容,笑着说:“擦擦手。”
南宫容接过丝帕,拿在手上,欣赏地望着灵灵,低声说:“你真美!”
孔子正好走来,听了这话,有意地看看南宫容、又看看灵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孔子走到孔鲤的身边,孔鲤伸出双手,要父亲抱他。孔子俯下身子,对他笑了笑说:“你已经长大了,父亲不能再抱你了,好好地跟在母亲身边,向她学习如何爱别人,待我从周朝回来,就要教你学识字了。”
“我已经在学识字了。”孔鲤说。
“是的,你已经在学识字了,可是,你还是以玩为主啊,待我回来,你就应该把识字当作一件事情来做了。”孔子说完,与儿子告别,上了套车。
车子驶出阙里,驶过曲阜的大街,到了郊外,孔子才感慨地说:“没想到,又能去请教老子,真让人高兴啊!”
“我有件事不明白,不知可以说吗?”南宫容望着满面春风的孔子,吱唔着。
“有什么事,让你这么为难,还要问我可不可以说?”孔子鼓励地望着南宫容,等他回话。
“是这样,我认为夫子不可能不知道祭祀泰山的礼仪,难道夫子真的不知道吗?”
“你说呢?”孔子转头问司马牛。
“我也认为夫子一定知道祭祀泰山的礼仪,可就是不知道夫子为什么要说自己不知道。”司马牛说。
“看来,季氏也认为丘知道祭祀泰山的礼仪了。”孔子说:“大家都知道,就是都不明说,为什么呢?”
“这话应该夫子来回答。”司马牛坦诚地望着孔子说。
“我来回答,我就来回答。季氏要祭祀泰山,这是不合礼的,我若不为他做这件事,也是不合礼的,大家都难啊。”
“为什么,为什么呢?”司马牛着急地问。
孔子看了他一眼,把目光转向南宫容,说:“容,你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吧。”
“可以。”南宫容说:“祭祀名山大川,只有天子和诸侯国君才可以,季氏作为陪臣是没有资格的,因此不合理。夫子现为季氏封地的臣子,就该为季氏做好他想做的事情,不然也是不合礼。”
“既然这样,夫子为何不帮助季氏祭祀泰山呢?”司马牛说。
“牛,你知道如今天下大乱的原因吗?”孔子问道。
司马牛摇摇头。
“就因为逾礼啊!诸侯逾礼,不听命天子;陪臣逾礼,不听命于国君;家臣逾礼,不听命于陪臣。结果众人纷纷凭势而起,违礼行事,以下犯上,天下就这么乱起来了。”
“这么看来,夫子的处境还真难啊!”司马牛叹息一声说。
“你既然明白了,谈谈你的看法。”孔子说。
“牛以为,夫子倘若替季氏操办了祭祀泰山的事,是帮助季氏违礼;若不替季氏操办祭祀泰山的事,是自己违礼。”
“说得好,正因为这样,丘才到老子那里去啊!”
“可是,回来之后怎么办呢?”司马牛着急地问道。
“回来之后自然可以劝他不要违礼啦。”
“现在为什么不能劝呢?”
“我人微言轻,说出来也没用,到时候抬出老子来,我不是更好说话了吗?”
“可是,季氏又怎么会听从老子的那些话呢?”
“他可以不听老子的,丘却要听老子的,到最后,大不了不做他的家臣了。”孔子说完,脸上还是带着微笑。
“只是,季氏非常重视夫子,如果继续做下去,一定可以超过阳虎的地位,这么好的差事丢了,实在可惜。”司马牛摇摇头说。
“君子行事,该有所为和有所不为,关键要看是否合于礼,不然的话,心中会有愧的。”孔子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