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悲泣的冬风3
第二天早展,太阳出来,明媚的光线照进彩色的洞窟里,神秘而优美,千佛洞如同海市蜃楼中的神佛世界。不知疲倦的藏人们彼这奇美的景观感动了,狂喜地歌唱,猛烈地舞蹈。突如其来的声糊使往驼背上捆箱子的蒋师爷大吃一惊:王道士会不会骗了他的银子,然后借藏人的手抢回这些文物?甚至....这个卑鄙的小人!
他到帐篷外面看,欢騰的场面在南边,而且声流不断地壮大。必须马上离开!
师爷到太清宫去,门却锁着。王道士到哪里去了呢?怀表和出在他的手里呢!他想到人群中去找,又怕脱不开身,急得团团转。正在这时,天歌过来了。他说:
“师父说了,他不来送你们了。”
“他人呢?”“外出化缘了。”
师爷愤恨到了极点:这个贪婪的小人,得了便宜,现在躲了起来!
那算什么便宜?这个无知的小人!看重旧怀表、旧衣服却不顾这些珍品!让他在地狱里后悔去吧!
他们启程了。
王圆箓在三层楼上,看着四峰骆驼离去,脸上泛出了胜利的笑容:这个狗头军师,上次竟然把我的‘符”当着我的面随手给扔了!这次,让他尝点苦头!
师爷到悬泉与斯坦因汇合。斯坦因高兴地望着结结实实的木箱,要师爷讲“挖掘”的实际过程。师爷已调整好了情绪,心里早就推备了一套故事:
“要说这次探宝呀,那可是一个浪漫的故事...
雇工听不懂他们的谈话。
同一时间,王圆箓躺在土炕上一遍又一遍地回味着这次交易.的经过,不时地发出笑声。在经历了肃州营救拉伊而最终失败的事情后,他突然觉得万事如烟,变轻了。他一向崇敬的大唐和尚竟然在外国也有信徒,而且他们也像他一样为唐僧尽心尽力,王圆箓觉出了一种乏味和空虚,以前他以为只有他一个人狂热地崇敬唐僧呢!他似乎觉得唐僧遗弃了他,拉伊也遗弃了他:她去了另一个国度。现在,他处于极端孤独中。而这次胜利带给他无限的喜悦,使他忘却许多阴影。
蒋师爷的到来给了他一次复仇的机会。他把对肃州官员和刽子手的仇恨全发到师爷身上。在那个神秘的夜里,他曾想借激人的手杀死师爷和雇工。那样,还会有四峰骆驼。但终于克制住了:如果他还有安身之地,做完这切以后,就带着银子永远地高开这里。但在这天底下,就他孤零等一个人,再没有比下寺更好的地方,他不会轻易离开的。
他也很清楚除了修聋佛窟和建桥盖楼银子还往哪里花呢?
用银子营救张鉴铭?那等于割他的心肺....
昨天晚上的事有人发现了没?天歌看出门道了没?方六的眼神好像不对劲!对!这个人像狐狸一样,必须想办法挤走他!让他放牲口,他不去,只有打发经常出去化缘,可是这个人的懒根太深了!他只想学算命的方法,这个刁钻的小人!当初收他做徒弟时,王圆箓不是没看出他的本性,正因为方六的“刁钻”是一种难得的品质,这种品质在任何时候都有用场,而不像杨河清的那一肚子学问,永远只能作清谈。谁知,现在方六的“刁钻”开始威胁到他了。
王圆箓决定留下天歌,排挤走方六。但这需要时机和时间。腊八那天,千佛洞照样是热闹的,来自四处的香客、达官、乡绅汇聚大泉河两岸及河边的冲积地上,在这一年里最后一次向佛表示虔敬。夏天抗粮事件的风波过去了。人们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回到了正常。
王圆箓令天歌坐守太清宫收布施,方六在土地庙里。他到藏经洞外面转悠,看见人走来,他远远地就说:“小心!这里有大黑狗,到那边看大佛爷去!”
于是,来人就绕道而走。
有些乡绅凑到王圆箓跟前,想进去看一看人们传说的藏经洞。王圆箓指着,里面的泥补丁说:“你看,封住了,是官府让查封的!”
还有些乡民探头探脑地窥视,并用石头逗引大黑狗。
王圆箓便叫天歌一起把杨河清书写的匾额悬挂在洞外。画上写的是:
“石室秘籍就地封存。”
这块匾额是首次试用。
庙会最后一天,人们已经启程回去,却有两匹马驮着两个人,一个男的,一个女的,二人都是武将着装。他们竟直到太清宫,男将声明要主持来见。天歌急忙叫王圆箓来。
王圆箓听说有武将来,吓得两腿发软,哆哆嗦嗦,走不成路。
难道是师爷告官了?这个狗!
