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千年前的真相

“我、我……我只是没法接受……”

“没法接受什么?”

“大人,我、这个样子的我……这种模样的我……美吗?你说实话,告诉我实话!”

“傻瓜,精灵一直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生物。”

“比赫丝公主还美吗?”

“呃?”

“告诉我,我是比她还美吗?现在的我,这个样子的我,是吗?”

欧若拉的身体掉入人间,投胎到一户普通的工资阶级家庭,父母很爱她,但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便双双死于一次楼塌事故,亲友们都不肯收留她,便将她送到了当地的孤儿园——

这就是雏在湖底的时光洞里所看见的一幕。

欧若拉投胎成了她。

——这就是全部的事实。

很长一段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做何反应。等意识慢慢的重新回来后,第一个感觉便是想笑。

是老天在跟她开玩笑吧?这个笑话还真是很好笑呢,啊哈,啊哈哈,赫丝不是真的欧若拉,她才是?啊哈,啊哈哈!

可是为什么,心底里的阴影越来越重,笑声也越来越牵强,凝重的感觉不断压过来,令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不是真的!

绝对、绝对不是真的!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也安排的太好了吧?好吧,姑且说崇恩真的那么做了,把欧若拉的气息和她的真身分离,但那真身怎么偏偏就成了她了,而且怎么就好巧不巧又被艾美拉给撞死了,而且怎么就偏偏又在那个时候碰到了彼临,被他所救,然后一直跟在他身边……

不,不,她不信!她不信!这不是真的……

雏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脑袋,闭起眼睛,无比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呻吟声。那声音如此绝望,如同濒死的野兽在哭泣与哀嚎。

某些熟悉的感觉席卷而回,像针一样刺扎着她的肌肤,像火一样燃烧着她的身体,一直痛到骨子里去。

时空仿佛再次逆转,这一次,她不再是个旁观者,而成了故事的主角,去重复经历一段原本已经忘光了的往事。

她看见自己还是穿着那套纯白色的长袍,留着长长的金发,每天赶在阿波罗前出巡,驱走黑暗,为人间带去曙光。

天界流传着很多八卦,在那一年,那些流言蜚语们总是围绕着两个人展开,那两个人就是彼临和艾美拉。

最开始时对他的印象并不好,总觉得那是个眼高于顶的骄傲男子,有神的冷酷而无神的慈悲。然而,后来的一件事却完全改变了她对他的看法。

那是一次出巡时,看见人间有个腿带残疾的男孩摔倒在路上,当时不过凌晨4点,空旷的广场上寂静无人,孩子不哭,自行挣扎着爬起,却再度摔倒在地。

然后彼临就出现了,他站在离他五米左右的地方,静静的看着,竟不上前搀扶。于是她当时就想:果然是个没爱心的神。

她化成普通人类的样子走过去,对孩子伸出手说:“疼吗?我来扶你吧。”然而,孩子却非常不给面子的一把将她的手推开,目光冰冷而怨怒,使得她心中一跳。

孩子倔强的继续依凭自己的能力站起来,然后一拐一拐的离开了。她望着他的背影,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这时彼临也转身准备离开,她第一次叫住他道:“那个,等一下!”

仿佛知道她想问什么,彼临面无表情的开口说:“在人困难时给予帮助之前,请先想好他是否需要你的帮助,是否愿意接受你的帮助。”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那个孩子因你多余的善心而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你在无意中羞辱了他。”

她顿时为之色变:“什么?”

彼临冷冷一笑,不再答话的离开了。留她一人越想越不甘心,于是就去寻找那个男孩,一直找到他家里,结果事实证明,彼临是对的。

孩子名叫唐,因为残疾的缘故从小就被周边的人取笑,被父母抱怨,认为他是个累赘。他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累赘,凡事亲力亲为,像跌倒洗澡这种事情都坚持不需要别人帮忙。她的善举刺伤了他敏感脆弱的心,在此后的几天里,他变得更加孤僻与阴沉。

经过这个教训后,她开始明白了一些以前不曾注意过的事情,并且对彼临产生了某种程度上的好奇。当她发现她越来越期待能够碰见彼临,只要见到他心跳就会加快时,她意识到了非常可怕的一点——自己坠入情网了。

