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鼠
不知你们宿舍怎样,我们宿舍,别的不少,老少吃的东西,就像有一只好大好大的老鼠,专门偷吃我们的小零食。一盒香脆面,一块巧克力,或者一包牛肉干什么的,无论放桌上或藏到柜子里,等下课回来,很可能就再也找不着了。一开始,我有些无所谓,小零食嘛,就是吃着玩的,谁吃了不是吃?一个宿舍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何必为一点小事当真?大家五湖四海住到一个宿舍,说什么也是缘分,对不对?后来,经常少,我就没那么慷慨了,一心想揭开这个谜,就想弄明白,到底谁动了我的“奶酪”。
那天,我说:“哎哥们,有一块巴西巧克力,谁代劳了?”
七个人,个个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推得干干净净,都说没吃。你说冤不冤?吃了就吃了,谁还真的“吃了我的叫你吐出来?”
昨天双休回家,老妈给我做了油炸花生米,半纸兜,留着下晚自修回来咪西咪西。看看宿舍里实在没处可藏,藏哪都不安全,就藏到床下边的鞋窝里。我以为这下可算保险了,再馋,谁还会到臭鞋窝里找东西吃?
下了晚自习回来,肚里饿得不行!食堂里的馍,实在难以下咽!肚子一饿,就想起鞋窝里油炸花生米。等我拿出床下运动鞋一看,空的!一粒也没给我留下。操!这“硕鼠”钻到鞋窝里去吃东西了?我再也忍不住,气得将鞋一扔,大声嚷嚷:“哎!你们谁吃了花生米?说出来,朕,宽大处理,要是不说,别怪我不客气!”
七个人,没一个人说话。
这就怪了,船舱里不漏针,宿舍门窗关得严严的,今天也没别的同学来玩过,半兜花生米飞了不成?
一气,我马上想起一招。笑笑说:“来!你们每个人给我亲一下!”
听说我要闻他们的嘴,七个人立马两种反映,罗明生、柯小林等,不动声色,一副心不偷凉飕飕的样子。而林竞凡、马潇潇、毕海东呢,就显得有些不那么自然,明显不希望我跟他们亲嘴。并且,林竞凡马上拿出苹果,一人分他们一个,三个人不声不响,钻到被子里“嚓,嚓,”啃起来。
好狡猾的家伙,若是他们真吃了我的花生米,这苹果一啃,嘴里啥味也闻不出来了。但他们没想到,这样一来,倒留下了狐狸尾巴。我一看,心里有数:这三只“硕鼠”吃了我的花生米无疑。
有了线索,我觉得好笑,问他们,我老妈做的油炸花生米,味道怎么样。可他们谁也不承认有这事。还牛牛地说,这年头,谁还拿花生米当好吃的。
嘁,不好吃就别吃呀?白白地送你们吃,还不说一声好。我哪一次从家里带来好吃的,没与大家分享?哎,你吃了,就得告诉我一声,给我少留一点也成,你们都吃完了,连谢都不谢一声,我去了灯油钱倒在黑处站着呀?这叫什么事?不行,这回得想法揭一揭这班馋嘴猫。
肚里空空,倒在**睡也睡不着。想想,有了,假装我妈来电话,说昨天做油炸花生米有问题。
我悄悄地拿出手机,按了一下响铃,手机响了。我就故意吊起骡子给马听,装着大声接我妈的电话:
“喂,你谁呀?妈吗?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呀?有什么事吗?啊——!!什么?!”我装着大吃一惊,迅速从**跳下来,“天哪!真的假的老妈?你把84倒放进花生米里了?天哪!84是很毒的!这可咋办哪?放得多不多?不多?倒了一点点?你以为是酒?我的天哪!已经有人吃了!怎么办嘛?没关系?大量喝水?喝醋?你说的这些土办法能行吗?哎呀!这叫什么事嘛老妈哎!”
我大声嚷着,偷眼朝**看看,那几个“硕鼠”都吓得坐在蚊帐里。
我忍着笑,进一步咋呼:“哎哎哎!哥们快醒醒!快醒醒!要出人命了!我妈刚才来电话,她说昨天给我做油炸花生米,不小心放了一点84里面,她忙昏了头,以为是白酒!你们谁吃了花生米?快喝水稀释毒性!快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出人命的!”
