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妈妈从波士顿寄来的礼物正好是我生日当天,亏她在千里之外还一直记着。

“小贝,爱笑的女孩运气总不会太差。”

随礼物而来的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妈妈穿着鼓鼓囊囊的羽绒服在雪地里开怀大笑的样子,照片背后是这样一句话。她是在说自己吗?爱笑的大女孩?我本以为她知道爸爸的事会伤心、愤怒,打电话把爸爸骂个狗血淋头,可是奇怪,并没有。她只是一遍遍地告诉我:“小贝,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也不是所有的事都要分个谁对谁错。”

真巧,她送给我的礼物就是黑白的,是一双球鞋,黑色的鞋帮上有一对白色的翅膀。据说是全球限量版,她排队等商店开门抢到了最后一双。

记得去年,她送我芭比粉的靴子,我当即就表示不满:“那是小孩子才喜欢的款式。”她有些吃惊,她说我小时候只喜欢粉红色。我告诉她,我喜欢黑色、白色,因为觉得既简单又很酷。原以为她听过早忘了,毕竟她是空中飞人,那么忙。没想到,她还记着。我试穿了一下,大小也正好。

这是我今天收到的第二份礼物。

第一份礼物是在学校收到的。很不凑巧,今天是期终考试,我还考砸了。化学考试上,我睡着了,题目还没有做完,可我却昏昏欲睡,口水流到试卷上,湿了一大片。我被班主任叫去谈话,她看着我,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郑小贝,别让我失望啊。从你一进初中,我就很看好你的。”

被人关注的感觉真好,这么多年了,我头一次发现班主任的长相其实并不像同学们说的那么老气,相反还挺好看的,五官周正、肤质细腻。

考试结束了,所有人整理好书包,准备离开时,我被夏南叫住了,他说有礼物送给我。然后,他把教室里的窗帘拉上了,关了灯,我站在教室中央,等待夏南所谓的神秘礼物的出现。

“郑小贝,生日快乐。”全班同学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清清捧着一个插满了蜡烛的蛋糕走进教室,同学们随后跟进。

“付悦清,你干吗把我的年龄写在蜡烛上呀?”我既高兴又生气。

“郑小贝,别矫情了,大家都是同龄人,有什么好保密的。”清清哇哇大叫。

在所有同学的注视下,我闭上眼睛许了一个愿,然后女同学们都上前给了我一个拥抱,男生们则羞羞答答地和我握了握手。

清清说,这是她和夏南一起策划的,他们不想让我孤单地过生日。虽然守护天使活动早已结束,但他们还是愿意守护我。这么煽情的话真是催泪弹,我当着他们的面不争气地哭了。蛋糕的甜、眼泪的咸,混合在一起,味道说不出的怪。生日会最后在混乱激烈的蛋糕大战中收尾,忙碌的一个学期就这样结束了。

现在是傍晚,等会儿爸爸回家,我应该有第三份礼物收吧?玩具、书籍,还是电子产品?

他最近每天早出晚归,似乎有意和我错开作息时间,减少不必要的碰面。他至今没有向我解释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而在那一天之后,我们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凌乱。桌上的鲜花早已枯萎,扔进垃圾桶之后,花瓶一直空着。我出门前,被子胡乱叠放着,回家时,被子依旧是那个样子。洗衣篓里的脏衣服也通常是在攒了几天后才想起来扔进洗衣机,还好妈妈给我备下的袜子和内衣裤数量充足。

晚上,来了一个新的钟点工,发量惊人,随意束个马尾,看起来有我的马尾辫两倍粗,羽绒服前襟有几处小小的油渍。她中等身材,眼睛倒是够大,一进门就上上下下打量起来,嘴里还嘀咕着:“小姑娘,你们家真大,平时几个人住?”

爸爸带着她参观了厨房、卫生间,以及我的房间,说楼上她就不用去了,他自己会打扫。爸爸给了她一把钥匙,让她赶紧给我做晚饭,还说量不用多,他出去吃。

哦,今天是我的生日,他可能已经忘了吧?我转身往房间走去时,他叫住了我:“小贝。”

他递给我一个购物袋,我瞥了一眼,是我喜欢的那个服装品牌:几乎每件衣服上都有一只小熊的大logo(标志)。

“生日快乐!”他说。

我接了过来,忘了说“谢谢”就回了房间。他搓了搓手,欲言又止,一转头就出了门。

我从袋子里拿出那件藏青色的牛角扣大衣,左胸口有一只戴着博士帽的小熊,小熊咧着嘴在笑。我在镜子前照了照,很合身。

我把手伸进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张小小的卡片,卡片的正面是一只同样穿着牛角扣大衣的小熊,卡片的背面是一行手写的字,我认得出,那是爸爸的字迹。

“小贝,有些爱会随着时间而产生变化,而有的爱,永远不会变。生日快乐!”