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前缘旧恨伶仃人(5)
回衙路上,景知晚虽坐着肩舆,明显精神不济,歪在舆上一言不发。
阿原见他安静,倒也稀奇,得空走过去问:“我既闹了笑话,景县尉何不分析分析,那对母女,到底谁是主谋,谁是从犯?”
景知晚瞅她一眼,宛然在看白痴,“既然确定了与他们相关,距离真相大白已不远,何必多此一举?”
阿原碰了一鼻子灰,大没意思,正待拍拍灰远离他时,景知晚忽唤道:“阿原。”
阿原回头。
景知晚道:“那个姜探是挺倒霉的,被坑得一辈子疾病缠身,便是真的参与谋害朱蚀,也是情有可原。”
阿原再不知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因何而发。他的眼神幽黑,盯住她时宛如看不见底的一双深井,莫名令人心悸。
阿原思量片刻,终于换上了然的神情。
她凑上前,贼兮兮地笑,“这是在怜惜姜探?咦,难得姜县尉也懂得怜香惜玉!放心,你回头可以向李大人求情,只要她牵涉不深,李大人必会卖你面子。”
她将双手拇指并拢,勾了两勾,比出个成双结对的手势,做着鬼脸大笑跑开。
景知晚却半点笑意俱无。
她居然把他和旁的女子扯在一起……
这种荒谬感,在他被断去双足、于荒野间独面群狼苦苦支撑时也曾出现过。
一行人还未赶到县衙,那边已有衙役飞奔来报,说是京中使臣到了。
李斐大喜过望,笑道:“极好,极好!本官这便去迎接使臣!”
阿原紧随着要跟李斐等一起回衙时,忽见小鹿从路的另一头飞奔而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向她。
阿原愕然,忙拉过她问:“什么事?”
小鹿将她扯到一边,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小姐,来的那位使臣……使臣大人,是谢公子!”
阿原问:“谢公子?哪位谢公子?”
小鹿急得跺脚,挥着手连连比划,“小姐你真糊涂了,还有哪个谢公子?就是你喜欢的那个谢公子呀!”
“我喜欢的……”对着小鹿诡异的神情,阿原迷惑片刻,额下便滴落大大一颗汗珠,“是……和我相好的那个谢公子?”
小鹿连连点头,“对,对,谢瞳谢大人的公子,谢岩。他往年时常随侍在皇上跟前,后来被长乐公主缠得没法,便不时告病离宫,跑来与小姐相会。小姐不记得么?长乐公主还曾到原府堵过他,被夫人赶走了……”
阿原抱头,“我当然不记得……”
连公主喜欢的男子也敢收入囊中,原清离这是多大的胆子!连公主都敢赶,原夫人又得是多大的权势!
小鹿叹道:“小姐必定更记不得,谢公子和小贺王爷和你最投契,你出事前那一晚,就是他们俩通宵达旦跟你玩乐着……”
谢岩,慕北湮……
竟都跑沁河这小地方来了!
阿原顿了半晌,无奈说道:“看来,我得向大人告假了……嗯,我昨晚被毒蛇咬了,的确该休息两日……”
“小姐既然不愿见他们,咱们就先避避……这案子就先别管了吧!”
“这都快结案了,怎能不管?”阿原提着破尘剑,用剑鞘一下一下地戳着旁边的老树,“就像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终于能入口了,咱们能舍下不吃就跑了吗?”
小鹿的嘴角**了几下,终于忍不住说道:“小姐,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你从没做过饭,做不出一桌子的好菜;便是做了,那也……没法入口啊!”
连她小鹿做的汤都没法吃,何况连厨房门都不曾踏入过的大小姐……
“……”
阿原无言以对,又将破尘剑用力地戳了下树干,垂头丧气地走向李斐。
经过景知晚时,她觉出似有异样,忙抬头看时,正见景知晚缓缓收回凝视于她的目光,唇边一抹似嘲非嘲的笑。
他的手依然搭在扶手上,若无其事地轻叩着。
阿原疑惑地看了两眼,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忽然间明白了哪里不对。
景知晚轻叩扶手的节奏,正与她刚刚用剑戳着树干的节奏一模一样。
她的面庞不由泛起红晕,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