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意外相撞事件 鲍尔文书1

喀什,小酒馆。

英国中尉鲍尔坐在靠窗位置吃烤羊肉,喝酒。

他特意从国内来中亚捉拿杀害梵歌的凶手。据可靠情报,凶手名字叫扎曼,是阿古柏余孽。当他带人秘密追来时,知情人两年前病死,线索中断。

为行动方便,鲍尔和随从全部留络腮胡,到撒马尔罕后又改成突厥商客,所以,别人很难认出是英国人。为实现亲自缉拿凶手的目标,几年前他就开始学习突厥语,现在,能说地道的突厥话。

他以突厥商人形象出现,明察暗访。

一个男人笑嘻嘻走过来。

他叫亚孜,鲍尔在马继业中国花园见过。

他不喜欢这个大烟鬼。

“大人,我知道您的苦恼……”

“什么?”

“您要寻找的凶手扎曼在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在哪里?”

“大人……您看,我了花20两银子从情报贩子手里买到这条重要的……”

“我出同样多的银子,说吧。”

“扎曼躲藏在库车,因为那边荒漠里有阿古柏的一个秘密金库……”

鲍尔立即前往库车。

经过寻访,只有一位叫阿克亨的人来自喀什,在这里寻宝。

鲍尔怀疑这可能就是隐姓埋名的扎曼,便直接去他的住处捉捕。

阿克亨穿一身黑衣服,带黑皮帽子,脸上透露着奸诈和阴险。看见鲍尔,立刻堆上笑容,问:“尊贵的客人,您到我这里来,有什么事情吗?”

“寻找杀人凶手。”

“找到了吗?”

“对此我很有把握。”

“他是谁?”

“就是你,扎曼!别以为把名字改成阿克亨我就找不到了!”

阿克亨大惊失色,望着伸过来的枪口喊道:“老爷,您弄错了,我确实是阿克亨!是哪个小人造的谣言?啊?我抓住,剥皮!肯定是那些赌徒嫉妒我到古城里寻宝,故意这样陷害!”

鲍尔疑惑了,问:“你是不是同扎曼接触过?”

“……是的,可是,我不知道他是杀人犯。”

“哦?什么时候?扎曼在哪里?”

“去前,在喀什,一个人找我玄谎。我这个人讲义气,什么朋友都交,我原来是沙州驼队的人呀,现在改行了。开始,我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有一次,喝醉酒,他说自己是阿古柏心腹大臣扎曼。我想这是醉话,就没在意,第二天,他却不见了……”

“他去了哪里?”

“好像说要去克什米尔。”

“……你从遥远的喀什来这里干什么?”

“阿古柏的秘密金库在苏巴什。”

“你怎么知道?”

“我的驼队往这里运过很多大烟和金条。找很长时间,什么都没发现。大概财宝早就转移了。”

“当地人不是说这里闹鬼吗,你怎么敢去?”

“嗨,寻宝人成天跟鬼打交道,真鬼,假鬼,见得多了,还怕鬼吗?曹安康说他途径苏巴什古城时碰见了阿古柏的鬼魂,我会相信吗?”

“阿古柏的鬼魂?”

“多得很,有些人专门扮成阿古柏的鬼魂在打劫人。老实说,我在走投无路时扮过……”

“曹安康是谁?”

“一个经常打交道的商人。我在苏巴什发现他被土匪抢劫,中了邪,走不出古城,就救了他。”

“他现在在那里?”

“喀什。”

“他会不会是扎曼?”

“绝对不可能,我怎么会把曹安康跟扎曼分不开?”

看起来,阿克亨没有说谎。

鲍尔用枪指一下他的脑袋,说:“要说谎,就杀了你!”

“哪敢呢?给我十个丹宾的胆子也不敢。”

鲍尔正要出门,忽然发现挂在门框上的一卷古书似曾相识,就问:“这是什么?”

“唉,倒霉!我到苏巴什寻宝,费很大工夫,挖几天,财宝没见一点,全是些破烂书。”

鲍尔取下书一看,是写在桦树皮上的古书。文字密密麻麻,像蝌蚪,一个也不认识。

“苏巴什?我也到过那里,怎么啥都没见?”

