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其实天时地利人和，没一个条件满足
芷卉和谢井原跟着年级主任进办公室，吴女士已经正襟危坐在里面，冷着脸把眼皮一抬，女生吓得打了个哆嗦。
年级主任还没坐下就嚷嚷开了：“高考就在眼前了，你们竟然还早恋，太不像话了！”
女生赶紧解释：“没有没有，我们没有早恋。”
“还狡辩？全年级师生都看到了！”
谢井原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只是正好同时出现在那里。”
“哪儿来那么多‘正好’，明明是你们俩约好的。”
男生不紧不慢：“真要是事先约好，就不会定在那么容易被看见的地方了。”
年级主任一想也对，以这两位的智商不至于蠢到这地步。
他停顿片刻，换了个罪名：“那别的同学怎么不会出现在花园里？人家都在参加高考动员大会，就你们俩到处闲逛！”
恋爱误会是澄清了，很显然，年级主任余怒未消，谢井原看清了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懒得再开口。
“我……我不是闲逛。”芷卉灵机一动，想起谢井原带了词汇手册，“是去背单词，动员大会浪费时间嘛……”
年级主任讽刺：“你倒是很珍惜时间。”
她没听出言外之意：“是啊，我现在一门心思只想考复旦，怎么可能谈恋爱？”
“这还没考上复旦呢，就把学校不当回事了！全年级大会是你想逃就能逃的？要是人人都这样无组织无纪律，那不就乱套了！”
芷卉马上认错：“是我们不对，下次一定认真开会。”
年级主任又昂起头，看向不吱声的谢井原：“我看有些人还没有认识到错误。”
芷卉赶紧拽拽他的衣角。
男生有点无奈：“认识了。”
年级主任满意地顺了顺气，做出总结陈词：“高考当前，学校组织活动都是用心良苦的，怕你们心态不稳，才把大家聚在一起鼓舞士气。你们作为好学生，更应该带头做好榜样，积极参与，而不是以学习为借口，随心所欲，自由散漫。”
“知道了，马老师。”芷卉飞快地回答。
“这次你们俩的行为给三年级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回去一人给我写一份1000字的检讨……”他想了想，大概是觉得威慑力不够，又补充道，“再有下次，得叫家长！”
吴女士想起前车之鉴，赶紧插话：“谢井原就别写检讨了，罚他在操场上跑八圈吧。”
年级主任附和：“对对对，我都给忘了，照吴老师说的做，去吧。”
两人准备离开，年级主任又开口叫：“谢井原。”
芷卉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先行离开。
“竞赛报名下周截止。”
有些事本来稀里糊涂地也就过去了，他不愿想明白，没必要想明白，可非要提纲挈领来定性就没法违心否认了。
他是对京芷卉有好感，因此做了些反常的事，也付出了代价，但没到求解“恋”还是“不恋”的程度。
而跑步的时候特别适合胡思乱想。
京芷卉生日在冬天，还没到。
她还是未成年人。
成年人追未成年人，一想感觉怪怪的。
高一高二时都有男生追京芷卉，同班的、外班的、高年级的、低年级的。
追她的，她一个也没答应，说明她是发自内心不感兴趣。她平时总是扎在女生堆里，男生要跟她单独相处一下都找不着机会。
和她交集多的男生只有钟季柏，但两人坐一起，气氛像泡幼儿园。
在班里她年龄偏小，可能没那根神经。
也可能是她喜欢女生。
哦，不是吧。
但他实在想象不出京芷卉最后会成为什么样的男孩的女朋友。
回到自己这儿，他要在追她的集合里凑个人头吗？
高三，发什么神经。
谢井原跑完步，在水龙头下冲头发降温，柳溪川神不知鬼不觉冒出来：“芷卉答应跟你交往了？”
这花边新闻到底是怎么传的啊？
男生有点无语，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对，刚去英语组拍了结婚照。”
关键词：英语组。
删了“英语组”还有点可信度。
女生皱了皱眉：“在小花园，你没告白啊？”
“当然，没有。”
“那你单膝跪地干吗呢？”
“我……”谢井原回想了一下，“蹲着画图。”
“什么图？”
“函数图。”
太煞风景了。
柳溪川极度失望，感觉冷冷的雨水在脸上拍，无形的。
什么姿势什么视角才能正好产生这样的视觉效果啊。
百年一遇。
“那你为什么被罚跑？”
“官方说法是因为缺席动员大会。”
谢井原关上水龙头，往教学楼方向走。
溪川追在后面抱怨：“我搞不懂。天时地利人和，从礼堂看过去简直是童话场景。”
