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风倒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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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县前川林场,是风倒区的核心。抬眼望去,白雪皑皑的长白山主峰似乎就在眼前,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缓缓流淌。
老五蹲在哪儿,一连喝了好几瓢溪流中的水,仍然解决不了心头火一样的感觉。他的面前除了这条小溪就是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在这片原始森林中有很多拔根而起的倒木。这些倒木横七竖八地躺在山野中,巨大的树根带着泥块刺向蓝天。这是一场强台风给长白山林区留下的后患,这是百年不遇的灾难,这灾难给迟老五带来了生财的机会。
现在,这机会却是越来越小了,甚至变得十分渺茫。
吴绍雄告诉他:这是最后一块山场了,干完后他必须离开这儿。
这无疑于一场大火,这火燃起于他的心中。
自从程鹏来到青山,迟老五的市场就越来越窄。干爹不买他的账,工队里的工人也经常“倒戈”,这让迟老五非常的恼火和无奈。
正像他自己介绍的,他是一个盲流出身,从山东来到关东的大山里。两手捏空拳混到今天,也是有他的独到之处。他本人五短身材,后肩上有块突出的厚肉,那肉像个肉垫。胳膊粗的小木杠放在上面正好,可以像弹簧样减轻木杠上传来的压力。这林区的山场还是以人力为主,几个人肩膀上顶个杠子,杠子的下方悬个双向铁钩。他们再用铁钩往一抱粗的木材上一掐,挺胸抬头,硬是用肩膀的力量,腰腹的力量将数百斤乃至上千斤的木材装上运材车。
当地人管这活计叫“抬小杠”,别小看了这活计,既有力量还得有技巧。工人们抬起成抱粗的木材,不但要有腰腹的力量,还要脚步走齐,嗓子里号子喊的惊天动地。
那号子是劳动的歌声,大山的曲调。迟老五不但腰腹力量足,而且号子喊的好,这就引起了吴绍雄的注意。
迟老五人长的小,心眼可不少,他立刻意会到这是个机会。进入吴绍雄的家门,他是什么都干,见到吴绍雄的老婆,先是叫大姐,后是叫干妈。他承包了吴绍雄这个公司的所有装车业务,当上了包工头,当年扛活的老乡成了他的部下。这种脱变使他化蛹成蝶,他在工人的工钱上做文章,在工人的伙食上做文章,他获得了第一桶金。
有了钱就好办了,他抱住吴绍雄这个粗腿,又承包了风倒区的木材。小五子,迟老五成了青山县的风云人物,饭店里出酒店里进,他的身边立刻有了朋友。其中,申晓燕就是他的哥们。
有人没有钱就把钱说的一文不值,其实钱就是有用!它改变了迟老五的生活,也改变了他在社会上的**。
“小五子”的称呼成了他的自谦,没人这样叫他。就是比他岁数大的黑哥也叫他一声“老五”!而申晓燕之流只能叫他“五哥”!因为,他们吃他的,用他的,像寄生虫一样附在老五的身上生活。
此刻,申晓燕就在迟老五的身边。他看老五一腔的烦恼,他说道:“五哥,对于这伙人不能老来软的,我们得给他点厉害瞧瞧。”
申晓燕的话让老五心动,毕竟这也是一条**。自从程鹏来到青山,迟老五也是处处奉迎,每次酒店相遇,老五都会过去敬酒,时不时的还给他结上一把账。说起来,萍水相逢,一个**面上的朋友也算可以了。
也许在风倒区这块巨大利益的蛋糕面前,这一切都显得太苍白,程鹏一点没有让**的意思。他步步进逼,现在要将他赶出风倒区了。
想了想,迟老五从衣袋里掏出一把全是一百元一张的钞票,他把它们卷成了一团。他数也没数,从中抽出一沓交给申晓燕,像苍蝇见到了血,像狼见到了肉,“老斧子”申晓燕一把抓过。他无眉下面的棱形眼睛射出吓人的光泽,另一支手打了个响指说:“五哥、等我的消息。”
申晓燕名字不错,人长得太丑。他秃眉棱眼,几乎人见人怕。在前川林场谁家小孩子哭闹,大人会吓唬道:“老斧子来了。”小孩子肯定要止住哭声,四处恐惧地去打量。
虽然他生在前川,长在前川,可在青山县也是小有“名号”。
他到青山聚赌,场上的都是熟人,“宝子”“生子”还有黑哥和“跤三”焦元亮。都是一个**子,都是“老熟人”。可没想到的是,焦元亮手风不顺,他动起了“事”。这几个人几乎全是青山的,要说来的近,当然是黑哥和“跤三”他们。申晓燕家住前川,焦元亮今天动“事”,目标就是申晓燕。
几圈下来,申晓燕感到了不对劲,他的眼睛就注意上了焦元亮。
焦元亮并没在乎申晓燕,这也许是应了“艺高人胆大”那句话。焦元亮自以为“赌技高超”,他当面使用了“水袖”。
说时迟、那时快,申晓燕上前一步紧紧抓住了焦元亮的手腕。他伸手一带,焦元亮一个踉跄几乎栽在申晓燕怀里。申晓燕动作十分连贯,他用另一只手在焦元亮的袖子里掏出了一颗黑桃A。
刹那间的变故让场上的所有人目瞪口呆,就是黑哥也只有看的份。
这里的人都知道申晓燕,知道他是一个亡命之徒,此时此刻,谁还能说什么?电光石火间,申晓燕已经从他的怀里掏出一把尖刀。刀光一闪,那把刀就扎在了焦元亮的大腿。
开始,“跤三”仗着前后左右全是他的哥们,他并没太在乎申晓燕。哪里想到?申晓燕没容他分辩,也没给任何人面子,抬手就是一刀。
“跤三”也不是好招惹的,那一刀塞在他的腿上,他就像没试着一样,抬手一“炮”就击在申晓燕面门。
这一来,更使申晓燕火冒三丈,他双手合在一起从头挥下正劈在焦元亮的颈部。
刀子捅在腿上,过几秒种那痛楚泛上来,加上这千均一击,焦元亮被打倒在地。
黑哥看事不好,竟然拉都没拉一下,掉头就走。其他人看黑哥走了,也都全部扯“呼”。刹那间,鸟兽散!
