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突如其来的明天
我兴奋疯了。真的,真的疯了。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宋乐天会向我求婚。我太高兴了,胡言乱语地就答应了下来。宋乐天跟我一起傻笑,真的像多年的老大难问题解决了一样。虽然我一直觉得自己嫁给宋乐天是很自然的事,但是事到临头了,仍然是很复杂的心理:兴奋、开心、感动、紧张……什么都有。忽然,我就有了那么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我和宋乐天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年,终于要结婚了。这就是人们常常说起的幸福吧?
“你跟你家里说了吗?”我问。
“还没,不过我妈以前就跟我说过,毕业就考虑结婚吧。”
我高兴坏了,“真的啊?那你爸呢?”
“我爸不管咱俩的事儿,他也见过你,说你挺懂事儿的。”
我高兴得忘乎所以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宋乐天补了一句:“那你家里呢?”
“我妈觉得你还不够合格,让我锻炼你几年再考虑嫁给你。”我打哈哈。
“去!有点儿正经没有啊?赶紧走吧,等会儿火车赶不上了。”说着宋乐天一把抓过我,拎起了箱子往校门走。
一路上我都沉浸在巨大的幸福里,怎么也醒不过来。我满脑子全都是我跟宋乐天今后的幸福生活,把一切一切的不愉快全都忘到脑后去了。我从宋乐天的笔记本包里抽出一张纸,拿着笔乱画,“以后咱俩买个房子,要三室一厅的,一间卧室,一间放书,一间放DVD和家庭影院,户型要这样的。”说着我就画。
宋乐天不干了,“家庭影院放客厅里呗,你不给孩子留一间啊?”
我充满热情地拿着笔在纸上乱画乱写,一张纸一会儿就被我写满了。我打算翻过来继续写,可另外一面的字却让我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瀚舟,你这几天还好吗?知道我要去美国的消息,你有没有难过?想到要离开你,我是难过了的。就要回去了,希望到时候能见到你。荆盈
这封信要不是活生生摆在我面前,我根本没办法相信,因为那发信的地址和收信的地址是我和刘翰舟的没错。
我猛地转头,“这不是我写的。”
宋乐天把我手里的纸接过去,“我知道。”
可是我并不信。因为宋乐天把这封信打印下来了,那就证明事实上他很介意。
宋乐天摸摸我的头发,“有人能用我的QQ捣鬼,就能把你的email捣鬼,我是学IT的,这点儿道理还不明白吗?得了,把这事儿忘了吧,这么点儿个小脑袋里头装那么多事儿,多累呀!”
我猛然想到了昨晚刘翰舟对我说的那些话,他的欲言又止,他的款款深情,是不是都是因为这封莫须有的email?“怪不得……”
宋乐天偏头问:“怪不得什么?”
我反应过来自己失言,“没什么。”刘翰舟是不是想试探我这封信到底是不是我写的?他明知道顾琳会在这里面捣鬼,但他还是报了一线希望。可是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问我?是不是也是要给自己留一个希望?我也不知道。
火车到站了,宋乐天一只手拖一个箱子,我颠儿颠儿跟在他身后。按说宋乐天他爸那身份,我俩回家肯定得有专车接吧?可我们大学四年,回家那么多次,他爸一次也没派车来接过,我不止一次偷着跟宋乐天说过:“你爸也太廉洁了!”宋乐天就笑,什么都不说,我觉得那是他在默默地为他爸自豪。
宋乐天送我回家,我妈留他吃饭,他特痛快就答应了。
俗话说这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我妈喜欢宋乐天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把我们家存折密码都告诉他。宋乐天是个大孝子,当年我看上他也有这个原因,我一直觉得孝顺的人都特地道。
