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掉脚-1
11
天竟然是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遥远的墨蓝色的天空下黛色的群山模糊的轮廓。还有就是鸭绿江水“哗哗”的流水声，以及远处不时传来的虫鸣。
程鹏紧挨着雷雷，他**的身体散发着热量，这让程鹏没有哆嗦。虽然是仲夏之夜，可这山区里的温差却如此之大。凌晨两点，夜凉如水，尤其是程鹏刚从睡梦中被叫醒。
这里是旷野，这里是密林，一百步开外就是国境线。那不息的鸭绿江水在地球上划着中朝两国的国境，那边是起伏的山峦，这边是一片森林。何老大率领他们像鬼一样伏在林中。
人生的变化真大啊！几个小时之前，他们还是灯红酒绿。何雷雷怀中的小姐衣着少的可怜，超短裙下是光光的大腿，低胸衣下能看到若隐若现的乳峰。可现在？只有蚊虫在他们的头上盘旋。
何老大毫不留恋温柔之乡，半夜时分没有人味地下达了出发的命令。一行人，出了县城继续向东，道**越来越难以行走。程鹏难奈困倦，依在车上睡着了。等林春将他喊醒后，他们就迫近了这片森林。
森林中有一条**，是被什么硬拖出的一条**。青草没膝，**就藏在草中。看起来，这几个人不是第一次来，他们好像熟悉这里的每一棵树。他们选择的**要相对舒适，雷雷就依着一棵倒木，程鹏靠着他。谁也不说话，都在等着于老四，等于老四从林外回来。
于老四终于回来，他压低嗓门附在何老大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何老大从身边的皮兜里掏出了一沓什么交给了老四，老四的身影又一次消逝了。
这一次时间长一些，东方似乎已经出现了鱼肚白。江岸方向传了一阵柴油发动机的响声，而且那响声越来越近的驶进林中。原来是个拖拉机！拖拉机手是个老手，他也不开大灯，拖拉机仍然沿着那条没在草丛中的道**开来。开到跟前，程鹏发现，拖拉机的后面拖着一台汽车。看形状，汽车是一台大吉普。拖拉机到他们的面前停也没停继续向前，看意思是要驶向林外。何老大起身跟着拖拉机也向外走去，所有人都跟着何老大。
程鹏发现，不是一台拖拉机，是两台，两台拖拉机拖着两台大吉普。他想起来了，于老四在喝酒时和何老大说过，是一台4500一台三菱V6。程鹏虽然不懂车，但他爱车。尤其这外国车，一个“千里马”就叫他羡慕不已，一下子来了两台，他的兴奋劲来了。什么困意，这一时刻都烟消云散了。他兴奋地在后面跑动，有时会跑到雷雷的前面。不一会，一行人和车辆都来到了林子的外头。
于老四给拖拉机手甩了两张票子，他们摘下钢丝绳径自开走了。雷雷爬上了原来的车，于老四和何老大一人一台，程鹏和林春也是一人分坐一台。
估计这两台车是从水里拖过来的，驾驶舱密封良好，竟然一点也没有进水。何老大**钥匙轻轻一扭，发动机一声轰鸣，4500着火了。
晨曦中，这个车队全部发动了机器，他们前面转过一段土**就是直通青山的柏油**。他们正要启动，车队的周围好像是从地下冒出了一群武警。他们手持冲锋枪，枪口直指何老大，一声怒喝震耳欲聋：“下车！”
所有的人全傻了，包括何老大。他惊愕地张大了嘴巴，回头看了林春一眼，好像是说：“这是怎么回事？”可他没发出声音来。
已经不允许他发出什么声音了，不需要解释，也用不着解释。彪悍的武警打开车门，冲锋枪顶着何老大的头颅，他们像被抓获的国民党兵高举着双手被拉下车来。
“走！”他们被押上了另一台车。
而包括他们带来的那台三菱全换上了武警的驾驶员，一个长长的车队驶进了一处大院。程鹏进门时看了一眼，大院的门柱上有牌子，上书某某一个边防大队。
于老四也被戴上了手铐，样子同样狼狈。何老大瞪他一眼，他也是一脸茫然。什么事都是事前安排好的，该烧的香都烧了，这是怎么了？于老四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却是头一次掉脚，这不但是使他在何老大面前很没面子，而且，后果也是十分严重的。他毕竟是公安干警，事情捅大了，他的一身黄皮就别想穿了。
他哪里知道？他的香烧到了边防检查站，那里的胡站长同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漏掉了边防大队，边防大队偏偏得到了消息，大队长亲自出马抓了个正着。这千里边防线毕竟不是一家管着，于老四现在后悔哪里来得及。
