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母 亲 做 的 面 鱼 儿

饮食文化的繁荣,不仅催生了饮食结构和种类的翻新,也加速了饮食方式的变革。狂吃海喝使人们对一些食品仅有短时期的热衷;过冷过热过辣的吃法,损坏了口中原本敏感的味蕾;而五彩缤纷的辅料、添加剂、色素,又让天然食物不天然。

每当这时,我就忆起母亲做的面鱼儿。把普通的小麦面兑水搅成糊状后,均匀地摊在滴有植物油的铁锅上,文火慢飩,待四边焦黄后切成方块,加水,辅以葱、椒、蒜,煮沸即可食用。虽然没掺入酱油、醋、味精等调味品,但面鱼到了嘴里肉津津、香喷喷,鲜美可口。现在我们偶尔在宾馆餐厅内吃的叫“面鱼子”那种食品,虽有面鱼儿的外形,却无面鱼儿的筋骨和香味,无论如何不能跟乡下的面鱼儿平起平坐。面鱼儿做起来费时费柴费油,小时候,只有在患病的时候,或是家中来了客人的时候,才能吃上。母亲锅上忙到锅下,既要向锅灶内添柴草,又要观察铁锅内动静,手执锅铲不停地翻弄,一锅面鱼儿做完,少说也要耗去几捆柴草,50毫升菜油——相当于全家一周的用油,做一次面鱼子,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于是,生病中的我,一吃上这面鱼儿,立马就觉得腿脚硬朗起来,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食品的营养起了作用;于是,纯朴的客人在一番推辞后,端起大海碗吃上一顿面鱼儿,唇齿留香,笑容漾在脸上,临别时挥挥手,带走一丝感激和满足。

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我在一个乡镇人民政府上班,家与单位相距40多华里,全靠自行车代步,通常是,傍晚到家,次日早晨签到之前须赶到单位,否则,将以旷工论处。那弯弯曲曲、高高凹凹的乡村土路,要多难行有多难行,两个小时下来,人到了家,却也累成了软面一般。每个星期六的下午,母亲和妻儿便站在村头那棵槐树下,隔河遥望,目光追随着河埂上跑过的一辆又一辆自行车,直到把夜幕看的落下来,才满怀惆怅地往家赶,因为加班的因素,这种情况并不少见。那种沮丧和失落,只有母亲知道。

这一时期,我仍然有口福吃着母亲亲手做的面鱼儿。母亲对我这个唯一的儿子,要多爱,有多爱。

我吃着母亲做的面鱼儿,从少不更事的幼儿,走向青年、中年,母亲把善良、坚毅和慈爱融入面鱼中,渗进我的血液内,我没有理由不在人生之途上,崇尚美好,懂得感恩,矢志不渝,追求极致。

呵,面鱼儿,我心中的最佳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