我记得高中那会儿,宋乐天跟我上街,一看见什么保健用品或者什么补品,就念叨要给他爹妈买点儿。他爸肯定什么都不缺,可宋乐天就是惦记着。在家里,宋乐天对他爸他妈的指使从来都不打一点儿含糊地完成,他妈让他擦玻璃他就擦,让他刷碗他就刷。高考以后宋乐天跟我说,他当年本来准备跟我一起去学文的,可他爸一句话他就不去了。他当初想考清华建筑,他爸一句话,他就改了计算机。我老说他是为了他爸活着,他就说:“那是我爸,我就这一个爸,他说啥我都得听。”
我始终觉得这是宋乐天的一大优点,因为他对我爸妈也一样体贴入微孝顺至极,我还跟我妈学他说那句话时候的语气神态,把我妈弄得挺感动的,直说宋乐天是好孩子。
听说我要去美国留学,我妈一开始还不乐意,后来我说是跟宋乐天一起去,我妈就放心了。我妈觉得,我跟宋乐天迟早是要结婚的,一起去美国跟一起留在北京也没什么区别。我爸则对我去念了一个不如宋乐天的学校耿耿于怀,我妈就说:“宋乐天那样儿的全市有几个呀?咱家闺女也够好的了!”我爸就不言语了。
那顿饭我爸跟宋乐天喝酒了,我爸觉得我们都长大了,可以谈婚论嫁了,女婿跟儿子差不离,所以可以开始喝酒抽烟了。宋乐天不抽烟,我爸还以为他装斯文,宋乐天笑,“叔,我真不抽,跟您我还见什么外呀。”
那顿饭吃得特开心,我觉得我们就是一家人,尤其是我和宋乐天。我因为太兴奋,忘了告诉我爸我妈我和宋乐天打算出国前就结婚的事,一个人偷着幸福去了。
宋乐天回家了,我躺在**回味了一遍他跟我求婚的场景,越想越幸福。可我心里一直堵着一块,就是那封信。我不知道顾琳是怎么做到的,也许是她知道刘翰舟信箱的密码?可是我信箱的密码是怎么被拿到的?那语气模仿得的确很像我,这叫我怎么能说清呢?宋乐天肯定也知道这些东西想要伪造是不难的,可是要完全相信是假的,也不大可能,要不他为什么要打印下来呢?
我越想越堵得慌,给宋乐天发短信说:睡了吗?
宋乐天回得很快:没呢,你还不睡干什么呢?
我说:我在想,是谁冒充我写了那封信。
宋乐天回:都说了忘了吧,当做没有,让挑事的人去死。睡吧。
我一看宋乐天还是不完全相信我,赶紧说:谁写那封信谁就不得好死。
宋乐天回:睡吧。
我一看他不想继续说了,也只好关了手机,盖上被子强迫自己睡觉,心里决定明天也把别人发给我的那些信给他看看,不是他写的,他就明白,给刘翰舟的信也不是我写的。
第二天早晨起来,我就上网把那封给我的email打开,那些附件全都打印了下来,等着宋乐天来接我。可是宋乐天一直没来,他说家里有点事儿,让我自己逛街买东西去。
宋乐天很反常,以前他从来没有跟我约好后放鸽子的,这让我觉得他肯定还是因为email的事儿生气了。
我有点儿慌,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想跟宋乐天解释吧,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人家昨天都说了,不介意、不相信,别提了。你还要说?那是你逼着人家相信吗?非得逼着人家说出你满意的话来才行吗?
所以,我只能采取迂回政策来套宋乐天的话了。我开始给他发短信,一会儿说:你干吗呢?一会儿说:我好无聊啊,你什么时候忙完啊?一会儿又说:大牛来短信说他一个人可孤单了……
宋乐天一开始还每条都回,后来就不太理我了,只说:我真的忙着,回头找你啊。
完了,宋乐天肯定真的相信那信是我写的了,要不他不可能是这种态度啊。
我又开始想怎么办。在家里转了无数圈之后,我想出了一辙:装作发错短信。
掏出手机,我写:男朋友不陪我,你要找我我还不乐意去呢!然后点了发送。
宋乐天过了十分钟才回:发错了。
这下子我是彻底认定宋乐天信了那个email,因为他从来也没对我这么冷漠过。我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行,我一定得当面跟宋乐天解释清楚,给他看看那些伪造的email,要不以后怎么办啊?宋乐天那种什么事都憋着的人,总这样还得了?