事情就是这样，于老四百密一疏，这一疏可就满盘皆输了。好在，何老大没慌，他塞给看守他的武警一张钞票，要求打个电话。那个武警左右看了一眼将没收的“大哥大”塞给他，那是何老大的，比林春的要小。何老大抽出天线就在屋子里按响了一组号码，不一会，那边就有了声音。
何老大真不愧是老大，他的电话不知打给了谁。可就是管用，没有多一会，有个战士就喊道：“那个是何云飞？”
何老大起身答道：“我是！”
从那时，程鹏才知道何老大的真名叫何云飞。
他被喊进了大队长室。边防大队大队长也姓边，叫边怀仁。他的人比较瘦弱，脸孔较黑，嘴里叼着一棵烟。看到何老大走近，他召唤战士：“给他打开。”
何老大的手铐被打开，边怀仁指了一下沙发说：“坐吧！”
何老大坐到沙发上，一只手揉着另一只手的手腕。大概是手铐紧了一点，他的手腕有道红色的印痕。边怀仁眼睛盯着他，看了足有一分钟，开口说道：“你就是宜阳川的何老大？”
“不敢，我那里是什么老大，一个草民。没有办法，倒腾台车混碗饭吃。”何老大说的轻描淡写。
边怀仁也没多说，他简单地说道：“你很厉害，有人替你求情。但事情已经上报支队，我这里也没有多少办法。你将你的车和你的人带走，走私的东西留下，这是我最大的权限。”
何老大深思良久，并没回答。这让边怀仁感到奇怪，他将询问的目光射向何老大。这时，何老大站起来并上前几步伸出手来说：“谢谢大队长！”
边怀仁也站起来，他和何老大一握手的当儿，他试出来了，何老大的手心里攥着硬硬的纸板样的东西。一握手之间，那东西到了边怀仁的手中。
边怀仁一笑说：“后会有期！”
何老大转身走过，一摆手说：“欢迎到省里来玩！”
边怀仁在何老大走出他的办公室后，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果然是钞票，所不同的是不一般的钞票，是一沓硬硬的美元。
边怀仁喊来通讯员：“将他们的两台走私车扣下，其余的东西全部交给他们，放行！”
他们来的时候是一台车五个人，走的时候还是一台车五个人。可这时候他们成了霜打的茄子，低着头挤在车上谁也不说话。
到了青山，于老四下车。下车后他扶着车门向何老大说：“老大，下车吃了饭再走吧！”
何老大头也没回，简单地说：“走什么走，住下。”
何老大一声令下，他们住在了青山县宾馆303。天色已经大亮，青山县城苏醒了。
程鹏没有想到的是，此刻在距他遥远的省城，在宜阳川市，有人已经决定招收程鹏为省公安专科学校的自费学生。
12
一觉醒来，何老大安排林春：“通知于老四，让他过来。”
接到电话于老四迅速赶到，何老**沉着脸说：“老四，大哥这把可是损失不小啊！这里是青山，是你的地盘，你看怎么办？”
于老四干这样的事不是一次两次，栽了这么大的跟头，他的脸上也不好看。他狠吸一口烟说：“行，大哥！你别着急，我再去想想办法。如果实在不行，我也不能眼看着大哥受这么大的损失，我怎么也给大哥找一找。”
这次倒腾的车，费用全是何老大出的。事到如今，要是损失，那何老大的损失可是不小。这是在于老四的地面上，出了事于老四不仅是颜面扫地，也等于是断了他的财**。于老四告别何老大出去活动去了，他们躺在宾馆里睡觉等候于老四的消息。
程鹏坐在何老大的车上，从一开始他就目睹了何老大面对这突然的变故并处理这变故的过程，他从心里暗暗佩服这个老大。他不但遇事不慌，而且是那样果决，先解决人的问题，然后又将车的事情压给了于老四。
程鹏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应该跟上何老大，当他的小弟。一夜没有睡好，他躺在宾馆的**带着这个想法进入了梦乡。
于老四在青山是个交警，而且是个交际比较广泛的交警，他动用了一切关系猛攻边怀仁。最后，那个边怀仁也是抵挡不住，吐个口说：“交四万元罚款吧！”
于老四得到这个结果，急忙跑到宾馆里来找何老大。何老大刚刚睡醒，他在卫生间里冲了一个澡，裹着浴巾听于老四说完。立马回答：“行，就这么办！你的提成就算做罚款吧！”
听何老大这么说于老四脸上有些不快，他的这笔生意做成，何老大给他的提成也就是四万。既然是这样，于老四可也说不出什么，毕竟这也是应该他来负责的。
何老大叫起霍雷雷说：“你立即去提款，这样的事情速战速决，夜长了梦多。”
他交给霍雷雷一张卡，程鹏在旁要求道：“大哥，我和雷哥去吧？”
何老大点头说：“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