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狼与狈-3
叫你处于一个又一个人生的十字**口,你怎么去选择?
熊灿却喝得坦然、喝得自如。因为田大阔欠他的,不管是在“钱丰”还是在“希尔顿”,他这个做兄弟的,前者去赴汤蹈火,后者拯救田大阔于水火。今天,喝他一杯 酒理所当然。因此,他越喝越能喝。左一杯、右一杯。这当地产的散白酒,人们叫它“散炮”,是纯粮食酿造的小烧,划根火柴就会燃起蓝色的火苗。熊灿却水一样连续倒进他的胃里。任建不太善酒,他是慢慢地陪着,又找了条毛巾递给熊灿。酒喝得多,汗淌得多,熊灿浑身已雾气腾腾。
心情好、自然饮酒如水。心情不好、自然酒到人醉。没有几杯,田大阔头一歪趴在了炕上。熊灿好像没看着,自顾满饮了两瓶,才拽着任建到大阔老伴安排的屋里睡觉。
第二天,日上三竿,黄泥小镇早已在机动车此伏彼起的轰鸣声中醒来。三轮、四轮、六轮、柴油、汽油、拖拉机、卡车,从四面八方拥向镇中心的人参交易市场。
地处长白山腹地的黄泥镇,如果向它的四周看去,你会发现,到处是长龙般的参串,到处是庞大的人参种植园。这里地处北纬42. 5度,地理**和空气土壤均适宜人参的生长。白花花的人参娃娃,在这里出土,又到这里集中,又从这里走向五湖四海。甚至远涉重洋,直销海外,为人类的健康奉献自己。
熊灿一觉醒来,伸了伸懒腰从炕上一跃而起。这关东的土炕是真实惠,让熊灿睡得舒**服。丢失了一**的惊恐,又有充足的烧酒活跃他的血液,他睡了自哈尔滨逃出以来最**的一夜。
那边田大阔穿戴整齐,开门走近说:“兄弟,起来,起来洗洗脸,咱们吃饭。”
说着话,那边田大阔的老伴已打了一盒热气腾腾的洗脸水。她泡上毛巾,一只手又夹着香皂盒送进屋里来。熊灿急忙拽起任建,二人洗漱一番。
那边炕桌上又已摆满了一桌,炒鸡蛋、沾酱菜、红方、咸菜、大煎饼、玉米粥。大阔的老伴,实实惠惠地招待大阔的客人。
吃饱喝足,田大阔找来一辆三轮车。这三轮是农用三轮,柴油发动机。它马力大,任何道**都能行走。他召唤熊灿:“上车!”
“上哪儿?”熊灿问道。
“我送你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大阔向熊灿附耳说道。
熊灿定睛看了看大阔,他好像要探视田大阔这么安排是什么意思。大阔坦然地看着他,熊灿似乎觉得大阔的安排也有他的道理。他喊任建,“咱们走吧!”
三轮开出小镇的柏油**,虽然三轮的减震不太好。但由于**面较平,因此还感觉不出颠簸。田大阔带着熊灿和任建都坐在三轮车上,哥三个都抬头望着气爽神清的天空,可每个人都揣着自己的心腹事。
老大田大阔,心中揣着的是后悔。他后悔结识熊灿,后悔在大兴安岭作出的错误决定,后悔他怎么又回到参市。
其实,田大阔和熊灿不同,他们血管里流的血都不同。田大阔是个靠勤劳致富的人,只不过,致富后他有些不知所以。一个农村汉子,顶多是个农村中优秀的汉子。他踏准了潮头,贏得了财富。这财富使他走出了乡村。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外面的世界是那么精彩,五彩纷呈,令人眼花缭乱。身处其境的田大阔,立刻头晕目眩。他不能不晕眩。长那么大他第一次在城里见到迪斯科。男男女女扭腰抖臀,男的牛仔裤,女的超短裙。架子鼓、电子琴,强烈的震撼力的乐曲,不断变幻的、炫人眼目的灯光。一个多么精彩纷呈的世界啊!如果认为激烈,还有温柔浪漫型的。男男女女可以勾腰搭背、相拥相抱,整个身体像在地板上滑动,蝴蝶般飞翔。真好啊!这是人间还是天堂?每一次都可以把田大阔的眼睛看直了。
感官的冲击,使田大阔很快有了**的认识,他也应该加入这五彩纷呈的世界。因为他是百万富翁,他应该享受这种生活。于是,他离开了黄泥小镇,走进了这个世界。
可他哪儿知道,这世界除了五彩纷呈之外,还有乱七八糟的陷阱。他掉了、他栽了。他心中产生了恨,如何了却这种恨?他坠入了新的误导,他结识了熊灿。
可熊灿杀死了他的儿子,留下了息春。大阔原来的想法没有达到,现在这个熊灿又像音药一样粘住了他。田大阔心里明白,这个胡作非为的熊灿,终有一天会落网。一旦落网,他田大阔必受牵连。
他心中暗暗祷告,天老爷快让这个瘟神快点离开这儿吧!