我决定忍一会儿再给他打电话。五分钟,十分钟,我算是明白什么叫度日如年了,才过了半个小时,我就忍不住了。抄起电话就拨了宋乐天的手机,听筒里“嘟嘟”地一直响,宋乐天没接。
我换了手机再打,宋乐天给按了拒绝键。
他这么一次一次拒绝,我更急了。我至少又打了三个,宋乐天才接了起来,“荆盈,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儿啊?我说了我这边儿忙着,你有什么事儿非得现在找我?”
宋乐天这么一发脾气,我更懵了,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我想跟你说说,那个信……”
宋乐天急了,“我都跟你说了忘了那破事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絮叨啊?怎么没完没了的?”
“……”
“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先挂了。”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我拿着手机,鼻子一酸,眼泪就含在眼圈里了。
我呆坐在沙发上,开始想什么事情能让宋乐天连我的电话都不接。我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也没想出来到底是什么事儿。我妈看我发呆,问我怎么了,我说宋乐天忽然忙起来了,不知道什么事儿。我妈一撇嘴,说:“我还以为什么事儿,你又小心眼儿了吧?乐天儿是个大人了,还能没点事儿啊?”
“不是,妈,他以前怎么忙都不会不接我电话。”
我妈转过身,“哟,不是他们家出什么事儿了吧?”
我心头一紧,“不会是他爸心脏病……”
不等我说完我妈就说:“呸呸呸,说点儿吉利的行不行啊?他爸要是进医院了他能不告诉你吗?这有什么好瞒着的?我劝你就别瞎想了,晚上他忙完了肯定就找你了。”
我妈的意思是我女孩家吃男人事业的醋不应该,让我消停点。好吧,目前为止我也只能如此了。
等我终于熬到了晚上,宋乐天还是没消息,我又不敢给他打电话发短信,急得不行,给大牛打电话,他也关机。最后,我慌不择路地打给了刘翰舟。
“能帮我个忙吗?”
刘翰舟爽快地答应,“行。”
“给宋乐天打个电话,问问他干吗呢。”
刘翰舟奇怪,“怎么了?”
“不怎么,你打一个再说。”
刘翰舟什么都没问,挂了电话。不到两分钟,他打回来说:“他在家。”
我不说话了。在家,忙完了,回家了,竟然连个信儿都不告诉我,亏我还在这儿傻等他。就算是我犯错了,也得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吧?更何况那不是我的错,我都告诉他不是我写的,他也说相信了啊,犯的着动这么大气吗?
“荆盈,你们俩又闹别扭了?”
我不愿意承认,“不是。”
“别逗了,我听他那个口气,一肚子火儿,我也没敢多问,到底怎么了?”
我一听就炸了,“他一肚子火儿,我还一肚子火儿呢!无缘无故发什么脾气啊,一天不见人影!怎么着我到成了罪魁祸首了?是谁惹的这些破事儿啊?”
刘翰舟一头雾水,“怎么了这是?你说清楚点儿。”
我生气归生气,可宋乐天跟王燕的事刘翰舟知道的并不详细,我还是挂念宋乐天的,不想让他在朋友兄弟面前失了面子。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把这些事跟刘翰舟说,“说不清楚,这段时间事儿太多了,气得我肺都炸了。”
刘翰舟心领神会地没有再问,“什么时候请你们吃个饭吧?都要走了,见一次少一次了。”
“呸呸呸,怎么说的我俩要死了似的?签证还没下来呢,没准儿拒签呢,这么早就饯行啊?”
“吃个饭还非得有名目啊?那以前我请你吃那么多饭都有名目吗?”