“您?财宝要挖呀,要是像摘苹果一样,连毛驴子都成了大富翁。”

“你能带我去哪里吗?”

“干什么?”

“想去看看。我会很好地报答你。”

“真的?——唉,我这阵子运气不好,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鲍尔给他十两银子。

“老爷,这些古书原来装在一个羊皮裹着的檀木盒子,您要不要?我卖给你!有个富老爷出十两银子我都没有舍得出手。”

“只要你带我去古城,我就买。”

“好,好,老爷,您真爽快,但我们只能晚上去,不然会走漏风声。”

阿克亨拿出盒子。

鲍尔立刻认出这是梵歌当年从那个即将被沙漠掩埋的村子里得到的!

他再次掏出枪,对准阿克亨的头:“老实交代,这些文书怎么落到了你的手里?”

“老爷,我说了,是从苏巴什古城挖出来的。”

“收起小聪明吧,告诉你,这些古书是梵歌带到敦煌的!”

“老爷,您怎么知道?”

“我是梵歌的助手,他从朵钵手里得到古书时我在场!”

阿克亨跪下,连连磕头:“我该死,不该撒谎!实际上,古书是曹安康从敦煌带来的。”

“梵歌绝对不会把古书卖给曹安康,要不,是他联合扎曼谋财害命?”

“不,老爷,我全给您说了吧:曹安康到莫高窟烧香,在沙堆里发现这个盒子,以为里面是什么贵重珠宝,就想带到喀什卖给洋人,谁知道,路上不断出现怪事,经过苏巴什古城时碰见了扎曼。”

“后来呢?”

“他说,明明打死了扎曼,但第二天却发现枪伤在城外的胡杨树上,怪不怪?他以为这些怪事都是因为拿了莫高窟的盒子。”

“曹安康为什么要杀扎曼?”

“谁晓得?也许,是他做的梦,或者,遇到了野鬼。我见到他时,他简直就是鬼,真吓人!我雇人把他送到喀什,请巫师驱邪。”

鲍尔隐隐觉得是梵歌的灵魂指引他取回古书,那么,这个古书里也许有着异常珍贵的秘密!

他火速回到喀什,向马继业请教:“会不会是古梵文?”

马继业说:“不会,梵文文书非常珍贵,是欧洲学者竞争对象,怎么能随便在破破烂烂的古城里发现?不过,您要想彻底弄清楚,可以拜访精通梵文的比勒博士。”

于是,鲍尔决定前往印度。

途经克什米尔,他暗暗打听扎曼踪迹。

多少天过去,没有任何结果。

他前往一个小山村打探,无人知晓,他到小酒馆里喝酒。

酒馆空****,对面只坐着一位穿黑袍子的人,也是络腮胡子。

黑袍子一边喝酒,一边偷偷地打量着鲍尔。

鲍尔发现他在窥探,疑心是盗贼,索性走过去,站到他面前。

“你不断看我,难道在什么地方见过面?”

黑袍子笑着站起来,热情地说:“不要误会,来,请坐,喝几杯!”

鲍尔想一下,落座。

“朋友,我觉得您面熟,就多看两眼,别生气!”黑袍子盛一碗酒,说:“您是从喀什过来的吧?”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黑袍子愣一下,猛然怪笑起来:“哈哈哈……”

“你笑什么?”

“朋友,都是一路人,您瞒不过我。”

“……一路人?”

“别装了,来,喝了这碗酒,我给您说,看我是不是火眼金睛。”

鲍尔喝完酒,用袖子擦擦嘴,说:“说吧,我是干什么的?”

黑袍子凑过来,低声说:“从浩罕起身的,对不对?”

鲍尔吃一惊,这不是指阿古柏吗?

“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我的底细?”

黑袍子怪笑起来:“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您肯定知道我的名字。”

“你叫什么?”

“现在不能告诉您,我要彻底了解了你的详细情况后再说。”

“看你气度不凡,一定是汗王的心腹大臣!我呢,能在那场战争中保住小命,就算万幸,这些年您躲在哪里?”