和艾美拉一样,爱上了这个天界中最美丽也最冷漠的男子。

似乎是一场苦恋呢……她无不自嘲的想,她居然沦落到跟艾美拉一样……她可不要让自己变成一个花痴,成为众神茶余饭后调侃八卦的对象。

于是对彼临,她一直保持着刻意的距离,不让自己靠的太近,也不让自己离的太远。

然而,有时候上天真的会制造机会安排两个毫无交集的人徒然靠近——她和彼临就是这样。

一切始由还是因为唐,那个倔强的让人心疼的人类小孩,在七岁时,再遭劫难,医生查出他得了骨癌,他的父母为此唉声叹气愁眉不展,抱怨的更加厉害,于是一个雨夜,他决定不再拖累他们,收拾行囊离家出走了。

当她得知这件事时,已经是第二天,当下万分着急的连忙去人间找他,却意外的发现彼临竟然也出现在同一地方。

他也是来找那个孩子的吗?

刚那么想,彼临就已掀开盖在水泥管上的垃圾袋,唐蜷缩着睡在管子里,小小的身躯在不停发抖。

“真是胡来……”彼临低声说了一句,将他抱出来。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问道:“你是谁?”

“天使。”

她在旁边听得一愣——这个回答也太搞笑了点吧?他从头到脚哪点像天使了?

果然,唐也同样感到迷惑,看了看他的背说:“可你没有翅膀。”

“收起来了。”彼临一边说,一边施展神力为他驱走病魔,两分钟后,当他将唐放到地上时,唐的脸色已恢复了苹果般的红润。他茫然地睁着一双大眼睛问:“你对我做了些什么?”

彼临摸摸他的头:“我说了,我是天使,来人间实现好孩子们的愿望的。现在你的病好了,回家去吧。”

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抱住自己的胳膊,脸上露出又惊又喜又不敢相信的复杂表情。“这……不会是在做梦吧?我……也能算是个好孩子么?等梦一醒,一切就又会回到最糟糕的状况了吧?”

彼临掐了他一下:“疼吗?”

唐点头:“嗯!”

“那你还在怀疑什么?”

唐一下子哭了起来,那样倔强的孩子,掉起眼泪来,却比谁都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彼临抱住他,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温柔方式说道:“你是个好孩子,所以天使会一直待在你的身边帮助你的。加油……”

送走那个孩子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彼临:“为什么你不干脆连他的腿疾一并治好?”

“不需要。”

“呃?”

“那是在他所能够承受的范围内的。”

他没有再说下去,然而她已明白,他的意思是——如果真的关心一个人,不用去在意那些他们自己能处理好的事情,但要在他所无法承受的事情上给予适当帮助,这样才是真的对对方好。

呵,彼临,这个被众神一致评价为冷血寡情的男子,竟会有这样细腻体贴的一颗心。好温柔,真的……好温柔呢……

她注视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由衷的叹服,而就在这时,彼临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忽尔一笑。虽然这个笑容带了几分诡异气息,但她的心还是很不争气的砰砰砰狂跳了起来——这可是他第一次冲她笑呢……等等,他在笑什么?

“你还不走吗?”他说。

“哦,要走的……要走的……”她连忙快走几步,走到他身旁,心中甜甜的喜悦着:真好,可以跟他一起回去呢……

谁知彼临挑起眉毛,笑容越发诡异了起来:“我指的不是这个。”

“咦,那是什……”她的话还没问完,视线随着他的目光一起看往天空,然后发出一声尖叫,“啊!啊——啊——”

糟了,都八点了,天还没亮,她把自己的工作给忘了!!

那次事件以她毫无形象的匆忙飞天为结束,却拉开了她和彼临间和谐关系的序幕。有些东西开始悄无声息的生长,两颗心越来越靠近……

雏痛苦万分的捂住自己的头:看见了……是的,她看见了……她看见了自己的前世,她看见了欧若拉与彼临之间一切故事的开端与结束……她觉得自己身为“雏”的那部分正在慢慢碎裂,那种感觉可怕之极!