熊灿也很愁,部队转业他应该很好的在家务农,勤劳致富。可他不愿意,外面看到的那精彩世界,使他怎能安于脸朝黄土背朝天。他选择了另一条**,直接的、暴力的违法的**。而且,在这条**上越走越远。他也知道自己迟 早是要落于法网的,而坠于法网将意味着他一切的终结。他也害怕,他的心中也在祷告,天老爷让他今后永远别遇上警察。
任建有些高兴,他从小偷鸡摸狗。惹得四邻不安,人人发毛,使他从心眼里髙兴。跟上熊灿,能叫人人害怕,他心里很满足。天塌下来,肯定先砸在熊灿的头上。他是活一天、玩一天、乐一天。因此,看着金黄的原野,淡蓝的天空。他心中祷告的是,让天老爷给他更大的空间去继续作恶。
哥三个在三轮上悠悠****,很快下了柏油**,走进了大山的怀抱。进山之后**就不好走了,狭窄、崎岖,又坑坑洼洼。**上还布满了石块,三轮车从上边驰过会弹起老高。有一次差点将任建闪下车去,他大声向司机吼道,“你他妈的玩命,不能慢点?”
三轮车放慢了速度,山却越盘越高了。车走的是一条回形**,放眼向下看去,刚走过的**细如羊肠,盘在山脚。车走很久,却没走出多远,只不过从山根到了山腰。
翻过这座山,又翻过一座山,三轮车下了公**,进入了一条更窄的,只有牛车可以通过的山**。**的两旁全是树,树的枝条伸展开来,几乎挡在**中。有的就要抽在他们身上,每当枝条抽过就引得任建骂骂咧咧。
好在,这条**没走多远,就进入了一片开阔地。这片开阔地是在一片较为平坦的山坡上,周围是无边无际的大森林。开阔地上有人工砍伐的木桩,木桩上有树条连接,形成一串串长长的棚子。那上面苫着厚厚的参膜,现在时值仲秋,人们将上面的参膜拿开。以便雨水吃进土里,让人参娃娃体圆浆足。
在开阔地的一侧,有一栋用黄泥涂成的低矮的小房子。房子的门前拴了一条黄色的大狗,看见来了一个三轮,它拖着链子跳跃着狂吠。狗叫声使房里钻出一位老人,那老人有六十多岁。他身体干瘦,脸上堆满皱纹,一只**的手拿着一个烟袋。烟袋的铜锅在阳光下闪闪发 亮,上面升起的蓝烟清晰可辨。他的另一只手拿着一把斧子,看样子,他是有备而出。
田大阔首先跳下三轮,他喊道:“大哥!”
原来是田大阔的大哥。看到是大阔,老人没了那种警惕,多了不少热情,“来、来!上屋、上屋。”他一边喝住狂叫的狗,一边将熊灿和任建让进屋内。
这是一间用木头搭成架,又在上面涂满黄泥,房顶苫上茅草的一间简易住所。迎门就是灶坑,顺着灶坑就是一目了然的一副土炕。老人在上面铺了一层炕革,炕革的上面老人又铺了一张狍子皮。那东西是老人的宝,在这关东山有一张狍子皮,人们雪地里都可以照样睡。
这块开阔地上的人参,原先都是他田大阔的。离婚时给了他的老伴,看园子的是田大阔的堂兄。田大阔的老伴 没有辞掉他的堂兄,这个堂兄也就兢兢业业地在这深山老林里,给她照顾这生产黄金般的人参种植园。
田大阔向老人介绍了熊灿和任建,并告诉老人,秋天了,参地忙,让他们两人在这帮他。有什么活,就让他们做。
熊灿明白,田大阔是想将他们安排在这儿了。熊灿开始对这简陋的地方有些不高兴,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是再好不过了。这里山**难行,人迹罕至。谁能找到这里?此一时、彼一时,哈尔滨的灯红酒绿可以过得。这深山老林的凄风苦雨,也要受得。活着,毕竟是最要紧的。
经大阔的安排,熊灿和任建这对狼与狈在长白山的腹地暂时隐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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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田雨的电话,秦连守有些激动,好一个熊灿,竟又出现在哈尔滨!“钱丰”血案、女出租车司机被杀案都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他期待着熊灿在哈尔滨落网,他将亲自带队押回熊灿,让他在这里接受法律的审判。
可不久,他再一次和田雨联系,得到了新的情况。田雨告诉他,史可兰巳被刑拘,她涉嫌窝藏熊灿。熊灿在哈尔滨的再一次潜逃,很可能和这个酒店老板有着重要的关系。哈尔滨警方正在加紧侦查此案。
得到这个消息,秦连守再一次失望了。看来,这条狡猾的狼,再一次溜出了警察的视野。
细心的秦连守,再一次和大岭市公安局取得联系,要求他们不要放松对熊灿老家的监视。
难道熊灿会从人间蒸发?秦连守知道这样的人,他们存在一天,就要危害社会一天。就和苍蝇老鼠一样,总要散布瘟疫。
熊灿曾到过哈尔滨,而且在那儿待了一个夏天。那么,现在被哈尔滨警方拘留的史可兰是何许人?她和熊灿是什么关系?
“甄诚,你手里的活多不多?”秦连守找来甄诚问他道。
“还有两起重大案件正在搞。”甄诚回答。
秦连守顿了顿,他知道自己有些明知故问。不过,他还是按照自己的思**说下去:“那样,你将手头的活安排一下,你和我上趟哈尔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