“行行行,你说了算,回头你跟宋乐天约吧。”
挂了电话,我还是很郁闷,拿着电话等到十一点,宋乐天也没来个信。我很委屈,因为要结婚这个巨大的幸福我没人可以分享。我不敢告诉别人,我怕宋乐天一生气就不跟我结婚了,我没法跟亲人朋友交待。我抱着枕头拿着电话,迷迷糊糊睡着了。
接下来的两天,为了不让我自己崩溃,我开始找高中同学逛街,每天找不同的人,逛不同的地方,为我的美国之行做准备,从日用品到衣服,都好好准备了一番。
第三天,宋乐天终于有消息了。
一大早,我妈急急忙忙推开我的房门,“荆盈,快接电话,是乐天儿。”
我一听是宋乐天,一下子就从**蹦了起来,冲出门去接过了电话,“喂?”
“你今儿有事儿吗?”
“没事儿。”
“那等会儿我去接你,咱们一起吃中饭吧。”
“行。”
对话很简短,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可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十点多的时候,宋乐天来了,打电话让我下楼,我穿戴整齐下了楼,看到他,吓了一跳,三天的工夫,他憔悴了很多,也不知道遇到什么事了,好像好几天没睡觉似的。我忘了生气,“你怎么了?很累吗?”
宋乐天叹口气,“先找地方坐下再说。”
一路上宋乐天也不说话,一股寒意从我背后冒上来,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到了一个我俩平时都挺爱去的饭店,宋乐天挑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随便点了几个菜,就开始沉默。
又是我先憋不住了,“我一直想找你,就是为了给你看这个……”我把早就打印好的那些email拿给宋乐天看。
宋乐天从兜里掏出另外一摞打印纸,“你不要说了,我都知道。”
我拿出来一看,给我发信的陌生人同样给宋乐天发了信,替我辩解,让他警惕。我狐疑地看他,宋乐天说:“你认识顾琳吗?”
“顾琳?”
“嗯。是她暗地里帮着我们。”
“……”
“她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想,是为了保护好咱俩好让刘翰舟断了念想。”
我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既然宋乐天跟王燕儿私底下没有联系,我就没什么可怀疑的了,高高兴兴结婚,多开心啊!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乐天摸了摸额头,“第一次她给我发信我就觉得不对了,那之后一直关注着,还跟她通信。这个人城府很深,从来不跟我多说话,可是还是被我发现她很可能跟刘头儿认识,戳穿了这件事儿,她就跟我直言不讳了。”宋乐天喝了一口水,“我想,顾琳是那种不轻易相信人,但是一旦相信了,就什么都不会隐瞒的人。这一点上,我们都比不上她。”说着宋乐天叹了口气。
“怎么呢?”
他摇摇头,“也多亏了她,要不然,我想我怎么也说不清楚了。”
我的情绪一下子好起来,也顾不上去怨恨王燕远在美国还给我添乱,只觉得我和宋乐天之间的矛盾总算有了解决的苗头。我给宋乐天夹菜,可面对平时他最爱吃的菜他也毫无胃口,我觉出了有问题,“你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宋乐天摇头,“没事儿。”
“别逗了宋乐天,你也不问问自己,你会撒谎吗?”
宋乐天放下筷子,“家里有点事儿,我……我爸……身体不太好。”
我开始跟着着急了,“要紧吗?唉,老爷子心脏本来就不好,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啊?要不,我跟你去看看吧?在哪个医院呢?”
说着我就要站起来,宋乐天一把拉住我,“不用了,稳定了,没事儿,你别跟着着急。”看看我,宋乐天又说,“荆盈,我跟你商量件事儿。”
“嗯,你说吧。”
“咱俩的婚事,能不能拖拖,我爸……”
我答应得特别爽快,“行!咱俩结婚什么时候不行啊,你爸身体好了才能参加婚礼啊。”其实我是不愿意的,我怕这里面有什么变故,太怕了。
我答应得这么痛快,宋乐天显然是没想到,他似乎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猜到了他的顾虑,“你别担心了,我俩打算结婚的事儿我谁都没告诉,包括我爸妈。”
宋乐天这才松了口气,我好说歹说,他才就着菜吃了小半碗饭,然后送我回家了。
回到家里,我打开电脑,上次给我发邮件截屏的那个人又给我来了信,这次是音频文件,我打开之后,竟然是宋乐天和王燕的电话录音。那声音我太熟悉了,不会有错的。诸如“我想你”这类的话,实在不该是宋乐天能说出来的话啊!我对着电脑,懵了。我很想再听一遍,但我不知道怎么就不会动了,我怕再次听到那些声音那些话。
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替宋乐天辩解的那个人,我想是顾琳,写信告诉我说:你知道声音也是可以造假的吗?