真是乌合之众啊!
焦元亮动“事”在前,本来理亏。再加上平素“跤三”也没有多少威望,他被打倒在地竟然没有一个援手。
道上混的人之所以称申晓燕为“老斧子”?意思他像斧子一样可怕,砍在身上就有腿断胳膊折的危险。
虽然他是单来独往,谁的账他也不买,可在青山的所有流氓中间,他们对他是避之唯恐不及。包括黑哥在内,对于“老斧子”全部是退避三舍,没有人愿意去招惹他。
自从迟老五在前川“扎营”,申晓燕就靠上了“五哥”。迟老五有钱,老斧子有“号”,二人也算惺惺相惜。老五的钱可以为申晓燕解决嘴上的“酒”,身上的衣。一高兴,申晓燕从老五那儿借了六千元现金,买了一台重庆-80。手上的油门一轰,屁股上冒出一股蓝烟,申晓燕在前川也是耀武扬威。
吃了人家的,花了人家的,总有些不好意思。申晓燕看迟老五为难,他也想为其排忧解难。这一方面可以显示他的力度,另一方面也可以进一步的心安理得去花迟老五的钱。
这就是流氓,这就是“混子”的所谓的“道”。归根结底,无非是想不劳而获,无非是想歪门邪道,无非是巧取豪夺,将他人的劳动果实据为已有。
伸手接过迟老五给他的钱,申晓燕心头一阵高兴之后,就开始琢磨如何去打击程鹏?他知道,程鹏的工队距他们的黑河工队并不太远。
申晓燕骑上他的重庆-80,油门一加,在山间林道里驶向程鹏的工队。
现在,程鹏的工队已经扩大了好几倍。他的机场建设采伐已经结束,所有的人全部进入了风倒区。
程鹏已经逐步掌握了吴绍雄,除了金钱的供应之外,他将失魂落魄的吕妮娜安排给了吴绍雄。别看吕妮娜在程鹏面前是掉了毛的鸡,可在吴绍雄的面前,那可是省城里来的仙女。特别是久历风尘的吕妮娜在程鹏的一番激励下,拿出她所有的手段哄得吴绍雄是骨软筋酥。
吴绍雄将吕妮娜看作了仙女下凡,更将程鹏看作了人生知己。因此,迟老五用遍了浑身解数也挽不回“干爹”的心,风倒区的日子眼瞅着就属于了程鹏。
金钱和女人铺就了程鹏的**,那么,一勇之夫的“老斧子”申晓燕能挽回这个局面吗?一时得志的“小山东”迟老五哪能想得了那么多?也无非走一步看一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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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程鹏的山场,申晓燕一眼就看到了那台停在**侧的北京吉普车。申晓燕挺恨这台车,开车的是一个大脑袋、小眼睛的家伙。有一次,申晓燕骑着他的摩托车和这台车走了个对面。正是初春季节,起伏不平的**面上有一滩一滩的积水。两车相遇,那车竟然一点也没减速,汽车轮胎冲过地面上的积水,溅起扇面的水柱。脏兮兮的冰水一点也没剩,全部溅到申晓燕的身上。申晓燕气得破口大骂,二号车却停也没停,飞驰而去。
申晓燕前后看了看,二号车里一个人也没有,拆掉的后座处装着好几块两米长的木材。申晓燕心里透明白,开车的搞“副业”呢!
申晓燕停下他的摩托车,在车上找到搬手和钳子,然后他钻到了二号车的下面。不一会,他就将二号车的刹车卸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