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不如意的婚姻
她和他的这场姻缘,缘于她的四哥张公权。
话说,那天张公权看了一篇模仿梁启超的文章,惊觉模仿者是个前途无量的青年。一番询问下,方知写文章的乃是硖石首富徐家的公子,名唤徐志摩。
多才、富足的公子,引起了四哥的兴致。
张公权,就此要为自己的妹妹结下这姻缘。
怀着对妹妹的爱,张公权便同二哥张君劢一起到徐家,将婚事定了下来。
也许一开始,结局就是注定的。
当时13岁的她,看到照片中有着浓浓书生气的徐志摩,便心似小鹿乱撞,暗生欢喜。翩翩君子,温润如玉,大概就似他这般吧!
可是,16岁的徐志摩,在看到张幼仪那张带着羞涩惶恐表情的照片时,却刻薄地说出:“乡下土包子!”
其实,她哪像他认为的那么不堪!
年轻时的徐志摩和张幼仪
张幼仪出身名门望族,祖父乃清朝知县,父亲为当年江苏宝山县的巨富。在如此家世下成长的她也是那“线条甚美,雅爱淡妆,沉默寡言,举止端庄,秀外慧中”的人儿,于同代人的眼底亦是标准的大家闺秀。
可是,骨子里浪漫透顶的徐志摩,他想要的是风花雪月的情致、绰约妩媚的姿容。
张幼仪显然不符合他的喜好。
她的面容不是他喜的柔媚明艳,气质亦不是他爱的绰约妩媚,整个人都跟风花雪月、花前月下靠不得边儿。
因此,一开始他就厌烦了她。
然而,他们还是热热闹闹地举行了婚礼。
长于深闺,没经过任何挫折的她,还不知何为人心难测,更不知一个不爱她的男子能有多么冷酷、绝情。
就这样,她以一般喜嫁的女子之心到了他的身边。
岂料,洞房花烛夜,成了她最初的屈辱。
她满心欢喜地期待着他揭开自己的红盖头,结果等来的是一夜漫长的孤冷。西洋钟摆了一晚,她感受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恍如经历了一个世纪。
那一晚,徐志摩躲到母亲的屋里睡了一晚。他以这种行为来抗议,表达自己对这场婚姻的不满。
少年的爱情,张扬又浓烈;
同样,少年的厌恶,亦来势汹汹。
这样的志摩,无疑是冷酷的、暴戾的。
也许,不爱的婚姻里往往会掺杂不情愿的恨意吧。徐志摩只是将这种不甘的恨意全部转嫁给了她。
其实,她绝不是他眼里那种没见过世面的畏缩女子。她“性格刚强,严于管束,大时尤甚,富于手段;很有主见,也很有主张,且相当主动……”想当年,更有倜傥风流的罗隆基先生对她一见倾心。
婚后七年里,他始终对她施以冷暴力:新婚,却无燕尔;才刚圆了房,他就决绝地离了家;刚生下儿子,他就远渡重洋求学去了。
这样的冷酷,是哪个女子都难以忍受的。
她一个新妇,独自在暗影里生活。还好,公婆待她疼爱有加,徐家少奶奶的地位亦是尊贵的。只是,那时没了丈夫呵护撑腰的女子,从来都像纸糊的老虎,威风亦是虚薄的,本质是轻轻一捅就破的不堪。
在彼此屈指可数的相处的日子里,他的冷酷可以让她深刻地记上一辈子。
空旷的院子里,他闲散地坐在椅子上读书,她在他旁边默默地缝补衣衫,期待着他能跟自己说上一句话。可是,他始终未曾跟她说上只言片语。他宁愿自言自语,宁愿招呼仆人,都不愿跟她说一句话。
这深深创伤,要怎么平复才能够愈合?也许,用一辈子的时间都不够。
真不知道那时年纪轻轻的她,是怎样煎熬地度过这些日子的。
或许,在她心里一直都有一个信念,就如黄庭坚的那句“薄酒可与忘忧,丑妇可与白头”,抑或张潮的“妾美不如妻贤”,所以痴傻地想着用贤良淑德来打动他吧。
只可惜,她未能看清,他自始至终都没打算走近她。
她虽擅丹青,却不能投其所好;虽极贴心,却不能让他爱上自己.她的婉约娴静、沉默坚毅,在张扬特立、极度自我的他眼里,定是缺少见识、呆板乏味的。也是,都说“蝶为才子之化身,花乃美人之别号”,算不得美人的她是无法入他眼的。
所谓才子佳人的故事,在她这儿终究是戏文里的唱词,和她沾不了边儿。
无爱,注定成为她在这段婚姻里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