那封信我删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声音还可以造假。我是个文科生,我的知识太肤浅,我对电脑技术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我没办法知道得这么多,我只知道,那个跟王燕说着情话的声音是宋乐天的,那个前几天还说要娶我为妻的宋乐天!
我本来想等明天再找宋乐天问个清楚,可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快十二点的时候,我拨通了宋乐天的电话。电话那头非常吵,好像是酒吧或者饭店,宋乐天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我冷冷地问,隐约觉得他有事情瞒着我,因为他平时最讨厌夜店这样的地方,何况还是他爸身体不好的时候。
“在外面办点事儿。怎么了,找我有事儿?”
“没事儿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宋乐天深呼吸一口,“荆盈,我真有事儿,你要没事儿就先睡觉,行吗?”
“不行,我有事儿找你。我问你,你跟王燕最近通电话了吗?”
一听又是王燕,宋乐天非常不高兴,“荆盈,咱能不提她了吗?你说最近几个月你总是想着这些事儿,你不累吗?”
“我不如你累!”我火了,“你们通个电话怎么了?她也不是没你电话号码,给你打个电话不稀奇吧?你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没有就是没有!我告诉你荆盈,我跟王燕儿自打那次之后再也没私下联系过,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就是这样儿!”
宋乐天不说软话,我就更生气了,“我也告诉你宋乐天,我要是没证据也不能来质问你,你跟我说句实话能死啊?”
宋乐天深深叹了一口气,“你要是这么不信我,那算了。”
我急了,“什么叫算了?你找地方上网,我把音频文件发给你让你听听,那是不是你自己的声音!”
宋乐天忽然无限疲惫地说:“前段时间那些email你都看见了,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是不相信我?”
“声音还能假了?还能有人比我更熟悉你的声音吗?”
“你不知道那是你无知!”宋乐天提高声音说。
我委屈开了,“我无知?我最无知的就是相信你!”
有人喊了宋乐天一声,宋乐天答应了一下,之后对我说:“我得挂了,有急事儿。这时候,你就别给我添乱了。”说完他挂了电话。
那一夜我也没睡,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宋乐天和王燕在一起的事情,我告诉自己忘记,可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我也不知道宋乐天这么晚了不回家不守着他爸在夜店干什么,他以前什么事都不瞒着我,可是现在,我觉得他完全变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又一分钟一分钟地数到了八点半,我又拿起了电话。宋乐天关机。
我直接拨了宋乐天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宋乐天他妈。
“阿姨,我是荆盈,乐天儿在吗?”
“还睡着呢。”
“阿姨,我找他有急事儿,能帮我叫他一下吗?”
宋乐天他妈不愿意叫,可是又不好拒绝我,只好答应了。
宋乐天哑着嗓子接起了电话,“喂?”
“你能不能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张嘴就是质问。也许我该问候一句,或者打听一下他昨晚几点回家的,都比这效果好。
宋乐天一听就火了,“荆盈你有完没完?”
我也火了,“你不说清楚我就没完!”
