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岁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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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嫂的慌张是有原因的,青山县的江北水库漂起了一具无名女尸。消息传来,老刘嫂慌忙下山。
刘巧英多日没有消息,这个姑娘说走就走,让老刘嫂既无奈又牵挂。
尸体停在医院的太平间,公安采取了冷冻措施。除了在电视上发表启事外,公安还采取了多种形式寻找尸源。老刘嫂到公安说明情况,立刻被一个小公安领到了医院的太平间。
刘巧英左臂上有块胎记,尸体虽然被水泡的全身浮肿,可那胎记仍在。这让老刘嫂浑身如坠冰窟,当场昏倒。
尸体就是刘巧英,侦破工作锁住刘巧英以及她的周围。
一个花季少女死于非命,尸体被扔在水库里。不管她是谁?程鲲都感到责任重大。
经法医检验,巧英是窒息死亡,脖颈上有明显掐痕。从水库里捞上来时,尸体是一丝不挂,可法医检验没发现尸体生前有性行为。这是很特殊的**女尸案,女人没被劫色,却被劫命,这是何故呢?这不太符合一般的**女尸案的规律。
程鲲想起在五道岭上,林野对她的暴力,想起刘巧英愤愤不平的神色。一个农村女孩子,衣服穿得比城里人还少,短短的兜胸衣,短短的超短裙。红红的头发,蓝蓝的眼影,银灰色的指甲,打扮足够新潮,语言足够野蛮。举手投足,男孩子般狂妄。
正在沉思,有人推门而进,程鲲抬头一看正是樊明高。这一阵“诗人”更瘦,整个身体像个“仙鹤”。他睁着带有红丝的眼睛看着程鲲说:“愁了?”
“不是愁,是弄不明白了。都是从小一块玩的伙伴,几年不见,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我倒知道一点。”樊明高嘻皮笑脸。
“那就说呀!”程鲲瞪起眼睛,又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
“昨天我上我叔家去,他听说了刘巧英的事,他倒是知道一些情况。”樊明高自己抽出一颗烟,有点买关子地说。
程鲲没吱声,他静静地等待下文。
也别说,这个樊明远在青山也算是个人物。什么“黑、白”两道,什么“达官巨贾”,他均有接交。他认识“黑哥”也认识“宝子”,也知道刘巧英,知道他们的很多“内幕”。
当初刘巧英在一个叫“黑妹”的发廊里学徒,做个染发,按摩什么的。刘巧英力气大,按摩做的好。宝子经常过去,洗头、按头,一来二去混的很熟。宝子周围自然有他的哥们,每当酒后,他们最愿意去的地方就是“黑妹”。
这哥们中当然有张振铎,有他们的“黑哥”。每进法廊,他们都几乎是众星捧月般将黑哥让在前面。黑哥先洗,黑哥先走,当然也是黑哥算账。就是“黑妹”的老板对黑哥也是毕恭毕敬,算起账来总要推脱一番。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黑哥能来就是我的荣幸,这客我请了。”
黑哥从来不欠账,老板的客气是他的面子,他到“黑妹”就是照顾他的生意。
黑哥的风光让巧英很是羡慕,她羡慕的也就是这个,因此,她也格外奉承黑哥。别人做一个头一刻钟,黑哥一坐就是两刻钟。宝子何等人,他一眼就看出巧英的意思。宝子借花献佛,经常在巧英面前介绍黑哥的“神勇”,也经常怂恿黑哥到“黑妹”。
后来,黑哥发现法廊是个“新兴”的行业,大有潜力可挖。他租了一个门市,前面放上几把按摩椅,后面打上几个单间,放的是按摩床。单间里只有一个红红的灯泡,一个小时的全身按摩,顾客可以随心所欲。
黑哥第一个考虑的就是巧英,巧英除了她的“按摩技术”之外,更主要的,她后面有一群小姐妹。她在黑哥的法廊一站,能够“招之即来”。
巧英成了黑哥法廊的领班,当然,她这领班比不了“罗曼蒂”的领班。多数,她是要亲自上阵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这样的**中,刘巧英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想而知。后来,不知怎么刘巧英姘上了黑哥,两人出入茶楼酒肆,倒也像天生的一对。
这就是樊明高从他叔叔哪儿得来的消息,程鲲相信这消息。因为,这消息和他头脑中对刘巧英的印象是相符的。
既然如此,黑哥难免就是此案的侦破重点。程鲲认识他,记得他最常说的一句话说是:“我们做生意的最需要公安,最需要一个平安的**。”他也是程鹏的朋友之一。
这不能不让程鲲再一次想到程鹏,好像是很久了,程鲲没接到程鹏的电话了。似乎也是转眼之间的事,兄弟之间的感情似乎也经历了春、夏、秋、冬的转变。
没办法,程鲲用手在眼前挥了挥,似乎要挥去这使他心烦的想法。他和樊明高说:“走,我们去转一转。”
樊明高和他相视一笑,二人似乎心有灵犀,谁也没有说话。出门后,樊明高开上他们中队的车,程鲲坐在一侧,二人直奔发廊街。
所谓发廊街是青山县城的顺城街,当年,青山县城是有城墙的。现在,那道城墙被拆除了,顺着城墙建了一条街人们叫其顺城街。这条街上发廊林立,常有法廊妹站在门前招揽客人,人们又习惯地叫其法廊街。
黑哥开的法廊叫“大姐大”法廊,门脸很堂皇,一个风情万种的女郎站在广告牌上向行人打着招呼:“欢迎你,大姐大会给你最称值的享受!”