不,不要,她要当雏,她不要当欧若拉,她是雏!她是天真单纯什么都不懂的雏!她是开朗快乐没有丝毫悲伤的雏!她是彼临最最怜宠溺爱的雏!

她是雏……她是雏……她是雏……

呻吟声变得更加绝望,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一切?浑身上下每处肌肤每个毛孔都痛到极点,恨不得就此死去,也就摆脱了这样毁天灭地般的折磨!

可是,就在这样的哭泣挣扎中,却有几滴清凉的**滴到她身上,奇迹般的缓解了她的伤痛,如同阳光一样,驱走黑暗,带来温暖和光明。

这……是什么感觉?好舒服……好舒服呢……

“雏……”她听见有个温柔的声音在呼唤她,催促她,引导她,带她离开那片湖水,升向天空——

——公元前3000年,埃及在与苏美尔人的贸易交往中,形成了特定持久的尼罗河文明——

雏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看见的,是彼临疲惫却欣慰的笑容,他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声音轻轻,像是怕惊吓到她:“雏,睡的好吗?”

那声音如涔涔暖流,自肌肤沁入,一直渗透到四肢的每一处,温暖的不可思议,然而,她望着那双溢满泪光的天蓝色眼睛,却只想哭。

第二次了……

第一次,他用自己的血复活了她,将她变成一个精灵。

而这一次,他用了比鲜血更为珍贵的眼泪。

怎么偿还得清呢?即使她是雏也偿还不了这样的恩情,更何况,她还是欧若拉。

欧若拉,一个湿濡濡的名词。

“贪睡的小孩……”彼临微笑,扶她坐起来,拿垫子让她靠着,关怀备至的问,“怎么样?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还有哪里痛?”

她只是痴痴的看着他,不动,也不答话。

彼临收起笑容,满是愧疚和心疼的将她搂入怀中,低声说:“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原谅大人吧,我向你保证,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在你身边,你不会再受到丝毫伤害了……”

雏抬起手,彼临连忙问:“想要拿什么东西吗?我帮你。”

雏没答话,只是将手伸到了他脸上,指尖在他面颊上轻轻一碰后,又瑟缩收回。彼临眼中心痛之色一闪而过,握住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柔声说:“我在这里。我是真实的,不是出自幻觉。”

雏摇了摇头,食指摩过他的眼角,将那的泪痕一一拭去,然后,一把抱住他,将头埋入他怀中。

彼临先是怔住,继而心中一宽:会撒娇,看来是好了……于是轻拍她的肩,笑着说:“喂,小东西,先说好了,你可不要再哭了,我好不容易才让你恢复漂亮的,你一哭,又要前功尽弃了。看!”他变出一面镜子递给她。雏接过镜子,呆呆的看着镜子里那张本该熟悉却突然间变得非常陌生的脸,感觉刚才梦中的那种切肤之痛并没有消失,依旧残留在她的身体里,让她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

她仰起脸,哽咽道:“你是不是用了那种禁忌术救我?以你一半的神力延续我的生命?”

彼临有点吃惊:“你知道?我从来没对你说过天界的三大禁忌之术,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因为我是欧若拉,我也是个神,我恢复起了她的所有记忆……雏垂下眼睛,双手抖个不停,眼看着连镜子都快要拿不住了,彼临将她的手笼入怀中,低叹一声,说:“你怎么了?雏?还在为之前的事感到害怕和悲伤吗?”

她摇头。

“那么告诉大人,为什么不开心?重生的感觉不好么?”

她还是摇头。彼临的目光变得有些担忧。

雏咬唇,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颤声说:“我、我……我只是没法接受……”

“没法接受什么?”温柔的嗓音如天籁般萦绕在她的耳旁,诱哄她说出心事,然而,这却只是让她更加悲伤。她突然抓紧彼临的手,急切的问道:“大人,我、这个样子的我……这种模样的我……美吗?你说实话,告诉我实话!”

彼临呃了一声,诧异的扬起了眉毛,他实在是没想到,从来连打扮都不懂的雏竟然会问他这个问题,当即失笑说:“傻瓜,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吗?精灵,一直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生物。”

“比赫丝公主还美吗?”