“我没话说!你爱怎么想怎么想!”说完他“啪”地摔了电话。
我越想越生气,起来穿衣服,打车就奔宋乐天他们家去了。这是我第一次独自上宋乐天他们家,以前都是宋乐天领着我去。我知道这很不礼貌,可这会儿根本顾不上那么多了,我头都要炸开了。
开门见是我,宋乐天他妈有点吃惊,“啊,荆盈啊,快进来,乐天儿还没起来呢。”
我假笑,“昨儿他回来晚,我不放心,来看看他。”
老太太把我让进屋,要给我倒水,我说:“阿姨,您别忙了,我去看看他,说几句话就走。”说完我也顾不得礼貌,推开宋乐天的屋门就进去了。
宋乐天躺在**,赤着上身,安然睡着。那个样子,一下子让我想到了在刘星家他和王燕躺在一起的样子,我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咣当”一下关上了门,宋乐天一下子惊醒,看到是我,惊讶地说:“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得亏这是在你家,要是在北京,指不定身边还躺个谁呢!”我是太刻薄了,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太刻薄了,可是这个时候我就是想刺痛宋乐天,他越难过我就越高兴。
“荆盈!”宋乐天一下子坐了起来,“你别无理取闹行不行?让我过几天消停日子行不行啊?”
“哟,”我找了个地方坐下,“那也得你让我先消停了啊。”
“你说吧,你到底想怎么办。”
“你把话说清楚。”
“我说什么啊?”
“你和王燕儿到底怎么回事儿?”
宋乐天一脸痛苦地望着我,“荆盈,你以前不是这样儿的。”
“对,”我说,“你以前也没跟别人一起睡过。”
这一句狠话出口,宋乐天彻底放弃了解释,他颓然躺了回去,声音干涩地说:“你走吧。”
“你说什么?”
“你走吧,荆盈,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我混劲上来了,站起来抓住宋乐天的胳膊,“你什么意思啊宋乐天。”
宋乐天不为所动,眼睛盯着天花板,说:“我累了,荆盈,累了,你让我休息休息,行吗?”
“不行!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要不以后咱俩还怎么继续?”我没有问出口的话是:你不是说要跟我结婚吗?这些事情不弄明白我们怎么结婚?可是我找不到合适的表达方式,不知道该怎么说。
宋乐天侧过脸,像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以后?”
我被宋乐天吓了一跳,没说话。
“你走吧。过两天我找你。求你了。”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没有待下去的必要。就松开拉着宋乐天的手,替他关上了房门。老太太留我吃饭,我推说还有事,就告辞出了门。我甚至没有打听一句宋老爷子身体怎么样了,我实在太混蛋了。
那天天气特别好,我却感觉不到。往常最喜欢的蓝天也让我提不起丝毫兴趣。我心里悲哀地觉得,我和宋乐天是跨不过去这道坎的。也许是我错了,也许是他错了,总之,我们是跨不过去的。前些天他跟我求婚的那种幸福,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我甚至怀疑,那件事到底有没有发生过?我和宋乐天的这种状态,以后去了美国能改变吗?如果不能改变,如果我还是如此无法控制地歇斯底里,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敏感的女孩遇到这样的事情之后都会如我一样变得不可理喻,反正我现在是很讨厌我自己的,我明知道我是过于敏感过于在乎了,可我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就是想从宋乐天嘴里得到一个我满意的答案,我就是受不了他不跟我说实话。是我无理取闹吗?还是我太爱他而这一连串的事情已经让我失去了应有的理智?
没容我过多地怀疑,宋乐天在两天之后给了我答案。
他把我约了出来,还是在上次吃饭的那家饭店,开门见山地对我说:“荆盈,我……不能跟你结婚了。”
我虽然料到了,但还是免不了心里一沉,“为什么?你……是不是觉得太早了?”
“不是,”宋乐天说,“荆盈,以后,我都没法跟你结婚了……”
宋乐天隔着桌子抓住我的手,眼睛里一下子漫得都是泪水,我呆住了。认识他七年,第一次见他的眼泪。
“你……没事儿吧?”
宋乐天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扔桌子上就拉我出门,站在路边,宋乐天宠溺地摸着我的头发,望着我,眼睛里的泪还没有干。
宋乐天放开我,死死盯着我的眼睛,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眼泪流下来,眼睁睁地听着他说:“荆盈,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