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戏子入画,一生天涯!

下午。

阅览室。

陈北把方寸山送的六条荷花一股脑拿了四条给吴玉芳,自己就只留了一条。

在监狱里,烟是硬通货,尤其是像荷花这种上品烟,想拿到不容易。

为了方便,陈北还是给自己留了两条。

虽然他想弄到烟很容易,而且烟钱也完全不需要自己考虑,但这样很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和怀疑。

之所以拿这么多烟给吴玉芳,完全是因为这货的消息能力是真的灵通。

收买一下这根墙头草,什么时候会给自己带来惊喜也说不定。

在这十平见方的牢笼里,想要顺利行动,吴玉芳这种角色能给自己提供不少助力。

“多了多了,哥,这我多不好意思?”

嘴上虽然这么说,吴玉芳的身体却很诚实,边说边把烟往裤裆里塞。

陈北的嘴角抽搐着,大可不必吧哥?

监狱果然卧龙藏虎,裤裆藏雷都出来了。

“既然收了哥这么贵重的东西,那小弟就告诉哥一个重磅消息。”

收起烟,见陈北一副不搭理自己的意思,吴玉芳嘿嘿笑着,换上一脸谄媚,凑进陈北的耳朵边上。

“去去去,这又没外人。”

陈北看了一眼身边的水哥,一把推开吴玉芳,“有屁就放,捂着掖着你痛快啊?”

“可是.....水哥没给烟.....”

吴玉芳一脸为难的表情,“做生意嘛,好歹有个原则不是?”

水哥挑了挑眉头,看向后者鼓起的裆,“我待会能让人把你脱光了丢出去信不?”

“好吧我说....”

吴玉芳叹了口气,“下个星期,上面会有领导来视察,监狱里要搞个文艺演出,男监和女监一块....”

“所以明天开始,就会有排练了,晚上管教会宣布这个消息。”

闻言,陈北的神色开始变得凝重了起来。

正处在关键的节点,突然搞个文艺汇演,鱼龙混杂的,各有各的小算盘,各有各的小心思,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他忽然有点担心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监狱。

而一旁的水哥脸上却是变得耐人寻味,陈北和吴玉芳很清楚地看到他瞬间红了眼眶!

?????

又哭了???

陈北实在是没忍住,嘴巴张成了一个小小的“o”形,这让监狱里不少人怕得不要不要的大哥,居然是个爱哭包?

“他老婆也被判了死刑,被关在北区的女监。”

吴玉芳凑到陈北耳边,用手挡住,低声说道,“本来这个消息我可以卖他一条烟的.....”

陈北一脚把他踹地老远,骂道,“死守财奴。”

总感觉这货不是来坐牢,是来做生意的....

此刻,水哥身上的故事倒是让陈北有些好奇了,两夫妻同时被判死刑,还真是有些闻所未闻。

吴玉芳肯定知道些什么。

“不准说出去。”

水哥擦了擦眼泪,看向陈北和吴玉芳说道。

他只剩下三个月时间了,和妻子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可谓是见一面少一面,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无疑是久旱所逢的甘霖,令他甘之如饴。

古人说过,世间难吃三碗面。

人面,情面,场面!

可对张清水而言,最难吃的,应是那一碗别离面。

老婆。

许久未见,你是否已别开生面?

.....

陈北和吴玉芳赶忙点了点头。

水哥放下报纸,抬头看了看墙上斑驳的时钟,又喝了口茶,“六点了,去吃晚饭吧。”

“好。”

三人并肩走了出去。

“今天周五,加餐了。”

吴玉芳咧着龅牙,手上端着饭盆,一下子就蹿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死娘们,不会排队啊?”

不出意外的,这货没一会就鼻青脸肿地端着饭盆老老实实走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陈北忍不住笑了两声,他也想知道墙头草的名字谁给起的,实在是颇有娘意啊,“谁给你取的名?”

“我爹。”

吴玉芳张开嘴叼着饭盆,“这不挺好听的么....”

“你爹叫啥?”

听到联欢会的消息,水哥的心情显然好了不少,居然主动打趣起来了。

“吴雨菲.....”

吴玉芳嗫嚅着答道,“名字而已,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众人哈哈大笑。

“你不会全家都是女人吧?”

人群里传来一阵声音,众人笑得更狠了。

虾仁猪心噶!!

“尼玛!!老子跟你拼了!!谁说的!!给老子站出来!!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你就不知道芳哥为何这样猛!!!”

吴玉芳拧着眉头,怒声喊道。

山虎从人群中迈出了脚步,“嗯?”

吴玉芳涨红了脸,深吸一口气,本就不多的男子气概**然全无,“虎哥说的对!”

一旁的陈北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众人笑得更大声了。

晚饭的时候,一个瘦瘦高高的管教走了进来,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浑身上下都被纱布包着的瘦子,后者的眼神轻轻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陈北的身上,瞬间变得无比怨毒,阴沉似水。

陈北耸了耸肩,他还真不在乎这种小角色。

“大家安静一下,有件事情要宣布。”

管教走上台阶,环视众人,沉沉道,“下周,省城的领导会过来视察,监狱长决定办一个文艺汇演,表现好的犯人加分,减刑!希望大家踊跃报名。”

“有特长的,去吴玉芳那领报名表,大家多向玉芳同志学习,他第一个报名,表演《霸王别姬》!”

大家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霸王别鸡??”

“吴玉芳你是不是演那只鸡??”

“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

吴玉芳暗自捏了捏拳头,又看向狱友们手臂上一块蝤蛴的肌肉,一肚子气又咽了下去。

“吴玉芳,你过来,身先士卒,给他们表演一段。”

管教摆了摆手,冲着后者说道。

吴玉芳顿了一会,深吸口气,走到饭桌中间的走廊,捻起兰花指,脚尖轻轻踮起,声音悠扬。

“这不小半辈子都唱过来了吗??不行!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算不上一辈子!蝶衣,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啊!唱戏得疯魔不假,可你要是或者也疯魔,在这人世上,在这凡人堆里也疯魔,咱们可怎么活呦!”

“....婊子无义,戏子无情!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且自开怀饮几盅!”

“心中有戏,目中无人!戏子入画,一生天涯!虽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但人生却从来都不是戏.....!”【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