程鲲让樊明高将车停的远一些,他和樊明高步行走进这条街,所有的广告五花八门,所有的霓虹灯五彩缤纷。大白天就有衣衫单薄的“小姐”,向着行人抛洒微笑。身临其境,不能不让人有一种感受。
曾几何时?改革开放的大潮刷新了青山的容颜。可这大潮中也是泥沙俱下,鱼龙混杂,许多有违改革者初衷的东西也来到了青山。这就考验人们的精神和道德底线了,一切全在于你自己的把握。
程鲲和樊明高踏进了“大姐大”法廊,法廊的前厅并不大,并排放着三把按摩椅,墙上一排镜子延伸着屋子的宽度。屋子里很静,也许是时间的关系,这个地方最火的时间应该是夜晚。
但是,总应该有人吧?樊明高放开嗓子喊了一声:“老板!”
好半天,总算有人应了一声说:“谁呀?”
话音落地好半天,后厅里转出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子。他见到程鲲和樊明高立刻点头哈腰地说道:“原来是程哥和樊哥?怎么到这里来了?想放松放松?”
程鲲定睛看去,正是“跤三”焦元亮。程鲲问道:“怎么?这里就你一个人?”
“程哥,这里不开业了,正往外兑呢!”“跤三”獐头鼠目,如此嘻皮笑脸,更显丑陋。
程鲲向门外一看,果然,外面贴着一张纸上写“此店外兑”
程鲲回头打量焦元亮,他也正瞅着他,等待刑警队长的下文。
“跤三、你跟我们走一趟!”程鲲自己也没有准备地突然说道。
焦元亮一怔,可他随即习惯地锁好房门跟在了两个刑警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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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从踏进“大姐大”那一刻起,程鲲就有一种预感:黑哥跑了!
现在,只能向这个鬼“跤三”询问了。
“张振铎呢?”程鲲单刀直入。
“我不知道,他上哪儿不和我说。”焦元亮拼命摇头。
程鲲乜斜他一眼,吩咐樊明高:“找一找跤三的材料,报一下教养吧!”
“哎、哎,别介!程哥,有话好说。要想知道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说。千万别来这个。”程鲲一句话使“跤三”双手直摇,整个身体从椅子上站起像豆芽菜般频频向两个人点头、拱手。
像“跤三”这样的,底子潮。他们在刑警大队,在治安大队都有案底,给他拢一拢报个教养是肯定够了。焦元亮不能不怕,监狱毕竟不是什么好去处。
其实,“跤三”也是在窥视程鲲,就如一只老鼠窥视一只猫一样。它要看这猫是只懒猫还是只勤快的猫,懒猫它会扬长而去,心中还是得意洋洋的感觉。如果是只勤快的猫,它就只能是拱手称臣了。他现在明白了,程鲲决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他从一个穷小子变成刑警队长了。他管辖一县的刑事侦察,这不是偶然,这是长时间生活实践给他的鉴定。
“跤三”再不敢耍滑头,他开始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
原来,一个星期以前,黑哥就突然宣布:法廊出兑,小姐遣散,“跤三”留守。然后,他就不知去向。
经法医检验,刘巧英正是死于一周之前。
焦元亮叙述这些时,程鲲低垂着目光好像是漫不经心地听着,樊明高在旁做着记录。
“真的!黑哥在哪儿?我是真不知道。”焦元亮指天发誓结束了他的陈述。
程鲲眼睛盯着他,耳朵捕捉他说的每一个字,脸上的表情漠然。好像焦元亮的陈述可有可无,并不感兴趣一样。
他太了解这个“跤三”了,这不仅在于他们少年时期的接触,就是当警察之后,“跤三”的名字已经灌满了他的耳朵。
像“跤三”这样的,混到什么时候也是一个小混子。像动物世界里的鼠群,张振铎还能混上个“鼠王”什么的,可焦元亮永远是小角色,他成不了气候。这里需要的是“气质”,需要的是“胆识”,需要的是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虽然是鼠群中的“王者之气”,也必须要有。否则在流氓中独树一帜,成为“大哥级”的人物,也是办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