罗明生、柯小林等,按兵不动——看得出来,这几个肯定没吃花生米。
林竞凡、马潇潇、毕海东,躺不住了。
我看这个谜就要揭开了,一时特得意!又进一步咋呼:“快!快!哎,你们不着急呀?勇敢?不怕死是不是?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出了事,我一概不负责,听到了吗?留你们当英雄去!”说着,往**一倒。
林竞凡他们几个看我那么认真,过了好一会,林竞凡才慢吞吞地小声说:“老刘(宿舍里,我们几个都爱在各人的姓前加‘老’字),我,我吃了一点点。”
马潇潇、毕海东一听,不干,咬他:“你吃得最多,咋说吃了一点点?我们都抢不过你。你说是你先闻到香味,找了好半天,好容易才在鞋窝里找到的,应该多吃。一大半都叫你抢去了!没吃完的,还有藏在你枕头底下哪。”马潇潇说着,毫不留情跑到林竞凡床前,从枕头底下,拿出装花生米的纸兜。兜里确实还有一些。
他们越咬,我心里觉得越是快活。就进一步虚张声势:“这时还说这话干什么?吃多吃少是小事,你们还要不要命了?赶快去卫生室!”我一边套衣,一边就要拉他们几个去卫生室。
那几个馋哥们,死活不肯下床。马潇潇说:“我怎么一点中毒的感觉也没有呀?哪都好好的?再等会儿吧。”
毕海东说:“我也是。老刘,我们还是先别惊动很多人好吗?”
我知道他们要面子,就极其认真地说:“想死呀?等有了中毒的感觉不就完了吗?傻呀你们?”我装得手忙脚乱,说,“不去卫生室,那赶快自我急救吧,反正不能眼睁睁地看你们发生危险。要是真出了事,我对得起你们?对得起你们老爸老妈吗?我妈刚才在电话里说了,叫谁吃了花生米,一是赶快喝水,喝大量的水,可以稀释毒性。二是喝醋,醋有很好的解毒作用呢。”
不由分说,我将所有人全部轰下床来,立即在宿舍掀起解毒大营救!叮叮当当,拿来几只盆子,将七个人的暖瓶都收来,哗哗哗!先倒下开水,再用凉水掺兑,然后叫那几个人喝。
那几个馋嘴,看看满盆满盆的水,有些望而却步,啥时喝过这么多水!一个个红着脸,扭扭捏捏,无奈地拿来小杯子,舀起水,一点一点地喝。
我正要催他们快喝,罗明生、柯小林比我更急,走上去,一人按着一个家伙的头,闷到盆子里,来个老牛饮渴!那几个家伙,呜呜哇哇在水里乱叫。我怕呛着了,要去拉他们起来,罗明生不让。我知道,老罗心里一直也有个谜,也经常叫硕鼠叼他的零食。到底谁叼了?来无风,去无踪,一点蛛丝马迹也查不出来。有几次,罗明生竟怀疑到我头上。这下谜底揭开了,事情真相大白,他下手肯定不会轻。
我看看那几个家伙,喝的水也不少了,就去推开罗明生和柯小林,将他们解救出来。
罗明生还不称心,对我说:“哎老刘,你老妈不是说喝醋更容易解毒吗?赶快去买醋呀!要不,发生危险,你脱不了干系不说,还连累你老妈哩!”罗明生对我看看,“快去买!没钱呀?我这里有。我去买。”罗明生说着,咚咚咚!迅速跑到学校夜市买来两瓶山西白醋。
我知道,空口喝白醋是很难喝的,就对罗明生挤挤眼,指指那几个馋猫喝得水鼓鼓的肚子,有些不忍心让他们再喝醋,有心饶了他们。
罗明生却大声说:“我看还是喝一点好,这样更安全。”说着,啪!打开瓶盖,扳着林竞凡的脑袋:“快!再喝几口白醋,就没有生命危险了!”
林竞凡不肯再喝,嘴被堵得唔唔哇哇:“好哥们!饶了我吧!我肚子快要炸了!下次再不馋嘴了!”
哪由得他,罗明生一边笑,一边灌,很快,一瓶白醋很快灌完了。说:“下次再馋,不但喝水喝醋,还罚你们打扫宿舍。替大家叠被子。把你们的漫画画到班报上去!”
没闹一会,那几个浑身湿湿的落水鼠,一齐哀求道:“长官,我们能去一趟卫生间吗?”
看他们憋得那样,我们几个笑得前仰后合:“去吧!赶快去排涝去,一会别把床淹了。”
三个人,开始轮流往厕所跑。
大约天快亮了,才听到他们安静下来。我对三人看看,心里又生恻隐。趁他们还呼呼大睡,跑到超市买了三包鱼肉香脆酥,放到他们跟前桌上。
中午下课回来看看,三包香酥还好好地在那放着,一直到第二天,我分他们一人一包,逼着他们吃,才吃。
打那以后,宿舍里再没人不明不白地吃别人东西的,凡有人买来或从家里带来好吃的,都是共产主义,大家一起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