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对一人,可得盛世

幼年时,她就成了孤儿。

母亲临终前,将她托付给不成器的舅舅,这真是一个错到极致的决定。14岁,她便被烂赌成性的舅舅残忍地卖到烟花柳巷,迫使她背井离乡,开始了暗无天日的清倌人生涯。

据说,她为逃出魔窟,多次毁容,落得一副不美的容貌。事实如何,我们不多做追索,唯一可以断定的是,她最终没有真正地沦落到用身子迎来送往的地步。

此,亦是为了遇见一个他吧!

当我足够好,恰巧遇见你。说的即是这般吧。

他改变了她一生的厄运,成就了她传奇的一生。

他就是日后因着她的名气,而被世人知晓的优质男人潘赞化。

也是,若没有他,应是没有日后惊艳中国画坛的传奇女子潘玉良的。

世事,亦都是命中注定的吧!

且说,那一日,年轻的他来芜湖上任,当地政府及工商各界同人为他接风洗尘,举办了一场盛宴。席间,商会会长特意让玉良献上弦歌来助兴。

彼时,玉良17岁,在一众逆来顺受的姐妹之中,她虽没有倾国倾城的貌,却气质出众,吹拉弹唱的技艺更是娴熟。

当玉良弹唱起那阕《卜算子》古调时,他的心即刻被吸引了。

凄怨悠远的曲子里,有玉良深情注入的渴望自由的心绪。

他问玉良:“这是谁的词?”

玉良幽幽自语道:“南宋天台营妓严蕊!”

如此一问一答间,彼此便生了爱慕之心。

灵慧的玉良,在妓院长久难挨的时日里,早已阅尽种种男人,什么样的人是嫖赌成性、无责任心的,什么样的人是可以托付终身的,她都可一眼辨之。

她在第一眼看到他时,便笃定地认为他可以救赎自己,玉良那颗想逃跑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她决定,冒着莫大的危险去求他赎了她。

想到此节,我眼前会出现《盛世恋》里的情景:“书静初见方国楚的时候……她突然停下来,像戏子行将出场,预知台上厮杀热闹,便停下来,吸一口大气,再迎上去。”如此决绝不顾。

我想,当时的潘玉良即若程书静这般的心情吧。

事实上,如她所想所料,醇良儒雅的潘赞化,那日一见确也是对她动了隐恻之心的。于是,他拿一个男人的荣光,冒险为她赎身。

女子这一生,若逢到一个真正的良人,便是可获得一世的幸福的。玉良即如此。

遇到了这个叫潘赞化的男子,是她之幸。

试想,她一个娼门女子,可谓身无长物,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她所会的,所受过的教育,无非女红、梳妆之类的小伎俩罢了,目的只是取悦男人、供其享乐。即使琴棋书画、歌舞诗文,样样了得,也不过是为男人赏玩**乐助兴的,都不足以让她们出了娼门后糊口度日。

难得潘赞化是那通情达理之人,见她孤零漂泊似无根之花,心里终是放不下。他摈除掉一切封建思想的干扰,将她娶进门,虽为妾却是明媒正娶。

新婚夜,她冠以夫姓,来表达感激之意,亦表示自己的重生。

只是,在那样一个充满封建思想的时代,你一人可躲避那世俗里的种种干扰,却无法阻止来自别人的干预。更何况,他还有一个明媒正娶的妻。虽然这个正牌的妻不是那么讨潘赞化的喜欢,但却可以端起架子来跟玉良较量,并且还是高昂着头,凛冽地站在那里俯视低跪着的玉良。说来,若是换作别人,她倒不必这般大费周章地与之较量。她亦不怕丈夫纳妾,因为那时一妻一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妻、妾即使共处亦如穿衣吃饭般稀松平常。她无法容忍的,是他纳了一个青楼女子为妾。自己好歹也是正经人家出来的闺秀,如何能和她这青楼女子共事一夫?

她,断然做不到!

于是,她仗着大房的身份百般挑剔玉良,比古时的恶婆婆还要刻薄。

无奈之下,潘赞化便带玉良背井离乡,定居在上海一个叫渔阳里的地方。

世间事,就是这样有定数的。

玉良,正是因为潘赞化的这个决定而得以拥有她此生的绝代风华。

虽然,这也有赖于她那颗坚忍的心和过人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