“天歌,如果把我抓去坐大牢了,你一定要来看我;行不?我有事要交待。”
天歌莫名其妙说:“师父,你没犯法,怎么?...官府还到庙里来抓人吗?”
王圆箓平静一下,说:“那武将凶不凶?”
“看起来挺凶的。声音很洪亮。”
王圆箓硬着头皮进到大院,见有两匹马:正是张壶铭的枣红马和拉伊的黑马!难道.....
大殿里出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看王圆箓年纪大,估计是主持,问:
“你就是这里的主持吗?”
“是,是,”王圆箓不敢抬头,心跳个不住。“听说这里发现了藏宝洞,都有啥珍宝?”
“都是些古经卷子和画,没有什么珍宝。”王圆箓战战兢兢地说,“省上下令给封住了。”
“封住就不能再打开了?走!带我看一下去!”
王圆箓想:完了,他一检查,发现经卷少了,必定会追问!肯定是那刁钻的师爷捣的鬼!
女将一直打量着王圆箓。
王圆箓带二人来到藏经洞,黑狗却凶狠地吠叫着。王圆箓恐伤了他们,上前去抱住黑狗的头。这狗本来体魄好,力气大,今天不知何故,连主人也不认。它奋力扑王圆箓瘦弱的身体就倒在了地上,惹得男将哈哈大笑,他抬头看见了匾额上的字,欣赏一阵,问:
“这是谁的手笔?”
“是本寺一个抄经人写的。”
“他现在哪里?”
“喔洼池边放牧。”
武将再不说话,继续欣赏字。
王圆箓暗想:这黑狗往常只要听见他的声音便驯服了,今日为何这般反常?一定是这个武将杀人太多,带着邪气!
他把黑狗解开,打开洞门,点了灯让武将进去看。武将用剑挑着翻看一阵,没有古剑之类兵器和古铠甲,也没古玩,便挑两幅帛布佛画,说:“拿回去挂上避邪。’
他们出去。
王圆等又把黑狗拉来拴好。
上马时,那女将忽然问:道长,你认识一个叫王圆箓的人吗?”
王圆第一惊,说:“我就是。”
“你还认识我不?”女将微笑着说。王圆箓迅速打量她几眼,认不出来。
“我是尕艳姑。”
“啊?你不是一
男将也愣了:“你们早就认识?”尕艳姑微笑不语。
原来,尕艳姑被那个“该死的”土匪头子出卖,因为她不愿受“招安”。“该死的”在肃州城当了一名武将,参与了一次哗变,被砍了头。尕艳姑及随从数百人也要被问斩,适逢京城来人招“甘军,肃州便将这帮人编人。到京城后,参加义和团,与八国联军作战,随从出生人死,大多身亡。尕艳姑在战斗中教了一名武将,他就是现在的党金,他们成了夫妻。后来,清庭又镇压义和团,尕艳姑教
查出,投入大牢。多亏党金四处话动,将尕艳姑救出,但有人人总一尕艳姑事要挟党金,几次险遭大难。便听尕艳姑劝告,西行河西受任敦煌。
听她说完这一段曲折的往事,三人都叹息。王圆箓邀他们重人太清宫,上好茶。
“大将军!"王圆箓带着几分羞怯的神情说,“下寺虽是净地,但常有不虞之事,以后还请多照顾!”
“没问题!”
尕艳姑忽然想起一事,问:“听说西戎在敦煌,她常来千佛洞,你见过吗?”
王圆箓觉得心里又隐隐发疼,他不想揭开快要长好的伤疤,便说:“没见过。我大多时候都在外化缘。”
党金说:“你看见那两匹马了没?人们都说是遲洼池出的野马,前一任主人死了,野性又出,让我们给驯服了!"”然后回头对尕艳姑说:“渥洼池现在正有野骆驼,我们驯野骆驼去!”
尕艳姑笑着点了点头。于是告辞。
王圆箓悄声问尕艳姑:“没想到清庭还给你封了官。你是多大的官?”
尕艳姑笑着说:“我没有官。我穿这一身衣服,只不过不想忘了死难的弟兄。他们战死了,没战死的又让清兵给杀了。”
她的笑里含着深深的哀伤。
在路上她告诉党金许多王圆箓在肃州大营的往事。
但只第三天,他们就往渥洼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