黑袍子喝一碗酒,鲍尔跟着喝。

两人不停地喝酒。

黑袍子醉意朦胧,话像出圈的羊群外外挤:“洛夫能称得起察合台汗吗?洋毛驴子!他长久不了,我们要把俄国人赶出喀什,赶出浩罕,建立自己的国家……娘的,我什么大难都能躲过。预言家说我的梦想一定能实现,您要跟上我干,到时候,嘿嘿……”

“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命大!我跟野猫一样灵敏,娘的,黑鹰靠不住,是个胆小怕事的懦夫,成不了大事,还想软禁我,这不是做梦吗?我扎曼是干什么的?我扎曼是吃素的?——哟,我刚才说了什么?”

鲍尔做出酒醉的姿态,茫然说:“没听清。”

“我玩他黑鹰还不同猫捉老鼠一样?随便一招就让进了套,乖乖地把我送到新疆……朋友,不要担心没钱花,在新疆,我们有无数藏宝点,把这些财宝挖出来,嘿嘿……听说欧洲人都跑来寻宝,可是,他们搭上命也没用,只有我知道所有藏宝地点,您以为我会在这地方窝很久?不!还有一帮弟兄等着呢,我看您像能成大事业的人,一起干,好不好?”

“可是,俄国人……”

“俄国人、英国人都靠不住!当年,要是两国有一方出兵,我们都不会失败。娘的,我恨不能杀了这些狗娘养的洋毛子!”

“听说有个英国人被人杀了?”

“嘿嘿,那就是我干的!”黑袍子得意地说。

鲍尔呼地起身,拔出手枪,对中他的前额。

黑袍子一激愣,说:“兄弟,您拔出那话儿干什么?”

“我就是英国人,为找你,都快跑遍了中亚,没想到在这里碰见。我曾多次发誓要亲手杀死你,给梵歌报仇,现在,这个愿望实现了!”

说完,扣动班机。

一声闷响,黑袍子朝后面倒下去。

鲍尔补几枪,然后转身往外走。

酒馆老板镇定自若,看鲍尔要出门,说:“先生,他的酒钱该您掏吧?”

鲍尔给他钱,说:“包括把他抬到臭水沟里的钱,他是个臭名昭著的恶棍。”

出门,一个温文尔雅的欧洲人拦住去路:“朋友,杀了人,就这样走吗?”

鲍尔打量他几眼,说:“怎么,你想管闲事。”

“如果是闲事,也是马继业让我管的。”

“你是?……”

“我叫斯坦因,请跟我来。”

两人到一个偏僻的小屋。

斯坦因说:“你太冒失了,怎么随便就可以开枪?”

“只要结果好,方式如何,并不重要。你怎么看出我是英国人?”

“专业知识加上合理分析就可以得出正确结论。我是学考古的。”

“在喀什,马继业先生对您赞赏有加,我本来打算到斯利那加后拜访阁下,没想到在这小山村巧遇,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这里搜寻文书——请别急着问我问题,你怎么能确定黑帽子就是扎曼?”

“哦,这有点神奇。我踏破铁鞋寻找这个暴徒,多年来没有丝毫进展。终于有线索,到喀什又中断,正当此时,得到一卷古书,在它的指引下,来到克什米尔。今天傍晚,经过小酒馆,我根本不想喝酒,也不打算休息,可是,我的脚却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里面有人正喝酒,谁能想到他就是那个可恨的凶手?要不是他讨厌的目光,也许,就擦肩而过。他主动邀请我喝酒,主动吐露内心苦闷,我惊喜地发现,这个死到临头还做美梦的人,这个像老鼠一样躲在山区的人,正是十恶不赦的凶手扎曼!我毫不迟疑,打烂了他的脑袋。”

“克什米尔人员复杂,要多加小心。你说的古文书呢,可以看一下吗?”

“很抱歉,我通过秘密方式运输,文书不在身边。”

斯坦因拿过一卷梵文书,说:“您看,像不像这种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