这句话令他面色微变,神情一下子凝重了起来,不解的说:“雏?”

“告诉我,我是比她还美吗?现在的我,这个样子的我,是吗?”她的眼睛里满是灼热的期盼,亮的出奇。不知道为什么,彼临却预感到了不祥,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眼神,都不该是雏会有的啊……

他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企图令她冷静下来,故作轻松的说:“如果你还是眼泪汪汪哭哭啼啼的话,就绝对会被她比过去……”

“你在敷衍我!”雏格开他的手,转身跳下床,分明是生气的举动,却有着最绝望的表情,看得彼临心中一悸——不对劲!事情,很不对劲!

雏是个乖巧单纯到没有任何秘密的孩子,她的心事就像透明的玻璃,任何人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然而,此次再度复活后,却变得完全陌生,隐晦复杂到无法捉摸。

如果不是从头到尾亲自将她救活,他几乎忍不住开始怀疑眼前这个精灵,究竟是不是雏。

雏刚冲到门口,便与推门想进来的明加撞了个满怀,明加连忙扶稳她,惊讶说:“咦,你醒啦?”

彼临收起心中的疑虑,问道:“什么事?”

明加行礼说:“公主见大人已经不眠不休在床边守了十天十夜了,很是担心呢,所以派我过来瞧瞧。既然现在雏已经醒了,就请大人跟我过去一趟,公主有事相商。”

“好。”彼临点头,看了呆立在门边的雏一眼,说道,“你太累了,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去就回……”

雏连忙抓住他的手,不让他走。

“雏?”

雏将下唇咬了又咬,将头摇了又摇,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哀求,像在跟他说——不要去!大人,不要去!

彼临心中暗暗叹息,柔声道:“我知道,我不会丢下你的,我在这个房间里布了结界,别人是进不来的,你乖,再睡一会儿好吗?”

雏还是摇头。

彼临想了一下,说:“那你跟我一块去吧。”

她仍是摇头。

彼临终于有些不高兴了,“雏,你究竟想干什么?”

“不、不……不要去……”她从喉咙里逼出这几个字,因为抓他的手抓得太用力,指关节都开始发白,“不要去……”

“什么?”

“不要去见赫丝!不要留在埃及!不要再管一切的一切,可以吗?带我离开这里好吗?我不要再待在这里,我讨厌埃及,我讨厌法老,我讨厌这里的一切!请你带我离开,求你了,求你了……”她说着,双腿无力跪倒,低垂着头,紧抓着他的手,浑身都在发抖,再加上那样可怜兮兮的声音,让人恨不得立刻答应她的任何要求。

然而,彼临目光一闪,面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半响后才开口:“雏,把你的话再说一遍。”

雏抬起头,直视着他的脸,哽咽说:“我们走好不好?我们能不能忘记一切,就这样离开?不再找欧若拉,不再理会人世间的争权夺利,不再与人类纠缠不清,我们就这样离开,像以前一样了无牵挂的穿梭在不同的时空不同的地点里,任意玩耍开开心心的,不好么?彼临大人,那样不好么?”

彼临沉默,眼中浮起许许多多的情绪。

“不可以吗?不可以抛开这一切吗?你可以给我一半的神力,却不能为我放弃欧若拉,是吗?”她问的辛酸又无奈。

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自己的情敌,竟然是自己。

彼临长长的、深深的叹了口气,缓缓道:“不要让我失望,雏——不要让我对你失望。不要让我在你脸上看见嫉妒与自私,不要让我看见你身上有任何不完美的地方。不要,永远不要。”

雏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惨白,许久之后,凄然一笑说:“难道我对于你的意义只是一件完美的作品吗?”

彼临一震,火了,一把扣住她的肩膀,皱眉说:“你究竟在别扭什么?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完之后,连他自己都惊呆了——他这是在干什么?对雏发脾气?

千百年来,他连大声对她说句话都不曾有过,现在是怎么了,只因为她不知轻重的几句话就生气成这个样子?