“童话是幻想类儿童文学。”
溪川白他一眼：“行，你成熟。你没事约她去小花园干什么？”
“我和她都不知道对方会去。她只是开会烦了，我也只是一如既往觉得开会浪费时间。”
“那更应该珍惜天赐良机啊。”
他感觉自己已经挺珍惜了，至少道歉了。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他突然来这么一句。
溪川没敷衍，认真想了想：“你啊……绰号贴切，冰箱呗。不过智商在线，沟通不难。”
他有点感慨：“要不是高三，成绩变成重要标签，京芷卉这类在学校人际圈金字塔尖上的女生，是不会和我这种角落生物产生交集的。”
溪川保持机械的迈腿动作，偏着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他，无语。
你平时不照镜子吗？
不知道自己有个贴吧吗？
你“角落”一个给我看看。
谢井原一点没品出她眼神里一言难尽的意思，挺认真地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体会过距离感，大家分明都在说中文，你却听不懂那些流行语，而你说的，他们也听不懂，一句话就能让全场制冷。慢慢地，就算善良的同学怕你被冷落，有心提问，你也最好用一两个字快速回答，以免打乱他们的聊天节奏。”
看来他是真的不照镜子。
溪川只好跟着认真起来，开解道：“哪儿有那种差距，你太敏感了。我觉得你和芷卉交流完全没问题。”
谢井原说：“在我们二年A班，那个善良的同学通常就是京芷卉。”
溪川一时语塞，过半晌：“那是以前，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的是她。她现在有点迷茫困惑，不太像她。但我知道她很快就能找回耀眼的状态，前提是我不去扰乱。”
好像话题有点向过于严肃的方向偏离。
溪川停住脚步，笑着揶揄：“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其实是没有勇气吧？”
“非要逼我承认……我就认了。”他也停下来，回身看看她，“那种让她黯淡的勇气，我是没有。”
柳溪川没接上话，想不出能说什么。
情况太复杂了。
谢井原这也不能完全算自我认知障碍，至少有一半是事实。他确实和同学没共同话题，制冷能力强。这一点，溪川特别能理解，她高一追剧逛街打游戏的时候，成绩动不动就掉出年级前五十。遇上重要考试，昏天黑地学习一个月，再往回翻微博热搜都看不懂了。谢井原没有一次考试不是第一，没有竞赛不拿名次，可想而知。
京芷卉那边呢，最近也确实流年不利，每天手忙脚乱，看着已经使出吃奶的劲儿了，月考名次还不理想，再加上高三，在K班，其实天时地利人和，没一个条件满足。
学校往常的运动会都被安排在周六，今年因为素质教育试点比阳明搞得好，有领导过来视察，所以调整到工作日周五。是直接安排在周五还是跟周六调休，还经过了两轮讨论，最后校长拍了板，说周五运动一天都腰酸背疼的，周六上课也没心思，干脆放假了。
全校学生欢呼雀跃，感觉多赚了一天假，运动会的气氛也接近秋游。
一大早入场式是穿礼服走的，接着是男生短跑到长跑项目，芷卉估算时间差不多该准备了，在看台上喊女生4×100米的选手去检录，可怎么喊都只有三个人。
芷卉问孟冬：“顾钦钦呢？”
梁涉在一旁听见，插嘴：“她看江寒跑完步就跟他一起出校了。”
“出校？”芷卉呆住，“怎么出校？”
“宿舍区后面侧门有个栏缝特别大，钻过去。”
这都是属老鼠的吗？
芷卉有点着急：“去哪儿？去多久？还回来吗？”
梁涉耸肩摊手：“我哪儿知道。”
顾钦钦该不会看江寒跑完步，一激动以为自己也跑完了步吧。
芷卉一边对手上的报名表，一边扫视剩下的女生，看看谁报的项目少还能临时顶一下。
她看见正在吃牛肉干的溪川，跨了四级看台坐到她身边去：“顾钦钦溜了，估计赶不上接力了，你能不能替她跑一棒？”
溪川牛肉咬了一半，突然停住：“怎么又盯上我了！”
“危急时刻，是朋友就该拔刀相助嘛。”
“危急时刻，是朋友就该绝交。”
芷卉双手合十：“拜托拜托，其他人都有两个以上项目。”
“谢井原呢？谢井原没有。”
芷卉无奈：“这是女生接力。”
“可我平时都跑最后一名。”
“没关系，你跑第一棒，我们后面追上来。”
溪川勉为其难：“那我跑第二棒吧，弯道落后没那么直观。”
在鸡贼方面，她真是天赋异禀。
反正芷卉是高兴了。
“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