看见雏脸上明显的受伤表情,彼临只觉一颗心像被千百根针在扎一样,再难宁静。刚想道歉,雏已深吸口气,换上另一副表情说:“好了,我明白了,这个要求我以后不会再提。你去吧。”

“雏?”

雏背过身去,不再看他一眼。

她真的是在闹情绪,而原因,他却不知道。意识到继续留下只会将局面弄得更加僵硬后,彼临再次叹了口气,对明加说:“走吧。”

明加小心翼翼的望了雏一眼,识趣的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带路。

彼临走到门外,又回头看雏,她还是背对着他,一动不动。算了,让她一个人单独静静吧,也许他和她,都应该好好想一想,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哪里出了差错,才使她的性格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当彼临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后,雏终于扭过头,看着空****、明晃晃的房间,眼中哀色更浓。

如果,不想起一切就好了……还能像个真正的精灵一样最最天真单纯的生活。可惜老天要折磨她,故意要她痛苦,所以,让她想起从前的事情。

该怎么办?可以说吗?可以告诉彼临其实她才是真正的欧若拉吗?可以告诉他是他最好的朋友崇恩害了她吗?可以告诉他他被骗了,那个赫丝不应该得到他那样的对待吗?

但是——

如果她真的将一切都告诉彼临,如果彼临知道他最信任的朋友背叛了他;如果他知道自己几千年的寻找和期待全都失去意义;如果他知道因为他的缘故,她将无法恢复神籍,永远只能当一名精灵?他会怎么想?

这些个纠集在她心中盘绕成结的问题,已令她感觉自己身在地狱,生不如死,怎么舍得让他也陷入这样不堪的境地?更更重要的是,如果彼临知道了赫丝不是欧若拉,他会怎么做?

虽然,彼临是因为误会赫丝是她的投胎转世,所以才对她百般容忍尽力保护,但是,谁能说在他眼中闪烁的就不是真正的爱情呢?他也许爱的是欧若拉,但也许爱的是赫丝本身,毕竟这些天相处下来,要对一个本就心存好感的人产生爱情,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一件事情。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怎么办?她又将情何以堪?

难道……这一切都是艾美拉的阴谋吗?她和崇恩是同伙,先由崇恩将她的气息与灵魂分体,诱导彼临去寻找赫丝,再由艾美拉将转世成人的她撞死,让她既不能升天,又无法转世……

与崇恩当时的对话犹在耳旁回响,声音清楚的可怕,像在嘲笑她彼时自信满满,不知天高地厚,不知“神”心险恶。

——“无穷尽的希望和明天……吗?真是让人听着觉得刺耳的话呢。本来如此坚定的爱情应该让人感动万分才对,为什么反而好生厌恶呢?”

——“你认为自己能够幸运到等到他来找你么?”

——“愚蠢的女人。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沾惹了彼临。”

一幕幕往事画面,电光石火般从脑海里浮掠而过,几千年时光就此灰飞烟灭,再无意义。时光于她、于彼临而言,都是永恒的,然而,这望不到尽头、看不见希望、没有快乐没有幸福只有悲伤只有无奈的永恒要来何用?

真不——甘心!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样被陷害,不甘心就这样无能为力,不甘心就这样……失去他。

雏一咬牙,大步走了出去。阳光铺天盖地的罩过来,视线中泛起一片金光,道路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是我的,彼临是我的,没有人能够拆散我们,无论什么样的处境,什么样的原因,都拆散不了!绝对不行!”

因为身上拥有了彼临的一半神力的缘故,第九空间很不费力就打开了。雏走进去,伸出手划出绿、红、蓝三条线,然后默念咒语:“神奇的瑞亚女神,请为我打开时空之门,2003年的东方之都,在召唤我与它同行。”

绿红蓝三线蓬的一声涨开,在空中凝聚成球,几秒钟后,时空之门出现了。

雏在门前立定,门那边,是2003年9月的中国B城,崇恩就隐匿在那的某个地方。她要把他找出来,她要问问他,为什么要陷害她,包括那场车祸、包括海夫拉王子突如其来的兽行,是否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在暗中刻意安排?!

时空之门缓缓而开,雏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然后,低头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